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看动作片,一定熟悉下面的剧情路数:主角任务失利,被东家追杀灭口,死里逃生反守为攻,向幕后执行人复仇。
无论是诸多杀手、刺客、狙击手为主角的好莱坞名作,还是冷门一点的港产、日韩、东南亚电影,都用过这一招鲜。
不夸张,往影碟商店的动作片区扔一块砖,都能砸到四五张蓝光在致敬这一套路。
而这也正好是新片《杀手》的情节梗概。
这就让人好奇了,享誉世界的导演大卫·芬奇,怎么会选上这样一个看起来情节烂俗的原著来改编呢?
难道当年才华惊世的名导,也跌入了网飞魔咒,被流媒体蛊惑迷失了初心和审美,丢掉了品味调性和艺术追求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看完电影,好歹可以松一口气。
芬奇不是不思进取,而是逆流猛进,不是柿子挑软的捏,而是拿软柿子磕硬茬子,自己给自己上难度呢。
就像叶问要打十个,棋王要跟几十人对弈,芬导也试图用看起来俗的,整出不俗的趣味。
电影在法鲨饰演的杀手絮絮叨叨的旁白中拉开序幕。
沉默寡言的杀手,内心碎碎念那么多,每天都够填满一个专栏连载。
而且句句听起来含金量十足,一会儿阐发职业感受,一会儿揭晓行业内幕,一会儿解读同行风格,一会儿又传道解惑上了。
尤其是最后一条,篇幅最多,细节最密,从调整作息到控制心态,从刑侦罪案到哲学物理,句句又帅又酷,像在手把手教你怎么当杀手。
随着旁白,他也身体力行完成一系列潜伏和筹备工作,一个冷酷自律、心无旁骛、警觉敏锐的职业人跃然银幕。
他用超然的语调和有条不紊的行动,试图让你相信,循着这套修炼,你就算成不了那样无往不利的顶尖杀手,至少也会是个超厉害的角色。
但这种幻觉并不持久,从某个时候你会觉得:咦,这家伙讲的,好像不太对啊。
什么时候有这个感受,电影的滋味就从这一刻开始蔓延。
他夸夸其谈,自己出手向来胜算百分百。
结果开局第一个任务就手滑,把子弹送去了错误的身体,让目标留下一场血浆洗面的虚惊。
他口口声声,要万事有备无患。
结果潜伏处被个送信的上门差点撞破。
后来非要去公共场合面质女杀手还被识破心思。
他多次强调要一切按照计划。
结果预测肺穿孔应该能坚持六七分钟的律师,不到一分钟就断了气。
按体重分配毒药剂量,狗吞了以后照样跑得生龙活虎。
潜行男杀手家宅反被伏击,押送女杀手去行刑差点被抹刀子,哪有什么能真正按照计划来,都得靠他临场判断。
他说运气并不存在,但他要不是运气好跑得快,估计是要被猛犬撕掉一块肉。
小意外更是不计其数,扫车锁第一次不听使唤差点耽误逃脱,更衣室的门锁不靠划开让他凭空紧张半秒钟。
一切都让他反复强调的“不要随机应变”像个笑话。
大哥,你就是不断随机应变才能活命啊。
怎么上一场大难不死,下一场又开始念叨个没完,你这是给自己催眠,还是自欺欺人想给看客洗脑呢?
电影这样肆意嘲笑他,我们也没有心理负担。
如果说他一出场就坑死无辜,还算是失手错杀,那么后面一枪崩掉出租小哥就是纯粹的害命利己。
这家伙既然冷血,就算长得帅身材好又恰好是主角,也不够理由让人跟他共情的。
毕竟他自己都说过,同情就是弱点,弱点就是漏洞。
可好笑的又来了,即便这一点他也没做到心口如一,把律师秘书推下楼制造意外假象,分明有被她的求情所动的考量。
所以,说好的“不要让出优势,每一步都问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你听,啪啪啪,是有人在开枪吗?
不,是杀手在打脸的声音啊。
这个杀手电影裹着复仇爽片的外套,里头是一套花式打脸大集锦。
这家伙嘴上一套手里一套,前一场说的比唱的好听,后一场被揍得满脸乌青。
大卫·芬奇的创作性情也在这时候悄悄飘腾出来。
不是科恩兄弟、杜琪峰电影里那种宿命荒诞,没有一丝丝的黑色幽默,没有半点讥讽戏谑的口吻。
整个比偶尔还知道砸个包袱的《碟中谍》还严肃,一丝不苟地把杀手打脸的过程正面展览。
当然,杀手的专业素养还是过硬的,尽管差错丛生,总算是完成了复仇,只是被他挂在嘴上的原则,也被他违反了无数次。
所以,芬奇是在说,别信杀手,他们很可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
想当杀手,最不能听的就是杀手的话,哪怕听上去像极了他的心里话。
《杀手》。
5分。
大卫·芬奇导演,迈克尔·法斯宾德主演作品。
万分期待,十万分失望。
好比王大娘的裹脚,又长又臭。
第一我可以接受缓慢,但我不能接受无趣的缓慢;第二我可以接受套路,比如杀手任务失败,杀手被追杀,杀手反杀复仇,但不能接受这么全程要死不活的复仇;第三我可以接受黑暗的画面,但不能接受一直黑暗的画面,这简直太费眼了;第四我可以接受电影配乐,但不能接受一惊一乍反复跳动的配乐。
这么简单的故事,香港电影人80分钟就杀完了。
leave nothing for the elves with their tweezers,forensic baggies,DNA kits and avoid being seen,which is impossible in the 21st century. So at least avoid being memorable. Keep calm,keep moving别给小警官们留下任何线索,别让他们的镊子、取证袋和DNA检测工具派上用场,避免被人看到,这一点再21世界是不可能做到。
所以至少不能给人留下印象。
保持冷静,继续前行。
Anticipate, don't improvise. Trust no one. Never yield an advantage. Fight ony the battle you're paid to fight. Forbid empathy. Empathy is weakness.做好预先准备,不要临时应变。
不相信任何人,绝不让出优势。
只做分内之事。
决不能有同情心,同情心是弱点。
Fate is a placebo. The only life path is the one behind you. If in the brief time we are all given, you can't accept this,well,maybe you're not one of the few. Maybe you're just like me, one of the many.命运是安慰剂。
唯一的人生路是你走过的路。
倘若在我们所拥有的短暂的人生里,你无法接受这一点,或许你并不是少数派。
或许你跟我一样,只是芸芸众生之一。
这是个无意义的电影,对的,无意义就是它的意义。
杀手偶然失手,其实没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没有暴露也没有留下线索,这时候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啥也不做,不做不错,多做多错。
但是,中介律师偏要自作聪明,多要15万美金去灭口,但是两个杀手男的战斗力强,女的逼格高,却完全没有脑子,没有蹲到正主就打草惊蛇,还让草溜了。
也是,才15万美金就要跨海杀人,中介律师也不知道抽成了多少,电影里说的:多少钱干多少活。
最后,杀手应该是领悟到了老子所说的:“无为无不为”,放过了甲方,也放过了自己,毕竟杀同行没啥,杀了顶尖富豪就难以善了了。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中介为了赚差价,搞出一堆事,死的一点不冤。
芬奇总是有自己的风格。
他的主角都是话痨。
法鲨演得这个杀手一直在内心独白。
不停地说。
但是有趣的是,在这里,可以看到芬奇观点的改变。
经历多年,他从一种理念主义优先的主题,转变到了一种荒诞的现实主义上。
我相信,芬奇在现实生活中一定是体验或者观察到了某种不可抗力,钞能力。
虽然普通人难以抗拒,只有被碾压的份,但是芬奇不是一般人,他还是想跳脱出这个世界现实的运行规律的。
从法鲨复仇的过程,我们也可以看到这个逐步跳脱出现代资本社会的方式,可能这个方式是芬奇臆想的。
比如本身要严谨的克己修身。
尽量做到毫无漏洞。
事前事后准备充足,有多重预案等。
先能控制自己才是基本。
有趣的是,即便在这么严于律己的情况下,依然会产生意外。
这一层就很高级,明确表示出,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再怎么办也避免不了意外情况。
这个意外充斥着复仇之旅的全过程。
首先到律所,由于估计不足,三根钉子给老黑头老板钉死了。
假设女助理没有联系方式或备份,复仇就此中断,之后一切将不可想象。
这就开始有悖于他总念叨的“计划充分,不随机应变。
”整个过程里,所有的复仇对象中,法鲨的严谨度最高,所以他可以抓住所有人的漏洞。
而其他人则显得手脚尤为不干净。
也就是常说的,不专业。
两个人来了,连他女朋友都没有搞定。
律所之战所说的,应该是第一层胜利,即不相信组织,怀疑一切。
依靠组织,最后只剩绝望。
女助理在车上无法挣脱勒死狗的绝望,应该就是说明这个事。
第二场最激烈的打斗就是他和壮汉,芬奇非常调侃的没有让他杀死狗。
那个壮汉防御意识太差,明明占据优势,还有一次伏击机会,结果沉迷于肉搏优势,最终失败。
他代表了沉迷于某种技术优势,肯定是失败的结果。
第三场杀蒂尔达斯文顿,应该是表示沉迷于某种意识形态,想玩巧搞点小伎俩,最终也是失败。
从这里可以看出,整个组织没有能力摆平,还以不严谨的方式方法去行事,最终招致覆灭,是必然结果。
最后威胁资本家属于超神,在他能力范围之内。
但是打通了关键节点,问题就解决了。
跨越到那一步,等于凌驾于社会规则之上。
资本家一个保底付费服务,导致一系列严重的后果,说明大家都不严谨,都不知道我这边轻轻一动,那边会是什么结果。
反正我这干净了,就整吧。
这是一种整个社会体制运行的粗糙,粗糙到每一个环节,最终结果,那肯定是惊喜。
我曾经和一个康巴藏族的酒蒙子喝过酒,对方很健谈,聊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的时间,基本都是他说我听。
聊的内容五花八门但有一段让我记忆很深,他问我:“你打架中过刀么?
”我摇头,于是他继续说:“有一次被刺中之后流好多血,血流出来没有愤怒或者害怕,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很快就被抽光了,然后越来越冷,人整个就软下去了。
”大卫·芬奇执导的电影《杀手》给我一种贴近杀手,似乎成为杀手的体验感,很像是听到那个藏族酒蒙子讲述的经验,流血的体感仿佛是我自己。
在观看本片的过程中我居然完全没觉得无聊,或者困倦,完全跟着杀手的一举一动,同时思考着,我是否能做到像真正的行家,做一个称职的,甚至是顶尖的杀手呢。
计划周密,与寂寞为伴,像个苦行僧在修行,盯紧目标,直接睡在桌子上,不让自己深度沉睡,不留下线索,不临时起意,经常提醒自己“按计划行事,不要临时应变,绝不相信任何人”。
杀手的自言自语,杀手的不断自我提醒,都在引领我,带我进入这个角色,体会他感受到的紧张,时刻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和理智。
行家里手大多临危不变,杀手也一样。
可杀手也会心跳加速,也会慌神,也要提醒自己,不能像刺杀林肯总统的那个约翰·威尔克斯·布斯(John Wilkes Booth)那么蠢,逃脱的过程中被国旗绊倒。
刺杀任务失败了,杀手感到慌张,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啊。
但他仍然按照早已计划好的逃跑路线快速离开,同时心里还不忘打趣嘲讽一下,千万别被慌张抓住,否则就跟约翰·威尔克斯·布斯一样是个蠢蛋了。
大卫·芬奇在电影的前二十分钟让法鲨(迈克尔·法斯宾德)有条不紊地准备,他冷静观察一切行动,他几乎毫无变化表情,做瑜伽和保持自律似乎都预示着一场完美暗杀即将上演,可谁知,杀手失手了。
杀手完全没有自责,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要胡思乱想,用药水清洗过手脸之后抵达机场,很快他将逃离法国,远离危险。
如果他逃走时慌张了会发生什么?
只要一个小错误就能毁掉一切,比方说他排队即将检票上飞机前发现缉毒犬,如果自己手上开过枪的火药味被警犬发现,那就完蛋了。
他当机立断转身离开,钻进厕所又洗一遍,毁掉刚才使用的手机和SIM卡,重新用新手机购买最近的另一个航班,另一个目的地,安全登上飞机。
在飞机上他也不敢放松警惕,他像一只机警的鹰,作为杀手必须是猎手,而绝不能成为猎物。
他回到异国他乡的家,发现自己老婆重伤住院。
侥幸,对方派来的人不够专业,可能是打手而不是杀手。
如果是和自己相似的杀手绝不会失手,但是,足以激怒自己。
于是杀手安顿好老婆,再次出发,他要干掉威胁自己和家人的所有人。
接下来我们将见证,杀手究竟是个假把式,还是个货真价实的一流杀手。
杀手反复背诵自己的信条,开始复仇了。
“绝不相信任何人”“同情心是弱点”“弱点就是漏洞”……这几天看到不少人说大导演大卫·芬奇这次翻车了,新片《杀手》上映时电影院里一片鼾声,本片特别催眠,剧情也完全不符合期待,似乎大导演拍了个烂片。
我看过之后觉得《杀手》很棒,尤其近期连续看过多部平平无奇令人厌倦的奈飞大片和动画之后,终于有一部同样是奈飞出品大卫·芬奇导演,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佳片。
《杀手》是一部反大制作、反轰轰作响的爆炸、反一个打一千个的约翰·威克、反爽片、反套路的作品。
《杀手》只不过给一个见不得光的职业祛魅,做一个杀手很严密,很危险,更重要的是,很无聊!
大卫芬奇带观众真正进入一个杀手的内心,分享他的兴奋点和他的无聊,他内心的话痨。
他不断提醒自己该做什么,不要跨线,不要临时起意,可还是失误了。
对于失误很抱歉,突发偶然,我很遗憾,但是你们这群蠢蛋怀疑我不够专业就尝尝我的行家本色吧!
杀手复仇,他除了最后的客户,所有中间人一个不留。
这就是行家,这才是真正的杀手。
这才叫专业。
这,才叫真正的「一爽到底」的爽片。
按照好莱坞现有的模式拍一部水平线以上的动作爽片很简单,大卫·芬奇很明白放弃现有爽片制作模式很难,很需要胆量,压力会非常大,因为偏离成功经验就意味着可能会票房失败,或者让自己大导演的名誉受损。
我觉得《杀手》十分独特,法斯宾德的表演很棒,完全符合杀手的性格,蒂尔达·斯文顿喝酒想办法反击和逃走的那段戏也精彩,棒得很,我忍不住想鼓掌!
大卫·芬奇的《杀手》并未失败,只不过和我们已经熟悉的刺激爽片不一样,有个友邻评价恰好说中了“喜欢的人会很喜欢,讨厌的人会很讨厌”。
我就是喜欢的那个观众。
这电影的格调大于实质,在大众意义上讲是一部无聊的电影。
但仅仅用无聊来定义这部电影,又稍显草率。
因为电影的叙事技巧是反类型的。
这就又回到开头那句话,电影无形中具备区别于普通类型片的逼格。
比如,电影开头花了20分钟展现杀手在执行任务过程中的内心独白,镜头语言呈现出老派电影中特有的孤独感,旁白直接打破第四堵墙,直面观众。
大部分杀手电影开场都是以事件引出人物,通过事件表现人物,通过事件塑造人物。
这个过程中往往伴随着主角的失败、复仇、感情纠葛等等。
《杀手》的前20分钟当然也是一次事件:刺杀任务。
但是,大卫·芬奇将刺杀事件拆成了外部和内部两个世界。
外部是一个杀手的职业日常,涉及到踩点、监视、分析。
内部是杀手丰富的内心世界,包含对职业、世界规则、人性的诸多看法。
大卫·芬奇显然想给杀手电影注入更多的人性深度,挖掘杀手这种常见电影形象背后更多的个性。
这种创作思路其实很符合大卫·芬奇过往的创作经验。
但是,《杀手》中,大卫·芬奇对人物内心世界的挖掘并不是为了将观众引向对普遍人性的思考,而是为了制造一种冷幽默,一种钱德勒式的硬汉戏谑。
长达20分钟的开场,为我们树立一个冷酷、专业、一丝不苟的杀手形象。
转而刺杀行动失败,形成强烈的反差。
杀手的孤独与深邃的思考仿佛是个笑话。
这种手法其实很反类型,尝试打破了观众的预期,建立一个不一样的杀手形象——杀手不是神,他们也会犯错,而且还是最基础的错误。
电影后续的故事完全是对这次错误的补救。
补救的过程中,类似电影开头对角色内心的探索欲荡然无存,导演通过反复强调杀手的职业准则和信念,提供角色行为的合理性。
电影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导演千方百计为“杀手”设计形象,却唯独对“人”的形象漠不关心。
杀手是职业,人是本质,杀手是生存方式,人是生存状态。
整个角色始终挣扎在生存方式中,失去了作为人的日常经验,以及围绕此经验建立起来的背景,电影便显得如此单调、无聊。
迈克尔·法斯宾德的人物形象很酷,内心反复的生存哲学很酷,连续的复仇很酷,反派的自我辩解很酷,整部电影也很酷,可就是不好看。
文 / Annihilator本文英、西、葡语版独家首发于 Peliplat 。
全文约2600字 阅读需要6分钟 清晨,一个合约杀手在一间废弃的办公室中醒来,洗漱,铺上瑜伽垫,伸展着自己的躯体,戴上耳机,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目标将会出现的场所。
但比起喋喋不休地重复着警醒自己“有备无患”的旁白,更能引起我们注意的是场面调度近乎苛刻的一丝不苟:每一个动作都被分解成数个构图规整、布光精美的分镜,焦点变化和摄影机的细微位移精湛地引导着观众的视线。
The Killer (2023)借人物的性格和职业特性,大卫·芬奇的新作《杀手》以最为直白的方式重申了他作为导演的“专业主义”信条,这种专业主义不仅限于精致的视听技术,更在于如何以场面调度去运用和组织这些技术:“人们会说‘拍摄一个场景有无数种方式’,但我不这么认为。
我觉得可能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正确的,而另一种是错误的。
”——这也就是说,芬奇不仅追求最精准恰当的场面调度,而且追求具有强烈排他性的“唯一”精准恰当的场面调度;在这里,专业主义等同于一种完美主义乃至强迫症式的艺术观,它承袭自希区柯克、库布里克与科波拉的一代,与卡萨维蒂、奥特曼乃至克拉克与萨福迪兄弟的另一条松散、自由与模糊的谱系路线相对立,构成了美国当代电影的两个极点。
但是,对于芬奇的这句耸人听闻的独断格言,即使我们不去追问具体何为正确而何为错误(这涉及电影的作者性和政治性层面的分野),那么也必须追问:以怎样的模式去判断正确和错误?
对这个问题的不同回答,至少可以区别出两种截然相反的专业主义:第一种专业主义以每个场景、每个事物自身的性质和结构为依据,去寻找与之最为相配的场面调度;第二种专业主义则将某种场面调度作为绝对正确的范式,无差别地应用至所有场景和事物之上。
第一种专业主义造就了芬奇最好的电影《十二宫》:与帕尔玛《黑色大丽花》对悬案发生现场进行阴谋论式的想象和色情化的演绎不同的是,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对历史真实的审慎的、有尊严的刻画,杀人(仅限于有幸存者、也即有案发过程回忆的杀人)与随之而来的经年累月的调查在日期与字幕卡之间静静地穿行。
在交织的情节线条与叙事时间的跨度中,不同段落之间的语气常常复杂多变,并不统一:有平实到几乎档案性的记述(前半较多),也有经过浓重的好莱坞式娱乐修辞的戏剧化桥段(后半较多);有大篇幅省略和跳跃的部分,也有围绕某一现场巨细无遗展开的部分。
不妨说,这样的专业主义是一种侦探的专业主义,而导演与他的人物们分享了同一种钻研精神:警探、记者和漫画家为不同的线索找到最合理的假设,芬奇也为每一个场景和事物找到了最“正确”的表现方式,尽管这一方式不可避免地带有某种报告文学式的虚构,但虚构是为了接近真实,正如假设是为了获得真相。
Zodiac (2007)反之,《杀手》则展示了第二种专业主义,即杀手的专业主义:从一开始我们就被告知,目标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以完全相同、不出差错的方式杀死每一个目标。
杀手执迷于其信条,正如导演执迷于对一切都应用同一种绝对“正确”的场面调度范式,于是我们在电影开场前二十分钟所看到的,除了精致、条理化得如同漫画分镜一般的摄影与剪辑,便仅仅是同一种笨拙方法的反复重现:两种借由景别和声音设计区分开来的主观叙事时间——以旁白为特征的心理时间与以耳机音乐为特征的感官时间——被置于持续性的交叉剪辑流中,妄图达成人物与观众视角完全重合的沉浸,但实际上只导致了聒噪的抽离感。
The Killer (2023)然而,如果说杀手的专业主义信条因一颗不慎偏航的子弹而被短暂地动摇了的话,那么此后的复仇之旅所构成的不是自反,而恰恰是对这一信条的补救和强调:男主角相继杀死了出租车司机、律师老板、秘书、两个打手,每个都遵循着“快刀斩乱麻”的专业主义模板,就像最低级的爽文一样对扮猪吃老虎的套路乐此不疲。
而在跟踪与准备的阶段,我们总是能看到无数顺滑得如同动画建模一般的轨道镜头、摇镜和移焦,无数浸泡在精心调制的虚化层中的特写镜头,但所有这些看似对准物体或空间的镜头,实际上都与物体与空间自身无关,而只是为了向我们渲染杀手那专业主义的观察目光;因此,这些物体和空间在芬奇标志性的蓝黄影调之下显得那么雷同和均质化,我们也就不会感到意外了。
归根结底,《杀手》信守的绝对“正确”的普遍范式,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电影的“风格”:它原本应该产生于对具体的场景和事物的不同场面调度选择的组合,是一种处于不断运动与变化中的效果,如今却被当做凌驾一切、产生一切的绝对静止的原因和原则来追求,必定会导致一种本末倒置的空洞。
The Killer (2023)芬奇对“正确”场面调度的追求,使得他在第一种专业主义和第二种专业主义之间反复摇摆;似乎只有当题材本身的属性迫使他审慎地、具体地进行场面调度时,他才会偏向前者的一极:另一个例子是《社交网络》,芬奇相对成功的一作,同样是一场调查,但不是对凶杀案的调查,而是对一场商业诉讼案件的调查,对这个时代最庞大的互联网产品的起源的调查,也是对一个天才的动机和一场破碎的友谊的调查,其背后的商业真相和心理真相也许远比凶杀案的真相要复杂难解得多。
于是,芬奇和他的编剧艾伦·索金不得不拿出侦探的专业主义精神来进行审慎的虚构;事实上,如果说有什么瑕疵的话——例如某种男性自恋情结和天才至上论——那也是索金的剧本中既已存在的问题,而芬奇的执行几乎无可挑剔。
与之完全相反的是,《本杰明·巴顿的奇事》这部“伪-传记片”很快滑入了空洞的甜美悲情童话,而芬奇除了《十二宫》之外的所有悬疑电影,从《七宗罪》《龙纹身的女孩》《消失的爱人》到他最负盛名的《搏击俱乐部》,都完全以单义的诡计和反转代替了对真相的辩证求索。
在这些电影中,芬奇的完美主义态度仍被保持,但由于缺乏可处理的实在对象,而沦为了一层光滑而紧绷的风格装饰。
The Social Network (2010)与 Netflix 的合作某种程度上是压垮芬奇的最后一根稻草:流媒体大厂看中的仅仅是一个电影作者制造风格的能力,而电影作者在得到了大笔投资和创作自由以后,也乐于以最为不思进取的方式将风格推至空洞而虚张声势的极端——年初雷弗恩的《哥本哈根牛仔》已经是活生生的反面典型。
如果说前作《曼克》极力模仿的是上世纪四十年代的黑色电影质感,那么《杀手》极力模仿的正是曾经的芬奇自己:一些炫酷的讽刺,几个故作凌厉的动作,贯穿始终的华丽的声音与光线;借着 John Wick 式金盆洗手复仇故事所提供的极简或虚无的借口,芬奇以最为单一和统一的方式重现了他此前作品中的专业主义风格,但彼时在语境中、因具体对象而异的场面调度,现在固化为一种沿绝对正确的惯性前进的一成不变的美学秩序。
杀手的失误是因为他只想完成又一个任务,而芬奇的失败也是因为他只想拍出又一部“芬奇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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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看了两部动作爽片,惊天营救1和2。
说实话可能我是有点天真的,总觉得自从出了John Wick以后,动作片的整体素质都会上一个台阶。
结果近两周看了Nic Cage的《退休计划》和这部《杀手》,才发现原来蛮不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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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计划》是剧本弱智,演员表演缺乏说服力。
本来咱对动作片的剧情也没什么太大期望,孤胆英雄救女儿或者复仇这一类的都能接受。
但是《退休计划》连枪战片都拍得乱七八糟,就很让人失望。
凯奇一看就没受过枪械训练,而且哪些镜头是他哪些镜头是武替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部《杀手》就更夸张。
可能芬奇打定主意要拍一部与众不同的“文艺动作片”,所以影片更多的是充满小资情调的画面和独白,枪战为零,打斗只有一场。
不要说John Wick了,即使是和《退休计划》相比,动作戏的缺席也是很让人匪夷所思的。
据说这片是漫画改编,我真的很想知道是哪一部漫画,原作里的男主也是这么叨逼叨逼叨但是又没什么本事吗?
看他一开始碎碎念了那么长时间,以为有多牛,结果在没有clean shot的情况下居然出!
手!
了!
你不打偏佛祖都饶不了你。
接下去的情节就是主角一边周游世界一边杀手无寸铁的人。
最后查到幕后的“主使”,一顿交谈过后,居然什么事也没有就走了!
走了!
唉对了,真本事也不能说没有,那就是被一个像海王一样粗大的哥们儿一顿胖揍(脸挨了好几拳),居然还能保持住法鲨的清秀面容。
用光和配乐也挺莫名其妙的。
比如第一场戏在租来的公寓里,法鲨睡的床下面打了一盏很大的黄光灯,让床有种悬浮的感觉,我还以为是不是暗示最后他要挂了,或者有某种意义上的精神升华。
结果搞了个大团圆结局,主角P事没有。
那你开头搞那么神秘兮兮的光干嘛。
我个人对九寸钉没有什么偏见,但是我真觉得他那种工业风跟芬奇的小清新文艺调子不搭,有时候男主就走几步路你也配个超重低音的失真合成器,实在没必要。
剧情也没有什么连贯性,法鲨自我吹嘘的那一大段独白,基本上被他自己的行为统统推翻了。
比如他说Anticipate, do not improvise,但是他后面基本上每一个杀的人都是靠自己improvise的方式。
还有他说只做what you get paid to do,其他的一律不管。
问题是他第一次回到多米尼哥之后的一系列杀戮都是没有钱拿的,纯纯的个人恩怨。
他的律师说他冒险抛头露面会有后果,我觉得如果片子的结局是他死了其实是最合理的,而且最好通过他的死达到某种意义上的升华,就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那种的——毕竟他全片杀了这么多手无寸铁的人,应该赎罪不是吗?
结果没有,来了个烂俗大团圆。
总之2023年就这样结束了。
今年学业繁忙,加上家里一些七七八八的糟心事,导致没看多少电影。
连最爱的纪录片都没看几部。
希望接下来的两天能找到好电影洗洗眼睛(电视剧现在在看《碧眼》,感觉还不错),不然23年就以这部烂片结尾,有点对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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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芬奇的这位杀手,面容冷俊、沉默寡言、极其自律,然而内心又极其碎碎念,除了在任务前后默念他的原则,平时则用哲学、文学和理性的眼光打量这个世界并解释给自己。
故事一开始就在一二十分钟杀手碎碎念中,用镜头讲述他的一次任务前各种井然有序的准备工作,然后失手。
再然后看他在碎碎念中撤离,这种专业的撤离,世上没有人能发现,哪怕是他的上线。
回家后发现爱人被送进ICU,其实这是行业规矩,上级接到通知找到任务失败者清除之,只不过清除者之一太有暴力倾向了。
他于是开始复仇之路,从当地司机、上级和秘书到两个清除者一一消灭,因为他们都知道他和爱人的家,而这,是他退休的最后一站,所以你就明白为什么杀手最后没有将雇主给清除,也明白了他最后所有财产的转移。
但是,杀手内心碎碎念重复最多的是这句话, “坚持按计划行事,做好预先准备,不要临时应变,不相信任何人,绝不让出优势,只做份内之事,绝不能有同情心,同情心是弱点,弱点就是漏洞”,这句话让他能够冷静、理性、干脆的完成他除了头一个任务之外的所有目标。
所以,当任务失手如黑天鹅般在杀手命运中唱响,当他回到家找不到爱人时候,心头已然萌生退意。
在金盆洗手之前,要做的是,清除所有能找到他的线索。
那个猎人和熊的故事,正是杀手放弃职业生涯的注脚,你再三和这无法抗拒的命运搏斗,到最后都是你被命运注定地按在地上摩擦。
到头来,你和爱人躺在多米尼加海滩别墅里,想着还是那句话: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
对于芬奇这样的导演来说,平庸即罪恶。
失望
大卫·芬奇版的[独行杀手],也可以看作数字化大数据时代的杀手“用户画像”,描摹出的是一个身为绩效社会中的平凡社畜打工人的杀手形象,尽管高度自律,步步算计,极尽理性(强迫症式的完美主义也十分贴合于导演自己的工作方式),依然会有失手犯错之时;外在冷漠克制,却要用自恋般的碎碎念与不断重复的信条独白来抚平隐隐不安的内心。芬奇这次也将反类型做足了,反讽和黑色幽默遍布全片。处决两位杀手的段落可看性很高(尤其是屋内的那场生死恶斗)。除此之外,本片尽管没有特别深刻或亮眼的内容,但六个章节看下来节奏不疾不徐,尿点不多。有意思的是,每幕一地的周游世界式复仇,也挺有“疾速追杀”之味。不苟言笑又身手矫健的迈克尔·法斯宾德的表演也挺让人信服。(8.0/10)
就很空洞……一点点后现代语境下对特种职业的解构,你不发展出来点有意思的东西是撑不起一部电影的……
着实是有点失望了 芬奇的视听语言自然不用多说 大师级 主要是故事实在单薄。看之前以为是芬奇终于拍了一部匹配杀手47格调的电影 电影里也真的有很多类似47的元素 但是主角的手法 “专家”的行为逻辑 都远远不如47或者John Wick的这类的虚构杀手 不是说每个角色都得和JohnWick这种爽片比 但是这战斗力着实低的吓人。说到底最难受的还是故事太单薄。
要故事没故事,要人物没人物,要台词没台词。旁白倒是泛滥成灾了。搞不懂大卫·芬奇这是在玩哪出……
#venezia80 “Stick to the plan,” royal to the plan, 忠于原著精髓(行动focus在killing-漫长的前、干净利索的中、好景不长的后三个阶段,思想focus在对世界的思考和对自己的行为准则),忠于好好讲故事,忠于好好拍电影。表演、摄影、调度、配乐、剪辑、声音设计,甚至“普通”的服装设计(导致看完后对戴帽子的人有了心理阴影🤪),完美,充满细节又保持精简干练,精致的艺术品,极简和neo-noir大师。Plan总有意外,code总面临着break。行动是否会变?思想是否会变?悬念和张力贯穿始终。杀手通过一双具有职业素养的眼睛看世界,我们通过杀手看世界。这是一部可以inspire很多类型片导演并且历久弥新的电影。好导演,好演员,好团队。
芬奇这次内涵加叙事一如既往的耐看,很有点哲学玄学唯心阴阳的关系,比如这个世界最大的确定性就是不确定性,哪怕主角如此严肃刚说完:老铁们,经验之谈这把感觉来了 稳了!结果失手 慌的一批 世界观动摇哈哈,我想起来阿加莎说老无所依里杀手关注事物特性,也有种路径依赖的感觉,人的一切都充满个性和命中路定,人生的道路实际上无法跳出自我的模式,却又被概率事件所左右,安全感似乎和习惯、性格建立了某种联系,但事实上确实随机概率或是玄学,因此对于安全性的预估就充满了微妙的喜感(每个人物对安全认识),所以几个关键人物身上都出现了“卧槽这次大意了没遵守习惯”“超出预估”的会心一笑,其实一切根本都是概率问题,所以部分极高自律的人物才会产生对“确定性”的信仰,也充满了自负般的自信,因此最终雇主只是导演用来强调诙谐和区别吧
之于梅尔维尔大概就是把威士忌换成气泡水的区别。内心独白几乎打扰观影,分章节难道不是叙事上的偷懒,故事毫无新意,全片重复杀手信条于是也滑铁卢成信条。好失望…听到smith也救不回来。
疫情后真正崩塌的是电影业,三倍速还能渗出乏味,太可怕了
看似新,看似在破,实际挺无聊的。它无非是把杀手这一职业祛魅,回归了它的日常性,回归了那种要时刻忍受孤独而无为的时光,回归了一个螺丝钉的本体,以及,再缜密的筹备、再恪尽的原则,在无常的命运面前都是那么不堪一击。但,就这一点表达,也只是《聂隐娘》的一个子集而已。所以全片就是给人大而无当的感觉。看睡着了吗?不赖你。
没看出来拍这的意义何在
电影“电影化游戏”化
我看你就是哔哔赖赖太多才会手滑的~
俗话说,真特么的是王大娘的裹脚,又长又臭!
被诟病的前20分钟其实是芬奇最从容、最大师级的表现:绵密而繁复的视点铺陈,几乎是刻意的“废镜头”,构造出一种虚构的主体时间;这时的“杀手”与“观众”,从语义上和叙述上形成了精确的同构+复调。而一旦脱离这种漩涡构建,进入常规的线性叙事,芬奇的电影就泯然众人了。
这个故事有什么可讲性吗?
是好看的,整部电影的气质,与主角个人的气质搭配的很完美,冷静,干脆,理智,克制……看的很舒服。
极佳的视听带来感官上的体验,但过于无聊(想起我高中同学一次课间跟周围同学说他的理想是当一个杀手,另一个同学问他如果有人雇你杀你女朋友怎么办,他说先杀女朋友再把雇他的人杀了。嗯我感觉这个故事有意思多了)
[欧乐]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