好像能算是我个人2022的年度最佳,至少也是有力候选。
小镇上两个男人的绝交故事。
友谊发生了激变,激变检验、诱发和放大了人性的畸变。
其实,激变和畸变都其来有自,激变不过是常态化量变的自然结果,畸变不过是常态化不变的集中显现。
当然,要说是政治隐喻的话,指向也非常明显,英伦三岛的爱恨情仇恩恩怨怨,认同感和撕裂感都不是一朝一夕的心血来潮,不能在一起的,何必勉强。
“你为啥不再跟我友好,我做错什么了吗”,“你没做错任何事,我只是忽然不喜欢你了”。
对啊,忽然不喜欢一个人了,难道不可以吗?
难道不成其为一个理由吗?
但是人生就是这么累赘,这么上车容易下车难啊,那些你亲自参与过的既往,想要重启删除,就是要付出巨额代价的啊。
仿佛爱尔兰苔原上那些辽阔壮美又晦明不定的海崖边,盛产这样暗潮汹涌的故事,对人类这种生灵,进行一次次实验性探底。
明明是随意一个远景都能定格成油画的地方,遗世独立,岁月静好,并且远离海那边正在发生的战争。
但也正因如此,你在一成不变里生出的焦虑与沉闷,常常找不到释放渠道,只能投落在某个近在咫尺的微末旁人身上。
于是你又能看到每个人内心的硝烟弥漫,看到一些庸碌的恶在用好整以暇的缓慢肆意伸展:伦理扭曲的家暴警官,靠服食流言蜚语获得生存乐趣的杂货店主,总是事不关己用总是拱火的酒吧老板,色厉内荏的一言不合就发飙的粗粝神父,还有那个鄙视链最底层的傻子多米尼克总忙着找人抱团取暖---他其实是真正很惨的那一个,却被当作公约数一样的共用垫背物,所以他的死像宣言般同步于一切的彻底崩塌。
反正我想起了《孔乙己》和《阿Q正传》,有一阵还想起了《hello,树先生》,但又不太一样。
那些都是所有人对一个人的恶意,这里是所有人和所有人之间试图连接失败后转化成的恶意。
说回这俩绝交者,很有浓缩性与代表性的两个人格,一个紧握世俗与当下,一个执着永恒和不朽,一个是“除了善良外一无所用”,一个是“感觉到善良一无所用”,一个因为总在被嘲笑和慢待而习惯了“总要去示好一些什么”,一个因为认定自己怀才不遇壮志难酬而较着劲“总要去归咎一些什么”,一个错误地示好了准备归咎于他的人还百折不挠,一个顺手就归咎了总来示好于他的人还自虐成瘾。
怀才不遇的其实压根没什么大才,心存善良的其实装满了可被激发的不善良,他们都有各自的精神危机与孤独,他们推挡着以厌憎对方的形态来厌憎自己,最终也把报复落在己身,砍断并丢弃手指,点燃并烧灼灵魂,都是对“心中贼”的缴械投诚,都是扭拧的自我否认。
最后是那个女巫(女妖),她行踪飘忽、游移不定、即至即走,可以预告死亡却又语焉不详,就像世界上每种悲剧的来源般无迹可寻,不明就里又不明觉厉。
作者信息:微信公众号:邵邵的私人书斋新浪微博:@聆雨子豆瓣&知乎ID:聆雨子
对于题目提出的这个问题,我们首先想到的是,要界定“好电影”是什么,为它下一个定义。
但是就我们阅读柏拉图早期对话的经验来看,苏格拉底都说,下定义是难的。
为了让我们的讨论可以继续下去,我们这里采用一个大众普遍认可的对于好电影的定义:一部好的电影在于创造好的视听环境,在此基础之上讲一个好的故事。
接下来,我们将探讨麦克唐纳的新作——《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这部电影如何从故事内核、视觉、和听觉三个层面做到了这一点,使它能够成为一部好电影。
一、好的故事总体来说,《女妖》讲述了发生在爱尔兰旁边的孤岛上的两个男人之间的故事。
其中一位Padraic是个爱说废话的普通人,另一位主角Colm是一个小提琴手,他们原先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他们两人每天闲聊着诸如家里驴的粪便这样没什么营养的话题。
但是有一天,Colm忽然感受到一种生命流逝而自己一事无成的感觉,并因此产生了绝望感,想要把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都用在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上,指他的音乐创作。
所以,Colm决定切断和Padraic的联系,不再和他废话。
但是Padraic无法接受朋友毫无征兆的绝交,一定要找Colm问个明白。
Colm认为Padraic不断的追问是一种骚扰,并且告诉Padraic,如果他再来找自己说话,自己就割下手指,以此为代价。
后来,Padraic依然执着于和Colm说话,向他寻求答案。
而Colm真的割下了自己的手指,刚开始是一个,后来是四个。
两人之间的“战争”就这样打响了。
战火不断升级,最终以Padraic烧毁掉Colm的房屋为结束。
电影的故事主线完整明晰,接下来说说两个主要人物和边缘人物的角色设置。
在角色塑造上,麦克唐纳做到了丰满、立体。
Padraic: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nice的人,安于平静无聊的生活,喜欢和朋友闲扯。
当朋友莫名其妙不理他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于是,他不断追问,渴望得到一个答案。
但是Colm给他的答案并不能让他满意,于是他有无助、自责转而为愤怒,最后到达疯狂。
一方面,他是一个很平凡的人,他认为比死亡更让人害怕的是孤独;他想要be nice,尽力对周围的人好一点,并且就这样平凡无趣地过完一生。
但另一方面,他也是自私的,当他因为Colm的不理不睬而心情不好时,他会把自己的怒火撒在自己最亲近的妹妹身上;他也会时不时嘲讽Dominic的愚蠢,把情绪宣泄在更为弱小的人身上。
这个角色不是扁平的,在他身上我们能看到我们作为人平凡的样子。
Colm:他是一个一生了无成就的小提琴手,他家里放着古典乐,喜欢在酒吧里和乐队演奏上那么一曲。
他曾经是Padraic最好的朋友,但是他感觉自己除了闲聊还应该有一些更为了不起的成就。
于是,他想要通过切断与他人的联系,专注于自己的音乐创作,获得不朽。
但实际上,他没有基本的乐理常识,他的曲子写得很烂,他的琴拉得一般,泯然众人罢了。
他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不解释清楚就和自己最好的朋友绝交是他伤害别人的表现,割下自己的手指自残是他伤害自己的表现。
无论是朝向他人的还是朝向自己的伤害,都是为了掩饰他内心的绝望感。
他曾向神父忏悔,说自己绝望。
这个角色同样也是立体的,他身上传递着我们为人渴望不朽的另一面。
Siobhan:这是剧中最为主要的女性角色,对于这个角色的塑造同样是成功的。
她不仅仅服务于主线剧情的发展,还有自己的故事。
他原本和哥哥Padraic一起生活在这座无聊的小道上,但她并不安于此。
她很独立,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不结婚,不做哥哥的保姆。
在得到工作机会,并且见识到了小岛上的人们的苦闷、憎恶、寂寞和怨恨之后,她很果断地选择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
这样一个角色的塑造同样是立得住的。
Dominic:他只是一个配角,是一个憨傻的人。
但是无论在故事还是现实中,傻子总是吐真言。
(“A story told by a idiot”关于这一点,有兴趣可以看看福克纳《喧哗与骚动》,阿来《尘埃落定》)麦克唐纳借Dominic(一个傻子)之口说出了很多平常人不敢说的东西。
比如,他说,我讨厌内战。
教堂里没什么好人。
我渴望被爱。
Dominic三句不太起眼的话,却是最为真诚的表达。
关于战争,关于信仰,关于爱。
Dominic对Padraic说,我原来以为你是最好的人,但后来发现你们都一样。
的确如此,所有角色,你们人类,都一个样子。
然后我想说说故事最核心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手指?
对于Colm来说,左手的手指是可以弹奏小提琴的最重要的部分。
手指象征着音乐,象征着他的梦想,他自己的不甘心。
刚开始的时候,他拥有完整的手,可以在小酒馆里拉奏提琴,尽管不是那么优美。
但是随着Colm和Padraic的争执加剧,他第一次割下自己的一根手指,第二次割掉剩下的四根。
C和P的第一次冲突的关键在于,做一个善良的人还是做一个伟大的人,对周围的人好还是对历史上的人好,该安于生活还是该追求不朽。
他们第二次冲突之后,Siobhan对Colm说,剪掉手指也不会帮助你写出好的音乐。
Colm很清楚这一点,他说有的时候确实会担心他只是在自娱自乐罢了。
这一切闹剧都是他无法接受自己是一个平凡的人的无用的反抗罢了,结局仍是不可避免的。
剪掉手指意味着,客观上他已经不能再弹奏小提琴,这是他为了掩盖自己内心深处的绝望而找到的情绪宣泄口。
对他来说,减掉手指也是与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割席,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电影中涉及的话题很广泛:战争、女性、婚姻、同性恋、信仰、抑郁、疯傻。。。
但是限于篇幅问题(我懒得写了),我就不一一展开探讨了。
在这部电影里,你总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二、好的视听电影中多次出现一个很有趣的镜头:Colm在窗子内,Padriac在窗外,两人中间隔着一扇窗,出现在同一画面内。
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之间已经存在一层可悲的厚障壁啦!
再欣赏一些爱尔兰美景吧~
电影中的配乐也都恰到好处:我比较印象深刻的是:开头快乐时光:Polegnala E Todora结尾Padraic烧掉房子:Brahms: Sechs Gesänge - Op. 7: V. Die Trauernde (Volkslied)有很多人将这部片子看作是对于爱尔兰内战的隐喻。
这样的解读当然是可以的,但是我想说,比战争更为重要的是身处其中的人。
不管我们怎样讨论这些宏大的话题,都不可以忽视那些有血有肉的人们。
sjz之前和我说:“如果不能认识的话,每个人看起来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吧。
可能有的漂亮一些又的说话大声一些,但总不知道他们各自在想什么,为什么事情烦恼,又为什么事情开心。
”那些人们,他们身上有生老病死,有喜怒哀乐。
他们之间有仇恨、有愤怒、有相互讨伐,但也有苦闷、有寂寞、有伤心失意。
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记,他们身上也有善良,他们之间也有爱。
我们当然可以且应该讨论时代、政治、战争,但不要忘记关注那些个体,关注我们自身。
毕竟,当你连关于自我的问题都解答不了的时候,又怎么进入社会呢?
总而言之,这部看起来荒谬的电影,背后是对于人性的最为真诚的探讨。
麦克唐纳完美地讲述了这个故事。
对我来说,我也更加确证了我对Ethics的兴趣,感谢这部电影!
食用完毕,缓缓吐气:好凶残的片子……这不是我看的第一部老马丁,《七个神经病》完全不喜欢,《三块广告牌》欣赏多于中意,唯独本作,看到第一个钟头就能确定,毫无疑问是一部用高超技巧行走于光暗明灭,行于所当行,止于不可不止,能激发心灵全部想象的无上佳作。
首先,它当然有爱尔兰内战之互文,且别说早在一百多年前,爱尔兰就有《都柏林人》的文学传统,影片更用1923年4月钉死了时代,但细究起来,科尔姆和帕瑞克的动线和史实基本靠不着关系,同胞阋墙和朋友决裂也终究有别,近在咫尺却闻声不见影的炮火更像为“伊尼舍林”这一虚构增添致死量的柴薪,好让“精神瘫痪”的指代突破国民性,从而上升到人类普遍性的手段。
其次,它当然也有浓烈的天主教成分,不管静默矗立在感情和人性的分岔路口的圣母像,提点关键的礼拜堂告解室,还是贯穿全片、绕梁不绝的福音歌,无不强烈地标榜着这一点。
但一来教义相关,我了解得很是皮毛,二来已有珠玉在前,友人之论足够透彻,我就不在这两个维度多费唇舌了,仅就感兴趣的板块,谈谈生活与艺术,庸众与孤独,刹那与不朽,是如何在老马丁宛如阿拉克涅般妖孽的手势下,结成了善与恶此消彼长,往复回环直至全面失控的闪亮纹章的罢。
一、伊尼舍林与鲁镇科尔姆明显有别于岛民的一点是,他的见识,他的趣味,他所受的教育,和外界紧密的联系,无不说明他肯定有过一段漫长的岛外经历。
二十年,或者三四十年?
他曾深入世界采摘鲜花,临末意兴阑珊,又或许带着满身败伤,回到风景旧谙的故土落叶归根,可以说是相对圆满的人生。
他对希布安坦承回来是为了“一点安宁”,但我不能不想象,那份惆怅里除了甜美的乡愁,多少也带着点儿“无思无虑,这真是田家乐呵!
”居高临下的诗意罢?
他和农民帕瑞克成为忘年交,每天一起喝酒吹牛,甚至慢慢发展成他唯一的好朋友,难道出自后者的选择么?
当然不,这是科尔姆的选择。
他要的,一开始就是简单淳朴、粗俗烂漫,和山高水阔、鸢飞戾天的自然环境一样,慢慢滋养他千帆过尽的疲惫,和老骥伏枥的衰颓。
然而,当观众用好奇的目光探向伊尼舍林这个岛屿本身时,都看到了些什么呢?
或许可以用希布安的感受作答。
首先是哥哥。
这对儿兄妹相依为命,感情甚笃,帕瑞克可以毫不迟疑肯定“这房子也是你的”,时不时邀请希布安去酒馆喝一杯雪莉,却完全无法和包括妹妹在内的任何人进行精神沟通和深度交流。
对他人的感受,帕瑞克有一种深入骨髓,触目惊心的隔膜,平时不显山露水,一旦发生变故,就会在具体的应对里瞥见迟钝到离谱的痕迹。
希布安问他:“你从来没觉得寂寞吗?
”他只觉得妹妹有病,如果读一本书令人忧伤,就应该“别看了,换一本开心的”。
如果说他在希布安明显发怒的情况下,还喋喋不休“傻瓜排行榜”只是不会察言观色见好就收,那么,当他把科尔姆血淋淋的断指捏在手心,没等从震惊中缓过神就已经准备“打上门去”,只因为“我们家不好留着他的手指呀”,就又引出他除了超绝钝感力的另一个恐怖面了:帕瑞克贫瘠的头脑无法理解复杂的感情和复杂的事态,当他和“无法理解”狭路相逢,既不会搁置,也不会绕道,只会一头莽上去,百折不回地将对方扁平化、庸俗化、简单化,并且咔嚓咔嚓地肢解掉,直到纳入现成经验分门别类,用自己的真理照亮他人,才会心满意足停下手脚。
至于“纳入”过程会破坏什么,粉碎什么……那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在他心里,他就是个公认的Nice man,又和妹妹一样聪明嘛。
这种源于平庸的,缺乏想象力的暴力,简直是一种比犯罪更让人束手无策的恶。
但这样的帕瑞克,却又已经能算岛上难得的好人了,当有更脆弱的灵魂下意识亲近,比如多米尼克,只要他的悲惨足够常态,恰好在帕瑞克理解范围以内,那倒也不妨碍他明辨是非,表达怜悯的。
(科林·法瑞尔演得真好啊,人物的复杂性完全被他拿捏了,和布莱丹·格里森的对手戏每一帧都堪称珍宝。
)然后是哥哥的好朋友,老要俏的音乐家(bushi)。
这个口口声声要追求艺术,要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历史丰碑上的家伙,觉醒了存在主义危机,义无反顾和过去割席,不惜用深痛巨创换取可能性的家伙,其实不过是个二流货色。
就像希布安尖锐指出的那样:“够了!
你们全都很无趣,为了芝麻点大的事情怨天尤人,你们全都很无趣!
”“就算那样(把手指全都剪掉),你也做不出来好曲子!
”不幸科尔姆自己也知道,但他没办法,他老了,要死了,他突然看见了那口棺材,与其老老实实躺进去,还不如拼命扇动并不存在的翅膀,吸引报丧女妖来看看戏。
据说缪斯有时候也会和死神同行的,谁知道呢(什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垂死挣扎”[二哈])?
至于扑腾的过程中扇痛扇晕了谁,他已经顾不得了。
再次是“给我一个新闻”的奥利丹夫人,“我在这儿呢”的酒馆老板,说双簧的邻居……等等“切切察察”的岛民们,这没什么好说的,无外乎“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熟人社会。
家家知根知底,户户通天晓地,靠的就是打听别人,窥探别人,审判别人,私拆每一封来信,转述每一句话语,重复每一件琐事,定性每一个个体。
从希布安崩溃的大喊:“岛上喜欢说三道四的人已经够多的了,我不干!
”就可以想象常年生活在这种孤岛结构里的巨大压力。
最后则是秩序的管理者,警察长和道德警察本堂神甫(还是个走班制的)。
很讽刺的,如果说作为民众的帕瑞克劣如顽石,是平庸的恶,无知的恶的代表,那么这两位作为对照组,就是显性的恶和主观的恶了。
他们不仅联手对儿童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我甚至倾向于是神甫“启发”了当父亲的),帕达尔和科尔姆关于处决的那番对话,在解释灵魂可以坏到什么地步方面起到的作用,和《呐喊·自序》的幻灯片事件也是不遑多让:自由邦是爱尔兰人,共和党是爱尔兰人,搞不清哪一边儿的爱尔兰人在处决爱尔兰人——在一旁为六便士和一顿免费午餐架秧子起哄兴致勃勃当看客的,也还是爱尔兰人。
不同的正义彼此呼啸,信仰被腐朽捏成人血馒头,蜂拥食尽,是怎样的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到最后我们发现,伊尼舍林岛就是一个巨大的鲁镇,愚顽、麻木、凶狠、冷漠……只不过鲁镇的“田园之乐”被时代的动荡悬挂在峭壁上,宁静的表象轻轻一碰就会碎成齑粉,而伊尼舍林的“世外牧歌”凭着天才的虚构逃出历史的正轨,在时间的罅隙中,死亡仿佛以生者的姿态被凝固住了,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二、科尔姆与帕瑞克虽然前面讲了科尔姆那么多坏话,但他确实……比帕瑞克活得更高级。
前者的身外身是边牧,能歌善舞英勇护主,而后者是倔驴(虽然是一头又清秀,又可爱的美人驴),除了贴贴便只能在心灵的巢穴里留下一串串干燥的粪便;前者的房间挂满装饰,有日本面具、非洲的工艺品、黑胶唱片留声机,望远镜等等,表明主人丰富的爱好和充实的内心,而后者的房间处处都是姐妹的手笔,丝毫看不出自己的个性。
科尔姆可以共情帕瑞克的痛苦,帕瑞克可无法体贴科尔姆的焦虑。
拿用滥了的人生三境打比方,帕瑞克还处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初级呢,科尔姆却至少在第二段上杵着了。
他们分别的尴尬则在于……第一重境界和第三重境界表面再相似,底层逻辑也是迥然不同的,当不了谁的代餐(某种程度帕瑞克也没说错,德行的确是不朽的,但他离这个标准,尤其流芳百世的标准还有十亿八万里远的距离);而第二重境界想冲击第三重境界,勤勉智慧勇敢……统统都不重要,天赋才是必须。
残念的是,他们一个缺德,一个无才。
报丧女妖带来了对他们的考验,他们无一例外也都失败了。
缺德的直接恶堕,无才的灵感失踪。
我无意细述过程(嗯,体力告罄,直接放结论),但诡吊的是,结局居然还不赖。
科尔姆企图通过对艺术的追求对抗死亡的恐怖,不惜用喷涌的献血和濒死体验喂养艺术的精魂,疯狂梭哈的结果只得到一支不咸不淡的曲子。
但他的确通过创作和小毛驴的死平静下来了,既然肯走出熊熊燃烧的大屋,大概也就能接受麦考米特夫人某天的招手了吧。
帕瑞克更加“开放性”一点。
邪恶重新塑造了他,堕落赋予他真正的个性,和亲友生离死别的痛苦令他内心不再空洞。
他从警长手底下挣出来,整整领子说“周日下午,两点”的样子,居然是摄人的。
虽然最后他写信表示要长留岛内,因为舍不得珍妮,以及注定要继续纠缠下去的其他人,但毕竟象征着新生的妹妹对他发出了强烈的呼唤。
他的未来会如何,我也不知道了。
不过,邪恶的灵魂,大概也比没有灵魂好一点吧。
突然想到并理解那些我小时候甩掉的无聊小伙伴们的心情了。
连绝交的方式都如出一辙,不是因为她们做了什么伤害我、激怒我的事,只是在我下定决心后就不再和她们讲话了,在她们和周围人看来就是突然有一天我莫名其妙就不跟她们玩了。
但我只是在接触和观察此人、收集一定量的证据来辨识出这不是个聪明人、最后花一两天来坚定选择、说服自己让自己不那么有负罪感,等这一整个流程都在心里进行完,我才会表现出来,用断崖式冷暴力疏远对方。
为什么不选择跟对方解释清楚?
因为我自己心里明白,告诉别人“你不够聪明所以我们聊不来,我不想再跟你做朋友”很伤人,并且容易招人误解,给自己找麻烦。
就算解释了对方也不一定明白,反而会觉得我有问题(比如觉得我抑郁了),哈哈,你妈我想得明白着呢。
而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确实是有感应的,就像Colm和妹妹。
可能和性少数群体之间有自己的文化和暗号类似,出于相似特质带来的经历,聪明人之间也有能够互相识别的暗语,靠交流和观察就可以完成。
那种你在脑子里走了十步后说出自己的位置,相同时间内别人(且是大多数人)只走了两步报出他们的位置,然后发现就你不同,并且他们没法理解你的不同,会让你在人群里格格不入。
这种被大多数排挤的感受是相似的。
还有那种“我有罪因为我自傲,但我其实从没觉得那是罪”的傲慢,我爆笑。
正是因为周围人也不会理解(他们和你甩掉的笨蛋朋友是一类人),所以他们说你残酷,not nice。
哼,你们才残酷咧,无知的残酷,让我感受到被孤立时你们也不见得比甩掉伙伴的我好到哪去。
和无聊的人相处的痛苦比你们想象中要强太多,你们对此感受不到也是很残酷。
当然,说这种话也很容易招骂,但我不管了,我就是要说。
《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巫》在电影里是导演务求深刻的那种,导演想要探讨的东西很多,现实里衍生的故事不足以容纳,或者不够理想,于是纯粹虚构了一个时间地点人物故事,用来传达自己的思索。
这名导演的《三块广告牌》也是如此。
这种电影是挺高级的,让人觉得深刻。
但虚构的东西细节难以把握好。
《三块广告牌》和这部《女巫》里都有不少经不起推敲的细节问题,情节问题,但无所谓了,它足以引发人的思考,传递了导演的思考。
这就足够是部好电影了。
在我看来《女巫》着重表达的还是人和社会的互动关系。
首先,一个封闭的渔农经济小村落,是典型的熟人社会,这种环境的特点是:人和人都互相认识,所有人面临所有人的道德审视,他们有共同的道德标准:教堂。
生活无聊枯燥千篇一律,没有变化的希望,因此会产生两种人一种是对这种一成不变感到安全舒适的庸人,一种是对此感到压抑想要挣脱去需求改变的人。
后者是危险的,因为后者如果成功了,对前者是种无形的压力和侮辱,相当于告诉你,你的生活是错的。
你应该冒险应该尝试改变--而这恰恰是前一种人最不想面对的事。
这种困境其实存在于每个人脑海,存在任何一个有这种熟人社会特征的小环境,例如你的同学群,朋友圈,你工作时间比较长的大企业。
都是这种小型封闭文化群落。
当年从计划经济中的公职停薪留职下海的中国人肯定对此深有体会。
这些年来破釜沉舟移民的人也会心有戚戚。
甘于庸常生活的人没有错。
害怕改变甚至是人的本能一种。
在有同僚打破舒适区前,留在舒适区的确很舒适的。
但大部分安于自己生活的人,面对变革者带来的压力会有种应激反应:你不能这样,你必须和我以及大多数人一样。
你和我们不一样,倒霉了当然更好,你没倒霉我也希望你倒霉。
人与人如果可以互相欣赏互相祝福,那必然是人间天堂,但要有这样坦荡胸怀,恰恰需要过尽千帆,万水千山走遍。
这是熟人社会里不可能发生的。
你不能指望人天生就襟怀坦荡。
Padraic和Colm是每天一起去酒吧喝酒的好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2点都约好去全村唯一的酒吧喝酒聊天打发后半天的时光。
忽然这天Colm决定和Padraic绝交,因为他忽然感到这样的日子无意义,他要在有生之年搞点儿流传千古的东西出来,青史留名。
对他而言,就是音乐,他喜欢音乐会拉小提琴。
从他家里的布置来看,他多少是有点儿艺术细胞的。
但所知有限,并不系统(从他弄错莫扎特贝多芬的时代可见一斑)。
Padraic作为一个满足现状派的代表当然百思不得其解,Colm只好直言相告:因为你很无聊,和你聊天浪费生命。
这种开局证明了Colm也没比Padraic好多少。
你想做音乐没必要和以前的朋友绝交。
你朋友也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有其它的朋友。
想想看,如果你打算移民了,和你没有移民的朋友绝交,是不是很离谱。
Colm此言一出,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正如一句“你瞅啥”一出口,接下来就算出人命都不足为奇。
Padraic觉得没面子,这事没完没了,正如对岸的内战。
战争其实也是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只不过更大型,更多人参与,伤害更大。
究其原因,很可能也是由一句“你瞅啥”起,然后莫名的导致了更大的误解,更多的互相伤害,谁都放不下,愈演愈烈,甚至延续千百年。
人类就是如此荒唐,不可理喻。
Padraic说过这样的话:兄弟,有些事是一辈子的,放不下。
这是说他自己,也是说对面的内战。
但起因真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导致的误解。
接下来事态愈演愈烈,Colm开始剪掉自己手指表示分手的决心,Padraic更加觉得没面子而要硬撑到底。
尤其是当作为全村第二窝囊的他,得知全村儿第一窝囊跳湖自杀后,他更不能认怂。
Colm的手指接着甩到他门上,他的宠物驴吃了手指后死了。
他点了Colm的房子。
(还好,他认为狗是无辜的,特别提醒Colm把他的边牧放出来)电影的结局也很有意思,经历了这场茶杯里的风波,Colm剪断了五根手指,房子也被点了,但似乎他和Padraic和好了。
其实他此刻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音乐写完了,他终于找到了点人生意义,他也终于明白对付这样的傻逼不能硬来。
硬来无法沟通的。
Padraic有错吗?
似乎也没有,他被逼到这份儿上了。
没有回头路了。
不得不赞叹一句柯林法瑞尔演技太棒了。
我看完好几天都没认出是他,那对倒八字眉会说话。
Sibon是这种封闭村落里有追求的人最好的结局了,她不想和这些人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正如Colm所说,Padraic聊他家驴拉的屎能聊俩钟头。
生活极度无聊的地方,真的得从聊马粪里开出花来。
她深居简出,在家读书--那是个让人可以脱离小村庄自由驰骋的世界。
这样的人当然在村里名声不好,你不参与大家的活动就不够Nice,而Nice是这种地方每个人都必须遵守的道德标准,Colm对神父忏悔时,神父说你忘了件事,他说:啥?
你对Padraic不够Nice。
他:不够nice也是罪吗?
不够Nice不是神定义的罪,但是神父定义的。
正如开始Padraic说Colm不理他了,所有人都说,你们俩吵架了吗?
他说没有,人人都说吵了吧?
他犹豫了,可能真的吵了吧。
Sibon找到了工作离开小岛,她去唯一的杂货铺加邮局拿信时,信被老板娘拆开看了(还不承认),老板娘见到每个人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你有什么新闻?
在这种无聊的地方新闻是很重要的,其实她问的新闻也不是真的新闻而是他们村儿里的张家盆大李家碟小。
Sibon没有新闻告诉她她很不高兴。
拆了信还要把Sibon找到工作的事扬出去,Sibon矢口否认--注意,这很关键。
她是相当了解岛民的。
事成之前一定要千万谨慎小心。
在Sibon这个她们村儿唯一一个真正的thinker(酒吧老板说Colm 更像个thinker,而Padraic不是)眼里Colm和Padraic都挺傻逼的,她去找Colm企图调节二人冲突时就是告诉Colm:你不必这样也能把目的达到。
但他不听,更不用说他的犟驴哥哥了。
离开小岛后他写信给Padraick说你出来吧,内战已经停了,这里工作机会很多,生活也很好。
Padraic回信说:我不会离开。
然后扯了一通他死去的宠物驴在看着他之类。
其实他就是不想离开,他享受这里的生活。
这种人更享受这样的生活,离开对他们而言是危险的。
但不适应的人不走不是死就是伤。
人间最痛苦和绝望的是失去希望,警察的孩子被父亲猥亵,被全村看不起,他活着的希望是女人,爱情,女人不搭理他,求爱也失败了(Sibon只是很温和的告诉他不可能的),他唯一的友情其实也破灭了,他发现Padraic竟然撒谎骗Colm的朋友说他家出车祸。
Padraic仅存的Nice也被自己的愤怒和自私取代,他绝望自杀了。
回来说这种编剧电影的缺点,最匪夷所思的当然是砍指头,但这也是导演不得不做的。
正如三块广告牌里让警长自杀。
另外就是Colm和Padraic一开始就不太可能成为朋友。
哪怕是单方面的。
但这两者是影片情节构造的基础。
这个基础非常薄弱,有强烈的编剧味道而脱离现实太远。
我认为,《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虽然发生在爱尔兰内战之期,理解这场战争也会让故事更有趣,但不理解也无伤大雅。
它并不是一部意在影射某特定战争的电影。
内战之所以出现,只是因为它在主题、事件、气氛、地理上,跟这场绝交异曲同工。
个人的绝交和国家的绝交,虚构的绝交和真实的绝交,是这个故事里的精妙互文。
麦克唐纳本人称这部电影为“一个简单的分手故事”,探索如果一个人单方面决定与另一个人断绝关系,两个人可能会发生什么。
更准确说,这是一个人被剥夺了社会关系后的荒诞主义故事。
1. 秩序的失去它从一个非理性的行为开始。
科尔姆在某一天单方面突然断绝和帕德里克在所有关系。
对帕德里克来说,比起绝交更难以接受的,是它毫无征兆和无法解释。
即使他已经听到了科尔姆说“我只是不再喜欢你了。
”他也不愿相信。
在真实世界里,一个认识了几十年的人往往不会采取这么不留人情、直截了当的做法。
即便这个原因是真实的,在帕特里克这个正常人的眼里,它也只是在这个难以理解的情况下,另一个难以理解的元素而已。
它被戏剧性地加在帕特里克身上,他必须维持他生活的合理性。
他寻找这次绝交的理由,他从自己身上找起,再从对方身上找起。
他那惹人厌烦的纠缠行为,与其说是出自他对于友情的珍重, 不如说是出自他对恢复生活秩序感的渴求。
这是荒诞主义打在帕德里克身上的第一枪。
这种荒诞在科尔姆剪掉他的手指后达到了顶峰。
作为局外人,观众会希望帕德里克饶过科尔姆一马,让他好好享受他的平静。
但我们如果如果用帕德里克为数不多但还算正常的智商去理解这一切,会发现剪手指行为不仅没让事情恢复正常,反而让他的生活秩序感跌到了谷底,因为这加重了这整件事情的难以理解程度——科尔姆宁愿剪掉他拉小提琴的手指都不跟他讲话。
帕德里克的所有纠缠都是在跟这种荒诞进行抗争,但它不仅对他的秩序感产生了影响,最终还导致他失去了妹妹和驴子。
焦虑和混乱变成了反抗和报复。
帕德里克埋葬他的驴子 2. 新秩序帕德里克最后接受了这种荒诞性,他不再去追究一切的来源。
当他失去一切后,他将这种荒诞视为合理的一部分,对于它带来的不幸后果,他选择去做出同样荒诞的反应,以在逻辑获得自洽。
他变成一个主动出击的人,宣告将在周日下午两点放火烧了科尔姆的房子。
在故事的结尾,科尔姆并没有被烧死,他一反常态的跟帕德里克求和,但这次非理性的主体已经转移到帕德里克身上。
帕德里克说,既然你还没被烧死,那么事情就还没结束。
他们看着对岸,谈起了暂时熄火的战争。
帕德里克认为,战争不会结束,只会卷土重来,这是一件好事情。
荒诞成为帕德里克新的生活秩序,无论科尔姆是否恢复了正常。
在影片的结尾,这种非理性在小岛上正式漫延,荒诞成为了世界的一部分。
正如对岸的战火,或者其他所有的一切。
影片的结尾是荒诞的漫延 3. Only the dead have seen the end of war.一个人该如何逃离这种荒诞呢?
在影片里,有两个人逃离了,其中一个是帕德里克的妹妹西沃恩,她选择了离开。
西沃恩像是一个极度理性的人,乘船到了新的城市,远离了这种荒诞,但这种远离是一种理想结局。
荒诞的并不是这个岛,而是整个世界,哪里都难以躲开。
当西沃恩建议帕德里克离开这个小岛时,他只能选择拒绝。
帕德里克被剥夺了友情、亲情和宠物的陪伴,他意识到生活的虚无。
荒诞主义认为,一个人如果被迫面对这种虚无,接下来他要思考的就是自杀问题。
帕德里克选择的是永不停止的斗争,他对科尔姆说,两个人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死亡。
这是自杀的一种方式。
当我们回到故事的开头,会发现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事情起因已经不重要,只留下了斗争。
另一个离开的人,是多米尼克,他坠湖身亡,真正逃离了这个地方。
正如那句无法得知出处的名言: 只有死去的人才见过战争的终结。
2008年,一部《杀手没有假期》横空出世,幽默荒诞的英式黑暗喜剧风格让观众认识了马丁·麦克唐纳、科林·法瑞尔、布莱丹·格里森的三人组合;14年后,三位老搭档从阴冷的布鲁日来到爱尔兰西海岸的小岛,新作《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甫一亮相水城便一扫影节上半程的乏味,媒体场放映中掌声、笑声不断。
马丁·麦克唐纳不负众望地斩获“最佳剧本”,科林·法瑞尔也凭借在影片中滑稽、幽默又不失天真的精彩表演拿下本届影帝。
威尼斯可谓是马丁·麦克唐纳的福地,他的上一部口碑大作《三块广告牌》也是从这里起步,同样获得当届最佳剧本奖,由此开启北美颁奖季的一路风光。
至于本片会在接下来即将开启的北美颁奖季有何斩获,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 爱尔兰风格包裹的黑色小品不少观众或许对片名感到费解与拗口。
“伊尼舍林”是马丁虚构的一座位于爱尔兰西部的岛屿,冰冷的海水与高耸的峭壁令岛上的人们几乎隔绝于外面的世界。
影片实际上在爱尔兰西海岸的伊尼什莫尔岛与阿奇尔岛拍摄,马丁童年时常来此处,早期的戏剧也常在当地的剧院排练;而“报丧女妖”则常常出现在爱尔兰神话和凯尔特人民间传说中,她往往在夜间来到房外,其痛苦的叫声往往被视为死亡的预兆。
故事发生在1923年爱尔兰内战时期。
Pádraic(科林·法瑞尔 饰)和Colm(布莱丹·格里森 饰)曾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但有一天,Colm突然告知Pádraic,他要结束他们之间的友情,这让Pádraic感到大为不解——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和Colm在小酒馆的欢乐时光。
然而,他越想知道Colm这样做的原因、越想试图补救,他们之间的局面就愈发尴尬。
Pádraic的姐姐Siobhán(凯瑞·康顿 饰)和年轻的邻居Dominic(巴里·基奥恩 饰)也努力帮助他们修复关系,情愫也在他们之间蔓延。
当Colm发出最后的通牒时,事件迅速升级,局面也朝不可扭转的方向驶去。
爱尔兰文化强大的存在感渗透在影片的每一帧画面中。
摄影师本·戴维斯将西海岸的辽阔风光尽收眼底,使用蜡烛、煤气灯为主来营造室内光线,则与该地区直到20世纪70年代才通电的情况相称;卡特·伯维尔的配乐也充满爱尔兰民谣特色;美术设计上,Pádraic和Siobhán的小家较为简朴,Colm的家的艺术气息更加浓厚,墙壁和天花板上挂满各种乐器、面具、木偶等艺术品,说明他的眼界早就不局限于此地,也暗中揭示了他们的不同性格。
无论是从壮阔、阴郁的岛屿风光,文化背景的溯源,到爱尔兰口音的幽默台词,这部小品无一不体现着浓郁的爱尔兰风格和导演深厚的家乡眷恋。
· 友谊的崩塌与精神边际的坍缩Pádraic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去小酒馆喝酒、跟驴子逗趣让他的生活充满了简单的快乐,但这种“快乐”其实是非常脆弱的,封闭的岛屿与一成不变的生活让这种“快乐”相当单一,且高度依赖他人的陪伴,久而久之,因此,Colm的行为对Pádraic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只能笨拙地认为这一做法是Colm的抑郁症所致。
Colm和Siobhán是最早厌倦岛上生活的人,他们代表了试图摆脱“牢笼”的两种做法:要么在精神上另开辟一处角落与世俗区隔,要么在肉体上选择彻底逃离。
于是Colm用小提琴来创作音乐,并和当地的音乐学生一同讨论、写曲,不断构筑这层精神堡垒;Siobhán可以说是这个岛上最聪明的人,常年读书的习惯让她早早洞悉这个岛上毫无前途的生活,“除了荒凉与时间的缓慢流逝之外什么都没有”,而这座岛上厚重的男权阴影亦让她的精神不堪重负,“逃离”似乎是她的唯一出路。
而正是科林·法瑞尔和布莱丹·格里森默契十足、火花四溅的对手戏,让这个友谊破裂的故事不那么乏味。
两人在《杀手没有假期》中的合作,为部分观众脑补二人从前的友谊提供了心理基础,也让影片开头的决裂戏码更显错愕。
科林·法瑞尔演活了Pádraic身上天真、善良的一面,垮下的眉毛、无辜的眼神让人物“蠢萌”之余又带有一丝滑稽,令观众会心一笑,最后积蓄已久的爆发凸显了Pádraic本性中的自私和凶狠,与前面反差极大;而布莱丹则是另一种气场,憔悴的脸庞和严肃的眼神展现了人物“断舍离”的复杂内心,令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只有在神父前忏悔、卸下心防时,才是难得与他情感共鸣的时刻。
· 时间与空间 真实与虚无马丁试图从两人关系的破裂出发,进一步描绘居住在岛屿上的人们的精神状态。
影片中,时间和空间成为两组对峙的力量,爱尔兰内战是真实的,但伊尼舍林是虚构的,内战双方的自相残杀和岛屿上老友的分道扬镳互为镜像。
这场战争的残酷性在于,一年前他们面对的是共同的敌人大英帝国,一年之后却双方兵刃相见。
Colm和Pádraic的决裂则是人们选择何种精神世界来与自身、他人相处的结果,语带连珠的台词交代了两人对“决断”的看法,令人捧腹不断。
你要如何和一个你看不起的人维持友谊?
又或者,当任何与和解有关的尝试都会令双方感到自取其辱,那是否还有和解的必要?
与其说这是Pádriac和Colm两个人的斗争,不如说是这两个问题的斗争,它们没有明确的答案,但彼此的交错和纠缠带动两人的矛盾愈发升级:从酒馆中的互撩狠话、到切断手指再到纵火,牵引着观众走向人类精神生活更深层的地方——人类在生活中最需要什么情感?
人类该如何捍卫自己不断缩小的精神世界?
人类最后究竟能给自己留下什么?
这些哲思潜藏在机智幽默的对话中,又畅行在辽阔壮美的岛屿风景上。
正是这些需要急迫思考的存在主义问题,凸显了岛屿上不同的人的精神遭际,虚构的岛屿就此成为真实的主角,日渐靠近的炮火反而显得虚无。
马丁·麦克唐纳电影中的人物身上总是存在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偏执,这种偏执往往由看似理性的角度出发,却逐渐由感性占据上风,不断支撑着叙事的推进,展现出爱与恨、美与残暴、死亡的无意义等话题的思考。
与《杀手没有假期》中误杀小孩后的愧疚之旅以及《三块广告牌》中为女寻凶复仇的母亲不同,Colm的偏执看上去像一个不好笑的冷笑话,而当观众意识到他这样做的动机和代价时,叙事色彩从喜剧一侧慢慢滑向了悲剧——它无关断指之残忍,无关烈火灼心之痛,而是在这样一座孤岛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貌似仍能奋力一扑,实际上早已在女妖的报丧声中无路可逃。
(文章首发于《环球银幕》十一月号)
科尔姆: 那天早上,阳光正好,我的灵魂醒了,告诉我,去掉所有不堪,我要尊贵,哪怕永享孤独。
我找到帕德里克,告诉他我们必须断交。
“朋友要有旗鼓相当的灵魂。
”,这句话我咽下了,他听不懂。
他百般不舍,我断指相逼。
帕德里克无限惆怅地离开了小镇。
刚刚,夕阳下了。
看着缺失的手指,我居然哭了,我都没有拒绝空气和面包,我为什么要拒绝你。
远远的, 好像女妖的声音: 你还没有学会安抚你的灵魂。
Death is an important clue in this movie
伊尼舍林这个岛,让我想起《都灵之马》和《撒旦探戈》中的村庄。
前者萧索到末世,后者欢腾到末世,一样都是是末人的居所。
伊尼舍林停留在19世纪漫长的余韵中,20世纪的枪声只是远方的讯号。
妹妹不堪末人彼此毫无意义的争端与杀伐去向新世界,而末人则无处可逃。
神父与圣所丧失权威,警察和体制不再有效运作。
公允的裁决和宗教留给心灵的缓冲地带都不再有效,因此二人有些存在主义意味的对赌,从开始荒谬的可笑,飞速坠入荒谬的可怖。
一切狂欢和搞笑之下都埋藏着一个残酷的事实:这里是中世纪的长尾,是被20世纪抛弃的荒原。
末人的土地上没有给年轻和希望的空间,因此不管是驴崽还是青年,都会早夭。
希望仅存在于新世界之中,属于有勇气离开故土的初民。
这部电影带有德莱叶式的寓言气质,抽离几乎所有的复杂因素,colm 简单的割裂,padraic 简单的追问,带着巨大的存在主义印痕。
colm 因为凡人无法触达不朽而绝望,padraic 则因为友情的结束无法找到理性原因而绝望。
它的勾连如此荒谬、简洁而强烈,让后面所有的卷入都显得合理。
谎言,断指,离别,死亡,纵火。
最终,一人畏惧死亡,全员付出代价。
它有些像《卡斯帕·豪泽尔故事》的德文原名:Jeder für sich und Gott gegen alle,人人为自己,上帝反众人。
伊尼舍林就是神弃之地,是20世纪之索多玛,娥摩拉。
互害的死结在末人之间无法解开。
沉湎于旧日阴影中的末人则只能切手指,烧仓房,疯狂互害,疯狂自戕。
报丧女妖则永远有存在必要。
存在主义永远指向一种末人的状态:前进与强健的精神丧失后,萎靡的、囿于自限性的人类状况。
《奇爱博士》里,将军因阳痿发动核战,和这场席卷了驴崽和青年生命的灾难如出一辙。
它也是一个寓言式的的末人社会模型,福柯式的疯狂是摆脱末人共同体的唯一方式。
共同体最终会以巨大灾难,补偿一个看似微弱却极度自我焦虑的意志——是不是听着非常耳熟呢?
电影两星,额外减一星,因为更多被浪费的时间
Strange, weird, and bizarre. Probably a gay film set in the 1920s.
3.5。导演的创作意图,以及运镜、故事氛围、演员的演技都值得一夸,然而如今的我已经无法欣赏这种充满了自以为是的暴戾与无事呻吟的男性叙事。
晚上哄睡5岁的儿子时,我问他最好的朋友是谁,他说已经不是xx了,我问为什么。他说因为不知道跟xx在一起时玩什么,所以就不想跟他玩了。哈哈,莫名契合电影。明明我晚上看片时他一直在旁边玩闹也根本看不懂的。
何必这么直给?看得生理不适。
能够理解的极端。极端的割舍,极端的报复,说不出谁对谁错,都是被困在岛上的人。反而是能纠正“莫扎特”是18世纪之人的妹妹,去往了本岛,那里可能不无聊,可能有不一样的一生。
爱尔兰风景大片。
极端作法,悲剧,无聊
整个影厅只有我和一个爱尔兰裔的老人,看完之后和他聊了一下,比看电影本身要开心。
这是一个深受隐喻所累的电影,但其实那个隐喻不怎么深刻,也没什么意思。另外,为了误死的驴子可以去烧死别人,这里所表现出的正义性让我掉队了,我脑中竟然回响着“你只是失去了一条腿,而紫菱失去的是她的爱情……”
片名忽悠你,剧情闷死你,看时急死你,看完气死你!
庸人自扰。
#venezia79 4-。《杀手没有假期》姊妹篇,那句“Ha?”依然萌萌哒。设定比《骨及所有》狠,比《杀手》略仁慈,不过第一次报丧后气氛突变,命还是要的,影片也由此分成两部分。更喜欢冲突逐渐升级越来越暗黑的后半部分。前半部分话痨,虽然引发全场大笑,但全靠嘴贫;坐桩式mise en scène,虽然对转折起到了作用,但总有不想努力之感。《杀手》被老大报丧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两个无所事事的人在城市游荡,话痨围绕着布鲁日和未知的任务,笑之有物,自然流畅;还是更喜欢从前。导演为什么总要欺负科林•法瑞尔,好可怜🥺村里人很少,能去玩的地方也很少,风光和配乐烘托出广阔时空下孤岛的凄凉。姐姐的离开仿佛圣殿断裂了一根石柱,小岛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Martin McDonagh的劇作切入點總是有趣,這次是借朋友關係寫內戰。內戰終究不會真正意義上的終結猶如人與人的關係在撕扯中羈絆加深或者分別。但對我來說最大的問題是太依賴對話撐起這部電影,空間在某種程度上只是提供給了他們談話的場所,確實像是做劇場的人會寫出的劇本。所以本質上這和「段子」電影沒有什麼不同。
荒诞世界的存在主义,小岛的诡秘静谧并尽眼可见与本岛的炮火连天却偶尔瞥见是麦克唐纳故意所作的巧妙互文。
前半程“咋回事咋回事”,后半程“不至于不至于”
这部蛮有趣的,并不需要什么奖来认可。就像女生在某天夜里突然唤醒陀思妥耶夫斯基加缪萨特式基因,顿感人生无意义一切都是虚妄,超越一切存在。而男生只看孙子兵法成功学,狂读几个通宵存在主义哲学,试图挽回未果,在最后一次叼着烟卷蹩脚地学着王家卫的腔调说,“黎耀辉,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节奏的推进比《杀手没有假期》缓慢了很多,其中的包袱也比较碎片化,可能这样才是更符合爱尔兰悠闲的人文风情,但两个朋友间的小打小闹,最后不断升级,也被这冗长的节奏变得趣味少了很多。
下次再看这种无聊的电影,我就切断我的手指。
这两个人代表的两种分类,世上所有人是否都可以被容纳进去?寻求永恒的,不朽的,被时间记住的/沉湎于世俗的,生活内容的,无关乎超越性意义与价值的。当一种紧迫和催逼开始成为心中的钟声,到底该如何抉择?这不是精神危机与没有陷入危机的对峙,而是两种危机的对峙,只是以不同的面貌表现出来而已。危机一旦显现就像火焰,不吞噬一切就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