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了解过那个年代,你不会说这部电影看不懂。
如果你生长在那个年代,你不会说这部电影不好看。
昨天把手机送去换电池,师傅说要等四个小时后来拿,我跟A君百无聊赖地吃完午饭,临时起意去看电影,在1点到4点之间的片子翻了翻,突然看到了段奕宏的暴雪将至,当即决定就是他了。
四点多从电影院出来,心中有太多压抑,上豆瓣寻找共鸣,令我惊讶的是除了少数几篇长评让我感同身受以外,其他的要么只是点到即止,要么就是表示对这部电影的不理解,说它是中国版的杀人回忆,说剧情拖沓冗长剧情崩坏,说其实一切都是余的一场梦等等等等。
我突然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经历过那个年代,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这部电影里找到自己的影子,并不是所有人都真正看懂了这部电影。
本来想昨天写一篇长评,但看到很多人都说这部电影模仿杀人回忆,段模仿宋康昊,于是回家后找了资源(我之前只看过经典场景图解分析),看完后我甚至怀疑我跟他们是不是看的同样两部影片。
因为在我看来,这是完全不同的两部电影,是的,完全不同。
我承认情节上都是连环凶杀案经过一段追寻最终不知凶手确切身份,但精神内核是完全不同的,而我想说说我从暴雪中看到的是什么。
影片一开始,准确地说是回忆一起开始,也就是余国伟骑着边三轮出现时走过的场景,我就眼睛一亮,这场景太熟悉了,我悄悄跟A君说(大家轻喷,当时我们坐在前排角落,前后左右没有人,说话也几乎是用气流声,应该没有影响到其他人的观影体验),“这像不像我老家那个地方”,一向不怎么认可我的异想天开的A君看了十来秒,也悄声跟我说“这就是在你家那边拍的吧”。
直到湘D的牌照出来,我跟A君说,这居然是在衡阳拍的,有可能是在锡矿山,你看连房子都很像,后来当场景逐渐增多,我跟A君更正到,哦不对,锡矿山是娄底的,这是衡阳的水口山(因为我们有个公司在衡阳,但一直服务水口山,所以我一直以为水口山是衡阳的,其实是永州的……如果有小伙伴对这两个地名相当熟悉,那我们是同行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你也跟我一样,从小是大型国企厂矿子弟,你也跟我一样住过电影里出现的筒子楼,走过类似的三厂汇聚的街道,儿时也在追击凶犯时的钢铁架和停满着火车车厢的轨道玩耍,你也会跟我一样从电影中看到很多熟悉熟悉的人,想起很多往事,看到最后完全忘记了电影外面套着的犯罪悬疑片的外壳,因为你知道,这部片子讲述的根本就不是连环凶杀案,他真正要写的是那个时代和那些人。
预警,下面肯定有剧透。
开头设疑,说实话我心里一直更好奇的是余国伟为什么会犯罪被判十一年,而不是连环凶案本身,其实影片一开始对于凶杀案就已经作了弱化处理,除了余国伟有意无意地套张队的信息和自己取得的进展以外,没有更多的案件信息,故事的中心是余国伟这个人以及他身边的环境,紧紧围绕这个中心展开叙述,没有任何多余情节(《杀人回忆》则是完全围绕案件本身展开,也没有多余的情节,如果仅仅是因为案件相似就把《暴雪将至》往《杀人回忆》上套,那你就会看到冗长拖沓甚至觉得有很多可有可无和莫名其妙的情节。
)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是跟电影设置的环境几乎说是一模一样,这种国有大型企业都是一个具备完整功能的小社会,一般依托某一大型矿产而建,离真正的城市有一定距离,医院学校百货大楼一应俱全,水电都是自己处理,大致分为采矿区、生产区、生活区三部分,生产区里好几个大厂,基本上是一个完整的生产链,和水电这种保障生产的工厂。
我小时候住在生产区的职工宿舍里,学校在生活区,每天去读书都是跟着年纪大的孩子甚至独自一人跨越两个区域回家(住采矿区的更远),一般都不走绕远的大路,而是穿梭在不同的厂之间,超最近的路走。
我们会经过电影中一直出现的泥泞道路,区域之间还有跟电影里一样的杂草丛生的荒地或田地,会在停满火车厢的铁轨追逐嬉戏,而铁轨旁就是震耳欲聋热火朝天的几个有两三百高的冶炼高炉,对,跟电影里几乎一模一样的高炉,它们象征着上个世纪50-80年代的辉煌。
我父母那一辈大多是抵职进入厂区的,很多都是像我爹那样,十五六岁就开始了工人生活,他们习惯了国家负责一切的生活,生老病死都由国家和厂子兜着。
他们习惯了这种“安定”的人生,直到改制的到来。
我记不清具体是几几年了,我们那个地方应该比电影时间更靠后一点才改制,父母那一辈人都笼罩在下岗、内退、提前退休、买断、两不找的改制阴影里,离婚潮开始爆发,也有过规模不小的DL,甚至还有群体一级一级地SF,但最终,在时代的大潮面前,谁都无法挽回局面,所有人的铁饭碗被打摔得稀巴烂。
这就是余国伟所处的时代背景,而我父母跟余国伟是同一年出生的人,我作为一个非直接当事人在懵懵懂懂的年纪见证了那个时代的恐慌,脱离了集体的统筹安排,所有人都不知道明天该干什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大家都很茫然,每个人都陷入极度的不安当中,没有什么再就业安排,没有什么有力政策保障生活,整个矿区的小社会结构崩塌,犯罪丛生,XD人员剧增。
也有思维活泛的少数人率先冲出去抓到机会从此开始新的美好人生,接着就是茫然不知所措的人随大流南下或者东去打零工,然后就是游手好闲者靠着父母微薄的退休工资和自己偷鸡摸狗勉强过活,还有一些人不愿从体制内的梦里醒来,想要重新进入体制内的人,比如余国伟。
他是渴望进警队的,他的皮夹克和边三轮是当时派出所标配(小时候是边三轮的常客,倒不是我小时候犯什么事,因为有个很喜欢我的亲戚在派出所),他一开始跟警队说话时我还以为他们就是同事,他从张队那里学一些破案技巧,拍现场、做推理、引嫌犯,带着警察的正义和清廉。
余国伟是聪明的,厂里逢贼必抓,堪比神探,他的能力不是浪得虚名,他有准确的判断力,他具备一定的犯罪学心理知识,他并不是漫无目的装模作样的碰运气,也能通过几句话和动作就能识别出这个人是传闲话还是真的凶犯,他做的事也都在一步步推动剧情的发展,事实也证明,他的推理和引诱办法很快就找到了真凶,只是说阴错阳差也好,命运的安排也好,他没有抓到凶犯,他甚至都不知道其实就在那一天他就终结了这个连环凶杀案。
余国伟是单纯的,他不与工厂里的人同流合污,他努力上进,对待工作尽职尽责,他在讲台上的发言在现代人看来会觉得是套话是假大空,我却不这么认为,我相信他是发自内心的想为工厂做出贡献,想干好他的工作得到上级的肯定,特别珍惜他的那一纸荣誉。
他相信只要努力就会有属于自己的精彩,他单纯的认为只要他抓到凶手就可以像隔壁厂老马一样进入体制,有更稳定的工作,就可以在动荡惶恐不安的大环境中重新找到生存的意义与价值。
余国伟是自私的,他真的只是想破案为受害者讨回公道吗?
并不是,他是想通过抓到真凶立功后调到体制内。
所以他只是自己琢磨案情,自己带着徒弟抓凶手,单方面的套警方关于案情的信息,而并没有把他掌握的线索告诉警方,甚至在他跟凶手打斗中脱下了对方的一只鞋这种宝贵破案线索,他也没有告诉张队。
事实证明他的自私也害了他,如果他不是一意孤行地要自己抓凶立功进体制,而是把鞋子和线索都告诉张队,那么他当天就会从警方那儿得知,被他抓的那个人在他翻越小坡的时候,正好被两辆车连撞给撞死了,还上了报纸,只要一起等着DNA结果就知道到底是不是凶手,说不定凭着他手上那只鞋还可证明是他先一步找出了犯人,在警队捞个协警职位都有可能,不会有后续的一切,他还可以看一眼凶手的长相。
余国伟是矛盾的,他看着照片上清纯的燕子就想到利用她想引出真凶,但他应该又是喜欢燕子的,所以他更觉得对不起燕子,他内心在挣扎,他不碰燕子我觉得可能怕碰了燕子就不更忍心拿她做诱饵。
他说他愿望实现了第一个告诉燕子,是想没有任何包袱地跟燕子在一起吧?
他内心应该还背负着对徒弟的巨大愧疚,虽然影片没有明确表现出来,但徒弟的死促使他进一步走上一定要抓凶立功的疯狂之中,在他看来,他这个被组织被时代抛弃的人,要想重新找到人生的意义,要想没有包袱的跟心上人在一起,要想弥补对徒弟的愧疚,只有一个解决方法,那就是在警方之前亲手抓到真凶,立功后进入体制内。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第二天余国伟去工厂门口盯着一个个出厂的人员,说不定他还真会找出头天跟他打斗过的那个人,前面提到过他站工厂门口看一眼下班的人群就知道谁在厂里干了坏事,后面这个情节呼应,只是真凶已经死了,他是不可能找到的。
他在那个时代中已经丢失了自己的存在意义,师徒之情也好,爱情也好,随着那个时代的潮流一同离开了。
关于大家争论地很多的保卫科劳模的事情,我特意致电我爹,得到如下信息:我爹厂里虽然没有保卫科,但有护厂队(跟电影里保卫科其实性质一样),护厂队人员的工作其实有点像对社会“闲散人员”或老弱病残照顾性的安置,不产生任何经济效益,加上“可能”也做过跟电影中一样监守自盗的事,在厂里甚至在整个矿区这个小社会里都是被轻视的一类人,也就解了我心头一大疑惑,就也许就是为什么余国伟明明有能力还低三下气跟警方打交道但警方仍然很看不起他的原因。
至于评劳模,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劳模都是一线优秀工人(比如我爹这种,哈哈),甚至厂里的机关人员和领导们都不能评劳模的。
但如果为厂里做出了突出贡献,有可能会评一个先进个人什么的(虽然我爹他们也没评过护厂队)。
不在体制内的人可能不太清楚,劳模、先进生产者(或集体或班组,下同)、先进个人、安全先进个人、优秀D员(或集体或组织)都是不同的荣誉,而且荣誉分量是有区别的,虽然当时表彰时可能奖金或物资不多,但可能涉及到年底奖金、工资调整数额的差别。
按照余国伟的经历来看,有可能破格评选个先进(尤其可能是安全先进,比如我们单位年年安全先进都有司机)。
影片中有个细节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就是燕子打开余国伟的笔记本的时候,首页写的不是奖给劳动模范,而是写的奖给先进个人,这个荣誉名称在现实中是绝对不可能弄混的。
我不知道是导演无意中混淆了上述几个荣誉名称,还是故意埋下了这个伏笔解答最后看厂老人似真非真的话语。
但毕竟电影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你只要有理有据,随你如何解读余国伟与守厂老人的对话都可以。
我个人更倾向于都是真的,余国伟在上台之前也说,跟以前不一样,这次好像不是真的(还是说像做梦一样,原话我记不清了),他也知道劳模不可能颁给保卫科,所以最后的对话我认为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余国伟其实只是评选了个先进,但他幻想或记错了他被选为了劳模(劳模是工人所有荣誉中的最高荣誉),但他领奖发言还有舞台设施故障是真的,如果整个上台领奖讲话都是幻想,导演应该不会还特意给镜头给台下工友以及台上领导和秘书的反应和故障解释(如果是幻象,那这些镜头非常多余)。
第二种可能是我根据两人的对话推测的,老人说1997年没有评劳模,在余国伟的反驳下,老人又说当年谁还有心思评劳模。
可能因为当年改制大潮带来的迷惘和恐慌占据了人们的内心,大家都不记得当年是否评了劳模,只记得下岗失业了。
或者你说没人认真工作也好、说没心思评劳模所以选出来的劳模不被承认也好,老人的话本身就有多种解释的可能,而且当年余国伟在厂里抓贼厉害连警队都知道他的名声,如果这个老人真如他自己所说是这个厂里的老职工,怎么会不认识他,所以老头说的话本来就有点似真似假的意思。
第三种可能就是余国伟跟老头说话时提到了一句,自己一开始在保卫科后来调到了车间,去了车间就是一线工人,评劳模不是不可能的,至于一起喝酒嘛,也没说喝酒的人都是保卫科的呀,科科。
但另我印象更深刻的是,无论是真是假,余国伟引以为傲的荣誉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在意也没人记得,他听完老人的话,瞬间泪目,他曾告诉他徒弟,人喜欢回到自己得意的地方,他回到了他曾获得工人最高荣誉的地方,想从过去找到一点信心好重新开始,结果又被守厂老头击个粉碎。
我认为这部电影里是没有多余镜头的,甚至为了紧靠中心,还特意删去或弱化一些情节,比如余国伟神勇抓贼(徒弟一句话概括),与燕子如何相识(两句话交待),为什么这么能抓贼(余在车上一句话隐约透露),徒弟的后事处理,燕子死后余在什么心情下如何抓的宋勇,甚至连环凶杀案的作案手法、被害人具体信息、案情进展、警方发现DNA并且比对了车祸受害人这种一般犯罪悬疑片的关键情节都用两三句带过了。
但是这部电影有很多其他的镜头,比如筒子楼杀人事件,比如反复出现的街道和工厂,比如表情冷漠迷茫的工人群像,比如审讯盗贼,比如电视里一直播报的是工厂生产效益、工厂改制、工厂拆除的新闻(我记忆中新闻没一个跟凶案有关,我当时还期待电视新闻披露出更多案件进展情节),用三四分钟的时间来拍一群人面无表情地沉默地看着旧工厂被爆破拆除。
所以很多人说剧情冗长拖拉,说一些场景和人物出现得莫名其妙,那是因为你的聚焦点在连环杀人案上,而电影真正要表达的主题——那个时代背景下的一个小人物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人生的意义、价值、精彩,最终是一场空,他被时代的暴雪给彻底淹没了。
余国伟到底疯没疯?
并没有,他只是被现实彻底击垮了。
他其实也知道宋勇不是凶手,虽然他一直在找证据希望他就是(但他真的不是像杀人回忆里朴警官一样只会暴力逼迫嫌犯认罪,我觉如果硬要说像的话余国伟更像徐警官那样的人),他把希望都压在宋身上,燕子死后,他彻底认清了这个现实,他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有再找出那个凶手,他对徒弟和燕子的死的愧疚,对自己的失败,对未来失去希望,对时代抛弃他的不甘与愤怒,这一切的一切让他绝望,他一下一下捶下去,也是对命运大门一下一下的叩击,可怜的是,命运始终没有对他敞开新世界的大门。
有其他长评的小伙伴提出了张队的三问,问时代,问人心,问未来,每一个都没有答案。
那样一个特殊的年代,每一个人都不知道答案。
十一年后余国伟出狱,说过退休后就回北方老家的张队一直留在养老院等着告诉他真相,在患病前还不忘留下信,这是时代留给余国伟的最后一点温情。
交待连环凶杀案凶手的结局,是对这部影片犯罪悬疑外壳一个完整性的处理,余国伟一直在追求的那个答案原来早在追凶的那天定格,同时也暗示着他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而真凶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作案动机已经不重要了,电影根本就不是在讲那个案子。
文中最后以白字交待了08年的雪灾的湖南灾情,然后故事结束。
很多人觉得导演故意卖弄,我一开始也觉得不解,晚上睡前突然想到,这是不是就预示着余国伟最后的结局,余国伟的信念和希望葬送在上一场暴雪将至时,在这下一场暴雪将至时他的肉身也将随之被毁灭,他再无生的希望,也许就这么冻死在了08年的冰灾中,成为受灾人数中那个冰冷数字分之一。
(插一段:从我自身的角度过度解读一下最后的场景,90年代是国企改革是第一场雪,是余国伟和我父辈那一代人的暴雪,08年ZY下发了《关于深化行政管理体制改革的意见》推进事业单位深化改革,是第二场暴雪将至。
十年前大家还想着从破碎的国企铁饭碗跳到事业编这个稳固的铁饭碗,没想到十年后,事业单位这个铁饭碗也要被打破了,我父母一心一意让我挤进他们眼中代表着稳定事业体制内,结果没想到我又遇到了跟他们当年同样的境地,这也是为什么我对这部电影如此感同身受的原因,因为大家都认为电影只是描述二十年前,但事实上如今还有人在面临同余国伟一样的境地,是不是很悲哀?
暴雪到底象征着什么呢?
它只是余国伟一个人的暴雪吗?
它只是一个时代的象征吗?
不同人看感受真的不同。
不过托某省改制失败(非官方宣布)的福,现在我省很谨慎对待改革,我这场暴雪还没下下来。
)这个故事从头到脚都是灰暗的,即使有徒弟对师傅信服和跟随甚至死前忏悔,即使有燕子对余国伟的爱,即使有张队为了告诉他真相的等待,仍然无法冲破浓厚得令人窒息的压抑而给人带来一丝温暖。
时代造就的悲剧通过余国伟和他身边有着同样面孔的底层人物的命运摆在你面前,加上观影者自身的经历,现实残酷得根本难以接受。
我觉得里面唯一有个bug就是,凶犯穿着工人同样的衣服鞋子在下雨天出现在下班时的冶炼厂门口,逃跑时又对冶炼厂的高铁架很熟悉,那他应该就是这个厂里的人,厂里的人都是相互认识的,有人失踪应该很快就知道了,查一下工人档案至少会跟宋勇一样有一张带相片的简历表,车祸都上报纸了按理说不太可能谁都不知道他是谁。
如果要过度解读,可能是那个时期,人人惶恐不可终日,自己的明天都不知道在哪里,已经没人去关心与在意谁失踪谁车祸谁死了。
影片中有三个挺有意思的呼应,分别是余国伟的边三轮坏了,余国伟坐的警局的车陷泥里动不了,余国伟坐上的大巴车坏了,我个人解读成,时代的车轮始终都没有打算带他往前走,他被余下了,剩余的余,余下的余。
《暴雪降至》影评完。
另起一行,啰嗦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影片越看到后面,我眼前闪过的不再是段奕宏那张强烈存在感的面孔,而是我身边一个个亲人的面孔,特别是想起我爹,那个十六岁就参加工作三十多岁被买断工龄的人,曾经也在厂里意气风发,年纪轻轻当上了车间主任,他也曾坚信只要努力就可以实现在工厂里一步一步往上走,他有着可以决定工资表上某些数字的权力,却在其他车间主任都在做手脚捞油水的时候选择两袖清风,他后来当过“守厂老头”,卖过废品,当过协警,当过保安,当过搬运工,当过送货的,当过私人矿山的炼制员,他也曾努力与时代抗衡,努力为他不公待遇讨一个说法,努力在被放逐的社会里找寻自己的位置,但仍然找不到一条出路,兜兜转转将近二十年过去,最终也只争得个有可能在55岁同意他办理退休的政策。
好在他不是孤身一人,我母亲提前退休做起了小买卖,我也逐渐长大成人自给自足顺便还能贴补点家用,他自己也通过打零工勉强度过了那一个灰暗的时期,而跟他一样的人比比皆是。
他们都比余国伟幸运,但时代的命轮同样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余国伟站在礼堂里跟老头对话后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的那一幕,让我想起另外几件事。
我不记得具体是零几年了,放假回家听到那些生产区的厂子要拆掉的消息;再后来有一年暑假回家,回到生产区时,那里已经是残垣断壁围着的大片大片的空地,荒草丛生,曾经的辉煌好像梦一场,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否真实存在过;再再后来,我参加工作了,有一年夏天同小伙伴逛街无意中路过一个很小的私人美术馆,在其中一个展厅里,全是当年老厂区的素描(其实也就十来张),我看到象征着厂区最辉煌的最高冶炼高炉,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喉头在哽咽,我努力克制自己,让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在那副最大的素描前愣了片刻,然后转身快速走出展厅,去找小伙伴汇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余国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他集中了那个时代很多人的悲剧特性,他有着那个背景下普通人身上所具备的品质,善良、单纯、弱小、自私、迷茫,并不是没能力,但却是没有方向的努力。
从身上身上看到了我爹的影子,看到了我叔舅姑姨的影子,看到了我儿时在车间穿梭时那些叔伯阿姨的影子,我甚至能看到我自己的影子。
观影回来我一路上絮絮叨叨跟A君说了很多,我跟他解读这这个电影里大大小小的场景,每个伏笔的体现,每个人的意义,我说这部影片拍得太深刻了,没有一个多余的镜头,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前后很多呼应都能对上。
它把我直接拉回了那个年代,让我又想起年少时那些灰暗的场景,却让我又联想到现在的社会。
我说我实在不懂为什么豆瓣上还有那么多人觉得这部片子不好,我们出电影院的时候还有7.3,现在只有7.2了,真是气死我了。
然而,A君认真地望着我,说:“我不像你一样出生和成长在那样一种环境,每一个场景每一个人物都熟悉到起鸡皮疙瘩,我看不太懂,有些情节没有你的解析我甚至都觉得莫名其妙,像我这样还知道你老家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对那个时代没什么了解的人呢?
这部片子如果真如你所说,能过审应该是剔除了很多明面上的东西了”我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于是我打算来豆瓣上写这篇影评,不为别的,只想告诉一些人,请你们相信国际A类电影节评委的眼光,他们不是普通人群更不是傻子,也不是一两个人根据个人喜好就能决定谁获奖谁不获奖,也请相信只靠段奕宏一个人的演技是无法成就他这个国际影帝的荣誉的。
任何影片都有它的直接受众群体,不在直接受众群体里的人初看一部影片如果看不懂很正常,但对于这样一部有着国际大奖的影片,如果存有怀疑的态度,咱们可以在评论区或讨论区通过友好的提问大家一起来探讨,而不是简单粗暴的去否认在另一部分人眼里十分优秀的电影。
最后我奢求这部电影的分数再往上涨涨,虽然7分也不算太低,但我总觉得这部电影真的不应该只有这个分数。
不知道如果带我爹去看这部电影,他会有什么感受。
说不定跟评论里某个小伙伴说带他妈妈去看的反应一样,只有一句评论:这部电影实在是瞎扯,哪有保卫科能评劳模的。
可能最后的最后,感动也只有我们自己。
在影片《暴雪将至》中,梦境与现实交替出现,界限模糊,和《穆赫兰道》一样,影片对梦境甚至没有一丝善意的提醒,一切仿佛都是真实的:当过劳模、有“神探”之称的保卫科长余国伟想进入体制内,做一名真正的警察。
为此他开始调查一起连环命案,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的徒弟在与他一起追查疑犯的过程中不幸身亡,他甚至利用女友来作为诱饵,在追查案件的过程中越陷越深。
最后女友自杀,自己也失手杀人。
这个故事看似合理。
但看过影片的观众都会有种撕裂感:有几个场景衔接不那么顺畅,关键人物的出场也很突兀。
种种迹象似乎在暗示:我们看到的故事并不完全真实……
1997年,四冶的保卫科干事余国伟做了一场梦。
在梦里,他成了全厂的劳模,发表获奖感言时,他说只要努力,就能活出自己的精彩。
这时,舞台上的设施坏了,恍惚中纸片像雪花般从天而降,这是影片中的第一场“雪”,也是十年一梦的开始。
燕子的出场很蹊跷,余国伟在广场追查线索时邂逅了一名舞女,不久后燕子就在影片中“突然”出现了,不少观众甚至一开始会把两人弄混。
燕子的人物原型就是那个舞女(因此她俩的工作性质也类似)。
余国伟为了套取消息而与舞女发生关系,他内心中是厌恶的,因此梦境中他从不碰燕子。
大卫林奇最难懂的电影《内陆帝国》中的几个关键隐喻 余国伟帮燕子盘下了一间黄金地段的理发店,现实中余国伟只是个普通员工,他没有这样的经济实力。
种种迹象暗示燕子这个人物是余国伟虚构出来的,两人相处的场景是现实场景的二次加工。
影片中他在和警局的张队闲聊中得被害者都曾出现于小镇的某条街道,而那儿恰好有一间叫做“小香港”的理发店,于是这个场景与燕子一起被深度植入梦境。
燕子与余国伟在一起的所有场景都没有真实世界中的第三者见证。
她在翻弄余国伟的包时发现了其中的劳模证,也只是余在梦境中对荣誉渴望的再一次确认。
梦境中燕子发现自己被利用而自杀,是因为现实中余国伟需要一个借口原谅自己的罪行——杀死疑犯是因为悲伤过度。
徒弟是真实的,但他并没有命丧现场,否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厂里、家属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余国伟是难逃其咎的。
影片的开始有个场景,余国伟看着徒弟在河中电鱼,受此启发,梦境中对应了徒弟触电跌下铁梯身亡。
徒弟“临死前”说的那段话,实则是余国伟内心的困惑,借徒弟之口表达,是向观众暗示现实世界中他并不那么受欢迎,甚至在厂里都被人孤立。
现实中余国伟渴望进入体制内,做一名真正的警察,因此他希望在警方也无能为力的连环杀手案中一鸣惊人,但却在自己的幻想中越陷越深。
影片中还有两场雪,每一场都和梦有关。
第二场是张队的收音机里传出大雪的新闻,这时的余国伟坐在警车里,他因为杀人被捕,梦境开始崩塌。
十年后,出狱的余国伟满怀希望找到张队,要一个说法。
而得知了令人啼笑皆非的真相后,他的神探梦也随之破灭。
他在老厂爆破前回到了当初梦中的那个颁奖礼堂。
一位年纪比他更大的老人在看场,当他说自己是在保卫科干过,当过厂里的劳模,老人笑了,他告诉余国伟:保卫科没有效益,从来就没有过劳模,而且1997年(下岗潮),谁还有心思评劳模!
第三场雪是当余国伟亲眼目睹老厂被爆破后,他在汽车站等车。
这时2008年那场席卷全国的大暴雪即将来临,就在自己梦开始的地方,余国伟彻底梦醒。
曾经的辉煌和遗憾,梦境也好记忆也罢,将永远被这场暴雪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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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国伟出狱后的最后二十分钟撑起了整部影片,前面冗长的悬疑叙事不过是个躯壳,几欲昏睡。
最后二十分钟的镜头让我惊艳,漫长的等待是值得的。
最深刻的镜头有二。
一是余在等公车时拿出身份证,却看不清他的姓名。
第一反应是“难道我的眼镜度数又加深了”,后才反应过来余国伟不过是个被时代抛弃的“多余的人”,姓名自然不重要。
二是工厂爆破的那个场景,像一场暴雪,冷寂无情。
镜头扫过下岗的工人,镜头里的群像面无表情,再无归宿。
感谢导演还记得这样一群人,并无大恶,有着一点小聪明,也有一颗向上的心,工作勤恳,爱护家人。
97年后,下岗待业,丢了工作,也丢了曾经的自己。
这一场变革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终究是庸碌的,其中有人不愿面对这样的碌碌无为,极端者成了“余国伟”,而更多的普通人,不过是在这场浩变后,默默承受一生的黯淡无光。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也曾尝试着跟上它的脚步,例如选择了在08年炒股,性格中的投机只能让他再一次的沉寂。
想明白这些,我足够了。
那份无所归依的虚无感,不敢多想。
——————————————————————————————1、燕子的跳楼像不像《颐和园》里的场景2、气温骤降,冻得龇牙咧嘴,应景。
3、虽说这破案故事不太重要,可情节要是能更紧凑些,就不那么想睡了:P4、期待导演的新作。
《暴雪将至》的故事背景是发生在湖南衡阳,正好就是我的家乡。
电影开篇一上来的镜头展现出了一个潮湿泥泞的环境,非常具有当地的地理特色,也让我觉得非常熟悉。
电影故事是一个发生在97年的连环杀人案,这个时间正好也是中国经济环境发生巨变的一个节点,过去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大型工厂逐渐走向没落,大量工人下岗。
电影从段奕宏扮演的工厂保安作为“编外人员”调查凶杀案入手,慢慢展开一个故事,剧本选取的切入点非常好。
小人物大时代,抓住了当时人心惶惶的时代特征——一方面,伴随着几代人一世与之相伴的工厂发生巨变,铁饭碗被打破,人们过去的信仰逐渐崩塌,被迫滚入这一场时代洪流,前途未卜,社会治安也因此变差,刑事案件增加;另外,因为还有“体制”这样一个更大更稳固的信仰存在,对于一些人而言,“体制内”这个词如同最后一根能维系“不变”信仰的稻草,他们希望下岗的命运能通过被体制收编所改变,比如电影里的保安,他希望通过破案立功,能够进入公安的事业编制。
这个故事的题材和气质,会让人想起去年才告破的白银凶杀案,相同的时代背景下,孕育出相似的恶。
不同的是,《暴雪将至》这部电影由于发生地在湖南,所以几乎一直都是下雨的场景,潮湿的天气与悬而未决的谜案,混合在一起散发着阴沉暧昧的气息。
在暧昧性这一点上,电影还在主观视角与客观事实上做了大做文章。
它以段奕宏出演保安的视点作为揭开凶案真相的主视角,因此也将观众不自觉也被带入了他的主观性之中,不过在主观介入与客观事实之间存在的视差,也让这部电影呈现出更为多义,开放解读的空间。
对于很多没有接触过中国工厂和工人的人而言,也许难以理解这些工厂在三四线城市的特殊地位。
它们和绑定在它们身上的工人们,遵照着计划经济的安排统筹,从一座城市搬迁到另一座城市,也有的是从大型军工厂分拆,人们从北方被分配到南方,从一二线城市被分配到三四线城市,并在当地被分为厂区、街道全然不同的生活、文化氛围。
有些可惜的是,对于这种极具中国某个特定时代特色的环境,特别是对厂区的工人们和他们的生活,电影并没有过多着墨,只是纯粹把他们作为背景放在故事里,因此显得有些语焉不详。
许多没有相关生活经历的影迷,也没法通过电影充分理解故事背景,从而影响对整部电影的理解。
再说演员的角色塑造和表演。
从服化道看,段奕宏塑造的90年代的保安,总是穿着上身看上去十分臃肿的皮衣,正是90年代流行的大众装扮。
在表演上,这个角色也极具挑战,他伴随着这个案件不断深入,正好又在在“下岗”这个时间节点上,个人命运的变化相较周围,也更加强烈。
不过这个人物是“厂里的神探”,这应该在厂区里面的小社会中算作是一件很神气的事,但段奕宏并没有将这个人身上潜在自负的一面完全表现出来。
在角色塑造上,对比经典如《杀人回忆》里的宋康昊,演得还是有些太收了。
当然这也是剧本上存在的问题,电影对于这个人物的行为动机,他在经历一系列事件后内在的转变,有许多地方被埋得很深,不太能完全传递给观众。
这也让这个人物可能最终没能得到许多影迷的理解,有些可惜。
而作为电影的一条辅助线,江一燕饰演的歌舞厅小姐也在表演和角色塑造上存在问题,尤其是这个人物在故事中的结局,缺乏足够的铺垫,显得有些生硬。
导演董越初次执导电影长片,不过电影学院摄影系的训练以及之前拍摄广告的经验,让这部电影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新人的生涩感。
电影在摄影、剪辑、构图表现出的能力已经非常成熟,雨中穿着雨衣迎着段奕宏走出工厂的工人们,工厂与铁路上的追逐戏,镜头塑造的质感都非常好,并不像是一部新导演的作品。
整部电影最让我欣赏的是它的结局,从揭秘案件真相,到对话颠覆主观经验,再到为这个时代划上休止符,一气呵成,非常有力量。
电影吧,两星 🌟🌟段奕宏,给加两星🌟🌟宋军出场设置有那么一点点嫌疑犯的味道,但是吃饺子的小心翼翼和被扇耳光的样子,就已经表明了这不是之前想杀余国伟的那个人。
所以悬疑这里来讲,低了一些。
段奕宏这呢,唯唯诺诺的样子和自命不凡的细节扣的特别好。
车坏了,赶紧跑步过去,好一通解释。
上张队的车,怕鞋脏,特意在车门外磕了几下。
隔着带防盗栏的隔断去点烟,让人回拒了赶忙听司机的下去推车。
片中多次响起表彰奖的音乐:表彰时/抓到骑车跑的人时/打死宋军时等等,余国伟的眼睛都往远方看,就像看到了希望,得到了胜利。
被厂子开除之后,里面的蓝衬衫领带换成了毛衣和米黄色衬衫,身份转变着装也转变。
头发有些乱了。
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书包。
书包里有特别详细的计划笔记。
在燕子理发店对面正好看到镜子,观察宋军和店里情况。
看燕子的眼神,有种色在手中欲迎还拒的感觉。
不和燕子透露的理想,每次提及时候的嘴角微微上扬和被燕子知道后的呆滞。
被抓上囚车的哭/停下看窗外/忍不住又哭,配合张队那句“今年冬天怎么了?
” 我看很多剧都很想从细节中找亮点,很多剧情在细节上,很怕观众看不懂,把想表达的细节地方,让镜头近一点,来个特写,好像是说:看,这是我们的细节点,你们要记住哦。
倍儿没劲。
段奕宏这个,还有贾樟柯的电影,其实还有很多没法列举,就把细节在画面中稀释了,不去搞什么特写,让观众自己去品,自己去看。
有时候看完了电影咂咂嘴,诶那里好像是那么回事,当时怎么没注意到呢。
而且看上几遍,每一遍都有新的发现。
这才有意思,也不枉两个小时盯在屏幕前。
看电影要么剧情好,要么细节到位。
爆米花电影真的不是很感兴趣。
————————第一次写,不喜勿喷。
老余一心想要抓住犯人,想得成魔,想到间接害死了徒弟和燕子。
却没想到,真凶早已死于非命。
自己一直在找的,本就是只有他自己期待着的宏图大志。
甚至那个成为劳模的景象,都好像不是真实的,自己神探的身份,被重视的感觉,都是不真实的。
他错在,梦做的太久。
燕子问,香港会不会成为一个想去就去的地方?
而后,以为遇到爱情,接受了那个山寨的小香港,她的梦景破灭,将自己抛下的时候,已经是1997年,很快,香港就会变成想去就去的地方。
她错在,梦醒的太早。
杀了妻子的丈夫,骗自己说,我不是故意的。
他错在,给自己套了一个梦。
一心想要离开这个小镇的老警察,最后只能老死在这里。
他错在,动身的太晚,只能永远的活在梦里。
最后一个镜头,获得了自由,知道了真相,拿到了身份证的老余,终于要离开这个梦。
车子却卡住了。
这个地方所有人好像都被卡住了,卡在一段时间里,始终没能前行。
那些前行了的时间迎来了香港回归,房地产发展,奥运会。
这些被卡住的人迎来了一场大雪,覆盖覆盖,湮灭湮灭,忘记忘记。
每个人,都和那个杀人犯一样,无人认领,无人认识,看不清脸孔的死去。
道行不够,没看懂,即使是看了影评后。
满屏是满天的雨,淅沥的雨声,灰色的天气,一如那时人们的心情。
不管是否做过劳模或者燕子是否存在,余国伟追凶心态的变化是肯定的。
本就不是专业,因着梦想,因着徒弟的死,因着檫肩而过的凶手,因着下岗,他内心的暴戾渐增,最终抓错对象,杀错了人。
十年牢狱 曾经的意气风发消为两鬓灰发。
才发现真相。
然而一点是真的,老警察的疑问,他自己是不会明白的。
作为体制内吃皇粮的警察来说,他无法理解失去体制庇护后无所适从的工人的痛。
看完回看《杀人回忆》的影评,主要是剧透,明白了为什么总是有影评提及这两部电影。
也许是一种致敬吧。
但是在致敬学习的同时,中国导演拍出了自己的思考。
《暴雪将至》的很多亦幻亦真的情节,其实用反推方法就能找到答案。
1、首先大家都认同最后留守工厂的老头是真实的,那自然老头的话也真实啦,既然他如此确定没有给保卫科评劳模,那就说明根本“象征性颁奖”这个假设都是多余的,老余是幻想自己有那么一天,后来的下岗更体现出他对这一荣誉的渴望和需求,假雪与真雪的呼应也告诉了大家老余上台领奖说话一段绝对是虚幻的。
2、既然没有得奖,燕子在他包里找东西是看见的先进奖状自然就是没有的,同理连燕子这个人物也是老余幻想出来的,从几个方面可以推测出来:老余是个普通人,根本经受不起女性诱惑,同广场女一拍即合就知道,却对燕子那么有自制力;这个小镇死个人已经是大事,但燕子这么惊人的自杀之举在镇上竟然毫无讯息,镜头告诉我们是自杀,但外人不知道啊,警察完全有理由怀疑是不是老余作案,但影片只字未提;全片里除了老余之外,没有任何外人参与到他俩的沟通里,被老余干掉的嫌疑人和燕子那段其实也完全用不到燕子的身份,因为那时老余已经从宋军猥亵女人被抓过这点,认定他是主犯,所以燕子这个角色只是反映老余内心渴望得到尊重及认同而产生的完美对象,也是老余展现英雄主义的全部臆想。
这里有部分评论指出,因为燕子是妓女、不希望女神被玷污等等说法,这些其实都不太成立。
试想想,从燕子的出现到消失,这段非常突兀地描述了燕子的存在,她是老余英雄救美认识的,她怀揣到香港创业的大梦想(起码相对老余来说是大的),她拥有出众的美貌,她的衣服永远是黑暗画面中最火红的一点,她对老余热情奔放,虽然春心荡漾但老余不为所动,甚至为了老余的一个诱敌计划,感觉失去爱情而纵身跳火车………在这个燕子的一切所作所为里,无一不是反衬老余破案的决心和耐心,把他塑造成一个英雄的形象,这和后来干掉心中的嫌疑人的老余相比,多么矛盾,这样的男人会不会拥有燕子这样的粉丝和情人呢?
答案不言自明,但导演没有直接揭穿老余,而是通过废弃工厂的老人传达出——老余那些荣誉、那些众人抬的情节都是他自己幻想的,不光劳模奖,一切以他为高大上的情节都是他自己臆想的,老余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不但被真警察泼过冷水,还被自己带的小徒弟瞒骗(注意细节,徒弟临死前说除了老余所有人都收了黑钱,可见吹捧他的人其实都是虚伪的),直到被下岗除名,内心所受到的巨大压力令他思想和内心都开始扭曲,胡思乱想,导致错手杀人。
直到刑满释放,得知自己一直的精神寄托——杀人犯其实早死于第一次追逐中,老人直接把他拿奖的真相直接捅破后,暴雪终于降临,他的内心终于被唤醒……
本文完全是剧透,没看过片子的千万别看。
作为处女作,《暴雪将至》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
其中最为难能可贵的,在于它“终于”以明确到近乎直白的剧情设计道出了一个核心命题:你想咋地(你到底想要什么)。
以九十年代经济转型以及工人下岗为背景拍摄的影片,在近几年也算出了不少佳作。
尤其是在《铁西区》这种近乎无法超越的珠玉在前,无论叙事角度挑选的再巧妙,都很难再能有所突破。
因此,本片没有把重笔下在社会矛盾上面,而把它作为推动主角行动动力的重要一环,是颇为高明的选择。
这也更能使我们清晰地分析主角变态心理的形成以及欲望的模式。
余国伟是一个正能量爆棚的人,他非但不与同事同流合污,并且视荣誉为自己的生命,整个影片都可以说是他的一场“荣誉之梦”。
但同时,他又“假装“自己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不过是为了达成自身目标的一个权宜之策。
由此,当年轻警察不屑一顾地说出”摆正你自己的位置”时,命运其实在那一刻就早已注定。
也正是因为这样,余国伟的梦想,可以说不是由他本人所决定的,而是在诸般压力下他不得不追求这一注定会毁灭自己的欲望。
这也是燕子“我都醒了,你还在做梦”这句话毫无意义的原因。
因为显而易见:余国伟的梦想正是余国伟存在的唯一意义。
从这一点出发,就很容易理解余国伟为何能很轻易的和在灯光球场的陌生女人亲热却无法回应燕子的热情(必须说明,余国伟在这一点上和《白日焰火》中廖凡的角色绝对不同)。
余国伟是依赖着凶手的存在而存在着的,也就是说,凶手是赋予了余国伟存在价值的神,燕子自然就是献给神的祭品,这也正符合了她妓女的身份。
而陌生女人的“我不是为了这个”使她变得过于强大,也就不可能去将自己的梦想投注在余国伟身上(因为她本来就没有梦想,也根本不需要有),同时,她也自然拥有了嘲笑余国伟的资格。
影片中另外一个被梦想所累的重要人物是刑警老张。
老张本人的“丰功伟绩”(影片里段奕宏用的词忘了...)是余国伟本人梦想的目的因,老张的“回故乡安享晚年”可以称作是余国伟“梦想之后的梦想”。
然而,老张本人也同样未能实现这一愿望。
恐怕老张也正是在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到老家之后,才终于彻底理解了余国伟,也就有了影片结局的真相大白。
影片最出色的地方,在于使用了天气作为梦想与现实反差的意象,并使得其最终与影片外的真实世界接轨。
所谓的雪,不正是更冷的雨而已嘛。
from本来老六
张爱玲先生的散文与小说,如果拿颜色来比方,则其明亮的一面是银紫色的,其阴暗的一面是月下的青灰色。
——胡兰成《评张爱玲》《暴雪将至》如果拿颜色来比方,则其明亮的一面是银紫色的,其阴暗的一面是月下的青灰色。
而有一个女人,既是银紫色,又是青灰色。
东北是一个拥有大量往事的地方,东北又不可能只活在往事里,就如这个漂亮的小姐姐,如果你遇见过她,她会是你最重要的往事。
余国伟在身边的圈子里是有点鹤立鸡群的矜持,甚至把自己演成了道德标兵。
凶案甚至让他拥有不为人知的雀跃,越是一筹莫展就让他觉得一旦穿透,豁然开朗的不仅仅是他的人生。
别人是在破案,他是在没有路的地方去找出路,他凭得甚至不是头脑和体力,仅仅是生命一定要夺路而走的凄凄惶惶。
然后他就见到了,黑夜里的白月光。
燕子曾经问他:你为什么一直不碰我?
撇开燕子也许并不存在,脑补实在无法补录各种细节。
余国伟应该有很古怪的公私不能混淆情结:我正在工作,我不能一晌贪欢。
但那一次,他被融化了。
我臣服于那种融化,因为那是多么美的一个笑容。
「黑夜里的白月光」女人的美就像光那样千姿百态,但有一点算是生死关头,那就是她开始笑的时候。
她笑得时候是有层次的,先是第一层薄冰开始出现裂缝,然后是世界随着轻轻晃动,一夜风来,花是在身体里怒放的。
然后两个人开始工作:讨论案情。
这该是我见过非常有创意的前奏:案牍劳形,日暮途穷。
相比较而言,两个人淹没在角落里的痴缠和颤抖更像是一场败北。
余国伟伸出钞票,试图亡羊补牢:我只是在工作,我不会动感情。
我…她又笑了。
就像青灰色的时光还是无法让她暗哑:我不为这个。
她扬长而去,把笑一起带走。
很久以后。
余国伟第二次去找她,试图再以工作来代替寒暄,代替对那种销魂的念念不忘。
她放声大笑,笑到明亮和阴暗一起簌簌发抖。
生活不需要理由,所以不需要余国伟们去煞费苦心编造。
笑吧,见过那么美的人,怎能不笑。
那么美的人,名叫刘桃。
— END—
老把这片记成暴雨将至,毕竟真的从头下到尾。
不出彩。杀人案件是主线 因为凶手是谁犯案过程是什么完全不重要 于是更多的着重点就放错在了老段和江一燕演技互飚 拿捏不当 几段手持冗长。不疯魔不成活 过分执着的后果是徒弟和女人都死了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帽檐压低了就连哭笑表情都分不清了 就如同换个身份证下场大雪就一场梦似的都过去了。
个人的往事记忆和大时代的集体失忆,作为处女作,氛围还原佳。绵密的雨,九零年代粗暴的断案和高发的犯罪,下岗压抑人心惶恐,工厂爆破,黑处是劳模。段奕宏和江一燕情绪拿捏很好,就是发廊女的设置比推拿里黄璐差一截,为了增强动机的突发举动有点不知所谓。结尾走不出大雪,人心崩散回忆凝固。
想法挺好,手法不行,开头不错,越拖越崩,搞到最后浑浑噩噩,像结尾那场雪一样苍白乏力,很多地方就像那句多余的余一样,真多余了。开头的劳模大会还有工厂追逐戏拍的可以。
伊朗有儿童电影,中国有犯罪电影,都是镣铐下的奇妙舞步。犯罪题材的迷雾下,是时代大潮下小人物,也只能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来纪念他们的迷茫和无奈。
说是杀人回忆类,但是叙事逻辑氛围塑造与杀人回忆差的太远了,不知是故意还是功力不够,信息的缺失是电影给的,混淆感完全是因为支离破碎的剧情,老段和处女座的份上给及格……
哎真不是不给面子,破案破成这样,杀人犯都要睡着了。
很沉闷的电影,全程下雨天看着让人心烦,就像电影一样看完让人烦闷。
七点几是比较客观的分数,但是是处女作,可以鼓励。中间叙事略拖,江一燕的味道没出来,可惜。段奕宏是好演员,之所以这个片子能拿奖,还是碰上了对的角色。导演很有想法,但还是能感觉到些微力不从心,杀人回忆和白日焰火甚至苏州河的痕迹都有,但不足也在此。影片气氛很好,要是更精简老练就更好了。
师出无名的正义、执拗与虚荣,遭遇冰冷现实的拍击与碾压,不慎沦为罪恶的共谋,光阴在子夜流逝,死亡在白天发生。集体幻梦或个人追求,碎裂或失语,说不清哪一种荒诞更悲情。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好看的舞蹈送来天天的欢腾,他们笑声回荡,就在街上。或许真正的凶手永远不会被写在档案上。
几乎可归为一个“自然主义历史氛围片”的新类型,打破对悬念叙事的心理预期而完全通过余国伟这个角色混杂着殷切、天真、妄想与不甘的悲剧性“破案”与画中空间的极度沉郁、阴湿、压抑和时代符号点出时代骤变、体制转型之下的乡镇下岗阶层受时代与国家双重遗弃的历史命运,叙事节奏瑕疵也就可以原谅了。
喜欢,很好看
用一堆最浅显的符号堆砌了一部完全不知所云的电影,如果连最基本的前因后果都讲不清楚,就不要强行追求所谓更高明的境界了吧?总之,现在的国产片好像走向了两个极端,但这是拍电影,不是玩猜谜。
真的不懂导演要表达什么?作为社会派而言过于“好都合主义”,你要表现什么下岗潮社会大环境下的小人物,但对不起,男女主恰恰是那时最没有任何典型性可言的小人物。真正的小人物没有梦想,因为他们只要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像男女主那样的毁灭性爆发是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具有的属性。
可以说是近年老段最亮眼的一次表演。自我实现的渴望与得意,对女性及情爱的工具化,而那冰冷潮湿的机械巨兽,仿若在冷眼旁观着这个在偏执的歧途上走向不归的堂吉诃德。硬伤也有,后半程的懈怠和结尾的莫名,以及江一燕的状态游离。或许是煎熬人心的连绵阴雨,不及似铁幕落下的暴雪那般决绝与彻悟。
能别再杀人回忆了么
如果老段要利用我查案我愿意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嫌犯上钩被抓继而帮助他成功破案评上先进转正上调实现梦想。他喜不喜欢我,是不是深柜我都无所谓。
工人们来自五湖四海就算了,湖南本地公安局的事业编们也都一口北方话合适吗?江一燕这条线彻底崩坏,再也不想看此类乡镇文艺爱情故事了。另有诸多无用情节。
就是按杀人回忆的模子加了点中国配方套出来的。追凶,下雨,与时代结合非常紧密的一些事件,整部电影就这三板斧怎么可能撑得起来。江一燕无端自杀、结尾故弄玄虚质疑回忆真实的情节彻底暴露创作的生涩与幼稚。看在新导演的份上,多给一颗星鼓励。2.5
“姓什么?”“余,多余的余”剧本底子好,可是差了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