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院看的,讨论情节的部分有错误还请谅解)当1896年Lumière Brothers拍摄的第一部商业电影在巴黎上映时,这不到一分钟的,没有声音和剪辑的站台录像轰动全世界。
像静态照片的出现那般,会动的图像这一全新技术的亮相如同魔法现世,震撼着观众。
看客们为电影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票房。
短短几十年内制片公司和工作室便纷纷冒出头来。
然而那时电影和艺术还远远搭不上边。
虽然也有慢慢踏上深刻探索电影道路,向未知冒险的人们,比如开始着手研究电影理论的莫斯科电影学院,但电影还只是很多商人的新鲜的牟利手段。
巴比伦描述的就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到五十年代间,美国的好莱坞梦工厂———The Hollywood dream factory的黄金时期。
在这部电影中确实可以看出那时的好莱坞电影不过是商人们工厂中的流水线产品:制片人们以金发碧眼暴露的女郎加典型白男与各种元素的排列组合,和耗费着资金和人力却毫无营养与技术的大场面拍摄,形成了一部部Blockbuster。
恕我直言无法和这部戏里任何一个人共情。
没有任何一名角色让我觉得ta是真正热爱电影的。
主角是为了活下去而拼搏努力的移民,而不是为了什么电影梦。
他隐藏自己的移民身份,把黑人的音乐梦想当成博人眼球噱头,只为能在这个地方待久一些。
我反倒更能理解他对Nellie坚定的爱。
主角最后落泪回顾自己的生涯我只能理解为他是想起自己对Nellie的爱和打水漂的数年,而不是为电影行业的发展感到感慨。
所以对突如其来的那种煽情感到莫名其妙又可笑,不知道导演想让人感动些什么。
也许Jack(布拉德皮特的角色)确实是把演戏当成了自己的生命,但我真没怎么感受到这角色的人格魅力。
他说的话确实不错:不是高雅的艺术是绝对的对,而低俗粗劣的电影就是绝对的错。
这些肤浅的爆米花电影也有着幕布后更深邃的力量。
而电影也渗透进了各个小镇和普通人的生活,让所有人平等地坐在荧幕前短暂逃离现实。
然而在电影里他为他的事业做出了很多努力吗?
除了在片场喝的酩酊大醉和举办无数party外?
看着影院观众对着他的作品哄堂大笑,被记者揭穿他已经过去的事实后,他其实并没有尝试改变(虽然是去欧洲进修了,)而是选择继续苟延残喘。
在面对Fay这个在上流社会中穿梭,却仍是白人眼中可有可无的同性恋黄种人被好莱坞抛弃后竟然也能去欧洲追求自己的梦想的事实后,他受到了最后的打击,回到房间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还有Nellie都没什么好说的,她自己也说了她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才来演戏,对电影和表演也没有随着名气变化和下落产生任何心态上的改变,最后也自杀。
片中的film industry,像任何工厂和商业一样,压榨剥削着劳苦工作的人们,把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物质化(看似包涵黑人,黄种人,却还是白人上流社会里的戏子与笑话,)在低俗淫乱中使人们迷失自我。
电影也确实提到了欧洲那些“追求”Avant-Garde的人和上流社会十分瞧不起美国好莱坞的情况,但我只能说那段大家聚会的场景很肤浅单薄,又挺没必要的。
还有一系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剧情,Nellie 爸爸和响尾蛇搏斗的那一长段,和托比带主角进去看一系列猎奇,除了让人恶心之外感觉没什么意义(老鼠看得我快吐了。
)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电影都是这些跳脱的剧情。
影片最后音乐响起时出现了很多美国后来的电影,从公民凯恩,后窗到黑客帝国等等。
美国好莱坞在近百年也开始进行一些更深刻的思考,包括帮助美国人塑造自己的American Identity。
但是和这三小时的电影确实没啥关系。
Babylon里,我只看到了用不必要的剧情和华丽的服道化所堆砌的一场闹剧。
导演想讽刺的观众是能理解到,但又讽刺的有些无深度和层次且没有令人印象多深刻的反思。
本可以利用男主的视角——局外人来作更多的篇章,但并没有感受到在这方面的努力。
对于二三十年代的好莱坞来说,银幕外的疯狂造就了银幕内的成功,好莱坞为观众提供的,本质上是一个梦想,不仅仅是一个供所有人窥视上流社会的窗口,更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有机会进入这个社会的通道。
它生产梦想,也吞噬梦想,疯狂的派对和伟大的电影是它的一体两面,无法分割。
这部影片有着长达三个小时的奇观,其间充斥着脏话,毒品,酗酒,呕吐等等,整部影片的观感也像是影片中的那场盛大的派对,浮华,喧嚣且放纵。
今年突然迎来了关于电影的电影的井喷,每一部影片都被形容为“寄给电影的情书”。
在急着把这封情书寄给电影前时,我想在电影前增加一个前缀,好莱坞。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影片是完全关于好莱坞的,最后的混剪也很难说是对电影史的回顾,而更像是对好莱坞电影工业的回顾。
除了高强度地引用《雨中曲》等影片,本片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做一本可视化的好莱坞影史教科书,用数个片段囊括了好莱坞的诸多类型元素。
内莉斗蛇的片段是对恐怖片的引用,脖子上挂着蛇的内莉像是从丧尸片中跑出来的。
最后的黑帮段落是对黑色电影的引用,隧道段落则指向B级片和剥削电影。
同时,影片可以说是毫不遮掩地展示了早期电影制作过程中,制片厂对从业人员的剥削。
为了当背景板必须豁出命的群众演员,由女性导演拍摄性化女性的角色。
在片场,每个人都是疯狂的,但有些人疯狂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有些人疯狂是为了让自己能继续住在豪宅里,换一任又一任的妻子。
以日落之吻这个片段为例,腰缠万贯的明星们站在山顶上,背景中的群众演员在互相厮杀,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却只是起着在远景处制造战争气氛的作用,而山顶上的明星只需要在喝醉后演一场吻戏,就可以收获影片带来的几乎所有金钱和名望。
他们可以宿醉,可以OD,他们不在乎电影的内容,但只要有人愿意将他们放上银幕,他们永远可以继续这场名利场的游戏。
影片除了极力展示好莱坞内部腐败堕落的一面,另一方面又极力膜拜电影制作的过程,并把这两个方面统一起来,塑造成二三十年代好莱坞的一体两面。
无声电影的片场活像马戏团,本质上是大象派对的一种延伸,所以在大象派对上最出众的内莉被选中,并且在电影这个派对中表现出色。
派对和无声电影片场的共同特点之一就是吵闹,既然没有录音,导演可以在画外大喊大叫,两部类型迥异的电影可以在片场相邻拍摄,互不干扰,他们就像马戏团中的一个个小舞台。
而这个马戏团的主舞台,就是由杰克出演的中世纪史诗片,上百群众演员扮演士兵同样带来了一场叫做战争的派对,和所有其他派对一样吵闹,疯狂。
影片前半段的高潮就在这段马戏团的平行剪辑结束时,小舞台和大舞台同时发现了电影的奥秘,即表演和摄影。
而有声电影时代的来临,使这场吵闹的派对戛然而止。
这时好莱坞电影的一体两面随之改变,电影外的派对被欧式的宴会替代,片场也从露天马戏团搬进了安静的摄影棚,因此为派对而生的内莉和杰克在安静的片场感到无所适从,内莉变得不会表演了,杰克念台词的方式令人发笑。
但如果电影是一群平庸低俗的人靠着剥削他人的劳动甚至生命制作出来的,那么我们为什么仍然要爱这样的电影?
影片所展示的这些电影幕后肮脏的东西,究竟和电影之美有什么关系?
或许影片想宣称的是,人类发明和拍摄电影就像是发现和开采黄金,这种趋势是无法阻挡的,因为整部影片就像是对加州淘金热的重演,只不过这次,金子变成了电影,而《爵士歌手》开启的时代,也正被称为好莱坞“黄金”时代。
对于二三十年代的好莱坞来说,银幕外的疯狂造就了银幕内的成功,好莱坞为观众提供的,本质上是一个梦想,不仅仅是一个供所有人窥视上流社会的窗口,更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有机会进入这个社会的通道。
它生产梦想,也吞噬梦想,疯狂的派对和伟大的电影是它的一体两面,无法分割。
支撑着这些浮华糜烂的梦想的,是电影。
但我认为本片最大的问题也出在这里,影片呈现出来的痴迷,更多的是对这套工业体系,对好莱坞制片体系的痴迷,相信它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只要好莱坞还掌握着那个讲故事的能力,它就可以一直拍下去,继续为人们提供梦想。
影片执着于展现电影片场,并用十分眩晕的长镜头带领观众穿梭其中,此外还多次展现了摄影机和胶片等元素,并把摄影机镜头,小号,车轮等串在一起,带来了以圆形衔接的,目不暇接的剪辑。
这些展现,我认为更是显示出一种对好莱坞电影的崇拜,认为它有无穷的魔力,能天然地吸引所有人。
且从影片展开的视角来看,这种崇拜是来自于电影工业内部的,是对好莱坞的电影制作方式的歌颂。
所以这部影片更像是给好莱坞电影工业从业人员的一针强心剂,让他们相信好莱坞的魔力和造梦能力会一直持续下去。
3星,巴比伦原本是一个人类古文明,在圣经中这也是个上层极其穷奢极欲的地方,而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也是古今闻名。
但是片名用巴比伦貌似没有什么好寓意,影片的时间背景设定在好莱坞的黄金年代,多少俊男美女一夜成名,璀璨如星空令人眼花缭乱,但在风光无限的背后尽是心酸与痛苦,虚伪与争斗。
而在更新换代的历史时刻更是尽显好莱坞的残酷与无情,当初捧得有多高,后来就摔的有多狠。
影片的评价褒贬不一,导演过于追求视觉感观上的刺激,群魔乱舞,脑洞大开,但也体现了好莱坞的疯狂与怪诞。
There isn’t a thing called smoking time. You literally can’t spend time smoking. If you think about it, any cigarette takes absolutely zero time being smoked. It’s an instantaneous thing, it’s time travel. From blaze to burial, your cigarette burns an Einstein-Rosen wormhole. 看过巴比伦感觉像抽完一根烟:持续三小时的此刻。
抽任何一支烟的时间都是一刻。
派对之前,运大象上山,派对之后,各自回家,狼狈,说违背命运的漂亮话,摔进泳池。
派对中间也会有人死,但时间压缩到无限短之后,死数是不计的。
Fuck sounds. 将来的人值得更好的东西,会有更丰富的维度和标准,拿来笑我们。
但去你妈的!
谁醉着爬上峰顶,万众接吻过,蝴蝶也停上肩,谁被众人举起过,吐过。
只要摄影机还在摇,此刻就还连绵着。
侏儒、手表、换一百种方法哭,苍天在上,所有这些周折。
就为了能印在胶片上。
胶片也会坏,你,大明星,也会被人忘记,烟也会熄。
一切凭证都将丧失效力,除了你所庆祝的此刻。
此刻,好似生死都眷顾你,生同意你跳进荣耀的大瀑布,死答应无论如何把你接住。
Manny最后那个含泪笑容,不能是为了告慰离去的人。
如果“总有人正年轻”这一套能让Jack释怀,你问问他给过小费之后为什么还开枪。
你问问Nellie为什么跳着舞消失掉。
能放下something bigger的人,对它没有近似自私的贪婪的人,从头也不配得到它。
(想想梅西发了多少条ins,想想刘慈欣的匿名贴吧帖子。
) 相反,Manny笑是欣慰所有后来者:卡梅隆不必急,终结者也会死、阿凡达也会死的。
你也会得到你公允的一份死,就像你曾那么不公平地得到你的此刻。
放轻松,那么多光芒万丈的人也死过,默片也死过,恐龙也死过,那么多部电影都放完过,宇宙抽了一地的烟。
看完回家路上,uber司机(又一个)盘问出我的学校和分数,然后行驶过程中频繁危险回头:我现在要好好看看你,小姐,你将来会当个大律师,你将来要当总统,我要记住你长啥样。
我一边笑,一边反过来记住他的脸,黑暗里眼睛闪烁。
我将来会成什么角儿谁知道but 此刻 may come in handy one day. 我会活,然后死,我会吞吐明灭。
唉写到这里,不知所云不知所雾不知所烟。
1.8.2023 at 3
午夜酒醉,美艳心动女郎狼狈人蛇大战,皮特泪眼看着好莱坞之夜,配上奇幻的钢琴声,让没经历这一幕的我有了强烈的爱情感,电影能给我这种感觉绝对是头一次,这已然成为了我生命中又一个极为珍贵的电影时刻。
这一段可以与昆汀的枪击德国玫瑰相媲美,真不愧是驾驭过奥斯卡最佳配乐的男人,我现在相信了,所有的电影都是音乐的“裙下之臣”。
本作总体可以称为拼凑电影,可看作对《雨中曲》的华丽翻拍,也可看作是查泽雷自己版本的《好莱坞往事》(连演员都没换..)追车戏可以找到《爆裂鼓手》的影子,一男一女追求自己的好莱坞之梦也可以找到《爱乐之城》的影子,后半段追杀模仿昆丁《低俗小说》很明显,最后的混剪模仿《天堂电影院》...不管怎么说我觉得做得还是特别好,很棒,没有东施效颦之感,所有电影人都应该都会有所感动。
结尾太拖沓,想表达的太多,但并没有起到升华主题的效果,失去了干脆利落的感觉。
查泽雷的风格越发清晰:爱情,音乐歌舞,奢华好莱坞梦,声色犬马灯红酒绿,创造力,想象力,凌乱的美艳的吸引眼球的画面,“奇观电影”,看好会成为独树一帜的大师,音乐歌舞昆汀。
电影就应该是把自己想象的奇观生活展现给观众的路子,这是我见过最正确的路。
确定了有钱后的富裕电影之路:奇观电影。
“给你车加油的人为什么会去看电影?
为什么因为电影让他不那么孤独。
”她起势了,与他拉开了距离,下一幕就该改头换面,他高起而她低谷了。
“那曾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地方,对吧?
每一个片场,每一篇评论,每一场恋情,每一次分手。
”奢华的,极度丰盈的场景,让人十分信服这电影是把钱可着劲花...
《巴比伦》电影剧本文/〔美国〕达米安·查泽雷译/罗姣黑暗中浮现一行字幕——“加州贝尔艾尔住宅区,1926年”外景,乡间道路,白天一条空旷的乡间道路。
除了晒干的泥土和几棵新种的棕榈树,看不见别的东西。
一辆卡车在路边停下。
司机下车,走到一个穿礼服的年轻人面前——他叫曼努埃尔(曼尼)·托雷斯,20多岁,墨西哥人,说话有口音。
卡车司机:好的。
曼努埃尔,对吗?
这是你要的车。
租车25块,运送牲畜30块。
你就写“一匹马”。
再就是你的签名。
曼尼:你说“一匹马”?
卡车司机:是的。
只有一匹,对吧?
曼尼:哦,不。
是一头大象。
卡车司机:你的意思是……很大一匹马?
你会说英语吗?
曼尼:不,我的意思是一头大象。
卡车司机:电话里说的是“一匹马”,不是……哇,那是什么鬼东西?
镜头180度平摇——对着道路拐角处的一头巨象,一个牧象人(萨米,也是墨西哥人)在照料它。
卡车司机:天哪,真他妈是头大象。
曼尼:听着,也许是沟通有问题……卡车司机:这不仅仅是“沟通有问题”,这车是运马的,你觉得我看上去像印度王公吗?
曼尼:你不能把车顶拆掉吗?
就年龄而言它个子算矮小的。
卡车司机:这是头大象。
你知道什么叫矮小吗?
马。
大象开始拉大便。
简直骇目惊心。
巨大、怪异、恶心。
热气腾腾。
卡车司机:我的天哪。
曼尼:它不会在你的车上大便的。
卡车司机:你说得对,它不会。
曼尼:先生……如果它9点之前到不了唐·瓦拉赫家,派对就没有大象了,我的工作也没了。
卡车司机:瓦拉赫的派对要大象干什么?
曼尼:他不需要。
这正是关键。
卡车司机:什么?
曼尼:他不需要。
没人需要大象。
而拥有它才是关键。
(意识到对方没听明白)你知道大象有多聪明吗,先生?
它们会哀悼死亡的同伴。
大象一边继续大便,一边吼叫。
卡车司机:我才不管它是不是能背诵见鬼的葛底斯堡演说,总之那东西不能装进我的车里。
但就在他要走开时,曼尼毅然掏出了一沓现金。
在司机面前晃了晃。
曼尼:你还能受邀参加派对。
司机停顿了片刻。
难以置信:他竟在考虑。
外景,乡间道路,一小时后卡车在一辆小汽车的牵引下缓慢地行驶在路上。
大象的背部从原来卡车车顶所在的位置突出来。
一根绳子将牵引车和卡车的挡泥板连接在一起。
卡车司机回到了驾驶座上,气咻咻的——当大象的鼻子一次次扫过他时,他愈发恼怒了。
队伍到达一座小山前,开始爬坡。
很快,因为大象太重,卡车开始向后滑。
哦,见鬼。
曼尼坐在前车驾驶室里,猛踩油门。
绳子绷紧。
他向卡车司机喊——曼尼:加大油门!
卡车司机:己经尽力了!
溜车越来越快。
此时大象也吼叫起来。
情况失控了。
曼尼和牧象人从小汽车里跳出来,冲向卡车,拼尽全力阻止它后滑。
大象用鼻子抽打卡车司机的头。
卡车司机:他妈的!
曼尼:用力推,萨米!
牧象人开始向大象扔干草。
见此情形——曼尼(西班牙语):你他妈在干什么?
大象开始拉大便。
两个男人奋力顶住卡车,推啊推,满头大汗,喊着号子,直到——外景,乡间道路,又一小时后寂静。
筋疲力尽的两辆车爬上了山顶。
然后——曼尼:见鬼……前面有个警察从车里下来。
曼尼刹车,赶快把头发向后捋整齐,然后跑过去——曼尼(尽量抑制自己的外国口音):下午好……警察(怀疑地看着曼尼):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曼尼:我为唐·瓦拉赫工作,我们正在为他家的派对运送娱乐用品。
警察:嗯哼。
那是一头大象。
曼尼:是的,警官,没错。
警察:嗯。
你有许可证吗?
曼尼:我不知道需要许可证。
警察:没有许可证不能运送大象。
曼尼:这是格里菲斯动物园送的礼物。
我们能破例一次吗?
稍顿。
警察考虑了一下,神色平静而倦怠。
警察:你为瓦拉赫工作?
(曼尼点头肯定)今晚的宾客名单怎么样?
曼尼:嗯……名单很令人瞩目。
警察:都有哪些明星?
曼尼:我不确定。
据说有嘉宝。
警察:哦,是吗?
曼尼:我是这么听说的,我不知道。
警察想了想。
警察:我表哥本尼会对着嘉宝打飞机。
曼尼:是的,她很漂亮……警察:我更喜欢歌剧演员。
警察又看了看大象。
思索着派对阵容。
警察:所以我们说的是一头大象,还有嘉宝,以及其他人,今晚在唐·瓦拉赫家。
对吗?
曼尼:没错。
警察点点头。
稍顿。
警察:本尼和他的老婆孩子住在里西达区。
我看看他们有没有空。
外景,唐·瓦拉赫的住宅,夜晚宏伟的山顶豪宅。
一整列车队驶来:警察(现在穿着礼服)、几个形色各异的土包子(想必是警察的表哥本尼及其同伴)、卡车司机、牧象人、曼尼,还有大象。
见此情形——保安:这些都是什么人……曼尼(西班牙语):别问。
乐队指挥(旁白):一、二、三、四……内景,唐·瓦拉赫的住宅,卧室,夜晚留声机中音乐轰响。
我们身处一间豪华的卧室,一个穿着高跟鞋和紫色缎面小礼服的年轻女人跳了一会儿舞,然后蹲下来——地毯上躺着一个肥硕无比的男人,她开始对着他赤裸的胸膛小便。
他咯咯直笑。
年轻女人:小猪喜欢这样吗?
胖子:哈哈哈,好痒!
尿液顺着他肚子上一圈圈的脂肪流下,他兴奋地尖叫。
年轻女人——她的名字叫简——身体前倾,从离她最近的桌子上吸食可卡因,以致尿液溅到了胖男人的脸上。
他尖声大笑,仿佛吸了氦气。
男人名叫奥维尔·皮克威克。
奥维尔·皮克威克:游戏和尿尿时间!
简尿完了。
奥维尔擦了擦脸,抓起一件浴袍。
奥维尔·皮克威克:小猪要去再拿点王者起泡酒……他又抓起一个空瓶子,往外走。
镜头跟着他——内景,唐·瓦拉赫的住宅,走廊,接前景他和一个高大的华裔女人撞到了一起。
奥维尔·皮克威克:啊……女人飞快地扇了奥维尔一巴掌,他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用手捂住发红的脸颊,镜头则跟着她——她继续往前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年纪四十出头,穿一件刺绣真丝连衣裙,发间缀着朵朵梅花。
她叫朱菲小姐。
一看就不好惹。
朱菲小姐快步消失在一扇门后,与此同时我们看到曼尼从另一扇门出来。
奥维尔·皮克威克:何塞!
何塞!
(曼尼意识到他喊的是自己)给我们再来点儿。
奥维尔把瓶子递给曼尼,匆匆回到他的房间去,就在他把房门关上的时候,鲍勃·莱文从第三扇门内出来,他50多岁,是唐·瓦拉赫的经纪人。
曼尼:他想再来点儿……莱文:不。
避着他点儿。
如果他再碰到你,就说没有了。
曼尼:……现在才10点钟。
莱文:那混蛋根本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指向楼下)还有一个处理动物的任务要交给你。
一位客人带了一只鸡作为同伴,这会儿闹出了乱子。
你能处理吗?
曼尼:当然。
莱文:小心点,我觉得有人给它喂了迷幻药。
曼尼将任务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老天。
镜头跟着他去往一道巨大的弧形楼梯。
随着他走下楼梯,我们第一次从广角镜头里看到了——内景,唐·瓦拉赫的住宅,宴会厅,接前景一片喧闹的景象。
在大教堂式的天花板下,我们看到——黄色气球,一座座香槟塔,翻倒的椅子,穿着礼服、脱掉裤子的男人,桌子上袒露上身的女人。
整个宴会厅看起来就像哥特式城堡与镀金时代的宫殿的结合,并深陷混乱之中,里面挤满了酒鬼和瘾君子,足有两百个。
大厅中间有一支十五人的爵士乐队,全是黑人。
镜头停在一个小号手身上——20多岁,相貌英俊,他的演奏和人群一样激情澎湃。
这是西德尼·帕尔默。
几米之外,一个重逾两百公斤的女人在大打出手,两个男客人被打得惨不忍睹。
她把两人推到舞台上,木屑飞扬,鲜血四溅,但西德尼不受影响,兀自演奏,泰然自若地向左迈步,以避开斗殴,在一把椅子从空中飞过时漫不经心地低头闪避,全程没有漏掉任何节拍。
镜头快速摇摄,回到曼尼身上,他目光搜寻着鸡。
经过一个女人——她牵着皮带在遛一个戴马头面具的男人;一个男人在桌子上摇摆;一个喝醉的女人从楼梯上滚下来,这时——女士:哦,抱歉。
一位70多岁的女士挡住了他的去路。
她面容半掩在紫色雪纺面纱后,与人群隔着一个世界,目光鹰隼般盯着曼尼,像要把他整个吞下去。
这个突然出现的幽灵般的女人让他一时手足无措。
她叫埃莉诺·圣约翰,苍白的皮肤,火红的头发,一双蓝眼睛犀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她是威严与疯狂的奇特混合物。
埃莉诺·圣约翰:你能带我去楼上的盥洗室吗,亲爱的孩子?
曼尼:当然……就在……走廊那边。
埃莉诺·圣约翰:不。
是楼上的。
曼尼:楼梯很陡。
埃莉诺·圣约翰:你可以背我。
曼尼看着她。
然后,突然有人插话进来——一个员工:晚上好,夫人,很高兴见到你,恐怕我得把他抢走……这个员工叫吉米,他急忙拉着曼尼走开。
吉米:你对埃莉诺说了什么?
曼尼:谁?
吉米:埃莉诺·圣约翰。
(随即他又看到有别的事情要忙)听着,绝对不要和她说话。
如果她再和你说话,你就假装不懂英语。
吉米匆忙走开。
曼尼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时——狂躁的客人:那只鸡偷了我的可卡因!
曼尼转过身,看到了那只鸡——浑身都是白色粉末,在疯狂地左冲右突。
它从一个面带血迹的穿礼服的男人身旁扑棱而过。
曼尼扑过去,成功抓住了它。
但它很狂躁,开始对他又啄又挠。
曼尼:啊——狗东西!
曼尼紧紧抓着鸡,忍着疼痛与之搏斗,跌跌撞撞地后退,撞到——此时拿着笔和记事本的埃莉诺·圣约翰。
埃莉诺·圣约翰:所以我猜楼上是唐包养未成年女孩的地方?
曼尼赶紧从埃莉诺身边离开,费力抓着那只嗑药后发狂的鸡走到门口,闪身出去,恰好避开一个飞过来的香槟酒瓶,酒瓶在他身后砸上墙面,此时乐队也在咆哮中结束一曲。
外景,唐·瓦拉赫的住宅,接前景一片宁静。
曼尼把狂躁的鸡放到地上。
它跑开了。
他呼了口气,筋疲力尽。
终于偷得一刻空闲。
他点燃一支香烟,注意到手上被抓挠的地方有一点流血。
他叹了口气。
里面开始演奏新的一曲——一首民谣。
曼尼回头看了看大宅——那些有钱的客人们。
不属于他的世界……砰!
一辆车撞上了曼尼身后的雕像。
他霍然转身。
雕像倒塌,碎裂成块,随即,司机从车里出来。
个子不高,20多岁,头发乱糟糟的,带新泽西口音,风风火火,气势逼人。
她就像一台发电机,能量满满,充满永不止息的渴望。
她在一座有五百年历史的雕像的残骸中穿行,但她才是唯一值得关注的东西。
这是内利·拉罗伊,一出场就务求吸引观众的全部注意力。
内利:这该死的东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保安:你得赔偿,女士。
内利:哦,是吗?
你是哪根葱?
保安:我是保安。
内利:你的工作干得很差劲。
一到转弯的地方总有雕像冒出来。
你该庆幸我不去投诉你。
她大步往前,准备去参加派对。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保安: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女士?
内利:去里面。
我是内利·拉罗伊,蠢货。
保安:名单上没有“内利·拉罗伊”。
内利:那么显然是我的助理用了我的艺名。
比利·达夫。
保安:你不是比利·达夫。
内利(不耐烦了):够了)你叫什么,辖区是哪里?
保安:保安没有辖区一说,女士。
内利:你马上就要没工作了,混蛋。
保安:女士,你可能很希望自己是比利·达夫——内利:等你出去找工作的时候,就得跪舔我……曼尼(画外):内利·拉罗伊吗?
内利和保安都惊讶地转过身。
曼尼站在他们身后。
曼尼:他们在等你。
(然后对保安)她是小矮人表演团的。
稍顿。
保安上下打量内利。
想了想。
然后——保安:这我倒是能信。
切至——片刻之后,曼尼和内利绕着房侧往前走。
这里没什么人。
曼尼看着内利。
稍顿。
曼尼:我叫曼努埃尔。
没有回应。
稍顿。
曼尼:我叫曼努埃尔。
内利:我听到了。
镜头对准曼尼,他的表情——“嗯。
好吧。
”内利: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你知道的。
曼尼:比利·达夫?
内利:不行吗?
曼尼:她算得上是大明星。
内利:我这是在帮她的忙。
三十年后她不再是大明星了,但她可以告诉孙辈们,内利·拉罗伊曾借用过她的名字。
曼尼接受了她的说辞。
内利的手在一盏灯上划过。
内利:况且。
我己经是明星了。
曼尼:哦,真的吗?
你演过什么?
请不要碰那个。
内利:目前还没有。
曼尼:你和谁签的约?
内利:我还没签约。
曼尼:啊哈。
所以你想成为明星。
内利:没有成为明星这种事,亲爱的。
你要么是,要么不是。
而我就是。
他们来到隐蔽的后门前。
曼尼打开门。
走进——内利:谢谢。
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毒品吗?
内景,唐·瓦拉赫的住宅,宴会厅,接前景舞台上,一个女装打扮的男人从盒子里拉出一个侏儒和一根假阳具。
在人群的喝彩声中,小矮人开始在假阳具上弹跳。
西德尼(画外):我们只需要一直演奏?
西德尼在台下,与乐队领队和萨克斯手在一起,后者似乎很不安。
乐队领队(乔·霍利迪):没错。
它会从前面穿过来,踩跺脚转转圈而己。
萨克斯手:你是认真的吗?
领队:别挡它的路就行。
萨克斯手:你知道,我可不能受伤,乔。
西德尼(翻白眼):伙计,你他妈的闭嘴。
萨克斯手:什么?
西德尼:你听到我的话了,你这个爱发牢骚的蠢蛋。
萨克斯手:你说什么?
乔,你看到了吧,他是怎么跟我说话的!
西德尼:你每天晚上都吹得很差劲,如果大象一屁股坐到你脸上,你就可以在家里待一个月,正好利用这段时间练习。
萨克斯手:我每天练习九个小时,你个混蛋。
西德尼:没错,但我说的是练习吹萨克斯,不是口交。
乐队领队(乔·霍利迪):该死,你们就不能别吵了吗?
雷金纳德,校音。
西德,等小矮人把魔杖从他屁股里拔出来,你就立马回到台上去。
他离开。
萨克斯手开始给他的乐器调音。
吹奏一个音符。
西德尼:差劲。
萨克斯手:去你妈的。
莱文(声音导前):康拉德的车刚进了大门,我他妈没时间管这个……内景,唐·瓦拉赫的住宅,接前景镜头跳切至卧室——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小便的年轻女人(简)此时已经失去知觉,鼻孔里流出鲜血。
奥维尔·皮克威克:我们刚才还玩得很开心呢!
奥维尔哭着摇晃简,希望她能醒过来。
莱文和吉米站在那里,打量满是尿液的房间。
莱文:真他妈的一团糟。
没错,多摇她几下,你个死胖子。
吉米(转向莱文):那个墨西哥人呢?
莱文看着吉米。
想了想。
问得好。
内景,唐·瓦拉赫的住宅,接前景曼尼把内利拉进一个黑暗的房间,房间里装满大碗大碗的毒品,偶尔还可见价值连城的古董。
曼尼:吗啡、鸦片、乙醚、海洛因和可卡因。
路易十四在上面。
内利点点头,径直向可卡因走去。
外景,唐·瓦拉赫的住宅,夜晚莱文离开,去找曼尼。
镜头摇至——我们熟悉的一辆车。
敞篷车。
车里是一个女人——艾娜,还有她的丈夫。
丈夫仰靠在驾驶座上,墨镜遮住眼睛,一手拿着马提尼酒,一手夹着香烟。
这是杰克·康拉德。
50岁,但看不出年龄。
可以想象一下20世纪70年代巅峰时期的尼科尔森和马斯楚安尼的结合,再加上一点点威利·旺卡的味道。
尽管对眼前的闹剧感到啼笑皆非、困惑不解,但他务求优雅地对待这场闹剧,像个绅士那样。
然而,他似乎每时每刻都知道,还有某个时空比这里神奇得多——哪怕只是在梦中……艾娜:我不会再这样下去!
我不会明明感到空虚却假装一切都很好。
杰克(显然有些醉了,说意大利语):你说得对,公主。
从现在开始说实话。
艾娜:我总是付出的那一方,而你呢?
杰克(意大利语):这是个好问题。
意面煮过头了。
艾娜:别他妈说意大利语!
杰克看着她,仿佛被惊住了。
无辜地——杰克(意大利语):但是,亲爱的,这是我的母语。
艾娜:不,并不是!
我很想跟你好好谈谈,该死!
我们的婚姻出了问题!
我不开心!
你明白吗?
杰克(意大利语):抱歉我不明白,因为我说意大利语——艾娜:住嘴!
你不是意大利人!
杰克(意大利语):亲爱的,意大利饺子配香蒜酱——艾娜:再说一句意大利语,我就和你离婚。
一句。
杰克顿了顿。
感到淡淡的悲伤。
她不会再配合他了。
杰克(德语):好吧……那我得说德语——艾娜(伸手去开车门):滚下去!
艾娜开始踢他。
杰克(意大利语):啊——我的外套!
轻点!
杰克从车里跌了出去。
艾娜坐到驾驶座上。
艾娜:我要离婚!
然后艾娜绝尘而去。
杰克向她挥了挥手——杰克(意大利语):晚安,亲爱的……他吸了一口烟,目送汽车远去。
伤感了一瞬。
又一个人离去。
好吧。
表演还要继续。
他朝房子走去。
保安:晚上好,康拉德先生。
杰克:晚上好,戴尔。
他往保安的口袋里塞了点现金,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
不远处,在小山的边缘,一个人影正从树丛中爬出来。
是一个女人。
她从枝叶中现身,满身是细枝、树叶、灰尘和刮痕——显然己经爬了很远的距离,然后躲藏起来以待时机。
此时她像风一样直奔杰克而来。
疯狂的粉丝:杰——克!
保安像个橄榄球后卫一样把她铲倒在地。
女人痛苦地哀号着,伸长手臂尖叫——疯狂的粉丝:我爱你,杰——克!
杰克:我也爱你。
杰克不慌不忙,已经习惯了生活中这样极度疯狂的时刻,他把香烟丢进马提尼酒杯,将杯子放在外面的栏杆上,然后——内景,唐·瓦拉赫的住宅,宴会厅,接前景——走进来。
这是派对最重要的时刻。
房间里一切都凝滞了。
关注点发生转移。
人群中一片寂静,新的一曲立即奏响,所有目光同时转向——这喧闹场景中的王者。
美艳的女宾客:杰克!
杰克:娜塔莉……男宾客:天啊,杰克,好久不见了!
杰克(不知道此人是谁):哇,你说得对……客人一个接一个走来。
杰克被围追堵截——这种情形他已经历过不下百次。
他冷静地、礼貌地向每个人点头,拿起一杯从身旁端过的马提尼酒,边走边啜饮。
埃莉诺·圣约翰:自从沃利·里德去后我就一直这么说——谁还需要贵族啊?
杰克(微笑,很喜欢埃莉诺,吻了吻她的手):夫人……埃莉诺·圣约翰:现在,我亲爱的杰克,你知道,我们需要谈一谈。
杰克: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个好事要告诉你,关于……女宾客:杰克,我把你的脸文在我背上了!
杰克(看看文身——惟妙惟肖):啊,那……太好了……戴羽毛帽的女人:亲爱的!
杰克(在她吻他时):你好,贝拉……制片人威尔伯(衬衫敞开,胸前画着一只公鸡):到这边来,你这讨人厌的赚钱机器……杰克:你这副样子我没法跟你说话,威尔伯。
摄影师:杰克,我能拍张照吗?
杰克:当然,查理,孩子们怎么样了?
摄影师(抓拍照片):蒂姆刚满了10岁。
宣传主管:康拉德先生,您觉得3月13号首映可以吗?
杰克:14号。
星期四总是比较好。
再派辆小火车去找蒂姆,施密特,在查理的底片冲洗之前拿过来,要确保我看起来不会曝光过度。
杰克也许喝醉了,但他应对人群时的长袖善舞让人大开眼界。
他终于走到自己的桌子前——那是专门为他预留的,然后——女服务生:今晚康拉德夫人没来吗?
杰克:你说得对,她去哪儿了呢?
20多岁的女服务生笑了。
在桌子上放下两瓶香槟酒,并在俯身时巧妙地将胸部凸显出来。
女服务生:哦,抱歉……杰克:我想我们遇到问题了。
女服务生(“我是不是搞砸了?
”):是吗?
杰克:是的。
这张桌子上有两瓶酒。
这是个问题。
我们需要八瓶。
我们还要两杯金利克、一杯白兰地橙花、三杯法式75鸡尾酒——你会调“死而复生”吗?
金酒、柠檬汁、橙味利口酒加基纳利莱开胃酒,再加上少许苦艾酒。
两杯。
女服务生(努力跟上他的话):好吧,完美,嗯,八——杰克(打断她):你知道,你不需要那么做来吸引我的注意。
女服务生僵住。
无助又害怕。
女服务生:哦……我……对不起,康——杰克:你叫什么名字?
女服务生:珍……我以为你不会朝那儿看,我只是……杰克:亲爱的。
我会一直朝你看。
他直视着她。
她吃了一惊。
他的电影明星做派消失不见:这是真心话。
稍顿——司机(画外):先生……乔治不肯从车里出来。
他坚持要我载他从最近的悬崖上开下去。
这是一位刚刚到达的司机。
杰克叹了口气。
看起来并不吃惊。
外景,唐·瓦拉赫的住宅,片刻之后40多岁的乔治·芒恩泪眼汪汪,醉醺醺的,被锁在车里。
杰克经过一个在外面和吉他手跳脱衣舞的客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平静地敲了敲车窗。
杰克:她拒绝了,是吧?
乔治: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
杰克:说句公道话,你一周前才认识她,乔治。
乔治:我们的感情很特别,见鬼!
杰克:我知道,伙计,但你不会因此自杀的,好吗?
留着戒指,进去吧——有个女孩一直在打听你。
乔治(稍顿,惊讶地):是吗?
杰克(点头):是的。
乔治下车。
杰克转向司机,点头表示“谢谢”。
两人悄声交谈——司机:那个女孩是谁?
杰克:我会想办法找出来的。
内景,唐·瓦拉赫的住宅,接前景跳切至——内利粗鲁地吸食可卡因。
曼尼注视着她。
她转头,邀请他加入。
他摇了摇头。
内利:啊。
你从没吸过可卡因?
曼尼:什么?
我经常吸可卡因。
(内利定定地看着他)那我来一点吧。
无所谓。
他吸入一线白粉。
这显然是他第一次吸。
内利:我不喜欢巴黎。
法国人都是蠢蛋。
你知道吗?
拉罗伊在法语里是“国王”的意思。
我自己加了个“拉”。
或许去尼亚加拉大瀑布。
你呢?
曼尼需要一点时间来集中神志。
他想了想。
曼尼:我一直想去电影片场。
内利:是吗?
曼尼:是的……内利:为什么?
稍顿。
曼尼思索着。
可卡因的药劲愈发上头了。
曼尼:我不知道。
我想参与更有意义的事情……你知道吗?
内利:更有意义的?
跟什么比?
曼尼:我不知道……不知道……内利:你从没去过吗?
曼尼:电影片场吗?
没有。
你呢?
内利:还没有。
稍顿。
内利又看了看他。
这一刻似有化学反应发生。
内利:其实你长得不难看。
曼尼:谢谢。
内利:把衣服脱了。
曼尼看着她。
他没听错吧?
应该没有。
但她只是一直盯着他看。
乐队领队(声音导前):女士们先生们,有请今晚的音乐明星!
内景,唐·瓦拉赫的住宅,宴会厅,接前景乐队领队:从老上海远道而来的、充满异域风情的东方翡翠、东方明珠、旭日下的玫瑰花瓣——朱菲小姐!
朱菲小姐从舞台后面现身,她现在穿着全套礼服,戴着礼帽。
人群安静下来。
朱菲吸了一口烟,羞答答地看向观众,然后开始用诱人的、带着中国口音的声音唱歌。
朱菲女士:“我喜欢抚摸一只宠物,我夜夜寻机抚摸它,它就是我女友的小咪咪……”全场轰动。
朱菲的声音依然轻柔、平静,极具诱惑和挑逗。
朱菲:“它鲜少玩耍,从不咕噜,它搅得我心猿意马,但我不介意,因为它是她的,是我的女孩的小咪咪……(更多喝彩声)虽然它经常在夜间外出,但它总会在天亮之前归来。
无论晴空万里还是雨雪霏霏,我们总是尽情欢乐……它从不肮脏,永远洁净,从不吝于给予刺激,我历尽千帆,而它在我眼中是最好……”她翩然走下舞台。
身形如流水,从一张张桌子旁起伏而过,眼神缓缓转动。
她停在一对坐在沙发上的夫妇面前。
俯身,轻抚男人的领带,然后转身面对女人,慢慢地弯腰贴近她的脸——给了她一个长长的、深情的吻。
音乐暂停。
人群屏住了呼吸。
朱菲仰起身——她吻的那个女人还呆愣着——呼出一口香烟。
音乐再度响起。
人群欢呼喝彩。
朱菲微微一笑,抬了抬帽子,向舞台走去,那个女人脸颊绯红,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朱菲小姐:“因为我愿意为这只可爱的宠物做任何事,如果它湿了,我会施以援手,我为此挥洒汗水——这很难做到……(重新回到舞台上)我带来了它喜欢的趣话,我们如鸳鸯交颈,我必须先摘下手套……(摘下手套)来爱抚我的女孩。
”她抛了个媚眼,结束演唱。
掌声雷动。
西德尼和朱菲目光对视。
她凑近了对他耳语——朱菲小姐:我唱得还好吗?
西德尼:像个名门小姐。
他俩是老相识。
我们注意到,朱菲说话时并没有口音。
切至——此时的朱菲在毒品作用下飘飘欲仙,靠在扶手椅上,胳膊上缠着绷带。
杰克摇摇摆摆向她走来,比刚才醉得更厉害了。
杰克:朱菲小姐,朱菲小姐,来……朱菲小姐:好的,亲爱的。
我没拿到那个角色,但我在为电影写插卡字幕。
杰克:哦。
我又要拍另一部见鬼的古装片了。
我妻子要和我离婚。
朱菲小姐: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
要来点儿吗?
杰克:不,你知道我不碰那个。
那是给疯子用的。
杰克眼神游离,扫到舞台上的西德尼,然后转向珍——之前那个女服务生。
杰克:知道吗,那女孩很有意思。
她对我完全坦诚。
朱菲小姐:你妻子吗?
杰克:不,是珍,那个……(倏然将话题转回他过来的原因)我需要你帮个忙,看到我朋友乔治了吗?
你能不能跟他谈谈。
告诉他你一直在打听他。
朱菲小姐:那边愁眉苦脸的那个?
大家不是都叫他“小弟弟”吗?
杰克:我不是要你跟他上床。
就是让他觉得自己很特别。
朱菲小姐:好吧,亲爱的。
杰克(蹩脚的广东话):多谢你……朱菲小姐:别跟我说广东话。
他闭上了嘴,这时我们看到曼尼和内利跑过——汗津津的,面红耳赤,放声大笑。
看得出来他们刚刚做爱了。
内利:我喜欢这首歌!
新的一曲奏响。
内利冲进舞池,脱掉外套,开始疯狂地扭动。
她抓住曼尼的手,和他一起舞动,全身紧贴着他,似乎对他充满渴望,但很快她的心思和眼神就飞远了。
她还有别的任务要完成……她抽身而去。
舞动着贴近另一个男人。
双臂搂住他。
男人很兴奋,倾身想要索吻,但是内利躲开了。
接着舞动到路上的那位警察面前——此时他已经醉得神志不清。
勾得他垂涎欲滴后,内利继续舞动。
和一个11岁的男孩(这个幸运儿是警察表哥的儿子)亲昵一番。
然后是穿女装的男人。
然后,一个队列在她身后形成,她回到曼尼身边,示意他加入。
但曼尼拒绝了……内利继续向前——狂欢者一个接一个地跟着她,或者围着她。
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想和曼尼跳舞,但他不感兴趣。
看着内利爬上桌面。
看着其他桌子上的人开始拉拉扯扯,撕开彼此的衣服。
一对脸上沾着可卡因的夫妇开始当众做爱。
另一对夫妇吃蛋糕的时候倒在了蛋糕上。
音乐越来越强劲,整个宴会厅看起来就像大型狂欢现场,而内利是主持狂欢的疯狂指挥,曼尼和一大群醉鬼都彻底被她迷住了……莱文(画外):你!
我在到处找你!
曼尼吃惊地转过身。
是莱文,样子非常恼火。
莱文:见鬼,出大事了!
内景,唐·瓦拉赫的住宅,卧室,片刻后曼尼、莱文和吉米围在血迹斑斑、失去知觉的简身边。
她偶尔会抽动一下。
莱文:除了主楼梯下面,没有别的出口。
曼尼:后面没有吗?
莱文:没有,你只能穿过宴会厅。
所有人都会看到她。
曼尼:有医生吗?
莱文:有一个,但他嗑药嗑得太嗨了,现在以为自己是个魔法精灵呢。
曼尼:嗯,下面的人都嗑嗨了,也许他们不会注意呢?
如果我们现在把她弄出去,一英里外就有医院——莱文:肯定会有人注意的。
她才十几岁,而且看起来像死了一样。
曼尼想了想,有了一个主意。
曼尼:我们用大象。
(看到其他人困惑的表情)我们带着大象从前面穿过。
所有人都会看大象。
没人会注意她。
莱文斟酌一下。
看了看手表。
莱文:才两点。
唐想让大象晚点儿出场。
曼尼看着他。
稍顿。
莱文:好吧。
把牧象人叫来。
吉米,你带那个女孩跟着我,然后开车送她去医院。
吉米点点头。
曼尼快步离开。
吉米:我怀疑她明天能不能工作……莱文:那他妈是她的问题。
吉米:呃,不是,《女仆己下班》的酒吧戏里有她。
莱文转向他。
脸色突然一白。
稍顿。
莱文:你确定吗?
吉米(打开简的手袋):是的,简·桑顿。
是她。
(稍顿)明天拍酒吧的戏,对吗?
莱文低头扶额。
稍顿。
轻声——莱文:是的。
默然片刻。
然后他骤然爆发——莱文:是谁他妈邀请的她?
稍顿。
我们看到一只胖胳膊慢慢地在莱文和吉米身后举起来。
奥维尔·皮克威克:嗯……是我。
奥维尔坐在地板上。
现在莱文再也忍不住了,他彻底失控。
莱文:你这个狗娘养的死胖子……奥维尔·皮克威克:对不起,鲍勃!
这是她的第一个电影角色,她想庆祝一下!
莱文开始对奥维尔拳打脚踢。
莱文:我他妈要杀了你,你这个蠢货!
我要把你卖给固特异,让他们把你塞进飞艇舰队!
吉米终于把莱文从奥维尔身上撕扯下来,奥维尔己经泣不成声了。
莱文咬牙切齿,离开房间——冲到走廊上,在栏杆前看向混乱的下方。
摄影机旋转拍摄,掠过:一个男人在地板上和一个女人口交,一个女人把香槟瓶插进一个男人的屁股,另一个男人跳着脚,用浓重的爱尔兰口音叫嚷着。
爱尔兰口音的男人:我的宝藏在哪里?
镜头最后落在内利身上。
她仍然高高地站在桌子上,一如之前,疯狂而性感地舞动着。
莱文:就她了。
(指向内利。
吉米赶紧往那边去)不管她是谁。
我们明天就用她。
一锤定音。
镜头闪切至——内景,唐·瓦拉赫的住宅,宴会厅,片刻后前门突然被撞开,大象迈着沉重的步伐进门。
所有目光齐刷刷转向。
这是难得一见的景象——大象的庞大身形勉强能穿过仿中世纪的门廊,象鼻己经触到了天花板,牧象人拿着干草,身上沾满粪便,把它引进宴会厅。
我们注意到杰克和珍在上面的一个壁龛里做爱——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背景中大象迈着雄赳赳的步伐,乐队演奏着马戏音乐,而莱文和吉米趁机抬着昏迷的简下了楼梯,从后门出去了。
没人注意到。
内景,唐·瓦拉赫的住宅,宴会厅,数小时后派对接近尾声。
地板上散落着五彩纸屑和彩带。
乐手们演奏着一首慵懒的、既甜蜜又忧伤的曲子。
我们看到——乔治·芒恩和朱菲小姐在跳舞。
朱菲温柔地抱着乔治。
乔治露出极度幸福的神情。
奥维尔现在被装扮成了一个小丑,边喝酒边哭哭啼啼。
埃莉诺·圣约翰在角落里,注视女服务生推着点心托盘走过,里面是针头和海洛因。
一些客人在享用。
杰克瘫软在座位上,几近昏迷,面前放着一大堆空瓶子。
他盯着吧台,那里现在空无一人。
他突然露出一种野心勃勃的表情,含混地自语——杰克:好吧,上校……再喝一杯……为了美好的旧日时光……(站起身来,又跌回座位上)啊……好吧,好吧……你能做到的……最后一搏……像克列孟梭那样……(再次试着起身,又差点跌回去,但他稳住身形,摆好姿势,然后迈步,一步一顿)就是这样……恺撒在迦太基,拿破仑在奥斯特里茨,还有……你在这个酒吧……再次冲锋陷阵,伙计。
一、二、三……他缓慢地迈着步子——就像一个不太熟练的走钢丝者,然而,不知何故,尽管神志不清,他仍保持着绅士形象。
一手撑腰,身姿笔直,以一副旧贵族饱经风霜的优雅之态,慢慢地走向吧台,一边整理领带,一边自言自语,断断续续说着胡话——杰克:所有的气球都在说你好……曼尼(画外):先生?
镜头中是莱文,他终于冷静下来了。
曼尼走近。
曼尼(杰克仍在背景中):谢谢您提供的工作,先生。
我在想,下回您或者瓦拉赫先生有没有可能给我一些别的工作……在片场?
我愿意做任何事。
安装,刷漆,准备咖啡、道具、兴奋剂、避孕套——随您安排。
我都干得了。
莱文想了想。
看到一个派对客人在角落里撒尿。
莱文:不。
你就适合干这里的活。
这句话给了曼尼一记重创。
他默默记在心里。
转过身,看见了内利。
她和五个俊男坐在牌桌上。
吉米走过去,递给内利一张纸。
吉米:还有三小时就是通告时间了。
你最好睡一会儿。
内利喜笑颜开。
丢下筹码,给了男人们一个飞吻。
内利:再见,小伙子们。
俊男们:晚安,内利。
内利转身,看到了曼尼,脸上霎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内利:曼尼!
人生是不是很精彩?
曼尼:内利……内利:嘘!
它睡着了……大象现在闭上了眼睛。
内利被眼前的情景吸引,走上前,抚摸它,然后温柔地对它低语——内利:可怜的天使。
他们不应该这样对你。
这是犯罪。
内利吻了吻象鼻,然后从侧门跑了出去。
外景,唐·瓦拉赫的住宅,黎明内利:想想看他们现在会怎么说,曼尼!
拉斐特的那些贱人们。
她们说我是社区里最丑的小杂种。
哈!
现在让她们看看我!
她咯咯地笑着,曼尼跟在她后面走了出来,慢慢地靠近她。
外面已是晨光熹微,一道清冷的蓝光划破天际。
曼尼:内利……内利:嘿,乔西!
嘿,娜娜!
你们是不是应该亲亲我那尊贵的洛杉矶屁股呢?
曼尼(西班牙语):我想我爱上你了。
内利:事后别忘了洗洗嘴巴,你们这些虚伪的贱人!
说完,她跳进自己那辆撞出凹陷的车里,发动引擎。
内利:晚安,亲爱的!
然后猛地倒车,撞到了房子。
车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内利:别担心,这车不是我的!
她转弯,加速离开。
从没见过有人开车这么快、这么猛。
曼尼目送她离去。
他独自一人被撇下。
再一次。
吉米:小子。
(曼尼转身,吉米在他身后)杰克·康拉德晕过去了。
你开一辆瓦拉赫的车送他回家。
镜头对准曼尼——他迅速回到现实,记起自己此时的身份。
他点了点头。
外景,公路,清晨曼尼驾车。
昏迷的杰克在他旁边。
外景,杰克·康拉德的住宅,清晨汽车驶入一座地中海复兴风格的庄园。
曼尼停下车,转头看杰克。
没办法,他只能当搬运工了。
他把杰克扶起来。
曼尼:先生,您有钥匙吗?
杰克:我妻子……在她妈妈家。
曼尼点点头。
好吧……突然,杰克挣开他,跑了起来。
内/外景,杰克·康拉德的住宅,接前景房子内部如洞穴般空旷,地面铺着大理石。
杰克冲了进来,己经彻底清醒。
杰克:来点音乐怎么样?
杰克从曼尼身旁跑到一架留声机前。
响亮的歌剧声回荡开来。
杰克(一边跟着唱,一边挥手作势指挥):“这海洋多么美——丽,多么激动人的心情——”你能想象我唱歌剧吗?
那样艾娜的父母会很高兴的,对吧?
眨眼之间杰克己经脱掉了外套和衬衫。
杰克: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去小便。
他从视线中消失。
歌剧回荡在房子的每个角落——每个房间都有扬声器。
曼尼聆听。
他听到杰克小便的声音,同时还在高声歌唱——杰克(画外):“多么使人陶——醉!
”(然后)艾娜的妈妈总是对她说:“我不明白你怎么能嫁给一个涂脂抹粉的男人——就这么简单。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双鞋从门口飞了出来。
然后杰克再次现身,光着脚,裤子褪到一半——随即也同样被戏剧性地一抛,飞了出去。
有那么一瞬曼尼在想杰克会不会把全身衣服脱光。
杰克:要吃点杏仁吗?
曼尼:我想我该带你上床去睡觉了,康拉德先生。
杰克(大口吃杏仁):走开,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杰克点燃一支烟,拉开抽屉,拿出一把枪。
杰克:瞧瞧这个!
水牛比尔送我的!
他用一只手捂住双眼,颤颤悠悠地举枪瞄准……曼尼瞪大了眼睛,天哪!
杰克开火了。
砰!
我们听到画外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
杰克拿开蒙住眼睛的手。
杰克:嗯,打得不错。
他把枪丢到桌子上。
又吃了些杏仁,然后推开两扇门,露出俯瞰群山的阳台。
杰克:你知道,他们更希望我是“正统演员”。
“正统演员”有品位。
然后——突然灵光一现,眼中闪烁激情的火花。
杰克转过身来,抓住曼尼的衣领。
杰克:但你知道我们该做什么,对吗?
他站到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上,穿着平角内裤,手拿杏仁和香烟,开始对着群山和曼尼慷慨陈词——杰克:我们必须重新定义电影形式!
给你的油箱加油的人会去看电影,因为他在那里感觉不那么孤单。
难道我们回馈他的就只是老一套吗?
欧洲人有十二音音乐,有包豪斯学派——知道我的意思吧,该死的包豪斯,而我们还要拍古装片?
那己经是老古董了,孩子。
那些人聚在比弗利山庄吃着肉丸,喝着玛格丽塔酒,追忆美好的旧时光,他们看不到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重重地跺脚)我们需要创新!
我们需要灵感!
我们要超越这些令人厌烦的平庸之辈去实现梦想——把梦想投映到胶片上,把它们铭刻在历史上,把今天变成明天,这样明天那些孤独的人们就可以抬头看着闪烁的银幕,第一次说出——“太好了!
我不再孤单。
”就在这时,桌子一歪,猛地将他甩向左边,他身体向后仰倒,翻过阳台的栏杆,穿过一棵树,坠入黑洞洞的下方。
曼尼(西班牙语):哦,我的天哪!
曼尼吓得魂都没了——他刚刚目睹了杰克·康拉德的死亡。
他从外面的楼梯跑下去找“尸体”——却只见杰克面不改色地从游泳池里爬出来。
杰克:我要去睡觉了。
杰克背上有几处划伤,他大踏步走进木平台旁的一间卧室。
咚一下扑到床上,立刻没了意识。
曼尼缓了口气。
老天爷。
稍顿。
曼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一大片草坪从房子延伸出去。
马厩。
有罗马式喷泉的花园。
悬挂扬声器的电线杆散布于各处,到处都能听到歌剧声。
杰克:嘿!
你要去哪儿?
曼尼闻声赶忙走进卧室。
杰克指着他。
杰克:我喜欢你。
明天你送我去片场。
我希望有你陪在身边。
曼尼一时失语。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杰克:你没问题吧?
(曼尼点头表示同意)你去过电影拍摄现场吗?
曼尼示意“没有”。
他突然现出激动的神情。
慢吞吞地坐到最近的椅子上。
杰克闭上眼睛,再度迷迷糊糊地睡去。
杰克:你等着瞧吧。
那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地方……这句话在曼尼心头回荡。
镜头对准他的脸——他几欲流泪。
曼尼(西班牙语):我听说了。
(淡出)黑屏上现出片名字幕:《巴比伦》(淡入)内景,内利的公寓,卧室,白天内利猛然惊醒。
她只睡了一个小时,看起来一团糟。
她坐起来,床吱吱作响——此时我们看到了她身处何方。
这里和我们刚才看到的豪宅截然相反。
狭小的两居室公寓,又脏又乱。
内利抓起自己的东西,从罗伯特——她的父亲,50多岁,穿着浴袍,醉得人事不省——身旁经过,走出门,随手把门关上,与此同时——内/外景,唐人街,朱菲小姐的平房,早晨另一扇门打开。
朱菲的母亲朱娥走进来,她60多岁。
朱娥(说中文):女儿。
我们需要你帮忙。
我们看到朱菲小姐坐在一间小卧室的书桌前,穿着朴素的裙子,披着披肩,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朱菲小姐:来了,妈妈。
我们瞥见她写的一个片段——“女孩:甜蜜的16岁,从来没有过……好吧,有过一两次。
”朱菲写完,站起身,改说中文。
朱菲小姐(说中文):爸爸收到上周的支票了吗?
朱娥:收到了。
这次多一点。
朱菲微笑。
她和妈妈一起走出一条小巷。
外景,唐人街,朱黄山的洗衣店,接前景两人走进一家洗衣店,里面一个顾客正在发脾气。
顾客:我要你赔偿我损坏的衬衫……朱黄山:不可能!
衬衫上本来就有一个洞!
顾客:不,衬衫交到你这猪仔手里之前没有洞。
朱黄山:我们优惠给你修补。
朱菲的爸爸朱黄山,65岁左右,站在柜台后面。
顾客:我不要他妈的优惠——突然,顾客看到了朱菲。
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朱菲直直地看着顾客,然后微微一笑。
沉默一瞬。
顾客:你是……?
朱菲小姐:我是。
这时她说话带上了中国口音。
她拿出一张近身照——照片上的她穿着全套中式服装,魅力四射。
朱菲小姐:先生需要签名吗?
顾客犹豫了一下。
似乎突然感到很尴尬。
点了点头。
看向朱黄山,把现金递给他,而朱菲则抓起一支钢笔。
朱菲小姐:抬头写谁的名字呢?
顾客:嗯……拉尔夫。
谢谢。
朱菲写道:“致拉尔夫——你的东方朋友朱菲小姐。
”顾客:谢谢你!
朱菲小姐。
朱菲小姐:不客气,拉尔夫先生。
内景,博伊尔高地,廉租公寓,早晨破旧的廉租公寓。
西德尼走进来。
他下班了。
向厨房里的两个人和横躺在门厅的三个人点了点头——他们看起来都是居无定所的流浪汉,共同分享着这个空间。
他把口袋里的钱放在桌子上,占了两把椅子,一把用来斜靠,另一把用来搁脚,装乐器的箱子放在身侧,外套当毯子盖在身上,然后闭上眼睛,睡觉……内景,杰克·康拉德的住宅,早晨曼尼在我们先前看到他的地方熟睡着——坐在杰克·康拉德床边的扶手椅上,四周极尽奢华。
杰克(画外):早上好!
肩膀被用力拍了一把,曼尼猛然惊醒。
杰克站在他面前,神清气爽,己经准备上场表演。
杰克:该去拍电影了。
外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外景地,白天一块生锈的手绘入口标牌上写着“基诺斯科普制片厂”。
字幕:“早上8点”内利从车里出来。
这地方混乱不堪。
她走过一大群怀揣明星梦的人,走过哭喊着要奉献出孩子的“童星妈妈”,走过烂牙的乞丐,走过出来拯救灵魂的狂热宗教徒,走过高举“父母要正派娱乐”和“天主教徒反对色情”标语的抗议者,然后进入一片被隔离出来的区域,我们看到烈日炙烤的泥土地上——一部丛林电影正在拍摄中,一个探险家在和化黑人妆的武士搏斗,一个鼓手为他们演奏氛围音乐;旁边是一部闹剧,穿厨师服的奥维尔·皮克威克端着一盘冒着火的菜,拉格泰姆钢琴音乐正在演奏;与之毗邻的是老上海,一个白人女演员身穿旗袍,画着黄脸妆,氛围音乐是二胡;再旁边是小酒馆的布景,乐队在调音,而嗑了药的导演尖叫着,剧组人员从标有“石棉”的袋子里吹出假雪。
所有这些电影同时在拍摄——一个布景连着另一个布景,紧挨在一起,阳光下,音乐和喧闹声汇成巨大的噪音。
副导演在咒骂,助理导演疲于奔命。
这就像马戏之王巴纳姆和贝利嗑完药扛起手摇摄影机——彻头彻尾的疯狂在这片开阔的场地上全面开启。
“伯爵”:卖花生!
能缓解宿醉!
“伯爵”30多岁,胖乎乎的,披着斗篷,在兜售“花生”。
“伯爵”:你是新来的吗?
第一包免费。
他把一个袋子塞进内利手里。
她看着袋子,捏开一个花生壳——里面没有果仁,而是一粒药丸。
“伯爵”和一个儿童演员做完头卖,然后——“伯爵”:鲍勃!
你看我的试镜了吗?
莱文在护送一位“波斯公主”,假装没听见,而在他身旁,唐·瓦拉赫正将一个年轻女孩介绍给导演。
莱文:这里是卡洛斯·莫拉多系列电影的拍摄地。
唐·瓦拉赫:这是马赫拉·利伯曼。
我们以后要叫她米利·琼。
马赫拉·利伯曼看上去只有13岁,而瓦拉赫的手放在她的屁股上。
助理导演(画外):见鬼,快点!
内利被拉到30多岁的女导演露丝·阿德勒面前。
露丝·阿德勒:这是谁?
我要的是那个大胸的女孩。
助理导演:这是他们找来的人。
露丝·阿德勒:大胸那个怎么了?
助理导演:她吸毒过量了。
露丝·阿德勒:见鬼!
给她化妆。
助理导演点点头,把内利拉出片场,转身对她——助理导演:6号化妆间。
递给她一套衣服,丢下她走了。
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画外):该死的!
外景,洛杉矶郊区,战场,白天导演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要疯了。
我们身处洛杉矶郊外的深谷里——实足的荒郊野岭。
字幕:“上午9点”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这些该死的,见鬼!
乔治:拜托……杰克马上就到了……我们听到引擎的轰鸣声,一辆汽车向镜头疾驰而来。
闪切至——杰克的车一个急刹猛地停住。
驾车的是杰克本人。
他拉起手刹,转向抖如筛糠、满头大汗的曼尼。
杰克:煎饼呢?
你是加热糖浆还是用煎饼把它化开?
曼尼(还没有从极速狂飙中恢复过来):嗯……我……我不……也许……加热糖浆?
杰克:我同意!
(然后,看到乔治跑过来)啊哈!
这是乔治·芒恩。
业内最好的制片人,也是我认识最久的朋友。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离监狱或者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现在看看我们,对两个街头艺术家来说还不错吧?
(拍了拍曼尼的胸口)顺便说一下,负责片场巡逻的是吉姆·基德——狂野西部的传奇人物。
因为杀了些阿帕奇人而出名的。
现在住在布伦特伍德。
冯·“芝士”·伯格今天怎么了,乔治?
乔治:临时演员想重新协商工资。
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恺撒大帝要把他们都刺穿!
杰克(跳下车):唔——让那孩子去处理。
乔治:孩子?
杰克:那孩子。
我带来的那个墨西哥人。
他很棒的。
你叫什么名字?
曼尼:我吗?
嗯……曼努埃尔。
杰克:好的,曼努埃尔。
曼努埃尔很棒。
让曼努埃尔去处理。
杰克快步向前,奔赴下一件事。
乔治困惑地看着曼尼。
曼尼还在努力跟上变化。
乔治:你有应对罢工的经验吗?
曼尼(说谎):嗯,我……是的。
很多。
乔治:好的,很好。
他们都是贫民窟来的瘾君子,所以很暴力。
说完,乔治赶紧去追赶杰克,留下曼尼独自面对——一群前所未见的最可怕的临时演员。
临时演员一:你是谁?
临时演员二:是他们派来对付我们的混蛋!
所有的临时演员都眼眶凹陷、牙齿缺损,他们纷纷转身看向曼尼。
曼尼:呃——好了,先生们……我想你们都同意干一天的活……临时演员三:我想我同意把这把刀插进他们派来的第一个基佬的屁股里。
切至——杰克、施特拉斯伯格和乔治在山顶上。
在他们身后,我们看到下方的曼尼被暴徒团团围住。
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这里就是你亲吻幽灵的地方。
她指引你走向你的命运……(冲着旁边一个剧务人员)我要的是棍子,你却给我一台移动车。
为什么?
杰克:是的,很好,我喜欢。
我会舒缓地表演,毕竟我们想要诗意。
诗歌和音乐。
一切艺术都以音乐为目标。
三明治!
(一个助理导演马上将三明治递到他手边)谢谢!
说到音乐,爱情戏我想用瓦格纳。
曼尼的镜头——他逃离了残暴的临时演员大军,拼命奔向一个骑在马背上、看起来很无聊的年约六十的牛仔。
这是吉姆·基德。
杰克提到的“片场巡逻”。
曼尼:先生……我能借用一下这个吗?
镜头切回在工作中如鱼得水的杰克。
杰克:最佳时间是5点半到日落。
你有故事板吗?
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我从来不用故事板,那是懦夫的工具。
杰克:明白。
好吧,我要去拍另外三部电影,你先拍战争戏,准备好了给我打电话。
画外传来枪声。
杰克转身,看到曼尼骑在基德的马上,用基德的枪冲天开火,并扯开嗓子大叫——曼尼:好了,你们这些狗娘养的!
谁不干活,我就把他一枪爆头!
临时演员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四处逃窜。
曼尼追赶着他们(他几乎不会骑马),像女妖一样厉声嚎叫。
吉姆·基德就在一旁抽着烟看着,一脸困惑。
杰克:哇。
他真的干上了。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外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片场,白天回到基诺斯科普制片厂的片场。
字幕:“上午10点”露丝·阿德勒在准备拍摄一个镜头,内利出现了。
阿德勒看到她,尖叫道——露丝·阿德勒:我的老天爷!
我们看到了内利的脸——涂了很多油彩,看起来就像一个精神错乱的小丑。
阿德勒深感苦恼。
露丝·阿德勒:拜托,找人给她弄一下脸!
(抓住助理导演)马克斯,把进度换一下。
我们先拍狗,午饭后再拍“漂亮女孩一号”。
助理导演马克斯点头,抓住内利,催促她离开片场,这时——露丝·阿德勒:阿曼多。
阿曼多?
阿曼多!
(一个年轻人探出头来)阿曼多。
给我一杯柠檬水。
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声音导前):开——始!
外景,战场,白天字幕:“上午11:15”战争戏刚刚开始拍摄。
临时演员们穿着14世纪的服装,手里拿着剑,己经被彻底激怒,失去了理智。
他们彼此怒目相向,释放出内心的兽性。
五台摄影机捕捉着这场混战——一台手持,一台车载,其他的用棍子举着。
与此同时,管弦乐队在一旁演奏穆索尔斯基的《荒山之夜》。
施特拉斯伯格派骑兵入场,对着扩音器大声吼叫——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上!
快点!
马匹冲进了战斗中。
曼尼站在手持摄影机的摄影师后面,将所有景象尽收眼底。
临时演员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拍摄的尺度。
场景俨然成为中世纪的《现代启示录》——琴声高充,鼓钹齐鸣,矛戟高举,刀剑挥舞。
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打呀,你们这些孬种!
镜头摇至急救帐篷——里面人满为患。
伤者越来越多,血淋淋的脸,撕裂的伤口。
一个医护人员急匆匆地将药片塞给摄制组人员,另一个医护人员则为临时演员提供毒品,让他们吸完后重返战场。
几个助理导演在拖拽一匹死马。
在远处的山坡上闲适地坐着一个我们认识的女人——埃莉诺·圣约翰,打扮得就像在看赛马。
她口述,一个女孩在她身边打字。
埃莉诺·圣约翰:“有大理石般纹彩的草地变成了中世纪的伊比利亚平原,士兵们在野地蜂拥而上,就像疯子挥动画笔甩出的颜料一样——而你卑微的仆人正在见证电影最新的魔法把戏。
”(停顿了一下,叹气)我何必费事呢?
看看这些白痴。
又瞥了一眼打得你死我活的临时演员们。
埃莉诺·圣约翰:你知道,我认识普鲁斯特。
时间切至——字幕:“午餐”剧组人员和临时演员喝着稀粥,制片公司的高管们则吃着鲑鱼。
施特拉斯伯格、乔治、一名助理导演和曼尼围在野地里的一具尸体旁。
这个人被旗杆当胸刺穿。
乔治:对。
嗯。
他死了。
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我想是的。
助理导演:他确实有酗酒问题。
乔治:没错。
他可能是自己撞上去的。
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是的。
这种事难以避免。
乔治:酗酒是一种病。
助理导演:是的。
时间切至——字幕:“下午2:55”拍摄继续。
战斗又开始了。
镜头快速摇至——一辆汽车停到场地边上。
曼尼从车里出来。
曼尼:你的咖啡,萨尔伯格先生?
欧文·萨尔伯格:谢谢。
欧文·萨尔伯格年近三十,看上去只有15岁,从配备司机的豪华轿车里出来,接过杯子。
他管理着米高梅的电影制作。
一个奇迹男孩。
他走进——内景,杰克·康拉德的帐篷,接前景杰克的化妆帐篷。
有人在为他穿上一套中世纪的服装,他手里拿着酒,对着一个表情惊恐的编剧和威尔伯(瓦拉赫家派对上的那位胖制片人)高谈阔论。
帐篷口有长矛飞来飞去,硝烟滚滚。
战斗已经转移到离帐篷很近的地方,但是杰克不为所动。
杰克:……以斯旺森和烟火结尾!
剧终!
(看到萨尔伯格)欧文!
为克莱顿的电影而来!
他在脸上装了一个假鼻子。
看起来真的很怪异。
编剧:先生,我……我想你的帐篷在火力范围内!
杰克:没关系,我们会在后期剪掉。
编剧:不,我是说我们可能会受伤!
欧文·萨尔伯格:杰克,你是我们的家人,但每次你戴上假鼻子,我们就赔钱。
一枚炮弹在附近爆炸,帐篷晃动,又一团烟尘涌了进来。
威尔伯寻找掩体,透过灰尘大声喊道——威尔伯:烟火戏太费钱了,杰克,而且你知道我们请不来格洛丽亚·斯旺森!
杰克:观众才是我们的家人,欧文,我们欠他们新的创意!
为什么请不到斯旺森?
威尔伯:因为不是主角,她只演主角。
杰克的助理:她打来电话了,康拉德先生。
威尔伯:谁?
杰克的助理:格洛丽亚·斯旺森。
威尔伯:什么?
杰克:谢谢你,艾比。
(接过电话,对着镜子检查他的假鼻子,威尔伯则在俯身闪避更多的碎片)格洛丽亚,我是杰克·康拉德。
听着,我需要一些建议。
你认识所有年轻的后起之秀,我需要为我电影中的角色发掘一个真正的新秀。
你有推荐人选吗?
……为什么是新秀?
因为这个角色需要真正有深度的演员,格洛丽亚……可悲的是,我认为现在的明星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一支长矛穿过帐篷,离他的头只有几英寸)对不起。
(朝帐篷口大喊)道具需要再做旧一点,该死的!
我们说过了!
(回头对着电话)哦,不,我不是说你的深度——你很有魅力。
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一部真正的正剧,格洛丽亚,莎士比亚级别的,而不是轻松的喜剧……不,你当然可以演莎士比亚级别的剧,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算是他最肤浅的剧你也能演得很好……格洛丽亚,你误会了……这个角色需要年轻人,一个前途无量的人!
好。
天啊,这有点尴尬。
哦,我很高兴你愿意和我一起工作,等我找到适合你的角色,我会告诉你的。
不,不可能,就像我说的,必须是新人,就算我们想请,我们也付不起明星费……哦。
真的吗?
杰克挂断电话,转向制片人。
杰克:她愿意降低片酬出演。
把我帮你省出来的钱投到烟火戏的拍摄里。
外景,战场,接前景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画外):停!
曼尼的近景——他看到一台被踩碎的摄影机,周围人一片慌乱。
助理导演:这是我们最后一台吗?
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该死的马!
欧文·萨尔伯格(走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助理导演(懊恼地):我们五台摄影机都坏了!
乔治:杰克的戏怎么办?
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我们赶快去找摄影机。
乔治:来回要三个小时。
太阳三小时后就落山了!
助理导演:现在派乔伊去,让他抓紧时间,同时我们做准备。
乔治:乔伊胸前插进了一杆旗,哈罗德。
欧文·萨尔伯格:一杆旗?
乔治:是他自己撞上去的。
助理导演:啊,对。
那就派米格尔去。
所有目光都转向了曼尼。
乔治焦急地盯着他看了一下,然后——乔治:卡汉加大道1312号。
给他们看这张名片,告诉他们你为芒恩工作。
快去。
外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片场,白天字幕:“下午3:30”阿德勒的小酒馆布景。
内利的妆容终于正常了,阿德勒把她推过去。
露丝·阿德勒:这个镜头是这样的。
你和男人们调情,跳舞,站到桌子上,直到穆尔女士进来。
明白了吗?
别他妈盯着镜头。
各部门就位!
外景,乡村道路,白天曼尼驾驶一辆摄影车朝镇上开去,不停地对其他司机按喇叭——曼尼(西班牙语):别挡我的路,混蛋丨镜头切回到杰克——和编剧在一起工作,同时又打开了一瓶酒。
杰克(开始口齿不清):你明白我说的包豪斯学派是什么意思吧?
编剧(疲惫地):与这个没有关系,先生……镜头切回至内利——爵士乐队在摄影机后面演奏,内利被男群演们围住,灯光和摄影机正对着她,所有目光都盯着她,她深吸一口气,这是她的关键时刻,她唯一的机会,必须好好把握。
露丝·阿德勒:开拍!
内利:嗨,小伙子们。
内利对着临时演员们说话,就像她在唐·瓦拉赫家的派对上那样。
充满自信。
眼睛看向一个胖胖的白胡子酒保。
内利:圣诞老人。
把我弄湿。
他看着她——“什么?
”她敲了敲杯子。
他给她倒了一杯酒。
她一口干掉。
拍桌子再要一杯。
把第二杯倒进一个临时演员的嘴里。
在另一个临时演员的耳畔低语。
在第三个临时演员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把手伸进他的裤子里。
露丝·阿德勒:呃……好吧。
开始跳舞。
镜头切回至曼尼——以最快的速度驾车疾驰,时钟滴答作响……切冋至杰克——他又喝了一瓶,编剧在抄录……切回至内利——她现在开始跳舞了,随着音乐律动,仿佛被人拥在怀中一样。
男人们瞪大眼睛看着她,她跳到桌子上……曼尼——从一条车道突然插入另一条车道,快到市中心了……杰克——换了一套新戏服,编剧和制片人也开始喝酒了,希望与杰克保持一致……内利——饥渴地律动着,充满情欲,下面的临时演员不再表演,他们的眼睛黏在内利身上,血脉偾张,她身体后仰,闭上眼睛,抬起手臂,向他们展露身体……曼尼——加速。
杰克——喝更多的酒。
内利——满脸迷醉。
所有人——流汗、身体发热、亢奋,直到——露丝·阿德勒:停!
三号,我看到你勃起了。
曼尼差点撞上一辆救护车!
他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将车刹停,救护车呼啸而过,老天!
他看到救护车停在医院门前。
而马路对面正是卡汉加大道1312号。
切回至——露丝·阿德勒:继续!
开始!
接着我们来到——内景,摄影机租赁店,稍后曼尼(冲向一个无所事事的店员):你好,我为乔治·芒恩工作,我们需要一台摄影机来拍摄施特拉斯伯格的电影。
店员:哦,是吗?
什么样的摄影机?
曼尼:贝尔豪厄尔35毫米。
店员:啊哈。
2708型还是2709型?
曼尼:我……我不确定……有很大的区别吗?
店员(笑了起来):嗯,是……有没有很大……嘿,唐尼!
唐尼(画外):怎么啦?
店员:这位老兄想知道2708和2709之间有没有“很大的区别”。
从后面的房间里传出一阵笑声。
曼尼:两种都有吗?
店员:没有。
所有的摄影机都借出去了。
曼尼:好吧,嗯……店员:不过有一台半小时后会还回来。
曼尼:哦。
半小时?
你确定它——店员:但它是2709型。
曼尼:好吧……没关系,就……就半小时,对吗?
店员:半小时。
2709型。
曼尼点点头。
好吧。
曼尼(自言自语):半小时……店员:2709型。
镜头闪切至——内景,摄影机租赁店,傍晚字幕:“一小时后”曼尼还在租赁店等着。
他看了看手表。
难以置信。
外景,战场,傍晚字幕:“下午5:08”这里的工作陷入停顿。
摄制组人员啃着指甲。
太阳开始落山了。
埃莉诺·圣约翰决定和一个贫民窟来的临时演员聊几句。
埃莉诺·圣约翰:你最喜欢的电影明星是谁?
临时演员二:嗯……嗯……我……我不知道。
贝蒂·康姆逊?
埃莉诺·圣约翰:啊,是的。
贝蒂·康姆逊。
眼睛很漂亮。
而且挨得很近。
外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片场,傍晚闪切至——阿德勒刚刚完成了一个小时的拍摄,走近嚼着口香糖的内利。
内利己经不再紧张。
露丝·阿德勒:好的,下一部分。
穆尔女士会进来。
她曾把你从妓女生涯中解救出来。
当你看到她时,你羞愧地哭了。
我需要大颗的眼泪。
大颗的。
明白吗?
片场不准吃口香糖——你怎么回事?
(向助理导演喊话)提醒穆尔女士还有五分钟。
阿德勒走开了。
内利取出嘴里的口香糖。
把它黏到椅子下面。
露丝·阿德勒(对马克斯):去拿甘油。
我们需要很多。
内景,摄影机租赁店,傍晚字幕:“下午5:27”曼尼还在等待。
他瞥了一眼窗外——落日沉沉地挂在医院大楼的后面,将他的脸笼罩在阴影中……他掂量着情形。
外面交通堵塞,汽车喇叭狂响。
曼尼正准备放弃最后的希望,这时——店门被推开。
一个摄影助理走进来,带着一台摄影机。
曼尼:那是我的。
(跳起来,抓过摄影机)我要在二十分钟内赶到西米谷。
我该走哪条路?
店员:唔……按照现在的交通状况,你至少需要九十分钟……我们的签领流程有八个部分,我去拿支笔。
曼尼望向窗外——高峰时刻的交通堵塞……医院……救护车。
他有了一个主意。
露丝^阿德勒(声音导前):开拍!
外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片场,傍晚字幕:“下午5:33”内利继续跳舞。
露丝·阿德勒:好的,很好……开始吧,穆尔女士!
康斯坦斯·穆尔30多岁,美丽精致,走了进来。
拿腔拿调地——康斯坦斯·穆尔: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内利僵住了。
定定地看着康斯坦斯。
阿德勒对马克斯低声说道——露丝·阿德勒:好了,甘油。
马克斯:嗯……我们好像用完了。
露丝·阿德勒:什么?
我们还没用过呢!
马克斯:胖子以为那是润滑油……就在阿德勒要爆发时,内利突然大哭起来。
阿德勒霍然转身。
一秒钟前还笑容满面的内利,现在看起来就像真的精神崩溃了。
她因羞愧和恐惧而颤抖着,抽噎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简直是泪如泉涌。
露丝·阿德勒(惊叹不已,等了一会儿):停。
转眼间,内利笑了,擦干眼泪,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她朝康斯坦斯微笑。
内利:你好。
我是内利·拉罗伊。
(然后转向阿德勒)那么……我们要再来一次吗?
阿德勒瞪大眼睛看着她,这时我们听到画外的救护车鸣笛声。
外景,战场,傍晚字幕:“下午5:48”一辆救护车疾驰而来。
施特拉斯伯格和乔治沮丧地坐在那里,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乔治:天哪……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天哪……曼尼拿着摄影机从车里跳出来!
摄影助理从他手里抓过摄影机,往山冲去。
落日在迸射最后的光芒。
切至——内利在拍第二条。
看到康斯坦斯,再次泪如泉涌。
露丝·阿德勒:停!
阿德勒兴奋得忘乎所以,气喘吁吁地跑到内利跟前。
露丝·阿德勒:我想试试。
你觉得你能不能忍住两秒再让眼泪涌出?
前两秒眼含泪水,第三秒的时候我要打个光,然后你的眼泪涌出。
内利(耸了耸肩,随意地):两秒眼含泪水,第三秒涌出。
明白了。
康斯坦斯·穆尔:露丝,我出场需要注意什么吗?
露丝·阿德勒:是的,是的,你很好。
助理导演(声音导前):康拉德先生准备好了!
切回至——战场字幕:“下午5:55”落日只剩五分钟就要尽敛光辉。
曼尼在杰克的帐篷外屏息以待。
切回至——内利在拍第三条。
她跳舞,停下来,眼睛蓄满泪水,她保持了两秒钟,然后,舞台灯移动,边缘光勾勒出她的轮廓,她的眼泪开始疯狂地涌出。
露丝·阿德勒:停!
我知道这很疯狂,原谅我的要求——但你有没有可能像刚才那样再试一次,但要少点眼泪?
内利:当然可以。
你想要一滴还是两滴?
切回至——战场曼尼还在等待。
落日余晖只剩下四分钟。
杰克终于走出他的帐篷,几乎一头撞到曼尼身上。
他喝得烂醉如泥。
杰克(己经捋不直舌头):好……好的……我们来……来……曼尼的心一沉。
他冋来得太晚了。
见鬼。
杰克拉好身上王子服的拉链,摇摇晃晃向前迈步——露出地上五个空酒瓶,以及己经不省人事的编剧和制片人。
他踉跄着走向山顶上的拍摄点位,一边用浓重的都柏林口音念着——杰克:“备餐时光……软泞蜥獾……”山顶上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墨西哥女演员。
她看着杰克走近,曼尼也跟来了。
她看了一会儿——杰克摇摇晃晃,努力克制住打嗝,几乎直不起身子,被施特拉斯伯格拽到镜头前,摄影机开始转动。
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开拍!
伴随这一声,杰克的神色突然一变。
酒意消失了。
他好像被施了魔咒。
下面的临时演员继续战斗,管弦乐队开始演奏瓦格纳的《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中的爱情音乐,曼尼站在乔治和萨尔伯格旁边看着杰克表演这一幕。
他光彩照人。
优雅高贵。
缓步走入景框,温柔地——杰克(没有口音,口齿清晰):我的天使……女演员看着他。
杰克慢慢地单膝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和,温柔地吻了一下。
这时女演员的呼吸加重了……切回至——内利在拍摄第四条。
她再一次精准拿捏时机,让眼睛涌现泪花,这时我们听到尖叫声传来。
阿德勒转身——奥维尔的片场着火了,正在向内利的方向快速蔓延!
剧组人员都手忙脚乱地去灭火。
但是内利完全沉浸在那一刻,浑然不觉……不出意料,伴随着灯光,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切回至——杰克重新站起来,把女演员搂进怀里,准备亲吻她的嘴唇,镜头朝摄影机推近,我们听到电机转动的声音,然后——声音退去,我们看到了赛璐珞胶片,光线打在胶片上,黑白影像开始放映,然后我们看到了接吻的画面。
这是一个前所未见的热烈、缠绵、陶醉的吻。
最后的夕阳照射在杰克的额头上,他闭着眼睛,一声炮响从下面的战场传来,就在嘴唇触上之时——切回至——内利。
惊慌失措的工人们奋力灭火,将袋子里的石棉倾倒在火上。
露丝·阿德勒:现在,尴尬地笑!
(内利出色地完成了)现在看着穆尔女士,仿佛你不在意似的!
(内利再次出色地完成了)但你无法忍住最后一滴眼泪!
切回至——杰克。
最后一点日光即将敛去,杰克和他的搭档继续接吻,这是最美妙的摄影“魔幻时刻”,施特拉斯伯格用摄影机拍下了这一切,曼尼呆呆地看着,这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只蝴蝶飞进了画面里。
切回至——内利。
又一滴眼泪如要求的那样淌出——看起来如此自然、自发、本能、不做作,太神奇了。
我们看到,尽管火还没有扑灭,大家却都聚集到了片场周围:唐·瓦拉赫在这里,莱文在这里,甚至朱菲小姐也来了,她无比着迷地看着内利。
我们看到了黑白影像无声的特写画面,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此时此刻的内利看起来美得令人沉醉。
切回至——杰克。
蝴蝶落在杰克的肩膀上,停留了片刻,摄影机后面的所有人都凝滞不动,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阳光消逝,胶片也用完了……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停。
切回至——内利。
胶片快用完了。
露丝·阿德勒:停。
切回至——杰克。
我们听到期待己久的那句动听话语——奥托·冯·施特拉斯伯格:我们做到了。
交切镜头:热烈的掌声!
两个摄制组的人都在兴奋地欢呼。
这是无法言喻的快乐感觉。
纯粹的、没有丁点杂质的喜悦。
曼尼、杰克、内利——所有人都兴高采烈。
内利的场景:瓦拉赫转向莱文,指着内利。
唐·瓦拉赫:那是谁?
杰克的场景:杰克双手高举在空中,看着曼尼。
杰克:你看到那只神奇的蝴蝶了吗?
内利的场景:朱菲眼睛看着内利,悄悄地走向瓦拉赫,凑近之后耳语——朱菲小姐:谁在给这部片子写插卡字幕?
杰克的场景:杰克和乔治拥抱,两个老朋友分享着这一刻。
曼尼满头大汗,欣赏着这一切。
如痴如醉。
内利的场景:阿德勒走近内利。
露丝·阿德勒: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内利:哦?
我表现还好吗?
露丝·阿德勒:好得让人难以置信……我只是……我……(然后)你是怎么做到的?
打个响指就泪流满面,一遍又一遍,好像毫不费力似的。
内利看着她。
将这个问题想了想。
然后耸耸肩。
这好像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好像相邻片场的火终于被扑灭,一切又恢复平静那样,再自然不过。
内利:我只是想起了家。
稍顿。
场景音乐响起。
快节奏爵士乐伴随以下场景。
内景,餐厅,夜晚香槟砰的一声开启。
这是庆祝杰克电影杀青的派对。
埃莉诺·圣约翰:那么,我的小杰克……你觉得拍得怎么样?
杰克:人们想要亲吻,我们就给他们看亲吻。
但老实说,夫人,有时候我在想,我们难道没有更崇高的使命吗?
(转向曼尼,曼尼正盯着吧台边一个漂亮的模特)你喜欢她?
曼尼转向杰克。
杰克向模特招了招手。
她见状立刻就不淡定了,杰克的一个招呼就让她晕晕乎乎。
杰克:你叫什么名字?
模特:呃……戴……戴尔芬。
杰克:戴尔芬。
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杰克,这是我的好朋友曼努埃尔。
和我们一起吧。
鸡尾酒免费。
镜头推向曼尼和戴尔芬,杰克继续和埃莉诺说话。
戴尔芬和曼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戴尔芬:你是怎么认识康拉德先生的?
内景,派对后室,一小时后曼尼和戴尔芬在做爱。
曼尼依然感觉难以置信。
内景,小餐厅,夜晚近景——可卡因和脱衣舞女郎。
这是内利参演电影的杀青派对。
比杰克的派对花钱少,场所档次也低一些。
唐·瓦拉赫也在这里。
唐·瓦拉赫:对此我们很激动,还发掘出了新秀内利·拉罗伊……记者:她今晚在这里吗?
能指给我看一下吗?
瓦拉赫看了看,只见内利骑在一个冰雕上。
他犹豫了一下,想假装没看见她。
但最终——唐·瓦拉赫:就是在和冰雕做爱的那个。
是的……(稍顿)我们都很喜欢她。
内景,剪辑室,白天战场戏的黑白无声画面。
杰克、曼尼和一个剪辑师在场。
杰克:还需要更多的感染力。
末尾剪掉两帧,前头剪掉三帧。
我想让观众感觉身临其境。
(转向曼尼)曼努埃尔。
我刚看到奥尔加·普蒂用匈牙利语独自唱歌。
我爱上她了。
你下个星期每天送两打玫瑰到她家。
曼尼:呃……你知道她不会说英语吧?
杰克:爱情不需要语言。
内景,小一些的剪辑室,白天另一间剪辑室,朱菲放映内利的镜头。
朱菲小姐:我们在这里加个字幕。
“我也参加过时装秀。
他们选我为‘巴黎穿得最少的女人’。
”她跳舞的时候,那个男人好像在问她什么。
让他问她的名字。
然后让她回答——“没有名字,就叫我野孩子吧。
”剪辑师记笔记。
朱菲看着内利的特写。
真是奇迹……朱菲小姐:你觉得她是双性恋吗?
闪切至——序列镜头。
手工蚀刻的字幕卡片,摄影机拍摄卡片。
一间乡村小屋里,胶片被浸入“着色”液中,随着化学溶液的旋转,胶片变成蓝色和红色……胶片片盘被装进盒子里,从卡车上拖出来……装入放映机……外景,电影院,夜晚我们在看电影首映。
内利和爸爸罗伯特在电影院外面,罗伯特很无聊,和守门的女人搭讪。
守门的女人:你们不在名单上。
内利:但是……电影里有我……“内利·拉罗伊”……罗伯特:显然他们把你剪掉了,别再跟人说你叫内利·拉罗伊。
罗伊。
内利·罗伊。
(对守门的女人)那是蛇皮吗,小姐?
你知道吗,有趣的是,我曾经和一条响尾蛇搏斗……一个年轻男人:哦,我的天,内利·拉罗伊!
能给我签个名吗?
内利和守门的女人同时转头——一个年轻男人刚到,神色激动。
内利翻了个白眼,给他签了名。
守门的女人突然担心自己是不是犯了一个错误。
守门的女人:嗯……好的,你们可以进去了……内利:谢谢你。
内利昂首向入口走去。
就在进门之前,避开守门女人的视线,她塞给年轻人一美元。
内景,电影院,夜晚在染成红色的画面中,观众看到内利调情、喝酒。
字幕卡片弹出:“他们选我为‘巴黎穿得最少的女人’。
”一阵笑声。
我们看到了朱菲小姐——既开心又自豪。
我们看到埃莉诺·圣约翰——原本百无聊赖的她坐直了身子。
我们看到内利跳舞。
我们看到观众的表情:他们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人,如此浑然天成的放荡不羁……又一张字幕卡片:“就叫我野孩子吧。
”电影院里爆发出喝彩声。
镜头向观影的内利推近——她尽情享受着掌声。
外景,电影院,夜晚内利一走出来,便立即被新的(真正的)粉丝包围。
镜头快速摇向罗伯特,他在对着一群记者开发布会。
罗伯特:嗯,我一直都知道我女儿有这个潜质。
我们会一起做出伟大的事业,她和我。
(稍顿)我叫罗伯特·罗伊。
和苏格兰的英雄名字相近。
她自己加了个“拉”。
电台播音员(旁白):杰克·康拉德和来自布达佩斯的狐狸精奥尔加·普蒂今天喜结连理!
康拉德的史诗片《血与金》证实了杰克是世界上最卖座的男演员……镜头切至杰克和奥尔加穿着结婚礼服的照片。
里面有乔治,还有埃莉诺、萨尔伯格、朱菲、曼尼……电台播音员(旁白):有一个不幸的女孩没能参加典礼……镜头切至吓人的案发现场照片。
电台播音员(旁白):一个堪萨斯州的少女,受到瓦伦蒂诺的死和康拉德第五次订婚的双重打击,在家里割腕自杀。
照片里一个女孩躺在血泊中,面前的神龛摆的是瓦伦蒂诺和康拉德的剧照还有蜡烛。
电台播音员(旁白):多么令人痛心!
与此同时,新晋宠儿内利·拉罗伊让其他怀揣加州梦的女孩非常嫉妒!
基诺斯科普公司将来自泽西岛一炮而红的她和康斯坦斯·穆尔再次组合到一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多康斯坦斯和内利的有趣化学反应!
内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片场,白天康斯坦斯·穆尔:这个该死的贱人,从我眼皮底下抢镜头!
内利新片的拍摄现场,康斯坦斯气得跳脚。
康斯坦斯·穆尔:她每拍一次都会变换走位,她用冰刺激乳头,好让乳头透过裙子凸起来……内利:去你的,我没有用冰剌激乳头,这是天然的。
你不过是嫉妒,因为你的看起来像土豆饼。
康斯坦斯·穆尔:她把这个放在我的化妆间里!
康斯坦斯拿出一个巨大的假阳具。
所有剧组人员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它。
露丝·阿德勒:我不觉得内利有什么恶意。
我们能试试这场戏吗?
内利: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摄影机开机……内利闪身出去……用冰敷乳头……开始拍这场戏了:她晃晃悠悠地走进来,点了根烟,倒在沙发上。
轻松自如。
康斯坦斯·穆尔:停!
她又变了走位!
摄影师(黄宗霑):没关系,我们能跟上。
康斯坦斯·穆尔:我不能!
露丝·阿德勒:好吧,拍她的特写。
康斯坦斯·穆尔:不行。
不能拍特写。
露丝·阿德勒:得和你的镜头匹配剪辑……康斯坦斯·穆尔:我是明星。
我有特写镜头。
她没有。
这是我的钱,是我的公司开支票,由我决定!
稍顿。
阿德勒犹豫了一下,但别无选择,只能默许。
她点头,继续往下拍摄。
镜头向内利推近——她被激怒了……内景,电话亭,当天晚上内利:卢宾医生吗?
我想做我们讨论过的那个手术。
今晚。
内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片场,第二天早上内利大摇大摆地走向拍摄现场,她的脸被绷带包得严严实实。
露丝·阿德勒:我的天哪……那要多长时间才能痊愈?
镜头对准康斯坦斯,她看着眼前的情形,意识到内利做了什么……闪切至——一系列头条新闻:“康斯坦斯·穆尔的电影因拍摄时间表失控而停机。
穆尔血本无归。
”“穆尔制片公司倒闭。
”“内利·拉罗伊的新片开始拍摄。
”外景,新片拍摄现场,白天内利刚拍完一个中景镜头,转向摄制组——内利:我们来个特写怎么样?
没有一个人——包括导演在内——敢说不。
埃莉诺·圣约翰(旁白):“她干掉了我们的祖母……”内景,埃莉诺·圣约翰的办公室,白天埃莉诺·圣约翰在办公室里对她的助手口述。
埃莉诺·圣约翰:“……而我们却为此感谢她。
尽管她可能普通又粗鲁,但我们在她身上看到了某些令人振奋、生机勃勃的东西,犹如生命本身……”外/内景,内利的房子,白天内利兴奋地将随手记着笔记的埃莉诺领进了她的新家。
埃莉诺·圣约翰(旁白):“我有幸在一个周末去到她家。
我没见过比她家更混乱、品位更差的……”内利:那是西班牙货,我玩骰子臝的。
这是我的泰迪熊,我叫他加里·库珀。
这是客厅,但我叫它“爱的房间”。
这房子太疯狂了。
法国的、印第安人的、希腊的、日本的,所有东西都凑到一起。
内利一边往自己身上喷香水,一边说——内利:那是我男朋友科尔——打个招呼。
(身材魁梧的拳击手科尔挥了挥手)这是我的“中式房间”。
那是中国人崇拜的神。
这是我最喜欢的牛仔汤姆。
米克斯的画。
这是我在埃菲尔铁塔拍的照片。
这是我的牌桌。
哦,那个房间里是我的表弟罗恩,他来和我们一起住。
打个招呼,罗恩。
他最近遇到了一些法律上的麻烦。
(罗恩挥挥手,内利继续往前走)那是我的床,我在顶罩上放了一面镜子。
那边是我爸爸,他是我的厨师兼经纪人。
(罗伯特在煮通心粉,点头致意;另一个人挥手打招呼)那是我的二表哥格里,他也来和我们一起住。
只要远离游乐场,他就能好好的。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内利赶紧去应门。
一个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
把内利搂进怀里,吻了一下。
英俊男人:我想你了,亲爱的。
科尔:这他妈是谁?
埃莉诺转过身,只见科尔手里端着一碗罗伯特做的通心粉。
内利:啊……科尔,这是卡尔,我的……英俊男人:她的男朋友。
内尔,他是谁?
科尔:男朋友?
内利:嗯……嘿,爸爸做了通心粉……科尔:把你该死的手拿开!
科尔把番茄酱通心粉泼到英俊男人的脸上。
内利尖叫。
英俊男人站在那里。
然后抓过科尔的碗,扣到科尔的脑袋上。
酱汁缓缓流下。
内利哈哈大笑,把通心粉甩到男人的背上,他转过身,看见了罗恩。
英俊男人:这又是谁?
另一个男朋友吗?
然后朝他扔通心粉。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整个地方已经陷入了一场通心粉大战,当目瞪口呆的埃莉诺被酱汁砸到脸上时,一切达到高潮。
而对内利来说,此时可以看出她对这些早有预料,整件事是她精心策划的,她露出狡黠、满意的笑容。
定格画面:内利出现在一本画报的封面上,大字标题写着“野孩子,作者埃莉诺·圣约翰”。
场景音乐结束。
报摊前,曼尼盯着画报。
他穿着考究,梳着光滑的大背头。
看上去锋芒毕露。
肤色也比上次我们见到他时要浅一些……他拿起杂志。
曼尼:多少钱?
字幕:“1927年”内景,公共卫生间,夜晚一个穿礼服的胖子坐在厕所隔间里,对着内利的照片打飞机。
隔间外,一位同样身着礼服的制片厂高管对着小便器小便。
杰克走进来,放了一会儿水,这时——高管:嘿。
杰克。
我是比利,记得吗?
杰克(没有印象):对……比利。
嗨,你好。
高管:嗯。
真是尴尬的巧遇。
杰克:啊哈。
高管:你应该抽空到华纳摄影棚走走。
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
杰克:是啊……高管:乔逊的有声电影真的很棒。
杰克转向高管。
突然来了兴趣。
杰克:有声电影?
高管:是的。
杰克:像《唐璜》那样的?
高管:不,不,唱歌,说话。
就像身临其境一样。
不像那些短片。
杰克:真的吗?
高管:是的。
现场录音的。
上周在片场试映了一次。
大家都疯了。
杰克若有所思。
杰克:你……你觉得人们想要那样的东西吗?
有声音的电影?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旁边隔间里有人“扑通”拉出一大坨大便。
高管:当然。
为什么不呢?
随着这句话,镜头闪切至——内景,杰克·康拉德的住宅,白天杰克:这就是我们一直追寻的!
杰克家的客厅里,杰克一边情绪激昂地在乔治和曼尼面前踱来踱去,一边大口吃着杏仁。
奥尔加·普蒂在厨房里用匈牙利语叫嚷着,把盘子往墙上砸。
杰克:声音就是我们重新定义电影形式的方式!
亲爱的,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我不会说匈牙利语。
乔治:我听说上周华纳电影公司的放映出了问题。
奥尔加用匈牙利语叫嚷。
杰克:她在说什么,曼努埃尔?
(继续和乔治说话)我让他学匈牙利语,因为他有语言天分。
不管怎么说,出点小问题很正常,乔……曼尼:嗯……(查字典)说的大概是……被一车……猴子……操……杰克:什么?
奥尔加,你的意思是不喜欢我给你做的雨声器?
(对曼尼和乔治)她想念布达佩斯的雨,所以我在花园里给她装了一个雨声器。
奥尔加又是一连串咆哮。
杰克:曼努埃尔?
乔治:持续十年的小问题?
杰克:莱特兄弟的飞机花了十年时间才飞起来。
曼尼:说的是……马的阴茎……还有你的肛门……乔治(这时电话响了):这不是一回事……杰克:为什么不是?
进步是一个断断续续的过程。
曼尼:你好……杰克,是那位萨尔伯格先生。
杰克:来了!
杰克跑向曼尼,在越过沙发时躲开奥尔加扔过来的一个盘子,接过电话。
杰克:欧文!
我想知道乔逊电影的事。
派曼努埃尔去纽约,让他参观西部电气公司,看首映式,然后回来汇报。
奥尔加尖叫。
欧文·萨尔伯格:等等……为什么?
是谁在那儿喊叫?
杰克:是奥尔加。
听着,别阻拦进步的进程,欧文!
声音是我们推动媒介进步的方式!
别再畏首畏尾了,我要曼努埃尔去纽约,你来办!
突然,杰克看到奥尔加拿出了自己的枪。
乔治:我的天!
欧文·萨尔伯格:我只是不明白有什么意义……杰克:亲爱的,是格里塔的事吗?
你知道她只是个朋友而己……曼尼:杰克,趴下!
杰克(开始对奥尔加唱情歌):“很长一段时间,我忘记了微笑,然后我遇到了你……”砰!
奥尔加开枪。
杰克中枪倒地,乔治和曼尼尖叫起来。
欧文·萨尔伯格:见鬼,怎么回事?
喂?
杰克?
内景,纽约,办公大楼,电梯,白天闪切至——头条标题:“康拉德和普蒂离婚。
”一张杰克缠着绷带上庭的照片,他看起来很愤怒。
镜头后拉,露出整张小报,摊开在一个无聊的电梯操作员手里。
镜头摇至——曼尼抬头看着亮灯的楼层数,42、43、44……他有点紧张,从来没到过这么高的地方。
电梯提示铃响了,45层,门开了,然后——内景,纽约,办公大楼,电梯厅,白天技术员一:嘿!
劳尔,对吧?
曼尼:呃,不是,我叫曼努——技术员一:欢迎来到纽约!
让我告诉你吧。
你即将看到的会改、变、世、界。
你是搞电影的,对吧?
欢迎来到未来。
这是一项专利技术,高度机密,目前除了我们只有另外五家公司在研究……曼尼跟在他身后,他走过一扇印有“西部电气”字样的门,镜头闪切至——内景,纽约,西部电气公司,白天《格斯·维瑟和他的唱歌鸭》。
曼尼坐在装有音响设备的摩维拉剪接机前看一部短片,里面有一个男人唱着“妈,他在冲我抛媚眼”,每当唱到“妈”这个字,一只鸭子就会嘎嘎叫。
数秒后,声画同步器就出了故障。
技术员一:哦,嗯……让我在这里快速重置一下……曼尼:那么……这就是未来。
技术员一:嗯,是的……但我们不只有鸭子。
技术员二:是的。
有一部是一匹会发出滑稽声音的马。
曼尼:嗯。
你们怎么放映呢?
技术员一:这个要好好学习一下,我们做了一个手册。
技术员二拿出一本多达四百页的手册。
曼尼:我明白了。
内景,纽约,华纳剧院,白天壁挂式扬声器里传来刺耳的失真声响。
华纳剧院在测试声音。
工作人员痛苦地大叫——员工一:我他妈的耳朵要聋了。
曼尼和员工二站在后面。
曼尼:首映式还是在今晚?
(员工二看了他一眼,点头)好吧……谢谢你的帮助,先生。
员工二:你说你和谁在一起来着?
曼尼:门卫工会。
外景,纽约,华纳剧院,傍晚曼尼走出来。
拨打一部公用电话。
外面大雨倾盆。
曼尼:比弗利山庄,牛津街7244号……杰克?
不行。
还不够成熟。
(稍顿,然后)我很抱歉……这时,我们听到一阵骚动,许多声音在一起叫喊。
曼尼:我还是会去看首映……然后曼尼听到了——声音:内利!
内利!
内利!
他转过身——看见了她。
内利。
被疯狂的粉丝包围着。
曼尼:我……好的……再见。
他挂了电话,震惊地看着内利。
曼尼:内利!
内利(转身,看见他):曼尼!
曼尼上前拉住了她,但粉丝们尖叫着,撕扯着她,太疯狂了。
内利:我的车……粉丝:给我签个名吧,内利!
曼尼护着她,从人群中挤过,其间不得不揍了一个粉丝一拳,让他退后。
在曼尼的帮助下内利上了车,车门关上。
一个粉丝抓住了车子的后保险杠,车开动后仍紧抓不放,他的身体在沥青路上被拖行片刻,才不得不撒手。
内景,内利的车/外景,疗养院外,傍晚内利:好了,托尼……去下一站!
司机加速。
内利和曼尼松了口气,筋疲力尽。
然后——曼尼:你……你……内利:亲爱的,你最近怎么样?
曼尼:我……很好……(稍顿)你还记得我……内利:我当然记得你!
曼尼:你现在是明星了……内利:我一直都是明星,亲爱的。
曼尼:你是来看电影的吗?
内利:不是,就是逃离洛杉矶几天。
一个混蛋说我掷骰子欠了他一百块钱。
瓦拉赫把他打发了。
但这让我很生气,所以我开始疯狂赌博。
瓦拉赫很生气。
我生气的时候就会去赌。
瓦拉赫说,这是个问题。
你为什么在这里?
曼尼:我……杰克·康拉德派我……内利:杰克·康拉德!
我要跟他上床。
曼尼:好的。
我会……让他知道……内利:我上周见了拉蒙·诺瓦罗。
我也要跟他上床。
曼尼:好的……内利:康拉德怎么会派你来这里?
当初我一有机会就搬走了。
除了我爸爸什么都没带。
他现在是我的经纪人。
但他真的很不擅长。
曼尼:哦,是吗?
内利:是的,他不会算数和写字。
曼尼:嗯。
为什么不另外雇一个人呢?
内利:因为他是我爸爸,他还能做什么呢?
你觉得我该刮阴毛吗?
曼尼:怎么啦?
内利: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
你还记得我那儿什么样吗?
她想给他看,但他马上阻止了她。
曼尼:没关系,我记得。
内利:我不知道该不该修剪一下。
我听说莉莲·吉许都剃光了。
但嘉宝还留着腋毛。
谁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曼尼:是的,这是一个难题。
内利:我们到了。
汽车停了下来。
内利下车。
他们停在一条小巷里。
内利:我马上就回来。
(然后,想了想)事实上……你介意和我一起进去吗?
曼尼(惊讶地):哦……嗯……好的……曼尼下车。
内景,萨克莱疗养院,黄昏一个护士在里面迎接他们,内利的愉悦之情不见了。
护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内利:是的,我是内利·拉罗伊……护士点点头,留下内利和曼尼站在走廊里。
内利没有再往里走,也没有脱掉外套。
随后,护士回来了——带着一个40多岁的瘦弱女人。
内利:嗨……稍顿。
女人只是看着内利。
内利犹豫了一下,然后——内利:我是内尔。
女人似乎很困惑。
两人大眼瞪小眼。
内利:这里似乎不错……这是曼尼。
曼尼:你好。
内利:他也在电影行业工作。
女人现在看起来更困惑了。
很明显她不知道内利是谁。
她转向护士。
内利也转向护士。
内利:好吧……谢谢。
护士把那个女人(整个过程她一句话也没说)领走了。
内/外景,内利的汽车,夜晚内利和曼尼坐在车里。
她此刻很安静。
和以前全然不同。
曼尼看着她,心存疑惑……终于,过了一会儿——内利:我讨厌别人在冰淇淋上洒糖果碎。
曼尼转向她。
疑惑愈盛。
内利:好好的东西被毁了。
你懂我的意思吗?
曼尼:嗯……内利:除了让人失望,我没干过别的。
老师说我不好。
男生说我不好。
纽约的每个选角导演都说我太矮或太胖。
通常说我太胖了。
我妈妈有几年也很胖。
现在看她可看不出来。
我花钱让她待在那里,她却不认识我了。
(曼尼还没来得及回应)他们在我这儿翻车了,知道吗。
我让他们坐立不安。
我喜欢让他们不安。
让他们知道我做事是按自己的意愿,不是他们的。
等我结束的时候,我会收拾好行李,我将尽情跳舞到深夜,他们会知道他们永远无法控制他妈的任何事。
她说得很快,很情绪化。
似乎正处在某个边缘。
曼尼看着她。
思索着。
内利:你喜欢冰淇淋吗?
曼尼:是的,当然……稍顿。
过了一会儿——曼尼:我的家人住在洛杉矶,你知道的。
内利:洛杉矶吗?
曼尼:洛杉矶,是的。
和我们一样。
内利:我以为你是墨西哥人。
曼尼:我是。
在我11岁的时候我们越过了边境。
和诺瓦罗一样。
(稍顿)在墨西哥,我爸爸是医生。
但我们一到这里……嗯……他现在务农。
内利:他在这里为什么不当医生?
曼尼:因为他从没学过英语。
内利:哦。
曼尼:因为他从没学过英语,而且……内利:但是你会说英语。
曼尼:我尽力了。
是的。
稍顿。
曼尼:你知道有意思的是什么吗?
我从不去看他们。
有……六年了。
内利:六年?
曼尼:六年。
我的弟弟、我的妹妹……内利:见鬼。
曼尼:是的。
“见鬼”……“见鬼”。
(稍顿)而且离得不远。
我可以开车,去看他们只要半小时……内利:但你从来没去过。
曼尼:从来没有。
内利:我明白了。
曼尼:是的,嗯……(稍顿,脸上露出内疚的表情)我寄钱给他们。
就是这样。
我寄钱……(又顿了顿)自己一个人待着更容易点。
内利: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曼尼看着她。
无声的停顿。
曼尼:你也一样吗?
她点了点头。
汽车停到路边。
他们已经到达中央车站了。
内利握了握曼尼的手,然后戴上墨镜,用披肩遮住脸。
下车。
内利:托尼,送曼尼去他要去的地方。
曼尼:不用,没关系……内利:我坚持。
然后她看着曼尼。
靠过去——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脸。
内利:我们洛杉矶见,亲爱的。
好吗?
曼尼点点头。
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浓情蜜意。
曼尼:好的。
然后——内利走了。
曼尼看着她离开。
车子启动。
托尼(画外):现在去哪儿?
曼尼:华纳剧院。
画面缓慢叠化至——内景,华纳剧院,夜晚电影已经开始了。
我们看不到银幕上的内容。
曼尼进入。
找到一个座位。
有人在唱歌,但曼尼几乎没有注意到……他嘴角含笑。
他恋爱了。
我们可以听清他没有留神听的一些歌词:“他是快乐的天使……”曼尼回味着刚才和内利的对话,身体往后仰靠……然后他听到响亮的掌声。
他在座位上转动一下。
注意到——他身旁的女人在欢呼,她旁边的男人也是。
身后传来阵阵赞美之声。
曼尼转过身。
用他的耳朵和眼睛追随掌声。
现在,喝彩声在影院前面也响了起来——到处都在鼓掌,大家齐声欢呼“太棒了”。
最后曼尼从座位上站起来。
整个剧院座无虚席,一片喧哗,掌声雷动。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形。
他向前看,镜头摇摄,我们终于看到银幕上放的是什么。
这是一个挤满人的俱乐部的画面,就像华纳剧院的一面镜子,到处都是鼓掌的人。
中间是歌手艾尔·乔逊,他向歌迷挥手,然后大声喊道——艾尔·乔逊(在银幕上):等一下。
等一下。
你们还没听我唱呢。
镜头摇回至观众——现在他们更加惊奇了。
曼尼盯着银幕,然后看看观众,然后再回到银幕上,沉浸在银幕施下的魔法中。
艾尔·乔逊(在银幕上):等一下,我告诉你们。
你们还没听我唱呢!
你们想听《再见宝贝儿》吗?
好的,等一下!
乔逊开始唱《再见宝贝儿》。
观众们摇头晃脑,用脚轻轻打拍子。
曼尼能感受到——剧院里澎湃的激情……以及脚下日新月异的大地。
他转身匆匆向出口走去。
镜头跟着他,他由快走逐渐变成了奔跑,穿过大堂出去——外景,华纳剧院,夜晚向右转,找到付费电话。
他快速拨打电话——镜头里显露出他头顶上方的一块广告牌,片名首次揭晓:《爵士歌手》。
曼尼:杰克?
又是我……闪切至——内景,录音棚,白天黑屏。
然后一个麦克风在画面中显影。
看上去又大又古怪。
字幕:“1928年5月”镜头摇至一位战战兢兢的女演员,她手里拿着一张纸。
她抬起头来,好像在等待信号。
然后开始对着麦克风朗读。
女演员(博比·哈特):“小波皮普丢失了她的羊群,不知道在哪里找到它们……”唐·瓦拉赫:这是我们决定要做的。
外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外景地,白天唐·瓦拉赫在对一群签约演员讲话。
唐·瓦拉赫:我知道你们现在很忙。
有很多片子在拍摄。
我明白。
我知道坐在这里讨论声音问题似乎不是首要议程。
但鉴于《狮子与老鼠》即将上映,我认为有必要解决这个问题,万一“有声电影”最终证明不仅仅是一时的潮流呢。
虽然我对此表示怀疑。
所以……与录音棚的镜头交切——更多演员朗读《小波皮普》。
奥维尔·皮克威克:“不用管它们,它们会摇着身后的尾巴自己回家来……”唐·瓦拉赫:这里的每位签约演员都会录制一段声音测试。
纯粹走个形式。
女演员(卢佩·莫拉莱斯,有浓重的西班牙口音):“小波皮普很快就睡着了,梦中她听见它们咩咩叫……”唐·瓦拉赫:接下来的一周,我们将公布几部穿插有对话的电影。
不要太多。
我们不想做得太过,否则也就不新奇了。
演员(奥拉夫·卢德维格森,有浓重的丹麦口音):“但当她醒来,发现这只是个笑话,因为它们仍然流浪在外……”唐·瓦拉赫:澄清一下,这些不会影响我们正在拍摄的任何项目。
目前所有的电影继续按计划进行。
这只是预防措施,趁着有声电影的风潮正盛。
现在镜头拍摄内利——她在录音棚里,手里拿着一张纸。
内利:“她……深深叹气,然后……擦……擦干眼泪……”她念得犹犹豫豫,断断续续。
她并不善于朗读。
内利:“越过山峰……山丘……”她听到笔尖刮擦的声音。
抬头看向一群录音师,他们一边听她朗读一边做笔记……她立刻浑身不自在。
感觉他们在评判她。
神经开始紧张。
她结巴起来。
内利:“身为小牧……牧羊女,竭……竭尽……尽她的全力,为每一只小羊……小羊羊,缝……缝上尾巴。
”她念完了。
揉了揉眼睛。
“小羊羊”。
然后再次抬起头。
内利:好了,我们完事了?
是吗?
好的。
(把纸撕碎)“小羊羊”,真是个弱智的词。
外景,杰克·康拉德的住宅,后院/游泳池,夜晚管乐声轰然响起。
镜头里是我们见过的那支乐队,西德尼在中间。
地方是我们熟悉的杰克的家。
这是一次泳池派对。
精力充沛的人群,舞动的狂欢者,其他人在水里喝着香槟。
欧文·萨尔伯格已经醉了,像孩子一样在泳池里玩着弹跳球。
我们看到刚刚到达的曼尼。
杰克:曼努埃尔。
见见埃斯特尔。
她来自百老汇。
一个真正的演员。
我们昨天订婚了。
现在她正试图向我解释为什么电影是一门低俗艺术。
曼尼握了握埃斯特尔的手。
她端庄矜持,带有中大西洋地区的口音。
杰克有点醉了,忍着打嗝的欲望。
曼尼:要喝什么吗?
杰克:两杯龙舌兰酒。
埃斯特尔:水。
杰克和曼尼对视一眼。
曼尼走开,与此同时一个头发里插着香蕉和菠萝的女人从旁走过。
袒胸的女人:你好,杰克!
杰克:你好,卡梅丽塔!
(然后对埃斯特尔)我都不知道她是谁。
镜头切回至西德尼,他在华丽的炫技中结束独奏。
杰克:重点是,我认为电影同样很深刻。
有了同步收音——谁知道呢,有可能就像透视法的发明对绘画的影响一样……我认为好莱坞在做的电影是一门高雅艺术。
它是……内利(画外):派对时间到!
大门砰地打开,内利大摇大摆地进来——穿着十分暴露,张开手臂揽着光膀子的帅气小伙,足有十五个。
埃斯特尔和杰克转过身来,吃惊地张大了嘴。
内利:你好,杰克·康拉德!
天哪,你本人看起来更好上!
杰克:哦,谢谢。
这是……埃斯特尔:他的未婚妻。
内利:很高兴认识你,未婚妻。
别担心,我不会真的上他。
我掷骰子臝了整个南加州大学橄榄球队,现在他们整晚都要当我的奴隶。
埃斯特尔看着那些光膀子的年轻人,愈发震惊了。
橄榄球运动员一:你真的是杰克·康拉德本人吗?
内利:杰克,我爸想见见你,他是我的经纪人。
罗伯特:罗伯·罗伊。
我还唱歌。
杰克:杰克。
电影明星。
我还演戏。
罗伯特:幸好我们见面了,杰克。
有一个热门的商业提案,特别适合你——“内利主题餐厅”。
我给它起名叫“野孩子烧烤”,打算卖形状和她的脸一样的三明治。
一些重要人物己经开始投资了。
听说过卓别林吗?
罗伯特拿出一张照片——他竖着大拇指,与面色十分尴尬的查理·卓别林合影。
曼尼(画外):内利!
内利转过身,看到端着酒水过来的曼尼。
内利:嗨……哦,克雷格,斯佩进来了吗?
曼尼有点猝不及防。
稍顿。
杰克看到酒水——杰克:谢谢!
内利:哦,给我来杯啤酒好吗?
内利吩咐曼尼。
曼尼看着她,感觉到杰克将目光投向自己。
又顿了顿。
曼尼:好的。
内利:谢谢。
曼尼感到困惑、受伤、生气。
见桌上有一杯喝了一半的啤酒,抓过来,递给内利,走开。
在他走开时,我们看到了朱菲小姐。
她盯着内利。
若有所思……稍后。
卡利普索音乐响起。
西德尼在中场休息,站在舞台旁边。
外景,杰克·康拉德的住宅,后院/游泳池,夜晚西德尼:这不是威胁,是事实。
你再吹得这么差劲我就用头撞你的脸。
萨克斯手:乔,你听到他刚才说什么了吗?
听听这个神经病!
你打算什么时候采取点行动?
西德尼:你听说过亚历山大·斯克里亚宾吗?
俄罗斯钢琴演奏家,为了让手指在琴键上的跨度更大,他打断了自己的手。
萨克斯手:我才不在乎什么亚历山大·斯克里亚宾。
西德尼: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用头撞你可能会改变你的脸型,然后你吹出来的声音会好听些。
萨克斯手:你他妈疯了,西德尼。
疯子。
所以这些人都不会雇用你。
西德尼:我只是在说你要全身心投入到音乐中。
萨克斯手:看看欧文·萨尔伯格会雇用谁。
我们走着瞧吧。
西德尼:欧文什么?
萨克斯手:萨尔伯格。
西德尼:你说话怎么有点咬舌?
萨克斯手:去你妈的。
镜头摇至内利——此时和埃莉诺·圣约翰在一起,后者蓬乱的头发新染成了鲜艳的橘红色。
罗伯特也在这儿。
内利:埃莉诺想“教化”我,“四不四”很好?
埃莉诺·圣约翰:“是不是很好”,记住了。
下次多穿点衣服。
内利:她以为自己是专家,因为她的头发看起来像被龙卷风刮过的胡萝卜。
罗伯特:随她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内利穿衣低俗,因为她本来就很低俗。
现在让我给你讲讲我和响尾蛇搏斗的故事。
镜头离开被刺伤的内利,摇向曼尼,他同样被刺伤的心还没恢复,眼睛看着她,走向和埃斯特尔、萨尔伯格坐在一起的杰克。
曼尼:杰克。
乔治又被拒绝了,他想把自己淹死在厕所里。
埃斯特尔:什么??
杰克(安慰埃斯特尔):乔治就是这样。
厕所里?
杰克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卡利普索场景音乐结束。
乐队领队(画外):现在,朱菲小姐将挑选一位搭档!
新的场景音乐开始,是二胡演奏。
西德尼和萨克斯手再度登上舞台。
二胡现在换成了探戈舞曲,朱菲像幸运女神一样摇曳生姿地走进人群中,注视一个个宾客……镜头摇摄找到内利,现在她独自一人,在盯着某个人——她的爸爸,他踱步到一个比她年龄还小的女孩跟前,其举动显然演练过很多次。
罗伯特:嗨。
我是内利·拉罗伊的爸爸。
罗伯特·罗伊。
她自己加了个“拉”。
你叫什么名字?
镜头离开愤怒和厌恶不断积聚的内利,切回至朱菲,她像猎人一样从几个男女身前缓步而过,最后停在了——内利身边。
朱菲看着她。
内利转过身看到朱菲——“怎么了?
”稍顿。
然后,朱菲拉住内利的手,把她牵到舞池里,这让内利吃了一惊。
在所有人惊讶的注视下——内利和朱菲小姐跳舞。
内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第一次看到她被别人挑逗并牵着鼻子走。
朱菲占据主导权。
她紧紧抱着内利。
带着她从一头转到另一头。
手抚摸着内利光裸的后背,把她拉近,直到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而在最近的一扇门边——曼尼看着一切。
还在为内利对他的态度生气,却仍希望自己能是朱菲小姐。
杰克从曼尼身后的门里跳出来,浑身湿透了。
杰克: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越来越有攻击性了。
切回至内利和朱菲——两人的舞越跳越热烈,越跳越亢奋。
她们双手紧握,四目相对。
朱菲从容不迫,内利依然紧张,心跳加快,香汗淋漓,两人之间仿佛有电流通过……朱菲把内利拉得更近了,她们脸挨着脸……朱菲闭上眼睛,靠过去,嘴唇贴近内利……内利呼吸急促——“发生了什么??
”她也闭上了眼睛……这一刻我们能感觉到:心脏狂跳,神经亢奋,就在两人要亲吻上时——橄榄球运动员二:炮弹发射!
一个球员喝醉了,径直从二人中间冲过。
他想像炮弹一样飞进泳池,却“迫降”在了泳池边,痛得直打滚。
内利从梦幻中惊醒,眨了眨眼睛。
然后,仿佛突然从魔法中醒来,她飞奔而去。
镜头转向朱菲——她显然很失望……切至内利——她找到一间带洗手池的房间。
溜进去,锁上门。
她努力做深呼吸。
似乎受到了惊吓,难以自抑。
然后——突然大笑起来。
切至房子外——朱菲独自站在外面,若有所思……场景音乐结束。
她向鼓掌喝彩的人们鞠躬,然后走开,这时萨尔伯格走向舞台,他似乎比之前醉得更厉害了。
欧文·萨尔伯格:伙……伙计,你很……很棒!
给我办公室打电话,我们需要音……音乐家……他摇摇晃晃,把一张名片拍到西德尼手里。
萨克斯手看到他们在交谈,急忙走过来,很兴奋。
萨克斯手:很荣幸见到您,萨——欧文·萨尔伯格:我现在要去吐了……萨尔伯格踉踉跄跄地走开了。
萨克斯手气愤地看着西德尼。
看向西德尼手里的名片。
西德尼也看着他。
西德尼:那是沙尔伯格先生吗?
萨克斯手:萨尔伯去你妈的。
切回至内利——她洗了脸,准备出去。
走到门口正要开门时,听到门外有男人的声音。
男人一:你听说了她的声音测试有多糟糕吗?
男人二:拉罗伊吗?
我听说了。
但你还能对她抱什么指望?
男人一:她不会演戏。
她会睡男人,但不会演戏。
男人二:睡完她之后你得给她镜头拍……男人一:也许有声片兴起后,瓦拉赫就有借口甩掉她了……声音渐渐远去。
镜头停留在内利身上。
话语中的恶意令她震惊。
她发现自己在颤抖。
片刻后,泪流满面。
不。
去他的。
她擦掉眼泪。
但泪水不停地淌出。
她走到洗手池边。
再次冲洗自己的脸,洗掉眼泪。
内利:别孩子气了……别孩子气了……(然后,看着镜子,愤怒在积聚)妈的……切回到房子外——杰克和曼尼出来了,两人都湿透了,乔治被带出来,脖子上挂着一个马桶座圈。
内利也出来了,从他们身边经过,径直走向她爸爸。
罗伯特:就在那时,我用手抓住了那条蛇……内利(插话):很男人,对吧?
罗伯特抬头看她,醉醺醺的,还在勾搭那个女孩(她的名字叫莉兹)。
罗伯特:什……么?
内利:还在讲你那该死的响尾蛇故事吗?
我有个主意,不如你现在就找条真的打一架。
罗伯特:嗯……好的。
没……问题。
莉兹:啊,什么?
内利:很好。
然后,内利转过身,拍着手,向人群喊道——内利:好了,你们这些大屌先生!
想看我爸斗蛇吗?
沉默。
每个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内利,直到——杰克:妈的,我想!
内利看着杰克。
好吧。
现在其他人开始相继应和。
内利指挥起橄榄球运动员们,杰克拉着朱菲和埃斯特尔,曼尼犹豫着,也加入进来。
橄榄球运动员三:我们上哪儿去找蛇啊?
杰克:我演过捕猎者,我知道去哪里找。
然后转向罗伯特,非常认真地——杰克:你以前真的和蛇搏斗过吗?
因为如果我们要斗蛇就得真的和蛇搏斗。
我很乐意加入战斗,但我不想插手你和你女儿之间的事。
罗伯特(醉得口齿不清):一条蛇……搏斗!
莉兹:罗布,我真的不太喜欢这样。
杰克抓起一根指挥棒,带领人群向门口走去,就像喝醉了的魔笛手,内利向埃莉诺奔去。
内利:看斗蛇不?
埃莉诺·圣约翰:“想看斗蛇吗?
”,是的。
一拨拨人从西德尼身边经过,拥向大门口,他盯着手里萨尔伯格的名片,思索着……杰克(画外):出发,所有人!
我们去和蛇搏斗!
外景,沙漠,夜晚洛杉矶郊外一片广袤的沙漠。
一行车队己经开了很长时间。
内景,沙漠,第一辆车,接前景内利坐在一脸难堪的埃斯特尔旁边,怒气冲冲,仿佛是去执行重要任务。
内利:卓别林那玩意儿当然很大,但加里·库珀就他妈的是一匹马。
可惜是个软蛋。
只有大鸟,蛋蛋却很小。
(吸食勺子里的可卡因)百老汇的人怎么样?
镜头摇至驾车的杰克,他把速度开到了160公里每小时,曼尼和脖套马桶座圈、一脸伤心的乔治坐在他旁边。
杰克(现在用西部口音拖着长腔):你得在岩石间找洞,那些家伙喜欢钻洞!
(车子差点滑出路面,但他没有注意到;转向乔治)看起来没那么糟,老友。
真的。
内景,沙漠,第二辆车,接前景埃莉诺挤在一群球员中间。
埃莉诺·圣约翰:你们这些魁梧的年轻人有没有读过我的小说《阿拉伯快乐王子》?
前排,醉醺醺的罗伯特在给不安的莉兹上课。
罗伯特:听着,莉兹,响尾蛇大战有几个……步骤,你看……首先,你要一巴掌把蛇拍晕……使劲拍打……用你的手背……外景,沙漠,片刻后内利(画外):我看到了一条!
近景——轮胎嘎吱作响,停了下来。
内利跳下车,眼里充满热切,车灯对准了沙地上的一条响尾蛇。
其他的车都停了下来,狂欢的人们纷纷下车,他们中许多己经醉得几乎站不起来。
内利盯着那条蛇——“太棒了。
”橄榄球运动员一:我的天……罗伯特(从他身边踉跄走过):让开!
往后……后……后站!
莉兹惊恐地退到车后。
另一些人则既兴奋又恐惧。
乔治挠着被马桶座圈弄得发痒的脖子;朱菲一巴掌拍开一个橄榄球运动员试图摸她的手,看向那些拉着内利的人;曼尼盯着内利,准备看她出洋相;杰克歇斯底里地笑着,轻佻地指着埃斯特尔。
杰克(“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事吗?
”):看到了吗,亲爱的?
他要去和蛇搏斗了!
埃斯特尔脸色铁青,回到车里。
内利全神贯注地看着,神色愤怒而决绝。
罗伯特:瞧着……我……示范!
蛇对着罗们特发出嘶嘶声。
他不断向它靠近。
罗伯特每走一步,内利的眼神就更热切一分,像有火焰在燃烧。
罗伯特:首先……我必须……现在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期待。
罗伯特的话变得很含糊,几乎听不清。
他开始解领带,似这对他来说似乎有点难,所以他放弃了。
重复说着——罗伯特:首……首先……必须装……装……(停在离蛇一米远的地方)猫鼬……姿势!
他跪下,拱起背。
摆出他的“猫鼬”姿势。
罗伯特:然……然后……然……他试图继续说下去,但发出的都是意义不明的音节。
他的舌头开始打结,眼睛向后翻,就这样一直翻着白眼,发出古怪的咕嚕声,最后脸朝下扑到沙地上。
他昏了过去。
内利:去你妈的!
内利怒不可遏。
愤恨地转向她周围的男人。
内利:我想看人跟响尾蛇搏斗!
谁上?
沉默片刻。
所有男人——曼尼、乔治、球员们乃至杰克——面面相觑。
然后同时道——男人:我算了。
其他男人:不了,谢谢。
这下内利真的要气炸了。
内利:他妈的你们这些该死的娘炮!
她开始来冋踱步,神情己经绝望。
内利:今晚就要结束了,我早上10点还有通告,我想看一场该死的斗蛇!
橄榄球运动员:内利宝贝,也许我们该去……内利:别叫我内利宝贝,你个六英尺高的小娘们!
蛇又发出嘶嘶声。
大家开始后退……最后——内利:好啊!
我来!
众人连连尖叫——众人声音:不!
不要!!
曼尼的怨气消散了,本能地跑上前阻止她,但她己经站到了嘶嘶作响的蛇跟前。
内利:我比你们都爷们!
我他妈甭当娘娘腔!
埃莉诺·圣约翰:“不当”。
内利停顿一下,吸了门气,弯下腰。
曼尼:内利……!
然后她用手抓住了蛇。
蛇幵始疯狂地扭动,但神奇的是内利似乎控制住了它。
曼尼屏住呼吸。
内利转向人群。
内利:看到了吗?
你们这些胆小鬼……然后,响尾蛇宛如一道闪电冲向她的脖子,毒牙深深刺进了她的皮肉。
内利:啊——狂欢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更糟糕的是——蛇不松口。
它的利齿咬着内利的脖子不放,当内利像女妖一样边尖叫边绕着圈子跑时,它的尾巴甩动着。
内利:它不松口!!!
她挥舞着手臂,徒劳地抓住不愿松口的蛇。
曼尼跳了出来——纯粹出于本能,他必须收拾烂摊子。
他向前跑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跑得快,像冲锋陷阵的士兵一样拼尽全力冲向毒蛇,拼尽全力抓住蛇的尾巴。
曼尼:我抓住了……但是蛇尾巴从他手中滑出,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脸上,力量大得惊人。
他当即向后一仰,摔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埃莉诺·圣约翰:老天,快来人啊!
橄榄球运动员三:我们在荒郊野岭!
内利跑得更快了,仿佛毒蛇噬咬给她的血管注入了肾上腺素,她现在就像一阵飓风,刮向——乔治。
他尖叫着逃跑,马桶座圈在他脖子上旋转。
他绊了一下,重重摔倒,这时,从车里传来惊骇的声音——埃斯特尔:杰克,想想办法!
但杰克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埃斯特尔的声音。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这疯狂的一幕,就像从远处欣赏电影一样。
他周围的人都发狂了,而他只是露出一抹轻微的、感慨的笑……嘈杂声淡出,取而代之的是一辆车里的便携式留声机发出的轻柔声音——双簧管独奏的一首既甜蜜又忧伤的爵士乐曲。
杰克神思恍惚,眼睛盯着茫茫远方,静静地站着,把一切看在眼中……我们看到了他所看到的——一群狂欢者在奔跑和尖叫,似没有声音,只有配乐。
他们现在看起来有点像脱离肉体的幽灵,在沙漠的曙光下跳着恐怖的舞蹈……杰克低下头,仿佛在想什么——仿佛在经历醍醐灌顶的一刻……笑容慢慢消失,被忧伤侵占。
最后,终于有人来到他身边,打破了寂静。
埃斯特尔(画外):杰——克!
稍顿。
杰克突然振奋精神。
眼睛盯着仍然抓着蛇的内利,然后霍然挺直背脊。
杰克:“再次冲锋陷阵,亲爱的朋友们,再次冲锋陷阵!
”他毫不犹豫地向内利冲去,叮着那条蛇——他要把它打败。
杰克:去死吧,混蛋!
突然,一辆车从侧面向他撞了过来。
驾车的是一个仓皇准备逃跑的橄榄球运动员。
杰克的身体重重地撞在挡风玻璃上,滚过车顶,又像布娃娃一样弹回来,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昏了过去。
埃斯特尔:天啊!
内利开始口吐白沫,而埃斯特尔跑向杰克。
被激怒的蛇只是越来越急促地摇动着尾巴。
内利的眼睛向后翻,脸变得又红又紫,她己经处在死亡边缘。
一个球员抽泣起来,另一个球员开始呕吐……这是一出令人绝望的闹剧,直到最后——朱菲小姐:真他妈的……她受够了这一切。
不知怎么的,朱菲一直保持着冷静。
她把手伸进一辆车里,掏出一把小刀,直起身,平静地走向内利。
然后,一气呵成,挥刀将蛇斩成两段。
男人们:天啊!
鲜血喷洒。
仍在摇动的蛇尾巴落在沙地上,蛇头还挂在内利的脖子上。
内利扑通一下倒地,昏了过去。
朱菲扑到她身上,徙手抓住蛇的上下颚,使出浑身力气,撬开蛇的嘴巴,啪的一声把蛇头扔到地上,向伤口俯身。
伤口处己经积聚了脓汁,鼓起了泡……朱菲把嘴贴在咬痕上,吮吸。
其他人敬畏地看着这一切,眼睛越瞪越大,朱菲吸了又吐,吐了又吸,直到把所有的毒液都吸干净。
朱菲终于停了下来。
直起身。
深吸气。
稍顿。
搞定了!
她从裙子下面掏出一小瓶威士忌。
喝了一大口,然后把剩下的倒在内利的伤口上消毒。
内利猛地惊醒过来——酒精刺激带来的疼痛涌遍全身,她猛地弹坐起来,喘着粗气,一片茫然。
长长的停顿。
朱菲看着内利。
内利眼睛颤动着,然后慢慢将目光停在朱菲身上。
又顿了顿。
然后,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地,内利飞快扑向前,捧住朱菲的脸,给了她一个激烈的法式热吻。
这是对她们共舞那时的回应——朱菲未得到的那个吻。
吻完,内利再次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内景,洛杉矶郊区,汽车,白天朱菲在开车。
内利坐在她身旁——眼睛红红的,脖子上缠着一块巨大的临时绷带。
两人都口光茫然地望着前方。
好一会儿,谁也没说一句话。
最后——朱菲小姐:你说你的通告时间是10点,对吗?
内利:是的……外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外景地,白天朱菲的车开到了外景地。
现在是上午10点。
朱菲和内利急忙下车,但她们很快注意到,片场是空的。
这里安静得可怕。
两人来到一个化妆间,门锁着。
朱菲敲门。
朱菲小姐:你好?
里面有人吗?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一个年轻置景工看到朱菲小姐和内利·拉罗伊站在外面,很吃惊。
置景工:你好,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朱菲小姐:是的,我们是来工作的。
置景工:哦……但是,制片厂关门了……朱菲看着他。
怎么冋事?
朱菲小姐:关门?
到什么时候?
置景工:到他们……搭建好有声电影摄影棚。
稍顿。
朱菲和内利面面相觑。
这下真的被搞糊涂了。
置景工:天啊,我……你们……没听说吗?
你们俩要不要来个三明治什么的?
朱菲小姐:听说什么?
置景工:那个……呃……瓦拉赫……他改了主意,《狮子与老鼠》本周末上映的数据出来了……(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从现在开始都是有声电影了。
随着这句话——(闪切至黑屏)内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摄影棚,白天画面淡入至一处室内布景拍摄现场——现在通称“摄影棚”。
我们首先注意到的是这里一片寂静。
字幕:“1928年7月”这里与我们之前看到的拍摄环境截然相反。
忙乱和喧嚣不复存在。
数部电影同时拍摄的景象不复存在。
几名摄制组人员静静地坐着等待,都已热得满头大汗。
摄影棚的其他地方空空荡荡。
我们还会注意到一个情况——黑暗。
这里唯一的光亮来自人造光源。
没有对外敞开的空间,没有阳光。
墙很厚实,给人威压感。
黑色的平板门,每扇门上都有一盖红灯,“保持安静!
”的标志四处可见。
单一的电影布景是一间大学宿舍。
头顶的房椽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麦克风。
布景的前面有一个带玻璃的巨大木箱。
箱子里面,摄影机透过玻璃对准外面。
最后,头顶上方赫然耸现同样被玻璃封闭的隔音室,录音师劳埃德(来自纽约)坐在里面,己准备就绪,双手放在调节盘上。
整个场景中有什么让我们感到敬畏……内利出现了——穿着戏服,打扮成大学新生。
露丝走向她,马克斯在她身旁。
内利手里拿着一样我们之前从未见过的东西——一个脚本。
露丝:好了,内利……你感觉怎么样?
内利:我准备好了……露丝:是吗?
你可以试拍一条吗?
内利:是的。
露丝:好的,很好。
我们先进行胶片预卷,然后我会提示你入场。
第一个标记是你说“你好啊,大学”的地方。
然后你去打电话,完成剩下的对白。
内利:听起来很容易。
露丝:我想是的。
劳埃德……关于声音有什么要说明的吗?
劳埃德:没有,我们这里一切正常,露丝!
露丝:很好!
马克,能给她补一下妆吗?
一位化妆师急忙过来,为内利遮掩汗水。
内利:没有空调吗?
露丝:声音太吵了。
稍顿。
化妆师补完妆。
露丝看着内利。
微笑。
露丝:自然一点。
你会做得很好的。
马克斯:好了,大家各就各位!
内利勉强对露丝笑了笑。
点点头。
接过递来的行李。
走到进入布景的门后去。
一名摄影师走进放置摄影机的隔音箱,关上身后的门。
其他人员赶紧就位……我们听到沉重的脚步声。
劳埃德:哇,那是什么?
短暂的寂静。
马克斯转过身,看向一个走到一半僵住的置景工。
马克斯:哈里,你穿的什么鞋?
置景工:我……呃……马克斯:开玩笑呢,伙计们,橡胶鞋底。
(大叫)各位,提醒一下——从现在起只能穿橡胶底的鞋。
好了,摄影和声音!
场记把场记板举到摄影机前合适的位置。
场记:第17场第1条……摄影师(比尔,画外):打板……就在这时,摄影棚的一扇门开了——是一个制片助理。
马克斯:关门!
(制片助理吓一跳,关上门)妈的,你不知道红灯是什么意思吗?
镜头切至内利。
她独自在布景的门后,低声念着台词。
内利:你好啊,大学……你好,我是格兰姆斯楼31号房的乔安妮……(停下来,低头看她的脚本)格雷斯楼……(再次开始)你好,我是格雷斯楼31号房的乔安妮,我只是想……(又看了看脚本)看看电话能不能用……她很紧张,开始微微发抖。
脚本被汗水沾湿,沾上了化妆品的污渍。
有些字迹晕染开来。
场记:第17场第1条……摄影师(比尔,画外):打板……内利把剧本收起来。
我们听到打板声。
露丝(画外):开始。
随之而来的寂静令人窒息。
没有情绪音乐。
什么都没有。
最后,渐渐地,我们听到一些声音出现了。
轻浅的气流声。
是内利的呼吸……几不可闻的低沉的怦怦声。
是她的心跳内利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目光越过布景的边缘看向露丝,紧盯着她。
露丝等了等,然后挥手示意内利进入。
呼吸和心跳加速……内利转动把手。
我们听到木头发出巨大的声响,门伴随嘎吱声打开。
内利走了进来。
感受着头顶强烈的光芒。
听到鞋后跟敲击地板的声音——响亮又刺耳。
所有的声音听起来都那么响亮……走了几步,内利停下来。
放下行李——它咚的一声闷响掉在地板上,然后——内利:你好啊,大学!!
闪切至隔音室——劳埃德痛苦地捂住耳朵,尖锐刺耳的畸变声充斥着他的小间。
劳埃德:天啊……见鬼!
他急忙把调谐钮调低,畸变声消失,然后——劳埃德:停!!
声音不行!
切回至拍摄场景——内利停下来。
噪音又响了起来。
她继续念叨台词。
劳埃德从隔音室里急步走下来。
劳埃德:她把气阀吹炸了。
我需要一分钟。
马克斯:快点。
劳埃德冲过去处理。
摄影师从他的箱子里出来,浑身是汗。
摄影师:天啊,里面太热了。
内利:你好,我是乔安妮……露丝看了看表。
开始担忧起来。
劳埃德:好的,都准备好了。
拉罗伊小姐,如果你能稍微小声一点念台词,那就是帮我们忙了……内利看看露丝。
又回头看看劳埃德。
点了点头。
马克斯:好了,再来一次!
摄影和录音!
场记:第17场第2条……摄影师(比尔,画外):打板……露丝:开始!
内利再次到门后等待。
露丝向她挥手。
内利走进来,放下行李,正要念台词时——露丝:停!
你错过标记点了,内利。
内利低头看养自己的脚下。
胶带粘贴的“X”标记在一米开外。
内利:但这样我觉得脚步更轻盈些。
我想我应该再往房间里走一点。
露丝:对,但问题是……我……让我……劳埃德!
劳埃德:在。
露丝:我们能把麦克风往房间里面挪一点吗?
劳埃德:为什么?
露丝:因为我……因为那样内利的脚步比较轻盈。
劳埃德:好吧……当然,如果你们有半小时的闲工夫。
露丝:半小时?
劳埃德:嗯,我不能只“挪动麦克风”,我得重新布排所有的线路,我们得重放椽子,然后找到新的位置,重新校准整个房间……露丝:好了,我明白了。
内利……标记点保持原样可以吗?
内利(也听进去了,稍顿):好。
露丝:好吧,我们再来一次!
马克斯:各就各位!
摄影和录音!
场记:第17场第3条……摄影师(比尔,画外):打板……露丝:开始!
内利注视着,收到挥手信号,走了进来,这次她站到了标记位置。
内利:你好啊,大学……劳埃德:停!
声音不行!
露丝:见鬼,劳埃德,让我们过一条吧!
劳埃德:如果你用不了,我让过有什么意义?
内利:是你他妈让我小声点!
劳埃德:小声点,不是口齿不清。
你不能含含糊糊。
内利:胡扯。
摄影师(比尔,画外):我们要再来一次还是怎么样?
我在里面喘不过气了。
场记:第17场第4条……摄影师(比尔,画外):打板……露丝:开始!
内利(走到标记点):你好啊,大学!
摄影棚的一扇门响亮地打开了。
马克斯:混蛋!!
露丝:把门关上!!
工作人员们冲过去,马克斯将火力对准了开门的助理。
马克斯:再有哪个混蛋无视这红灯,我就亲自用矛干死他!!
劳埃德:拉罗伊小姐,抱歉,但是你的音调变化得太频繁了,最理想的声音是——内利:去你的,劳埃德,我只听导演的话,你为什么不回你的小隔间里去和你的玩具一起,别他妈的再打扰我们!
突然,摄影棚的门又打开了。
马克斯眼看要大发雷霆了,然后他看到了来人是谁——唐·瓦拉赫,他一脸不高兴地走进来。
内利感觉到瓦拉赫的目光在盯着她。
她安静下来。
露丝:要不试着让音调更平稳些。
内利接受了。
她努力抑制自己的愤怒。
场记:第17场第5条……摄影师(比尔,画外):打板……露丝:开始!
内利走到标记点,开始说台词,格外注意保持语调——内利:你好啊,大学!
看起来不错。
她继续走着,没有被喊停,她环顾四周,走向旁边的一部电话,拨了号,等待,然后——内利:你好,我是乔安妮……劳埃德:停!
内利:他妈的混蛋!
劳埃德:我听到一个很尖锐的噪声。
一个工作人员:是啊,就是她的声音……劳埃德:听到了吗?
你们听到了吗?
然后,我们在一片寂静中勉强听到了微弱的嘎吱声。
一秒钟的寂静后,又是一声嘎吱。
劳埃德:那嘎吱声。
有人戴手表了吗?
摄制组人员环顾四周,纷纷摇头。
他们都没有戴。
劳埃德:好的,大家保持安静……他和一个技术员开始来回走动,试图追踪到声音。
摄影师大汗淋漓,再次走出摄影机隔音箱。
摄影师(比尔):我告诉你们了,我不能在里面待太久,这就是个蒸笼……马克斯:我们知道了,比尔,这里没谁是舒服的。
劳埃德:安静!
那是什么声音?
唐·瓦拉赫(对马克斯耳语):你们得快点……马克斯:对不起,瓦拉赫先生,我们会控制好的,我保证。
内利也满头大汗,抬头看着上方的灯光,很刺眼,比她以前惯常所见的都要炽热。
她感觉自己的妆都花了……内利:你好,我是格兰姆斯楼31号房的乔安妮。
你是哪位?
你……我……(忘词了,看了看脚本)见鬼。
格雷斯楼。
我只是想看看电话能不能用。
你是哪位?
真的吗,院——长?
院长?
她翻了一页,台词很长很长。
她惊恐地——内利:我需要一粒红色的……“伯爵”出现了。
递给她一粒红色药丸。
她飞快地吞下。
劳埃德:找到了!
是露丝脚踝里的一颗钢钉。
露丝……一定要保持你的右腿完全不动。
露丝尴尬地点点头。
坐下来。
看着自己的腿——务必保持完全不动。
瓦拉赫旁观一切,越来越生气,他做了个记录。
场记:第17场第6条……摄影师(比尔,画外):打板……露丝:开始!
内利走到她的标记点,张开嘴……然后,有人打了个喷嚏。
马克斯:弱智的犹太狗屎!
(看到惊恐的制片助理擦拭鼻子)我看到你了,你这头蠢猪夏洛克!
你怎么不再擦一下你的鼻子呢,你这该死的犹太佬?!
(对大家喊)还有人要打喷嚏吗?
还有谁想要搞砸这件事吗?
场记:第17场第7条……摄影师(比尔,画外):打板……内利:你好啊,大学!
露丝:内利,你的标记点!
内利:啊——!
他妈的!
露丝:劳埃德,我们得挪动话筒……劳埃德:或者你可以指导她走到她的标记点。
内利:我他妈要热死了。
露丝:为什么要这么复杂,劳埃德?
劳埃德:你说得对,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是在拍《宾虚》。
每拍一条我都可以移动一下麦克风,无论她的脚想去哪里,反正我全年都上班,我们可以他妈的拍到新年去。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了摄影棚——莱文来到瓦拉赫身旁,和他窃窃私语。
连朱菲小姐也来了。
摄影师(比尔):我们还来吗?
我他妈心脏病要犯了!
马克斯:回到你的箱子里去,比尔。
劳埃德:我是说,如果有什么东西是我们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那就是时间和金钱……马克斯:所有人都闭嘴!!
闭嘴!!
闭嘴,他妈的闭嘴!!
再来一次!!
摄影和他妈的录音!!
内利再次就位——妆花了,腋窝汗渍斑斑,身体颤抖,神经极度紧张。
她看到大家都在注视她。
瓦拉赫、莱文还有朱菲。
朱菲对她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但这并没有让内利感觉好一点。
她最后一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本——墨水被汗水晕开,台词己经糊成一团,辨认不清了。
她受够了,这简直是折磨。
场记:第17场第8条……摄影师(比尔,画外):打板……露丝:开始!
感觉所有的眼睛(和耳朵)都落在她身上,内利朝她的标记点走去。
内利:你好啊,大学!
稍顿。
环顾四周。
走向电话。
拨号。
内利:你好,我是格雷斯楼31号房的乔安妮。
我只是想看看电话能不能用。
你是哪位?
真的吗,院长?
你好!
校园真不错。
那么,一个女孩初来乍到该做什么呢?
哦,当然有课……但你们不是有派对之类的吗?
晚上才有,是吗?
好吧,我能搞定。
我从俄亥俄州格兰维尔来的,所以我知道怎么保持安静……好吧,谢谢了,院长。
再见!
(挂断电话,然后停顿一下——她是不是忘词了?
)不错的小伙子。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单身。
露丝瞪大眼睛,又惊又喜。
她转向劳埃德——他也很惊讶,竖起大拇指。
然后,露丝猛地站起来。
露丝:停!
他们刚刚完成了一次完整的拍摄!
整个摄影棚里欢声雷动。
所有人:哇——哇——热烈的掌声。
朱菲在后面欢呼。
马克斯哭了起来。
就连瓦拉赫也露出了笑容。
度过一劫,内利深吸一口气,满怀感激,她差点哭了出来。
露丝兴奋地喊道——露丝:检查片门!
稍顿。
没有任何动静。
掌声渐渐停息。
露丝看向摄影机隔音箱——门关着。
露丝:比尔?
又顿了顿。
一个置景工走近箱子,敲了敲门。
什么反应也没有。
置景工试图打门,门却一动不动。
他开始用力拍打木板……更多置景工跑过来,开始用尽全力拼命地拉。
一根撬棍进入视线,握着它的人终于撬开了门——摄影师瘫倒在地板上,失去了知觉。
露丝/置景工们:比尔!!
所有人都围过来。
一个医务人员扑上前,双手拍打着摄影师的脸,用手指试脉搏,直到最后——急救医生:他死了。
镜头拍摄内利、露丝和瓦拉赫的反应。
(闪切至)内景,米高梅电影公司,摄影棚/剪辑室,白天节目主持人:欢迎来到美妙的有声电影世界!!
我们在米高梅的新摄影棚里。
音乐轰响,一位主持人正在彩排。
曼尼匆匆走向一间剪辑室,打开门,只见杰克在里面,坐在黑暗中,弓着背,俯身在一台声画剪辑机上,眼睛颤抖着。
曼尼:杰克,他们准备好了。
杰克:来看看这个。
曼尼看到地板上有一个胶片盒,片名是《圣女贞德蒙难记》。
杰克:整部电影都是特写镜头。
以前从未有过。
这就是我说的真正的创新。
诗的意境。
为什么我们不能让这个人来当导演?
曼尼:德雷尔吗?
他没空。
他在拍一部关于上帝的电影。
杰克:当然啦。
曼尼:这是你的服装。
这是一件看起来很可笑的粉色透明雨衣,有系带的帽子。
杰克接过,但目光一直盯着声画剪辑机,被镜头感动得热泪盈眶。
杰克:真是太美了……曼尼也看过去。
泪水从圣女贞德的脸上滑落。
镜头从德雷尔的绝美影像闪切至——内景,米高梅电影公司,摄影棚,片刻后一群穿着雨衣的演员像傻瓜一样边笑边唱。
演员们:“我在雨中歌唱,在雨中放声歌唱!
”镜头摇至杰克——他惊恐地看着。
彩绘的诺亚方舟背景前,演员们在一台造雨机下旋转雨伞,同时一脸傻笑地摇头晃脑。
杰克:我一定要这么做吗?
乔治:这话是什么意思?
多好啊。
杰克:我们就站在那里……唱歌吗?
乔治:没错。
杰克:下着雨?
乔治:是的。
杰克:还有……那是诺亚方舟吗?
乔治:嗯,我想是的。
杰克:因为雨下得太大了?
乔治:说实话,我也不太确定为什么有诺亚方舟。
杰克:乔治……当我说推动媒介向前发展时,我想要的可不是这个。
乔治:诺尔玛来了,巴斯特·基顿也来了,这是……宣传。
而且这首歌很火。
终于,杰克接受了,似乎是为了朋友。
杰克:你保证奥尔加不会给我一枪就行。
他加入布景中的演员行列。
演员们:“我又重获快乐!
”他们在造雨机下面排队站立,一台摄影机拍下了这古怪的景象。
(在队伍中我们看到了奥尔加·普蒂——她怒视着杰克。
)镜头离开布景,摇至——摄影机后面为歌曲伴奏的管弦乐队。
乐队中央是吹小号的西德尼。
切至曼尼——他站在摄影棚后部的一张工作台旁。
默默地消化着他所看到的一切……转头瞥了一眼身旁的录音师们。
清一色的纽约口音。
然后目光转回到片场——排演结束了。
三十秒的休息。
镜头近摄西德尼——他放下小号,目光四下逡巡。
灯光,摄影机。
他在内心消化着。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新的体验……他走过去倒咖啡,布景中的演员还在练习随着音乐节拍来回点头。
他注视他们,做了个鬼脸。
站在旁边的曼尼看向他。
注意到了他的表情。
曼尼:你觉得怎么样?
西德尼看着曼尼。
讶异于被问到这个问题。
西德尼:你在问我怎么想?
曼尼:是的。
稍顿。
然后——西德尼:我觉得你们把摄影机对错了方向。
说完,西德尼回去继续吹他的小号——又一次拍摄开始了。
助理导演(与施特拉斯伯格的助理导演是同一人):开始!
演员们:“我在雨中歌唱……”这次镜头和曼尼在一起,他思索着……我们看到了他所看到的:诺亚方舟的布景,演员们唱着、来回点头,摄影机的后面,管弦乐队在铿锵有力地演奏。
无可否认,演员们看起来很荒谬,但管弦乐队不是。
曼尼沉思。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管弦乐队上……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闪现。
镜头向乐手们推近……最后对准西德尼,他看起来(听起来)十足像一个明星……曼尼的目光锁定西德尼,唯有西德尼……内景,米高梅公司摄影棚,新的电影片场,白天一个新的电影拍摄现场。
镜头后拉,我们看到西德尼在一支全部是黑人的乐队中,正在进行激情洋溢的独奏。
镜头再往后拉一些,发现一部摄影机正对着他。
镜头切至——曼尼在摄影机后面观看。
布景是一家夜总会。
曼尼身旁站着萨尔伯格。
西德尼吹出了一个令人赞叹的高音C,此时萨尔伯格看向曼尼,露出赞许的笑。
米高梅助理导演二:停!
四周响起欢呼声。
萨尔伯格转向曼尼,和他握手。
欧文·萨尔伯格:做得很好。
外景,米高梅公司摄影棚,白天曼尼走出来,点了根烟。
一个女员工走过,看着他微笑。
曼尼欣然接受。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
他吸了一口烟,我们可以看出,他现在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仿佛他本该如此。
莱文:曼努埃尔·托雷斯。
曼尼讶然转身。
莱文在几米远的地方。
莱文:你最近怎么样?
曼尼:挺好的,先生,您呢?
莱文没有回答。
只是看着焕然一新的曼尼。
稍顿。
然后——曼尼:您是要见萨尔……?
莱文:西德尼·帕尔默的那些短片是你的点子吗?
曼尼:嗯,事实上,它们……莱文:你愿意出任基诺斯科普公司的音效总监吗?
曼尼看着莱文。
愣住了。
稍顿。
曼尼:什么?
莱文:我们需要改变现状。
我们要做西班牙语电影,我们要做点关于……曼尼:我很……荣幸,先生,但是米高梅对我很好,我现在负责短片……莱文:内利·拉罗伊。
他的话令曼尼停了下来。
又是一顿。
莱文:你认识她,对吧?
(曼尼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新泽西女孩那一套已经不管用了。
现在的观众觉得她太色情。
她的赌债欠得满城都是。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驴叫。
曼尼消化着他的话。
莱文看着他。
莱文:不管怎样。
考虑一下。
说完,他走开了。
镜头停留在曼尼身上。
他若有所思……转过身,看到萨尔伯格从摄影棚里探出头来,向莱文打招呼。
萨尔伯格身边是一位美丽的女明星,在他把这位女明星介绍给莱文时,曼尼开始打量她——卷发,衣着优雅,仪态雍容。
他审度着。
镜头向他推近……然后——曼尼(声音导前):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内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会议室,白天曼尼穿着新西装,正在向莱文、瓦拉赫以及其他基诺斯科普公司的高层宣讲。
他指着模拟海报,海报上内利被塑造成公爵夫人、公主、女王……曼尼:我们把内利·拉罗伊打造成一个淑女。
不再吸毒。
不再赌博。
我们要改变她的角色。
修复她的声音。
埃莉诺·圣约翰再就她的惊人转变写一个故事。
我们让内利走到赫斯特这样的时尚引领者面前。
让她受邀去圣西蒙。
有了正面宣传,再加上埃莉诺的支持,我们可以把拉罗伊小姐重新打造成一个有修养的女演员,就像米高梅公司的那些女演员一样,让她重新受到公众的欢迎。
(展示一组新海报)下一个。
西德尼·帕尔默。
现在的白人观众想看到黑人出现在他们的电影里,所以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挖到基诺斯科普来。
他……曼尼停了下来。
他看到内利出现在敞开的门外。
她看着他。
似乎己经听到了一切。
曼尼:各位请稍等一下……内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走廊,接前景曼尼急步而出走向内利。
他想说点什么,但一时间仿佛舌头打结了。
内利看起来疲惫不堪。
她的表情有痛苦,有屈辱。
还有因为看到一张友好的面孔而生出的宽慰之情……瓦拉赫:啊!
我还想介绍你们认识呢!
拉罗伊小姐,这位是托雷斯先生。
他即将加入基诺斯科普公司。
内利看向瓦拉赫。
莱文在他身后。
在他们后面是一群穿着西装的白人老头。
然后她又看了看曼尼。
他与其他人如此不同。
和她一样显得格格不入。
内利:你好,托雷斯先生……(和他握手,感觉很正式)我只想告诉你,我已经准备好做出改变。
我会照你说的做。
曼尼看着内利。
神色惊讶。
稍顿。
然后他笑了。
曼尼:叫我曼尼。
场景音乐响起。
快节奏爵士乐伴随接下来的场景和影像。
内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摄影棚18世纪的布景,白天电影布景是一个华丽的庭院。
内利扮演一位18世纪的侯爵夫人。
曼尼在主持大局,显得得心应手。
曼尼:内利,再柔和一点。
“为什么,亲爱的皮埃尔,为什么?
”沃特,把麦克风转45度。
我们看到瓦拉赫在旁观。
神色满意。
埃莉诺与内利展开讨论,另一位女演员准备朗读对应的西班牙语台词。
工人们在隔音室的门上用漏字板印上“曼努埃尔·托雷斯”的字样。
曼尼:是曼尼!
曼尼·托雷斯!
助理:先生,有您的电话。
曼尼:谢谢。
(接过电话)我是曼尼·托雷斯。
“伯爵”(将药片递给曼尼,曼尼递给他现金):红色的让她放松,蓝色的让她保持苗条。
你看我的试镜了吗?
杰克(画外):曼努埃尔。
曼尼(吃了一惊,磕磕巴巴):杰克。
我是……我本来想跟你说的,欧文有没有……杰克(画外):什么都不用说。
我只是想说我为你骄傲。
稍顿。
曼尼消化了一下。
这是他没想到的。
杰克(画外):放手去做吧。
电话咔哒一声挂断。
又是一顿。
曼尼感到心潮澎湃……把电话递给助手,咧嘴笑了,向工作人员拍掌。
曼尼:好了,各位,来吧!
第二条!
内景,内利的卧室,夜晚内利在努力校正自己的中大西洋地区口音。
神情严肃而专注。
内利:“皮埃尔,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家伙儿是谁?
”镜头向左摇,拍摄坐在她对面帮助她的朱菲。
朱菲小姐:“那个家伙是谁……”镜头俯摄地板上的一本《综艺》杂志,上面有一张西德尼的照片,大字标题写着:“西德尼·帕尔默签约基诺斯科普”。
内景,阿拉米达市中心,西德尼的新居,白天西德尼走进一栋华丽的空房子。
电影公司员工:欢迎来到你的新家,帕尔默先生。
西德尼睁大了眼睛。
顿了顿——这是他的房子?
电影公司员工:还有你的车。
瓦拉赫先生送的礼物。
车钥匙被抛到西德尼手里。
西德尼愕然回头看向街道——一辆闪闪发光的劳斯莱斯幻影。
简直难以置信。
内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曼尼的办公室,白天曼尼在一间装修精美的办公室里,穿着比上次出场时更昂贵的西装,助理在向他讲述日程安排,一个员工将一幅画挂到墙上。
曼尼的助理:……您有足够的时间参加晚会……基诺斯科普公司主管:……还有赫斯特那边计划向拉罗伊女士发出邀请……曼尼面前的主管拿出一份小报。
主管:唯一的问题是怎么处理朱菲。
曼尼露出困惑之色。
主管把小报推到他面前。
头版上有一张偷拍的照片,两个女人脸贴着脸,标题是“内利和朱菲——闺蜜?
”。
曼尼看着报道。
回头看了看主管。
顿了顿,镜头切回至——内景,阿拉米达市中心,西德尼的新居,白天西德尼。
现在他独自一人在新家……他朝一个房间里面瞄了一眼,又瞄了眼另一个房间。
一间比一间大。
轩敞又华丽。
镜头在他身上停留,审视他的感受……内景,杰克·康拉德的家,白天杰克:“听我说,凯瑟琳。
我不在乎他们会不会找到我们。
他们可以剥夺我的军衔,但这不会改变我的想法……”杰克手里端着鸡尾酒,在照着剧本念台词。
埃斯特尔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书。
内景,米高梅公司,欧文·萨尔伯格的办公室,白天萨尔伯格在办公桌前向速记员口述。
欧文·萨尔伯格:康拉德·内格尔,嗓音好,语调丰富……威廉·海恩斯,辅音发音不错……曼尼(声音导前):你在破坏内利的事业——内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摄影棚,白天摄影棚里,布景的后面,曼尼把小报举到朱菲小姐面前,她的穿着一如既往地优雅。
曼尼:……我们在千方百计地让一切重回正轨。
现在有了新的鉴赏趣味,人们更在乎道德。
切回至杰克,他还在念台词,此时真正代入了角色情感。
杰克:“我知道失败是什么滋味。
知道痛苦是什么滋味。
是你给予我生命的意义……”埃斯特尔:亲爱的,试着把“你”的音发重一点。
“是你——给予我生命的意义。
”(杰克看着她)只是一个建议。
切回至萨尔伯格,他大声地向速记员口述更多记录内容。
欧文·萨尔伯格:马里恩·戴维斯,嗯……有点口吃……(顿了顿,然后犹豫地)或许……从现在开始做配角?
切回至曼尼和朱菲,曼尼把小报递给朱菲,继续道——曼尼:现在人们再也不能接受这种事了。
切回至杰克。
杰克:“是你给予我生命的意义……”埃斯特尔:也许你可以再说慢一点?
切回至萨尔伯格。
欧文·萨尔们格:雷蒙·诺瓦罗,会弹吉他,但是,呃……有南部边境的口音。
切回至曼尼和朱菲。
曼尼:我想说的是……基诺斯科普不能再雇你了。
你的形象对我们没有帮助,我们也不再需要插卡字幕。
就这样。
我很抱歉。
朱菲注视曼尼。
消化着他的话。
眼中闪过刺痛之色。
镜头向曼尼推近——近摄他的脸部。
快节奏爵士乐还在继续。
欧文·萨尔伯格(声音导前):杰克·康拉德……切回至萨尔伯格。
欧文·萨尔伯格:……有一副好嗓子……目前正在准备他的第一部有声片……是我们最有价值的演员……(稍顿)也是片酬最贵的……利润率方面有点问题……但是……(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谁?
最后,镜头切回至杰克。
杰克:“……我生命的意义。
我爱你……”埃斯特尔:我的建议是……电话铃响了。
杰克被埃斯特尔的话弄得有些泄气,她的建议让他心烦意乱,他甚至不明白是为什么。
杰克:你好?
欧文·萨尔伯格(画外):杰克?
我是欧文……我……(顿了顿,然后)乔治自杀了。
今早在他家里发现的。
沉默。
音乐暂停。
镜头停留在杰克身上。
萨尔伯格(画外):杰克……?
杰克:谢谢。
杰克挂断电话。
他盯着虚空片刻。
埃斯特尔:所以我的建议是,要演出潜台词,而不是……亲爱的……?
杰克己经转身,准备走开。
埃斯特尔:你还好吗?
杰克:不。
我不好。
埃斯特尔:怎么了?
杰克:他是第一个说我有天赋的人。
你知道吗(稍顿),这拯救了我……埃斯特尔:谁?
杰克转过身来,面对她,变得异常激动。
杰克:电影不是低级艺术。
我希望你知道。
我所做的对数百万人来说意义重大。
我父母没钱也没文化,看不了戏剧,所以他们去杂耍剧院,后来又去镍币影院,你知道吗?
那里也有美的东西。
银幕上的一切是有意义的——也许对你们这些象牙塔里的人来说没有,但对生活在现实中的人们来说它是有意义的。
埃斯特尔:杰克,我不知道——杰克:你当然不知道。
十万人去百老汇看你演出就是“世纪轰动”了对吧?
在电影界这叫“惨败”。
所以拜托你,亲爱的,把潜台词之类的建议留给你那些矫揉造作的尤金·奥尼尔或者亨利克·易卜生戏剧,只有少数有钱的老家伙才对那些感兴趣,我就做我该做的,不需要你的帮助。
稍顿。
埃斯特尔只是震惊地盯着他。
随后,杰克冷静下来。
杰克:我……我……我不是有意……但是太晚了。
她愤然离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只剩下杰克一个人。
音乐微弱地再起,画面叠化至——内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摄影棚,白天被解雇的朱菲小姐。
镜头跟随她——她抑制内心深处的痛苦,走向摄影棚的出口。
摄影机的移动呼应了我们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那时镜头在唐·瓦拉赫家的宴会厅里跟随她。
和那时一样,画面以她穿过一扇门结束,门在我们面前关上了。
门上有一个现在无处不在的标语牌:“保持安静”。
场景音乐结束。
内景,米高梅公司,剪辑室,白天黑白画面——一个花园的静态镜头。
杰克扮演的上尉拥抱着他的爱人。
字幕:“1929年4月”杰克:“听我说,凯瑟琳。
我不在乎他们会不会找到我们。
他们可以剥夺我的军衔,但这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我知道失败是什么滋味。
知道痛苦是什么滋味。
是你给予我生命的意义。
我爱你。
”切至——杰克坐下来观看画面播放。
此时的场景是在一间剪辑室里,杰克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杰克:“我爱你。
”屏幕上的杰克亲吻他的搭档——就像多年前在战场戏中那样。
缠绵、沉醉……杰克:把末尾四帧剪掉。
剪辑师做了一个简短的笔记。
杰克转向导演。
稍顿。
杰克:你觉得可以吗?
导演(瓦拉赫家派对上的那位):我觉得很棒。
杰克心神不宁,点了点头。
导演:肯定会成功的,杰克。
杰克:真希望乔治能看到。
沉默,停顿。
然后杰克站起身。
他在这里的工作己经完成了。
杰克:好了。
该去修复我的婚姻了。
三周后见。
(闪切至)外/内景,比佛利山庄,赫斯特的别墅,傍晚三周后,内利和埃莉诺一起匆匆走向一幢房子。
埃莉诺·圣约翰:好了。
记住,我动用了很多关系才让你进来的。
如果你给这些人留下好印象,你就能得到去圣西蒙的邀请,你将重回巅峰。
所以我们之前是怎么说的?
内利:“正在”不要说成“整在”,“不”不要说成“甭”,拿不准的时候就说法语。
埃莉诺·圣约翰:完美。
两人走到了一个保镖跟前。
这幢别墅是低调的、“品位高雅的”新式审美的典范。
内利穿着一条(对她而言)极其端庄的裙子,看上去又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紧张而专注。
她是带着任务来的。
用明显经过刻意锻炼的中大西洋地区口音说道——内利:晚上好,先生。
我是拉罗伊小姐。
保镖看看她。
然后让到了一边。
保镖;小心地毯。
这是克利科的。
他说得很有态度。
内利低头看了下地毯。
绕着它走。
房子里到处可见透纳的画作和罗丹的雕像。
客人们在古典钢琴的伴奏下细嚼慢咽着你能想象到的各种昂贵的迷你食品。
这个派对很安静,而且非常“合乎体统”。
埃莉诺·圣约翰:比利!
玛丽昂!
威廉·伦道夫·赫斯特(年近七旬)和他的情妇玛丽昂·戴维斯(30岁出头,而且看起来更年轻)及其他客人转过头来。
埃莉诺·圣约翰:可否容我介绍一下——内利·拉罗伊小姐?
玛丽昂·戴维斯:哦……内利:幸会。
内利一一亲吻他们的手。
赫斯特和玛丽昂面露惊讶。
威廉·伦道夫·赫斯特:嗯……我……晚上好,拉罗伊小姐……埃莉诺·圣约翰:内利,我还想让你认识一下德尔默·伦尼爵士。
米尔德丽德·耶茨。
乔纳森和哈丽雅特·罗思柴尔德夫妇。
内利同样亲吻了他们的手,小心翼翼地完成每个动作。
客人们都是上流社会人士。
其中一个(米尔德丽德)披着一条兔毛披肩。
内利注意到哈丽雅特的年龄看上去只有乔纳森的三分之一。
玛丽昂和赫斯特的年龄差也是如此。
米尔德丽德·耶茨:拉罗伊小姐,你从事电影行业,对吗?
内利:是的,夫人。
但是,说实话,我……在考虑转到戏剧界。
服务生(端着一盘开胃菜出现):这是由克鲁姆特设计的法式乡村肉派。
客人们都会意地点头。
内利看着菜,不明所以。
乔纳森·罗思柴尔德:我听说现在纽约正值斯特林堡演出季。
你喜欢《朱莉小姐》吗?
内利:哦,是的,她很可爱,也很有才华。
客人们都将她的话视为玩笑。
一阵笑声。
埃莉诺松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令内利感到饥饿,她拿了一份开胃菜,尝试优雅地吃下去。
注意到赫斯特的手在抚摸玛丽昂的臀部……切至——曼尼走进来。
派头像一位百万富翁,一位权贵人士,手上挽着个漂亮的小明星,但他迟到了,脸上显出急色。
他的目光扫视房间,最后落在内利和赫斯特众人身上,他们一片欢声笑语。
她表现得很好。
他听到了什么声音,转过身,看到正从大门口走进来的西德尼。
曼尼:西德尼。
西德尼:曼尼。
两人握手。
他们现在己经是老熟人了。
西德尼环顾四周。
入目之处都很安静,很得体。
所有人穿着燕尾服,每个人都很清醒,(除了他和曼尼)都是白人。
他消化一下信息。
然后去给自己拿了杯酒。
切回至内利——她试图跟上信息量铺天盖地的闲聊。
米尔德丽德·耶茨:比利,你的新地毯真的是克利科的吗?
威廉·伦道夫·赫斯特:去年春天买的。
仅此一件。
哈丽雅特·罗思柴尔德:阿尔贝蒂娜博物馆去年举办了一场精彩的展览。
内利,你去过维也纳吗?
服务生:这是近江牛肉酱,上面加了牡蛎酱……内利:呃……去过两次,亲爱的。
一次是密苏里州的维也纳。
一次是伊利诺伊州的维也纳。
更多的笑声。
埃莉诺也笑了。
太棒了。
内利很受欢迎!
哈丽雅特·罗思柴尔德:哈哈!
哦,埃莉诺,她真有趣!
乔纳森·罗思柴尔德:内利,关于你的那些谣言完全是空穴来风……曼尼的镜头——他兴奋地盯着内利,为她加油。
她会成功的……几米远的地方,西德尼独自坐着,喝酒。
白人富翁:帕尔默先生……很荣幸见到你……白人富婆一:泰迪和我上周看了《乡村蓝调》。
太有才华了。
西德尼吃了一惊,不太习惯上流社会的这种礼遇。
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西德尼:谢谢……切至——内利试着吃一道看起来像树叶的开胃菜。
看着赫斯特布满皱纹的手用力揉捏玛丽昂的臀部……玛丽昂·戴维斯:内利,我们得让你去圣西蒙,行吗,老爷子?
威廉·伦道夫·赫斯特:哦,好吧,我……我一定尽力……你会打桥牌吗,拉罗伊小姐?
内利(不确定该如何回答,说法语,带字幕):面包和幼小的狗说英语。
埃莉诺看向她。
客人们似乎很困惑。
一阵尴尬的停顿。
一些人佯作微笑,点头,这时,内利从经过的服务生的托盘里端过一杯香槟,飞快地一饮而尽。
正在房间另一头和一位年轻主管交谈的曼尼注意到这一幕。
年轻的电影公司主管:那么,您来自墨西哥?
曼尼:西班牙。
马德里。
镜头切至曼尼的主观视点镜头——内利从另一个托盘上端起第二杯香槟。
这一次被埃莉诺抢了过去。
内利看起来不太高兴。
烦躁不安又疲惫。
不停地吃菜。
曼尼咬牙——“加油,内利。
你就快成功了……”切回至西德尼,更多客人热情地围住他。
白人富翁:你是怎么走上音乐之路的,帕尔默先生?
西德尼:唔,我……基本上是自学的。
白人富翁:难以置信。
是受谁的影响?
西德尼:嗯……斯克里亚宾。
拉赫玛尼诺夫。
客人们神色困惑。
这与他们想的不一样。
他们微笑,点头。
内利急切地狼吞虎咽着服务生最新端上来的食物,埃莉诺向她投去紧张的一瞥。
米尔德丽德·耶茨:内利,你认为乔治·艾略特更适合做小说家还是诗人?
内利:哦,我……我觉得他两方面都很出色。
真的很抱歉,但我必须去一下洗手间。
(埃莉诺又瞥了她一眼)不会太久的。
回头见!
曼尼忧心忡忡地看着内利走向洗手间。
年轻的电影公司主管:当然,现在不能到洛杉矶赌钱了,你去过卡尔内瓦吗?
曼尼(目视内利离开):我……失陪一下……曼尼匆匆追赶内利,刚巧错过了——皮肤晒成棕褐色、看上去充满活力的杰克·康拉德从大门口进来。
他似乎重新焕发了青春,埃斯特尔在他身旁。
客人一:杰克!
没想到你能及时赶到!
欧洲之行怎么样?
杰克:棒极了!
客人一:恭喜你,新电影要上映了!
今晚首映,对吧?
杰克:没错,但你知道吗,米开朗基罗把西斯廷教堂画在了他的背上!
切至——曼尼在走廊上悄然疾走,忧心忡忡。
撞见——唐·瓦拉赫:曼尼!
我们的姑娘怎么样了?
曼尼:她很好。
继续疾走。
找到一扇浴室门,闪身进入,然后——只见内利俯在洗手池上吸食可卡因。
她跳了起来。
内利:哦……是你。
谢天谢地。
曼尼:你在搞什么鬼?
曼尼冲到她跟前,把她从可卡因旁拽开。
曼尼:埃莉诺好不容易才把你弄进来……内利:我快死了,曼尼!
他们太可怕了。
那个白痴米尔德丽德,肩上披着只兔子,说不定还他妈活着,还有那个捏屁股的赫斯特。
他们是一群该死的变态!
曼尼:但是他们可以拯救你的事业!
他们喜欢你,我们就会有正面宣传有合适的导演……内利:我想念露丝,露丝怎么了?
曼尼:露丝现在不行了……内利:为什么?
曼尼:我们有合适的导演,好吗?
你可以再次成为明星的,内利,不要——就在这时,内利凑过来,吻住了他。
热情似火、不顾一切地将嘴唇紧紧贴在他的唇上。
他彻底懵了。
将她拉开,摆脱她的手脚,为了更大的目标他必须清醒。
曼尼:内利,你必须回去。
但仅仅是听到这些话就令她陷入了恐慌。
内利:不!
我不能,我不能……曼尼:你可以的……内利:别让我回去……求你了……曼尼:再坚持一会儿,我保证你可以……内利:我们做爱吧。
曼尼:我……什么?
内利:我想和你做。
曼尼:内利……但她绝望地恳求着,双手抚摸他。
曼尼身上的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让他屈服,这是他三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然而——曼尼:内利。
停下。
他抓起一只玻璃杯。
装满水,递给她。
曼尼:喝吧。
片刻的停顿。
内利盯着他。
他也盯着她。
渐渐意懒心灰。
终于,她开始喝水。
切至——在吧台边点酒的杰克。
客人二(走近):杰克,见到你真高兴!
杰克(不认识这人是谁):我也是。
干杯!
客人二:你还好吧?
杰克:哦……是的,我很想他,但是……客人二:想他?
杰克:是啊……乔治……(看着客人,有些迷惑)你刚才指的是什么?
客人二犹豫了一下,然后似乎要回答,这时——客人三:杰克!
欧洲之行怎么样?
杰克:很棒。
回家也很好。
客人三:这就对了。
要坚强。
酒杯碰撞。
杰克啜饮,微笑。
但有一颗种子己然埋下……切至——内利和曼尼从洗手间里出来。
埃莉诺出现。
曼尼:她没事。
埃莉诺看看曼尼。
再看内利。
能看出她吸了可卡因。
内利:我……很好。
她又回到了中大西洋地区口音。
埃莉诺端详一下,然后拉起内利的手。
切至——越来越恼火的西德尼。
白人富婆一:你怎么看待新一波的种族题材电影热潮,帕尔默先生?
白人富婆二:我觉得电影公司的黑人选角委员会很鼓舞人心,不是吗?
切至——威廉·伦道夫·赫斯特:……结果他回答,“他们需要电工吗?
”米尔德丽德·耶茨:哈,这个笑话不错!
你知道什么有趣的笑话吗,内利?
内利(可卡因令她声音尖利):嗯,我……埃莉诺·圣约翰(慌忙插话):哦,比起讲笑话,内利更喜欢听笑话!
切回至——杰克现在安静多了,已经喝下了三杯酒。
客人四:你还好吗?
杰克:你也要说吗?
我想这部电影不会太卖座。
顺其自然吧。
客人四:哦……抱歉……我是说……我相信你还有机会的。
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杰克。
他看着这位客人,感到很困惑。
杰克:为什么我不会有机会了?
客人四(不知道该说什么):哦……不是,我的意思是……杰克(站起来):谁能告诉我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所有人看着他。
似乎没有人愿意回答。
就这样吧。
杰克转身向门口走去,从埃斯特尔身边经过,差点撞上曼尼。
两人对视,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但曼尼还没来得及开口,杰克己经离去。
玛丽昂·戴维斯(画外):……比哑剧值钱多了!
一阵笑声。
玛丽昂刚刚讲了个笑话。
内利紧咬牙关。
米尔德丽德·耶茨:内利,你肯定知道一些有趣的笑话!
乔纳森·罗思柴尔德:是的,喜剧不是你的专长吗?
内利:嗯,我……我不是很擅长……(见埃莉诺瞪着自己,纠正口音)我不是很擅长讲笑话。
乔纳森·罗思柴尔德:讲吧!
让我们来判断吧!
更多的笑声。
内利看向曼尼。
她坚持不下去了。
镜头切回至西德尼。
白人富翁:我认为你的电影伸出了橄榄枝,有助于修复……西德尼(受够了,露出他的手表):啊,恐怕我的时间到了。
幸会了……白人富婆一:但你还要为我们演奏呢!
切回至内利。
埃莉诺插话,试图挽救局面。
埃莉诺·圣约翰:我知道一个有意思的笑话。
两条鱼……内利:不,事实上我确实知道一个,我知道一个……曼尼注视内利——“不,不要。
”他做出祈求的手势。
镜头切回至——白人富婆一:埃德有一把小号你可以用。
西德尼:抱歉,但我需要用自己的号嘴。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了内利一贯的嗓音——响亮、尖锐、刺耳、口音明显,渐渐地整个派对只听得到她的声音。
内利:有一天,一只熊和一只兔子在树林里拉屎。
熊问兔子:“嘿,你有没有遇到过大便粘在毛上的问题?
”兔子拉完屎,说:“不,从来没有过。
怎么了?
”熊说:“太他妈棒了!
”它抓住兔子的耳朵,然后……内利从米尔德丽德肩上扯下兔毛披肩,塞到自己的两腿之间,做出用它擦屁股的样子。
沉默。
所有人——赫斯特、米尔德丽德、埃莉诺,在场的每一位上流社会的客人——都盯着内利。
目瞪口呆。
钢琴声停了。
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曼尼的镜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
埃莉诺·圣约翰:简直难以置信,你……内利:凭什么?
你没听到他们怎么说我吗?
我他妈是个堕落的畜生。
“唔,内利,你是知道内利的——我是说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她来自新泽西,你知道的……”(然后,盯着另一盘食物)好吧,见识一下来自新泽西的堕落畜生干的事吧。
她徒手抓起一大把鞑靼牛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接着将一盘一盘的食物直接塞进嘴里。
一团生红肉糜粘在她的脸上,向下滑至脖颈。
人们惊恐地盯着。
她吞下最后一口。
内利:这就是来自新泽西的堕落畜生干的事。
与此同时,你们可以继续搞你们的堂兄弟,继续完善你们的宾客名单,同时给你们的未成年情妇灌博若莱酒,因为你们知道吗,我了解你们这些人。
你们不过是一群道德上的伪君子,做着比我更糟的事,却永远不会说实话。
现在,我要回家去,把可卡因塞进我的下体,而你们这些混蛋可以把你们的香槟杯插进你们散发着玫瑰香味的、糖果味的、雪白的屁眼里。
说完,她大步离开。
曼尼消化着这一切。
难过至极。
都结束了。
他瞥了一眼房间另一头——唐·瓦拉赫站在那里,看着他,满面怒容。
镜头跟随内利到了门口。
经过门卫,走下外面的台阶,突然她停了下来。
脸色发青。
捂着肚子,接着捂住嘴巴。
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返身大步走上台阶,穿过大门,咬紧牙关强行抑制,直至她进到屋里,然后——哇地吐得满屋子都是。
这是我们见过的最剧烈的喷射状呕吐。
之前吃进去的每一份开胃小菜,现在都倾泻在门厅里。
绝版地毯被泥流般的呕吐物覆盖。
内利不停地吐着,赫斯特不由自主地冲上前来,于是内利将呕吐物一股脑喷到了他身上。
他的礼服和脸上沾满鞑靼牛肉的残渣。
然后——她终于吐完了。
稍顿。
内利行了个鞠躬礼。
头也不回地离开。
镜头再次扫过曼尼——他沉默着。
外/内景,电影院,夜晚电影院。
杰克戴着帽子,竖起的外套领子遮住脸,走了进来。
他穿过前厅,走向观影厅。
向里窥视。
在巨大的银幕上,他看到了自己。
影院里坐满了观众。
杰克(银幕上):“听我说,凯瑟琳。
我不在乎他们会不会找到我们。
他们可以剥夺我的军衔,但这不会改变我的想法……”这是我们之前看到的被剪辑的场景。
画面很美,和几年前杰克在山顶拍摄的那个画面一样美。
然而这次没有配乐。
相反,我们听到了台词、织物的沙沙声、手移动的声音。
杰克看起来依然明星范儿十足。
杰克(银幕上):“我知道失去是什么滋味。
知道痛苦是什么滋味。
是你给予我生命的意义。
我爱你。
”观众席传来一声窃笑。
杰克(银幕上):“我爱你……”又是一声窃笑。
杰克倾身向前进行那个缠绵悱恻的吻,他和搭档四唇相贴——他们的拥抱和之前那个令观众痴迷的拥抱完全一样,只是现在有了声音……观众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
镜头拍摄惊愕的杰克。
他抬头看向银幕——看着自己倾诉衷肠,表白爱意,激情地亲吻着他的女主角,一如他多年来一直做的那样。
然后再度看向观众——他们笑得前仰后合。
全景镜头中,我们久久地注视杰克。
他感到不知所措、崩溃。
他在原地踯躅。
然后,慢慢地转身,走远。
从门口离开……(淡出至黑屏)字幕:“1930年”外景,杰克的住宅,露台,白天杰克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在接受采访。
埃莉诺·圣约翰:杰克,你对未来有什么想法?
杰克:唔……我之前两部电影都不太成功。
但我也从中学到了很多。
有些事我曾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也许我不应该那样。
埃莉诺·圣约翰:你仍然是米高梅最大的资产。
你的片酬还是最高的。
杰克:好吧,我希望自己值得。
我在那两部电影里犯了错误。
我还在学习这门新的艺术语言。
埃莉诺·圣约翰:你真的戒酒了吗?
杰克:是的。
喝酒误事。
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埃莉诺·圣约翰:现在戏剧界涌现出了许多表演天才。
你有没有可能去舞台上积累更多经验?
杰克:我会掌握有声电影的表演。
通过电影。
埃莉诺·圣约翰:你怀念默片吗?
稍顿。
埃莉诺和杰克都十分清楚这个问题的含义。
杰克:不。
我们不应该阻碍时代的进步。
埃莉诺·圣约翰:好吧……谢谢你,杰克。
知道吗,你还是我二十年前遇见的那个孩子。
你一点都没变。
杰克:谢谢,埃莉诺。
你也是。
内景,米高梅公司,欧文·萨尔伯格的办公室,白天大字标题写着“杰克·康拉德过气了吗?
”,作者埃莉诺·圣约翰。
欧文·萨尔伯格(画外):她真是个婊子,杰克。
杰克翻阅着最新一期的《影戏》杂志,萨尔伯格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怒气冲冲,但杰克似乎并没有感到困扰。
欧文·萨尔伯格:没人会听她的。
没有人。
她最后一个宠儿是内利·拉罗伊,看看结果怎么样!
杰克(耸耸肩):她要保证销量。
欧文·萨尔伯格:当然。
她试图让堪萨斯的主妇们相信克拉克·盖博是个明星。
(递给杰克一个剧本)不如看一下这个。
他们对你求贤若渴。
杰克:《陌生人的来电》.……欧文·萨尔伯格:说说你的想法。
杰克:关于《红尘》吗?
我有一些想法——我喜欢卡尔森在树上的那一幕,他意识到,他仍然可以书写自己的结局……这里充满诗意。
欧文·萨尔伯格:不是。
《红尘》被叫停了。
太费钱。
杰克:哦。
真可惜。
我喜欢那部。
欧文·萨尔伯格:这部更好。
正是你一直想要的。
温馨。
简洁。
不穿古装。
杰克看着。
思索着。
内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西德尼的化妆间,白天西德尼的化妆间里,他拿着自己的小号。
字幕:“1932年5月14日,上午8:00”镜头在这里停留了片刻。
西德尼凝视着虚空。
若有所思。
他眼中流露出犹豫。
房间里到处是小号弱音器、拉赫玛尼诺夫协奏曲的乐谱,还有一些蜡烛和勺子。
门外响起敲门声。
制片助理:帕尔默先生,准备好去片场了。
西德尼点点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深呼吸。
外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内景,内利的化妆间,接前景西德尼走了出来,与此同时曼尼焦急地走进去。
曼尼:你快要化妆了吗?
内利:天哪,你从来不敲门吗?
内利的化妆间。
留声机播放着,内利面容浮肿,吸毒后神志恍惚,正数着一叠现金,她鄙夷地瞪了一眼曼尼。
曼尼:这是什么?
内利:我要去卡尔内瓦玩牌。
曼尼:你疯了吗?
你现在应该化妆,应该背你的台——内利:这是我的工作方法。
曼尼:没人在乎你的狗屁工作方法,内利。
内利:去吃你的墨西哥卷饼,别管我。
曼尼:我会炒了你。
明白吗?
你还能拍电影完全是因为我。
内利:炒了我?
你有什么资格,你个没用的粉丝,你连制片助理都不能开除,王八蛋,别逼我把你——曼尼:你何不问问朱菲小姐?
稍顿。
内利看着他。
突然安静下来。
头脑清醒了。
内利:你告诉我她辞职了……又是一顿。
曼尼移开目光。
于是内利爆发了。
内利:你他妈的混蛋!!
(用拳头捶打曼尼)你怎么敢?!
曼尼:冷静点!
嘿……(用力把她推开,说西班牙语)听我说,蠢货……内利:她是我的家人!
去你的,你这个混蛋……(声音更大了)别他妈说墨西哥话了!
曼尼:闭上你的臭嘴,好好背台词!
他怒气冲冲地走了。
镜头向内利推近。
她残留的迷糊劲头现在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愤怒……她看着桌子上的现金和筹码——抓起它们。
内景,杰克·康拉德的住宅,白天杰克坐在厨房里,手里端着一杯马提尼酒。
字幕:“上午10点”杰克(打电话):你好,我是杰克,找一下欧文……杰克·康拉德……哦,是吗?
嗯……一点钟吗?
好吧,那我到时候再打过去。
谢谢。
内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摄影棚,白天曼尼匆忙穿过片场时被撞了一下,这里是一个银行保险库的布景,到处都是一堆堆的道具钱。
字幕:“中午12点”唐·瓦拉赫:她不会再搞砸了吧?
曼尼:我刚见过她,她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瓦拉赫的语气比以往冷淡很多。
等他一走开——曼尼:她准备好了吗?
制片助理:我去看一下……道具师:你觉得那些钱怎么样?
看起来很真,不是吗?
曼尼:是啊是啊,枪呢?
道具师:嗯,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曼尼(接过递来的道具枪,开火):该死,听起来还是那样?!
道具师:我知道,托雷斯先生,但是很难复制出逼真的声音……曼尼:我需要一把听起来像枪的枪,而不是山羊放屁的声音。
(随即又看到了别的东西)那个保险库太干净了。
你进过银行吗?
弄脏一点。
笨蛋。
旁边是另一个布景——西德尼在一支全部是黑人的乐队中演奏。
身穿黑帮服装的临时演员挤满了舞池,工作人员在调整机位。
发行主管:你在这里!
我们有大麻烦了……曼尼:什么?
发行主管:乐队看起来像不同人种混合的。
曼尼:什么意思?
“伯爵”(身着黑帮服装):嘿,曼尼,你觉得我可以说句台词吗?
曼尼(转过身,铁青着脸):不行,回去拍摄,混球!
发行主管:我的意思是,在你们的全景镜头里,其他乐手比西德尼的肤色要黑得多。
曼尼:那又怎么样?
发行主管:所以,在他们旁边的西德尼看起来像个白人。
曼尼:但他不是。
发行主管:南方人不懂这些。
对他们来说,这就像一支不同人种混合的乐队。
曼尼(困惑地摇头):所以呢?
发行主管:这意味着我们不能在那边上映这部电影。
那会损失一半的收入……曼尼:不不不,这不行,这部电影必须成功,内利需要这部电影……发行主管:别提成功了,照那种情形根本不值得拍完。
瓦拉赫会叫停——曼尼(尖叫了起来):没人会叫停!
曼尼的情绪快要崩溃了。
他必须让这部电影成功。
稍顿,然后——曼尼:你有什么建议?
内景,杰克·康拉德的住宅,白天杰克手里拿着一杯新倒的酒,再度开始打电话。
字幕:“下午1点”杰克:哦,是吗?
好的,我四点钟再打。
谢谢。
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着什么东西。
镜头俯摄,揭示他在看什么——一本《综艺》杂志。
大字标题写着:“《陌生人》失利:杰克·康拉德三连败”。
内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摄影棚,白天布景中,曼尼走向西德尼。
字幕:“下午1:15”曼尼:嘿……我需要你用一下这个。
他递给西德尼一块软木炭,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西德尼神色困惑。
西德尼:为什么?
曼尼:这是……为了灯光效果。
为了和其他乐手匹配。
西德尼看着软木炭。
把它拿在手里。
看着曼尼。
然后看向在一边观望的发行主管。
西德尼:灯光。
稍顿。
曼尼看着西德尼。
意识到自己需要转圜一下。
曼尼:是的,我知道,我知道,这很蠢……但只有三十秒,就拍个全景,然后你可以洗掉,你的戏份就拍完了。
好吗?
又顿了顿。
西德尼没有回应。
曼尼:西德尼,这是好事。
如果我们拍了这个镜头,电影就可以在所有地方上映。
这些电影赚的钱越多,我们在接下来的电影中就越有话语权……西德尼只是看着他。
摩挲着手里的软木炭,把它翻转过来。
过了几秒钟。
发行主管:怎么花了这么久,曼尼?
曼尼:好了。
听我说,西德尼……发行主管:有什么问题……曼尼:没有,没什么。
请稍等。
(回头看西德尼,顿了顿)听我说,西德尼。
我要实话实说。
我现在有很多问题。
我不担心你,也不担心我自己。
但是这些人……如果我们不拍这个镜头,电影公司就会停止影片的制作,这些人就拿不到钱了。
好吗?
为什么呢?
就因为化装?
不。
不。
你现在是个演员了。
演员会为了角色而改变他们的外表。
好吗?
这是正常的。
这很正常。
西德尼转头。
看着他的乐队成员。
然后再度看向曼尼。
曼尼:就看你了,西德尼。
你要拿这些人养家糊口的工作冒险吗,就因为化装?
然后,终于,面无表情地——西德尼:好吧……好吧,曼努埃尔。
曼尼(松了口气):谢谢你!
顿了顿。
曼尼转向发行主管,点了点头。
发行主管笑了。
西德尼看着软木炭。
沉思。
镜头在这里停留,然后——内景,杰克·康拉德的住宅,白天杰克再次打电话,手里又拿着一杯新倒的酒。
字幕:“下午4点”杰克:哦,真的吗?
今天下班了?
好吧……你知道,我想亲自去看看……不,就这么办。
谢谢!
他挂断电话。
外景,公路,白天他以160公里的时速驾车行驶着。
内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摄影棚,白天近景——西德尼吹着小号,脸上用软木炭涂黑了,在强弧光灯下闪闪发亮。
他在完成拍摄,十指翻飞,眼睛盯着前方。
镜头向他推近……然后,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西德尼放低了他的小号……看着它。
他不演奏了吗?
他真的要停止吗?
几秒钟过去,音乐仍然在周围冋荡……西德尼把小号举回到唇边,在离嘴唇几厘米处停了一瞬,似乎还在对是否继续演奏进行权衡……然后——他继续演奏,把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心底,升华到音乐中,吹出了最后一段激狂的华彩乐段。
助理导演:太棒了……停!
西德尼的戏份杀青了!
热烈的掌声。
西德尼的近景——他接受着欢呼喝彩和来自各方的称赞,点点头,勉强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抓起一块手帕,擦拭脸上的炭黑。
制片助理:托雷斯先生,我们找不到拉罗伊小姐。
镜头切至曼尼——他转向制片助理。
什么?
然后切回至西德尼——炭黑己经擦干净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号。
镜头对准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中有些东西己然改变……发行主管:干得好,西德尼。
既然碰到你,我们谈谈你的下一部电影……但是西德尼径直走开,走出门去。
外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内利的化妆间,白天一个有“内利·拉罗伊”标牌的停车位。
空着。
通向前方的沥青路面上有一道道刹车痕迹。
曼尼和制片助理朝镜头狂奔而来。
曼尼:妈的,她到底去哪了?
此时,在小巷的对面,西德尼一只手拎着小号盒,另一只手拿着车钥匙。
他走向停着的劳斯莱斯。
看起来似乎准备上车,但事实是他把钥匙放在了汽车的挡风玻璃上,然后继续向前走。
内景,米高梅公司,欧文·萨尔伯格的办公室,白天门猛然打开,杰克走进萨尔伯格的办公室,看上去很冷静。
秘书(从他身后走来):康拉德先生……萨尔伯格先生不——杰克:没关系,谢谢你。
我认识路,建筑师还是我选的。
杰克关上身后的门。
抬眼看去。
萨尔伯格的办公室空无一人。
杰克愣怔了一下。
走向书桌。
他的左边是一整排海报展板。
有爱情片、古装史诗片、黑帮片、西部片。
还有一幅巨大的《红尘》海报——克拉克·盖博主演……杰克把一切收入眼底。
他的目光落在一堆剧本上,他拿起一本,这时一本杂志掉落在地。
他看了看。
《影戏》杂志,刊登着一篇文章——-《杰克·康拉德过气了吗?
》,作者埃莉诺·圣约翰。
镜头向他推近——他渐渐明了……外景,公路,白天他飙到了时速240公里。
此时他眼神里有一种可怕的平静……切回至曼尼——内利的化妆间里,制片助理挂断电话,转向曼尼,摇了摇头。
制片助理:或许她去了卡尔内瓦?
曼尼:妈的!
曼尼夺过电话,狠狠一摔,怒不可遏,然后看到唐·瓦拉赫到了,莱文在他的身旁。
曼尼的眼中顿时浮现出惊恐……切回至西德尼——他点了根烟。
走到门卫处。
将他的雇员通行证递给门卫。
门卫:你回来时还需要用,先生。
西德尼:没关系,我不回来了。
然后他离开了基诺斯科普制片厂的片场。
内景,埃莉诺·圣约翰的办公室,黄昏一片宁静。
埃莉诺的办公室里,她坐在办公桌前。
字幕:“下午5点”杰克(画外):你好,夫人。
埃莉诺抬起头。
杰克己经走了进来。
他注视着她。
她也看着他。
稍顿。
他走上前。
拉过她书桌旁的一把椅子。
杰克:我们谈谈吧。
埃莉诺·圣约翰:我要赶截稿日期,亲爱的……但是杰克没有回答。
径直在埃莉诺对面坐下。
她又看了看他,停止打字。
杰克向后靠了靠。
情绪冷静。
杰克:我刚到洛杉矶的时候,你知道所有门上的牌子都写着什么吗?
“演员与狗不得入内。
”是我改变了这一点。
我帮忙打造出了这个地方。
你称之为家的地方。
(顿了一下)知道吗,我最近一直在回想过去……也许是我老了。
但我从来没有对我俩的关系抱过幻想。
我从不假装我们是朋友。
你利用我,我利用你。
没关系。
这是我们的工作。
但这个……(他举起那本《影戏》杂志)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埃莉诺看了一眼杂志。
顿了顿,然后——埃莉诺·圣约翰:你想要什么,杰克?
杰克: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写。
埃莉诺·圣约翰:不,你想知道他们为什么笑。
杰克看着埃莉诺。
猝不及防。
埃莉诺·圣约翰:你要我告诉你吗?
杰克:他们为什么笑?
当然。
你启发一下我。
埃莉诺_圣约翰:没有为什么。
(稍顿,然后)不是因为你的声音。
也没有什么阴谋,肯定也不是因为我写的东西。
你怎么做结果都一样,你也无力补救。
你的时代过去了。
没有为什么。
别再问了。
杰克:我以前也有过低谷期。
埃莉诺·圣约翰:不,都结束了。
己经结束有一段时间了。
我很抱歉。
停顿。
沉默。
杰克无可反驳。
埃莉诺冷漠、平静、残酷的直率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埃莉诺·圣约翰:得了吧,杰克。
你早就知道了。
他们笑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杰克回视埃莉诺——对她迸发出由衷的鄙夷。
杰克:你不过是只蟑螂,埃莉诺。
埃莉诺·圣约翰:也许吧。
杰克站了起来。
气得满脸通红,尝试重新掌控主动权。
杰克:我来解释一下。
这对我来说并不新鲜。
我以前也被算计过……埃莉诺·圣约翰: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幢房子着火,人死了,蟑螂却活了下来?
杰克停下来。
看着埃莉诺。
注意力已经被她牵着走,她现在也站了起来,直面杰克的目光。
既然他站起来说话,她也要站起来。
埃莉诺·圣约翰:事实是,你以为房子需要你,但并非如此。
它不需要你,也不需要蟑螂。
蟑螂知道这一点,所以爬进黑暗中,隐藏自己,并挺了过来。
你看,你活在聚光灯下,但我们这些处于黑暗中的人——只是旁观的人——幸存了下来……片刻的沉默。
杰克站在那里。
然后——杰克:房子着火了……埃莉诺·圣约翰:类似的情况还会有很多。
一场地震就能把一个小镇从地图上抹去,那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思想会经久不衰。
这世界还会有一百个杰克·康拉德,一百个我,一百次像今天这样的对话,周而复始,天晓得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稍顿,然后一针见血地)因为你是那么渺小。
镜头停留在杰克身上。
他保持隐忍克制。
外表看去依然沉稳。
但埃莉诺的目光一直像老鹰一样盯着他,慢慢地向他靠近,瞄准猎物……她看着他的眼睛,能从中发现他的痛苦。
然后,她用一种几近温柔的语气道——埃莉诺·圣约翰:我知道这很伤人。
没有人希望被抛弃。
但一百年后,当你和我早己不在人世,只要有人把你的胶片放入放映机里,你就会重新活过来。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总有一天,今年拍摄的每部电影里的每个人都会死去。
但总有一天,这些电影会重见天日,他们的灵魂又将相聚,一起冒险,一起去丛林或上战场。
一个五十年后出生的孩子会偶然看见你的影像在屏幕上闪烁,感觉和你像朋友一样相识,尽管你在他第一次呼吸之前就己经离世。
你得到了上天的恩赐,便应当心存感激。
当前你的时代结束了,但你将永远与天使和鬼魂共存。
杰克默默咀嚼着这番话。
片刻的沉默。
埃莉诺与杰克对视。
他神色起伏。
似乎在认真思索他是否有话要说……又顿了顿。
然后,他点了点头。
扣上夹克。
再次注视埃莉诺——杰克:谢谢你的宝贵时间。
他默默地离开。
尘埃落定。
镜头停留在埃莉诺这里,现在房间里只余她独自一人。
过了片刻,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继续打字。
内/外景,曼尼的家,夜晚黑暗。
镜头在黑暗中静静停留片刻。
然后重重的敲门声响起。
门开了,露出身穿睡衣的曼尼。
他刚刚才睡着。
内利:曼尼……宝贝……我需要你的帮助。
内利看上去就像个破布娃娃。
但曼尼看着她。
没有丝毫同情。
曼尼:你还有胆子来……内利当即大哭起来,颤抖着,哽咽着道——内利:我遇到大麻烦了,曼尼,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曼尼:怎么了?
内利:我搞砸了太多事情。
我知道我搞砸了,你也想帮我,可是我一直搞砸,但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曼尼(退到一边让她进来):冷静,冷静,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内利:我有大麻烦了。
我去了卡尔内瓦……玩牌,我以为筹码便宜……曼尼(竭力控制住怒火):好吧。
没关系……你输了多少钱?
内利:我……我……八万五……曼尼:他妈的……内利:如果我……那个叫麦凯的家伙是那里的老板,他说如果我在周末前还不还钱,他们就……他们说他们就会……把硫酸倒进……曼尼:好吧……内利:……倒进我的下体。
她痛哭流涕。
曼尼消化着她的话。
曼尼:好……你只要把钱给他们。
就是这样。
别惹那些人,他们跟你我不一样,你把钱给他们。
内利:我不能。
曼尼:你什么意思?
内利:我没有钱。
曼尼:你是内利·拉罗伊,你肯定有钱……内利:我……钱花光了,没了,我爸爸开餐馆,还有房子也不是我们的,我没有……稍顿。
曼尼沉默。
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爆发了。
曼尼:什么?!
内利吓了一跳。
比之前更惊恐了。
曼尼:见鬼,蠢货,你是不是有病?!
你为什么这么幼稚?!
为什么??
内利抽泣,跪在地上,哀求着。
曼尼:不……不许哭,不许哭……你毁了我的生活!!
内利:求你,曼尼……请对我好一点……曼尼停住。
然后,内利泪流满面地——内利:我爱你……曼尼一动不动。
看着她。
此时的他也己经泪流满面。
曼尼:不,你不爱。
内利:我爱你。
曼尼:不……内利:我真的爱你。
你是唯一对我好的人,唯一关心我的人……她瘫软在地板上,哭泣着。
曼尼看着她——她的话直击心底,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内利:你是唯一一个……曼尼努力不让自己受影响。
曼尼:我恨你,我恨你……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太爱她了。
稍顿。
他沉默着。
思前想后,最后还是蹲了下来。
曼尼:别回家。
在这里住几天。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好吗?
内利泪痕斑斑,看着曼尼。
默默地点了点头。
曼尼(西班牙语):没事的。
我会想办法解决……稍顿。
她吻住了他。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曼尼忧心忡忡——我到底给自己揽下了什么麻烦啊。
此时,我们听到提前切入的歌剧声,随后——内景,杰克·康拉德的住宅,夜晚我们看到杰克在家里,穿着浴袍,凝视虚空。
他在一个镶木墙板的小房间里,这是他的书房。
留声机在播放威尔第的歌剧,声音宏大响亮。
留声机旁边有一个相框,里面是年轻时的杰克和乔治·芒恩的合影。
他们眉宇轻佻,笑容灿烂。
电话铃响,打破了音乐。
但杰克似乎没有注意到。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别的事情上……一只蜥蜴出现在最近的窗户外面,在花园的枝叶间爬行。
杰克看见了,注视着它,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这个生物身上,其他的都抛之脑后。
蜥蜴停顿一下。
转弯。
杰克露出似有若无的笑。
这是真正平静的时刻……然后,蜥蜴飞快地爬走了。
杰克这才似乎听到了电话铃声。
切至——杰克接起电话。
欧文·萨尔伯格(画外):杰克?
我是欧文……杰克?
(等待回应;没有等到,继续径自道)抱歉,我们有段时间没通话了。
最近太疯狂了。
但是听我说,我有个好消息……我给你找了部电影。
大制作。
主演在拍摄中途生病了。
你可以马上开机,很快就杀青(稍顿)杰克……?
我需要你回来。
镜头向杰克推近。
他神色莫辨。
只是静静地坐着。
聆听。
欧文·萨尔伯格(画外):杰克?
杰克:嗯?
欧文·萨尔伯格(画外):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杰克:听到了。
欧文·萨尔伯格(画外):好吧……那么……你怎么想?
稍顿。
然后——杰克:嗯。
我只有一个问题……欧文·萨尔伯格(画外):哦?
你说……杰克:是一部烂片,对吗?
片刻的沉默。
欧文·萨尔伯格(画外):什么?
(又顿了顿)不,当然不是,杰——杰克:我是给你救场的,对吗?
欧文·萨尔伯格(画外):不,不是,不是那么回事……杰克:我们就实话实说吧,欧文。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我会拍你的电影,我会帮你,作为回报,我只想要你诚实一点。
可以吗,欧文?
你能跟我说实话吗,哪怕十秒钟?
停顿。
沉默。
杰克:我是给你救场的,对吗?
更久的沉默。
然后,终于——欧文·萨尔伯格(画外):是的……杰克:那是一部烂片,对吗?
欧文·萨尔伯格(阃外):很烂。
是的。
杰克(笑了笑):好了,没那么难,对吧?
他举杯喝了一大口。
让冰块在嘴里碰撞。
然后——杰克:我们片场见。
他挂断电话。
内景,曼尼的家,客厅,白天另一台留声机的近景,播放着古巴舞曲。
镜头快速摇至内利——她一直在翻找曼尼的东西,找到了可卡因,此时在药物作用下己经飘飘欲仙,狂躁地舞动着,这时曼尼走进房间。
内利:曼尼!
我都想好了,我告诉你,我要让你的付出有价值,因为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让我的事业回到正轨,所以,等我们离开这里,你说我在舞台上做点什么呢?
我会跳舞,你知道,我刚才坐在这里一直想,“妈的,我会跳舞”,如果我会跳舞,我敢说我也可以唱歌,如果我唱歌,我就可以上舞台,因为只要你用心就能做任何事……曼尼(看到撒得到处都是的可卡因):你不能再这样了,内利,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再……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了,这种生活状态不是长久之计,你知道……经济上——这是不可持续的……内利:“金鸡”是什么意思?
我在说舞台,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就像……我不知道,有时我说的话,我觉得你没有认真听,你知道吗?
曼圮:我是说——生活中的经济问题。
好吗?
不过没关系,我们会把电影拍完的,我有个计划,我会告诉瓦拉赫,你在钻研角色。
你正全神贯注于复出。
然后我们会让你走上舞台……内利:是的,我们也可以开演唱会,这是前所未有的。
曼尼:你说得对,是前所未有的。
电话铃响了。
曼尼跑过去接听——与“伯爵”的镜头交切。
曼尼:喂?
“伯爵”(画外):搞定了。
我弄到钱了,我认识一个人,可以安排见面。
曼尼:好的,你会去吗?
我不知道怎么办……“伯爵”(画外):别担心,我会一直在那儿的。
曼尼:你是怎么弄到钱的?
“伯爵”(画外):星期五见。
“伯爵”挂断电话。
曼尼转向内利,微笑着,看着她,想到自己是多么地爱她。
曼尼:这将是前所未有的。
内利也朝他嫣然一笑,一如既往地富有感染力,狂野的音乐骤然转向——外景,圣巴巴拉,海滩外景地,白天平静。
僻静海滩上的一个隐蔽海湾。
杰克在阳光下眨着眼睛。
他没有戴他常戴的墨镜。
没有抽烟。
只是给自己留点时间放松思绪。
凝视着大海。
米高梅公司的新助理导演:康拉德先生……杰克转身。
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一位化妆师(60多岁,头发花白)在为杰克做准备。
杰克:你好吗,哈罗德?
哈罗德:我很好,杰克,你呢?
杰克:还不错。
(然后,思索着)我们一起拍了多少部电影?
哈罗德:这是第82部。
杰克:哇,82部……哈罗德:没错。
杰克:哇!
稍顿。
新助理导演:杰克,我们得把移动摄影车换一下,还要30分钟。
杰克点了点头。
没有问题。
又是一顿。
一个小时后,杰克来到了拍摄现场。
一台摄影机已准备就绪,不再需要任何隔音的箱子。
有声电影已经学会了如何在室外拍摄。
新助理导演:好吧,我们快速排演一下……杰克就位。
一位年轻英俊的演员加入进来。
年轻演员:你好,杰克·康拉德。
杰克:你好。
他们排演。
杰克暗自乐了。
觉得好笑。
过了一会儿,杰克和年轻演员站在水边的岩礁上拍摄一个镜头。
这位年轻演员力图有抢眼的表现。
年轻演员:很漂亮,不是吗?
浩瀚的海洋,永远令人神往!
还记得你第一次出海吗?
杰克:孩子……我永远不会忘记。
导演(画外):停!
太棒了!
导演——我们叫他刘易斯吧——跑到他们面前。
导演:好的,我们再来一遍,下一条我想看到……但在杰克看着刘易斯的时候,他的声音渐渐消失了——被浪涛、海风、气流的声音淹没……然后那些声音也逐渐消失……一切归于寂静,时间有片刻暂停……这让我们想起了斗蛇那时的杰克——他又一次陷入了一种遐思中。
刘易斯走近他,似乎在给他下一条拍摄的意见。
但是杰克什么也听不见。
只是盯着前方。
点头,努力微笑。
他的思绪在另一个层面……他向后看——看向摄影机和更远处,看向片场的种种景象。
置景工在铺设轨道;台本监督在匆匆做笔记;制片助理在跑腿送咖啡;后面的高管们,一个在和临时演员调情,另一个在睡觉……一切还是老一套……杰克仿佛在从一个不可能的距离进行观察——似乎直到现在才看清……刘易斯(画外):杰克……?
有人在叫杰克的名字吗?
声音模糊、低沉……杰克转身。
刘易斯:杰克?
杰克终于恢复清醒。
杰克:是的……刘易斯:你可以再来一遍吗?
杰克:当然。
刘易斯点点头,回到摄影机旁。
镜头回到杰克身上。
但他眼中有些东西变了……外景,月桂谷,安拉花园酒店,夜晚夜间。
一家坐落在月桂谷山脚下的酒店。
一辆车停了下来。
曼尼看起来前所未有地紧张。
驾车的是“伯爵”,他身旁有个包。
曼尼:他现在来了吗?
“伯爵”:威尔逊?
是的。
担心。
曼尼:都在里面吗?
“伯爵”:是的。
曼尼: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伯爵”:我前阵子卖给他毒品。
他给麦凯做事。
我们把袋子给他,然后他打电话给麦凯,威胁就解除了。
曼尼:我……我不习惯和这种人打交道,你知道的……“伯爵”:他们并不比搞电影的人坏到哪里去。
曼尼点点头,愿意相信这一点。
试着保持冷静。
“伯爵”:你还好吗?
曼尼:还好。
“伯爵”:我们走吧。
“伯爵”下车,手里拎着包。
曼尼战战兢棘跟在后面。
“伯爵”:记住了。
下部片子给我一段独白。
外景,安拉花园酒店,庭院,片刻后我们在一个仿造阿尔罕布拉宫的庭院里。
客人们斜倚在沙发上。
中东音乐响着。
“伯爵”:威尔逊!
一个粗犷的彪形大汉走近。
是威尔逊。
威尔逊:有阵子没见了。
“伯爵”:很高兴见到你。
这是曼尼。
威尔逊比曼尼高出一截,和他握手。
往地上啐了一口痰。
威尔逊:很高兴见到你,曼尼。
曼尼:我也是。
“伯爵”把包递给威尔逊。
里面装满一沓沓的钞票。
100美元和20美元的。
威尔逊检查了一下纸币的数量。
似乎很高兴。
威尔逊:我和吉姆说一下。
他走开了。
“伯爵”向曼尼投去一眼。
自信地点头。
很快,威尔逊回来了,仍然拎着包,眼睛盯着曼尼。
威尔逊:你是制片人?
曼尼:嗯,制片公司主管……威尔逊:都一样,对吧?
曼尼:嗯,差不多。
威尔逊:吉姆听说你是个大制片人。
他想请你们喝一杯。
曼尼:哦,太客气了,但是——“伯爵”:听上去不错。
曼尼看着“伯爵”。
“伯爵”也回视他。
威尔逊:很好。
他就在那里。
跟我来。
威尔逊咳一下,又朝地上啐了一口痰,向前走。
“伯爵”转向曼尼低声说——“伯爵”:要礼貌点。
就一杯酒。
曼尼点点头。
心跳加速,但他也很明白。
两人跟上威尔逊。
詹姆斯·麦凯独自坐在树木荫蔽的长沙发椅上。
他不像典型的“坏蛋”,看起来很正常。
尽管他的眼神似乎——只是隐隐约约地——不对劲……他们到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手下谈话。
威尔逊:吉姆。
这是曼尼。
还有“伯爵”。
詹姆斯·麦凯:你们好,小伙子们。
曼尼:你好,先生。
麦凯看起来礼貌又和善。
手下静静地站起来走了,麦凯向现在空无一人的座椅示意。
麦凯:请坐,欢迎,我是詹姆斯·麦凯。
要喝一杯吗?
加了乙醚的白兰地。
曼尼:当然……詹姆斯·麦凯:威尔逊,请给我们拿点喝的。
威尔逊吐了口痰,点点头。
把包留在了座椅上。
麦凯看着包。
曼尼:先生,我……我想说我很抱歉……事情有点失控……詹姆斯·麦凯:废话!
我在卡尔内瓦有四家赌场,如果事情从不失控,我就没事可干了。
你解决了问题。
这才是最重要的。
曼尼勉强笑了笑。
点点头。
稍顿。
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麦凯拍了拍包。
詹姆斯·麦凯:这么说你和内利·拉罗伊是朋友?
她的事业出了问题,真糟糕,是吧?
曼尼:嗯……她的新电影会成功的。
詹姆斯·麦凯:所以你是电影制片人?
曼尼:嗯……制片公司主管。
詹姆斯·麦凯:本质上是一样的,对吧?
曼尼:差不多。
是的。
詹姆斯·麦凯:我自己也有一些电影创意。
你想听听吗?
曼尼:好的。
当然。
是的。
麦凯拿出一个小记事本。
打开,读了起来。
詹姆斯·麦凯:好的。
有一个10岁的孩子,是个神童,精通所有成人的那一套。
他语言能力超强,会弹钢琴,会背诵林肯名篇之类的东西。
转折来了——原来他是一个50岁的佚儒。
但看起来才10岁。
把大家都骗了。
曼尼等着听这个故事是否有进一步的发展。
但是没有。
曼尼:哦。
太棒了。
詹姆斯·麦凯:是的……问题是选角是选小孩还是侏儒。
曼尼:是的……没错。
詹姆斯·麦凯:还有一个。
脱衣舞修女。
她们的习惯是赤身裸体。
这可以拍成犯罪片。
警察要调查一个修道院,然后——哇!
脱衣舞修女!
有意思。
曼尼:啊,是的。
哈哈,太棒了。
詹姆斯·麦凯:抱歉,我去看一下喝的,不知道威尔逊跑去了哪里……他站起来走开了。
曼尼冷静了片刻。
然后——他的笑容消失了,露出了几近恐慌的神情,转向“伯爵”,低声道——曼尼:我们等下就走。
“伯爵”:冷静……曼尼:我很冷静。
“伯爵”:你没有。
你很紧张。
一直在啃指甲。
曼尼:我……什么?
我不是来饮酒作乐的,我还欠你钱,我不是……“伯爵”:你不欠我。
曼尼:我是说——钱是谁的?
“伯爵”:那家伙是按公斤来弄钞票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曼尼:哪个家伙?
你一直没告诉我钱是哪来的。
“伯爵”:道具师。
我以为我告诉过你了。
曼尼:这是道具师的钱?
“伯爵”:不,是他弄的钞票。
曼尼正要继续说,突然停了下来。
他没听错吧?
曼尼:……什么意思?
比如他的收入?
“伯爵”:不是。
是他的道具钱。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曼尼:……你说你弄到钱了。
“伯爵”:嗯,是的,真的很逼真。
曼尼沉默了。
他肯定是听错了。
曼尼:我不……我不明白。
“伯爵”:这是你那部抢银行的电影里的。
电影里的钱。
道具钱。
曼尼:包里的钱是道具钱?
“伯爵”:嗯,两天时间我上哪去弄八万五?
曼尼:哦,我的天哪。
这不可能……你他妈的……詹姆斯·麦凯:打扰了,伙计们。
威尔逊:吧台今晚慢吞吞的。
麦凯和威尔逊端着酒回来了。
曼尼急忙转身。
“伯爵”:不用担心……威尔逊:你们坐……曼尼眼睁睁看着威尔逊把包移到他身边。
心跳加速。
他惹上大麻烦了!
见鬼,见鬼……留声机里响起轰鸣的《夜之女王》,取代了中东音乐。
詹姆斯·麦凯:尝尝白兰地,很特别。
曼尼摇了摇,喝了一口。
麦凯重新打开他的记事本。
威尔逊又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詹姆斯·麦凯:别担心威尔逊,他的腺体有问题。
我还有很多想法。
听说过怀亚特·厄普吗?
他几年前去世了。
我见过他一次。
一个鲜为人知的事实是,美国西部最伟大的英雄不会数数。
曼尼:是吗?
詹姆斯·麦凯:所以我在想,你应该拍一部关于他的电影。
曼尼(此时威尔逊又吐了一口痰):好吧……詹姆斯·麦凯:在片中把他塑造成一个十足的弱智。
曼尼:哦。
詹姆斯·麦凯:可以让O.K.牧场的故事更夸张,不是吗?
曼尼:是的。
没错。
太棒了……詹姆斯·麦凯:你还好吗?
曼尼:什么?
詹姆斯·麦凯:你在流汗。
曼尼:哦……不是,我只是……是酒的缘故。
詹姆斯·麦凯:哦。
我以为你是听了我的想法很激动。
麦凯笑了。
曼尼也赔着笑,然后发现自己停不下来了。
一直笑着。
麦凯安静下来,看着曼尼笑得越来越大声。
威尔逊停止了吐痰,也看着他。
曼尼还是停不下来。
他出现了神经刺激性狂笑症。
詹姆斯·麦凯:……你确定你没事吗?
曼尼:是的……我……对不起……我没事……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詹姆斯·麦凯:下一个创意是我最好的。
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信任你。
(向前倾身,威尔逊又吐了一口痰)世界上最伟大的战士。
我知道一个人可以演他。
你就围绕他打造这部电影。
他特别棒。
曼尼:是的。
哇。
听起来不错。
詹姆斯·麦凯:你想见见他吗?
曼尼:嗯,好的,我会让公司安排一次——詹姆斯·麦凯:不,我们现在就去见他。
他在地堡。
曼尼:哦……现在?
我……那是在哪里?
麦凯不知何故开始化起妆来,威尔逊则咳出了一大口痰。
詹姆斯_麦凯:翻过山头。
几分钟的车程。
我和威尔逊可以带你们去,然后再送你们回来。
我得打扮一下以便符合角色,但你们己经很好了。
曼尼开始快速思考。
见鬼。
他必须尽快摆脱这一切。
曼尼:哦,好吧,也许我……(看了看表)哦,天哪,己经很晚了。
我不——詹姆斯·麦凯:这最多让你今晚多花十分钟。
值得一去,我保证。
曼尼:是的,只是……我……詹姆斯·麦凯:相信我。
你会永生难忘。
稍顿。
曼尼看着他。
看看“伯爵”。
内景,威尔逊的车,夜晚曼尼和“伯爵”坐在威尔逊的车后座。
威尔逊和麦凯在前面,麦凯的脸上涂满了化妆品,包放在他的腿上。
曼尼向后转身——只见城市的灯光渐渐消失在远处,汽车蜿蜒上山,进入幽暗的森林……詹姆斯·麦凯:我对黑人电影也有一些想法,因为那些看起来很热门,但我刚刚看到消息说黑人潮流己经结束了。
曼尼点点头。
几乎听不进声音。
内心被恐惧充斥。
看着麦凯腿上的包——装满道具钱的包……威尔逊的车离洛杉矶越来越远,渐渐深入荒野。
很快,窗外一片漆黑。
曼尼看着“伯爵”。
这太糟糕了……外景,洛杉矶郊区,地堡,夜晚威尔逊的车开进了一个停车场——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山上,一个平平无奇的洞口外面。
这里就是地堡。
“伯爵”:嗯……这是什么……?
詹姆斯·麦凯:你从没来过吗?
很适合睡前来。
他们做的事我在卡尔内瓦都做不到。
曼尼和“伯爵”听明白了。
心悬到半空。
尽管不情愿,却不得不跟着麦凯和威尔逊(拎着包)。
詹姆斯·麦凯:欢迎来到洛杉矶的屁眼儿!
我们进入到——内景,洛杉矶郊区,地堡,接前景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暗红色的灯光,男人们在咚咚擂鼓,两个几近赤裸的女人在笼子里凶狠搏斗,吸食过毒品的观众在欢呼。
一个牌子上写着“野猫大战!
”。
两个女人并不是在表演打架:她们手指上套着利爪,互相撕咬,血液喷溅。
观众看起来也很恐怖:都是瘾君子,处于嗑药后的癫狂状态。
詹姆斯·麦凯:他在地下二层!
跟我来!
麦凯在鼓声中大喊着,指着一个像地窖一样的楼梯井。
曼尼:我们可以在这里等!
“伯爵”:是的,我们在这里挺好的!
詹姆斯·麦凯:相信我,你们一定要看看他的表演!
曼尼和“伯爵”只能跟着麦凯,尽管身体的本能在叫嚣着让他们逃跑。
楼梯井给人一种中世纪的感觉:冰冷的石阶、厚重的墙壁、渗水的缝隙。
他们到达——地下一层。
右边的墙上挂着一排铁链,以及看起来像中世纪刑具的东西:一个“铁处女”,一个拉肢架,一个尖刺轮。
另一边的栏杆后关押着许多赤身裸体的人,一些人戴着面具,一些人鼻青脸肿,后背血淋淋的。
他们紧紧抓着栏杆。
有人笑,有人哭。
墙上似乎到处是粪便。
詹姆斯·麦凯:还要下一层。
曼尼和“伯爵”对视了一眼。
“伯爵”现在和曼尼一样惊惧。
麦凯在前面,继续往下走。
威尔逊紧随其后。
曼尼和“伯爵”跟着威尔逊。
随着他们往下走,低沉的鼓声逐渐减弱。
我们开始听到疯狂的喊叫声。
我们到达——地下二层。
在这里,马戏团的畸形人(长胡子的女人、“大象人”等)坐在笼子里或被拴着,然后有裸体女人把他们带出来,当着观众的面开始性交。
詹姆斯·麦凯:嗯。
也不在这层。
威尔逊,他今晚不在吗?
威尔逊:我以为他在……曼尼看着麦凯和威尔逊讨论,而在他们身后,疯狂的人群开始向一对同时与两个女人性交的连体人扔钞票。
曼尼:呃……先生……我们……我们没时间了,所以也许……詹姆斯·麦凯:胡说,你们大老远过来!
我保证过让你们大开眼界,你们会看到的。
我们再下一层。
他回过头继续下楼梯。
威尔逊看着曼尼和“伯爵”,点头示意他们跟上。
他们跟上……又走了一段楼梯,直到一行人来到一扇门前。
门关着。
麦凯打开厚重的门,让其他人进去。
然后门在他们身后慢慢关上。
曼尼看了看门,祈祷它没有锁上。
他和“伯爵”刚刚踏入地堡的最底层——一只短吻鳄向他们冲来。
“伯爵”:我的天!!
曼尼和“伯爵”吓得往后跳。
麦凯大笑起来。
詹姆斯·麦凯:哦,伙计。
瞧瞧你们的脸色……短吻鳄被锁在墙上。
它安静下来了,瞪着曼尼和“伯爵”——两人紧紧捂着胸口,感受心脏的狂跳。
詹姆斯·麦凯:来吧,小伙子们,我想他在另一边。
我保证值得一看。
他开始沿着长长的通道走。
曼尼和“伯爵”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跟在后面。
曼尼的近景——他双眼通红,喘着粗气。
观察周围的环境。
一个窗户都没有。
天花板到处漏水,脏水滴落在地上,地上布满了水坑。
他回头看了看通往楼梯的门。
关上了,并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远……詹姆斯·麦凯:啊,我听见了。
这边。
麦凯向右转。
墙上现在挂满了中世纪的兵器——长矛、刀剑和大镰刀。
曼尼一边跟着走,一边看着那些武器,直到本就寥寥的几盏灯变成了蜡烛。
墨黑的阴影,闪烁的红褐色光芒,更多的滴水……渐渐有嘈杂声响起。
老鼠??
……还有人类的声音——起哄和欢呼声、呐喊声……声音越来越大,当我们再次拐弯——发现自己站在人群的边缘。
此处的人手里拿着现金,看起来都是吸毒过量、最没有廉耻、最没有底线的那类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中有几个人带着枪。
詹姆斯·麦凯:是的!
就是这里。
曼尼眼神游移。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麦凯穿过人群,为曼尼和“伯爵”开出一条路。
曼尼向前走,墙上挂着更多的兵器,他注意到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什么——究竟是什么呢?
麦凯和他的同行者来到了前排人少点的地方。
曼尼终于看到了大家都想看的东西——大厅两侧点着蜡烛,尽头站着一个巨人般高大魁梧的面具人。
他的皮肤涂满了油。
肌肉膨胀,青筋暴起。
只穿着丁字裤,戴着希腊面具。
赤裸的胸膛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詹姆斯·麦凯:就是他。
很神奇,不是吗?
面具人展示他的二头肌。
十分发达。
人群喝彩。
詹姆斯·麦凯:瞧瞧他接下来干什么。
只有亲眼看到了才会相信。
就在这时,面具人向一旁俯身,把手伸进一个中等大小的盒子里。
人群开始向他扔钱,男人慢慢地从盒子里拉出——一只活生生的、被拎着尾巴在扭动的老鼠。
詹姆斯·麦凯(激动不巳):看着。
男人揭开了他的面具——我们看到他的下巴和嘴唇上都是血。
曼尼睁大了眼睛,男人把老鼠举起来,张大嘴巴,开始把它放进嘴里。
曼尼迅速移开目光,感到一阵恶心。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詹姆斯·麦凯:我的天,这家伙!
他是不是很神奇?
稍顿。
曼尼竭力抑制呕吐的冲动。
回头一看,男人舔了舔沾满血迹的牙齿,戴上了面具。
詹姆斯·麦凯:他们在俄勒冈的森林里发现了他。
为了钱,他什么都愿意做。
威尔逊,快,给我20块。
威尔逊:我没带钱。
詹姆斯·麦凯:包里。
威尔逊打开包,拿出一沓假钞。
曼尼屏住呼吸,威尔逊拉下橡皮筋,取了一张20美元的假钞,递给麦凯。
麦凯接过,揉成一团,正准备扔给面具人。
迟疑了一下……然后扔了出去。
骗过他了。
曼尼舒了口气。
差点吓出心脏病。
他回头看了看“伯爵”。
“伯爵”点点头。
曼尼也点点头。
也许他们最终会成功……詹姆斯·麦凯:再给我一张。
威尔逊又拿出一张20美元的钞票,递给麦凯。
麦凯正准备同样把它揉成一团,这时一滴水从天花板上滴了下来。
一顿。
曼尼看向“伯爵”。
“伯爵”面露惊惶……麦凯擦拭钞票(“好吧,没事!
”),然后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曼尼看着,心跳加速,麦凯斜举起钞票迎着近处的光线看。
钞票被沾湿的地方正在变成紫红色……曼尼感觉全身血液凝固,只见麦凯垂下眼睛,就像科学家做实验一样,他观察着色调的变化,然后将钞票竖起来,让水滴流向一侧。
詹姆斯·麦凯(转向曼尼和“伯爵”):钱是假的……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他似乎真的感到伤心。
曼尼惊慌失措,试图辩解。
曼尼:不不,等等……但威尔逊己经伸手去拔枪了。
曼尼猛扑过去,冲向最近的武器——墙上挂着的中世纪的长矛,猛地扯下来,用尽全力朝威尔逊的头挥去。
血液飞溅。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尖叫声四起,众人转过脸来。
麦凯掏出了自己的枪,其他一些旁观者也相继拔枪。
“伯爵”开始疯狂地踢踹他们,曼尼拿着长矛,像疯子一样来回挥舞。
曼尼:后退!
滚远点!
他不停地挥舞着,在人群中给肖己和“伯爵”开出一条路。
然后,伺机开始疯狂地跑起来。
枪声响起——子弹打在墙上,四处乱飞。
曼尼和“伯爵”奔逃,石肩飞溅,他们跑过通道,脚下水坑溅起水花。
快到门口时,差点被那只短吻鳄绊倒。
曼尼飞快拐了个弯,来到了门口,然后想了想。
转过身,对准将鳄鱼身上的锁链固定在墙上的环形螺栓,挥起手中的长矛砸去。
一下,两下——螺栓断了。
曼尼和“伯爵”打开门,跑上楼梯井,这时失去束缚的鳄鱼冲向追赶的人群……人群:啊——妈的!!
曼尼和“伯爵”利用争取到的几秒钟的宽限,冲上一段又一段楼梯……经过马戏团那层……酷刑那层……终于到达“野猫大战”的一层。
曼尼冲在前面,挥舞着长矛,厉声叫着——曼尼:让开,混蛋!
他们从笼中的搏斗者、鼓手和畸形人身旁飞奔而过,跑向入口,冲进黑夜……外景,洛杉矶郊区,地堡,接前景他们冲向威尔逊的车……钻进去,钥匙在车里……我们听到越来越多的枪声,后挡风玻璃碎裂……汽车发动了,我们抽离一些,看曼尼和“伯爵”的近景——两人尖叫着,大汗淋漓,曼尼以最快的速度驾车驶入黑夜中……最后,在这肾上腺素飙升的疯狂时刻,镜头闪切至——内景,圣巴巴拉市,酒店大堂,夜晚酒店大堂一个安静的聚会。
杰克坐着,胳膊上挽着一个漂亮的女人——他的新女友,名叫丽贝卡。
刘易斯也在,另外还有几个朋友。
音乐响着。
丽贝卡:……8月。
之后杰克说要带我去希腊。
刘易斯:希腊?
丽贝卡:对吗,亲爱的?
杰克:没错……刘易斯:你会喜欢的。
圣托里尼岛……然后,杰克看见了一个他认识的人。
眼睛一亮。
杰克:菲!
她转身。
盛装打扮,非常优雅。
朱菲小姐:杰克……杰克:亲爱的!
各位,我来介绍一下,朱菲小姐。
菲,这是丽贝卡,刘易斯……杰克的同伴们点头、微笑,似乎知道她是谁。
朱菲小姐:幸会……丽贝卡:你好……杰克: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吗?
朱菲小姐:差不多吧。
杰克:我给你拿杯喝的。
片刻后。
杰克和朱菲面对面坐了下来。
丽贝卡、刘易斯及其他人在背景中说笑,杰克和朱菲之间的气氛就安静多了。
两人都带着感怀惆怅的微笑——老朋友的笑……杰克:你在拍片子吗?
朱菲小姐:没有……只是想透透气。
杰克:接下来呢?
朱菲小姐:其实我要去欧洲了。
杰克:真的吗?
朱菲小姐:是啊。
百代公司找我去。
杰克:太好了。
他们很有眼光。
朱菲微笑。
面露感激。
稍顿。
朱菲小姐:你的电影怎么样?
杰克:糟透了。
朱菲差点笑了出来。
稍顿。
杰克笑了笑。
耸耸肩。
杰克:向庸才又迈进了一步。
朱菲小姐:唔。
那女孩看起来不错。
杰克:呃……结局和其他的都一样。
稍顿。
然后,看着朱菲。
杰克:我们玩得很开心。
疯狂做爱,整夜不睡,但是……我不知道……(然后)你想要她?
朱菲小姐(脸红了,笑):不用了,谢谢。
两人同时笑了一会儿。
然后——又安静下来。
朱菲看着杰克,似乎有点担忧。
朱菲小姐:……你还好吗,亲爱的?
杰克看着朱菲。
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惊讶。
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杰克:那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地方……不是吗?
稍顿。
朱菲对这个回答感到惊讶,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朱菲小姐:是的。
杰克也点头。
他的思绪飘远……杰克:我一直在思考该做什么。
前几天我在片场,开始琢磨。
我开始盘点……我想,好吧,离开这个片场我还可以去下一个。
如果幸运的话,还会有再下一个。
但是……(顿了顿)我不知道……他停下。
又停顿片刻。
然后看着朱菲。
杰克:我累了……片刻的沉默。
然后,耸耸肩。
杰克:事实是这没关系……我己经是世界上最幸运的混蛋。
我曾经很成功。
朱菲小姐:你确实是。
杰克笑了。
点点头。
杰克:对。
我很享受那段时光。
他的思绪又飘远了一些。
陷入回忆……朱菲看了下时间。
朱菲小姐:我得走了,亲爱的……杰克:很高兴见到你,菲。
你在欧洲会大有作为的。
朱菲小姐:谢谢你,杰克……我会为你加油。
你是个好人。
我见过很多人,所以我知道。
稍顿。
他们互送飞吻。
朱菲小姐:再见……杰克:威尼斯见。
布拉格见……朱菲离开。
她走到酒店的旋转门旁,准备出去,但在离开前又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一盆棕榈树的叶子,只见杰克独自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她看了看,然后竖起衣领,走入夜色中。
镜头回到杰克。
他的思索似乎渐渐有了决断。
内心仿佛有什么破茧而出……他站起身。
慢慢走向他的同伴。
俯身给了丽贝卡一个温柔的吻。
杰克:我去拿雪茄……她几乎没有注意到他——一直在聚精会神听刘易斯正讲得热闹的故事。
镜头跟随杰克走上附近的一段楼梯……到了二楼,他看到一个年轻的酒店服务员。
他拦住服务员。
杰克:你做得很好,孩子!
服务员看着杰克。
吓了一跳。
杰克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现金,一把拍到服务员的手里。
杰克:现在就看你的了。
未来是你的!
然后他拍了拍服务员的背,继续走去。
镜头跟随在后——保持着距离,可以拍摄到杰克的全身,他慢慢地在走廊上踱着步,随着楼下的音乐微微摇摆着,不时吹声口哨。
音乐似乎渐渐变得高亢,有了交响乐的色彩——像一部老默片的管弦乐配乐。
杰克又哼哼了几声,边走边打指挥手势。
他看上去心满意足,怡然自得。
有点像马斯楚安尼,又有点威利·旺卡的味道——和多年前我们第一次见到的杰克一样……他走到一扇门前。
打开门,走进去。
镜头停在门口,倾斜着拍摄里面。
我们能看到房间的一小部分。
杰克走出了画面。
音乐继续——抒情的、浪漫的……杰克走回到画面中。
我们看到他从床边拉出一小件行李。
从里面取出一把手枪——就是他在1926年给曼尼看的那把,也是奥尔加在1927年用来射他的那把。
镜头保持着距离……杰克愣怔了一会儿。
一片宁静。
然后他用枪指着太阳穴,朝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倒在地板上死去。
镜头在这里停留了片刻——仍然保持着距离,在门口。
音乐继续响着。
几秒钟过去了,音乐还响着,然后——(切至黑屏)内景,曼尼的家,早晨曼尼冲了进来。
时间己经是早晨。
他好像疯了一样,循着可卡因的痕迹找到了沙发处,内利在那里昏睡。
他抓住她,把她摇醒。
她比我们上次见到时还要恍惚。
曼尼:起来!
起来!
内利:搞什么鬼?
曼尼拉开一个又一个抽屉,把能找到的现金都拿出来;在一堆衣服里翻找,找到一本护照,拿了起来。
曼尼:穿上衣服。
内利:怎么回事……?
曼尼:我们要去墨西哥。
内利:墨西哥?
曼尼:是的,快他妈的穿好衣服!
内利:你疯了吗?
我不会跟你去墨西哥的。
你要是想家了就去打皮纳塔娃娃。
曼尼给她套上一件夹克,然后把她往门外推。
内利:嘿,我要刷牙……曼尼:不用。
外景,曼尼的家,接前景曼尼把内利塞进车里,“伯爵”己经在里面了。
内利:哦,嗨……“伯爵”:嗨,内利。
内利:你有海洛因吗?
曼尼:什么都别给她。
他猛踩油门,冲出车道。
外景,“伯爵”家的公寓楼,将近傍晚汽车在一幢破旧的公寓楼前急刹停住。
他们回到了洛杉矶市区。
旧式公寓楼和空荡荡的停车场。
曼尼:好的。
你收拾好需要的东西,内利和我去加油,我们十分钟后在这里会合,然后开车去边境。
“伯爵”点点头,匆匆下车,曼尼和内利将车开走。
内/外景,曼尼的车/道路,片刻后曼尼开车,内利在副驾驶座上吸食可卡因。
曼尼:别吸了。
内利:滚你妈的蛋。
他们经过一栋又一栋建筑,但没有加油站……内利:我想跳舞……曼尼(西班牙语):你疯了……内利:来吧,我们去跳舞吧……曼尼:妈的,加油站在哪里?
内利:加油站在哪里呢?
曼尼(看到一个加油站):妈的!!
加油站关门了。
内利大笑。
曼尼加快速度,满头大汗。
内利抓起一个靠枕,开始用它打曼尼的头。
曼尼(西班牙语):妈的,妈的,妈的……内利:上帝啊,冷静……曼尼(夹杂西班牙语):内利,清醒点!
那些人找到我们,我们就死定了。
明白吗?
死定了。
我们死定了。
内利:我告诉过你别他妈的说墨西哥话!!
这时,曼尼发现了一个营业中的加油站。
太好了!
内利突然用手捂住他的眼睛。
他大叫,急打方向盘。
她咯咯地笑着,看他好不容易将车停好。
工作人员在打盹,曼尼自己拿起加油泵加油。
曼尼:快点,快点,快点。
内利:说不定他们在跳舞……油箱终于加满了。
曼尼付钱,一看——内利不见了。
曼尼:内利!!
然后他看到了她。
在马路对面,街角的咖啡馆旁。
曼尼:你要去哪里?!
内利转向曼尼。
兴奋地指着门边的一块牌子——“金·蒂托六人乐团对战胡安·博尼利亚乐队!
”。
曼尼:你疯了,白痴。
但这当然没有用——内利漫不经心地溜达了进去。
曼尼气得发疯,简直不敢相信,追着她进到——内/外景,咖啡馆/庭院,接前景里面,快节奏音乐。
曼尼匆匆穿行,来到一个露天的庭院,那里搭建起了音乐舞台,一支古巴乐队正演奏着热烈的曲调。
顾客们在跳舞,两个洛杉矶旅游局官员正在用一台二手的贝灵巧便携式摄像机拍摄这场活动,而内利就在那里,在舞台前,随着音乐如托钵僧般旋转着。
内利:曼尼,我喜欢这首曲子!
曼尼看着她。
快要抓狂了。
然而,不知是什么令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去阻拦她。
镜头向内利推近——她完全沉浸在音乐中。
时间仿佛凝滞。
现在周围只有她和音乐,就像几年前在瓦拉赫家的派对上那样。
她对曼尼露出她的招牌笑容——既狡黠又畅快,既魅惑又真挚,正是令曼尼一见倾心的那个笑容。
他一动不动,直到——他终于清醒过来,抓住她,不能再这样了。
曼尼:内利!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内利:我要留下,我想留下……曼尼:内利。
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大声问出这个问题。
声音喑哑。
似乎快要哭了。
内利看着他。
吃了一惊。
曼尼:为什么?
你知道如果他们找到我们会怎么样。
我知道你知道的……这似乎震住了内利。
她停止舞动。
安静下来。
内利:我不应该找你帮忙的……曼尼:我想帮忙。
让我帮你吧,拜托。
我爱你,内利,我太爱你了,我们可以去墨西哥,我们可以在那里生活,我——内利:曼尼。
亲爱的。
她很平静。
清醒。
然后,她双手捧着曼尼的脸。
内利:你知道我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
她说这话时意识完全清醒。
毒品导致的迷乱似乎己经消散了。
又或者,她真的糊涂过吗?
曼尼拒绝接受。
曼尼:不,不是的……内利:你自己去墨西哥吧……曼尼:你不去我哪儿也不去。
内利,求你了……我们会幸福的,我保证,我会让你幸福的,你会看到的。
(西班牙语)我们会幸福的,我保证……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
内利看着他。
似乎重新认识了他。
在他男人的外表下住着一个绝望的、饱受爱情折磨的男孩。
音乐结束了……沉默。
最后,她坚定了一个想法——内利:好吧……再听一首曲子。
曼尼看着内利。
忖度。
内利:再听一首,我们就开车去边境,住在南边,生孩子,一起生活……你和我……好吗?
曼尼心绪激荡。
内利的这些话令他动容。
黑暗中绽现曙光,失败的关口迎来了胜利,他点头,感觉心都要炸开了。
曼尼:好。
好。
乐队开始演奏新曲子。
内利转身,喊道——内利:嘿!
拿摄像机的两位!!
(旅游局官员转过身)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内利·拉罗伊,王八蛋!
稍顿。
旅游局官员们目瞪口呆。
旅游局官员:天啊,那是内利·拉罗伊……他们把镜头对准内利,她转向曼尼。
内利:跟我跳支舞吧,曼尼。
他听从。
内利搂住他。
看着他的眼睛。
他开始随她移动步伐。
她仰起头,再次闭上眼睛,两人一起舞动……他们流着汗,紧紧拥抱彼此,感受彼此的热度,彼此的呼吸,暂时放下一切……镜头在此停留——旅游局官员们咧着嘴笑,因为觉得自己中了大奖,曼尼和内利共同沉醉在音乐、舞蹈和残阳中。
很快曼尼也闭上了眼睛: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全副身心沉沦在爱中;与此同时,至少在这一刻,他感到平静安宁……镜头切至旅游局官员——他们将手持摄像机对准了主角。
切回至内利和曼尼——他们靠近,嘴唇即将相贴。
镜头推近——声音突然消失了,我们看到了旅游局官员的摄像机捕捉到的黑白画面:内利和曼尼接吻。
这是一个经久不衰的经典之吻。
夕阳余晖洒在他们的脸上,闪烁的黑白画面中他们两个就像一对耀眼的电影明星。
正如杰克·康拉德或内利最优秀的无声电影中的镜头,展现着最纯粹的电影魔力。
内利和曼尼看上去无比幸福。
外景,“伯爵”家的公寓楼,夜晚一小时后。
现在是晚上了。
曼尼的车再度停在了“伯爵”家的公寓楼前。
曼尼转向内利。
曼尼: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内利:没有。
你去找他,我在这里等。
曼尼看了她一会儿。
她看着他。
微微一笑。
曼尼:我爱你,内利。
内利:我也爱你,曼尼。
他们又接了一个吻。
然后,曼尼跑开了。
内利看着他。
直到他消失在大楼里。
又等了一下……然后下车。
看了看车内——她的手提包和一个行李袋。
只拎起手提包。
确认一下曼尼的钥匙还在车里,然后走到了街上……街上空荡荡的。
除了一盏路灯在柏油路面上投下的一团绿光,到处黑漆漆的。
内利慢悠悠地走向那盏灯,从它旁边经过。
开始轻声哼唱。
然后跳舞步——仿佛派对仍在继续,即使只是在她的脑海里……我们停在原地,注视她在夜色中跳着舞步离去——离灯光越来越远,离我们越来越远……最后,她完全消失在黑暗中。
内景,“伯爵”的公寓,接前景敲门声。
“伯爵”开门。
是曼尼。
曼尼:抱歉,我们迟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伯爵”:是的,都准备好了,我不知道你们在哪……曼尼:加油站很难找……我们能走了吗?
“伯爵”:好,我去把这个装满,这是我的室友凯尔。
凯尔:嗨。
曼尼向凯尔点头,后者40多岁,穿着睡衣,在吃麦片。
“伯爵”关上身后的门,从水龙头里接了一壶水。
“伯爵”:你需要什么吗?
曼尼:不用……他注意到一叠演员头像照:伯爵和凯尔的。
角落里堆放着废弃的电影海报。
曼尼拿起一张……突然,门被撞开了,一个我们之前见过的男人走了进来。
就是安拉花园酒店里麦凯的那个手下。
在曼尼和“伯爵”转身之际,那个手下举起了枪,并在一秒钟内连射七发子弹,杀死了“伯爵”和凯尔。
曼尼跪在地上,身上溅满了他们的血。
然而他还活着。
子弹没打中他。
手下重新装弹、瞄准,动作迅如闪电,正准备开火……他犹豫了一下。
曼尼吓得蹲在那里,两股战战,抖如筛糠,裤子滴着尿。
他开始哀求——曼尼:求求你……不要杀我……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手下看着他。
看着这个惊魂未定、惊恐万分、浑身是汗和尿的废物——跪在自己的一摊尿液中,双手紧握,仿佛在祈祷,像个无助的婴儿,嘴里无意识地哀告着,乞求着。
曼尼:求求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手下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
看着眼前的景象。
思忖着。
终于——手下:把你所有的现金都给我。
曼尼睁大了眼睛,仍然颤抖着,赶紧掏出口袋里所有的现金,又在“伯爵”和凯尔的口袋里翻找,把钱都递了过去。
手下想了想。
然后——手下:滚得远远的,不许再回来。
曼尼点点头。
感到难以置信。
起身冲出去……外景,“伯爵”家的公寓楼,接前景曼尼跑向汽车,车里是空的,不见内利的踪影。
曼尼:内利!!
没有回应。
但这一次,他没有去追她。
他钻进车里,疾驰而去……镜头原地停留了一会儿。
这里只有空荡荡的、破败的洛杉矶底层街区。
还有寂静……接着我们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号声……小号吹奏了片刻,然后我们发现自己是在——内景,中央大道,俱乐部,夜晚一间简朴的酒吧俱乐部。
角落里,一个雇员为西德尼开了门。
小小的舞台上有一支十人乐队。
一小群人己经将倶乐部挤满,都是黑人。
这里与我们之前所见的好莱坞派对相去甚远:氛围更像一个邻里中心,工人阶级的,没有虚饰。
舞台上,指挥在音乐声中讲话——指挥:……今晚要介绍哈特小馆乐队的新成员——己经拍摄数部电影的小号手西德尼·帕尔默先生……(掌声)西德尼,你要说几句吗?
镜头摇至西德尼。
他穿着西装,和乐队站在一起。
看起来很优雅。
低调而自信。
他走向麦克风。
声音轻柔地——西德尼:谢谢,汤姆。
我只想对大家说,我很高兴来到这里。
你们看起来都是很热情的观众……(稍顿;朴实、真挚地)我要给大家吹奏一首我以前经常吹的曲子,希望你们喜欢……他和乐队开始演奏。
这是一首中速的曲子,既活泼又忧伤。
乐队的声音浑厚饱满,西德尼的小号与其他乐手和谐共奏。
镜头向他推近,他开始独奏。
一开始很轻柔,比以往都温柔。
但是,在几小节之后,声音开始变大。
更加豪放。
声音回荡、放大,直至充斥整个房间。
然后音符像流水一样倾泻而出……西德尼之前的演奏就令人印象深刻,但这次是最美妙的一次。
现在他的演奏有一种松弛感,温柔又有力量。
这是一种充满希望、遗憾、爱甚至喜悦的声音,丰富、宽广、壮丽,而且似乎吹奏得毫不费力。
音乐伴随以下画面——内景,朱菲小姐的平房,白天朱菲小姐在收拾东西。
她把记事本塞进手提箱。
还带上了一张小小的家庭照——一个小女孩穿着戏服在家里表演。
这显然是小时候的朱非……内/外景,朱黄山的洗衣店,片刻后朱菲小姐手里拿着票,和父母吻别。
最后给一位顾客在大头照上签名:“您的东方朋友,朱菲小姐。
”埃莉诺·圣约翰(旁白):电影业于昨晨失去了它的月光情人。
杰克·康拉德在天赋鼎盛时期挣脱了尘世的束缚,同时也结束了他在好莱坞的辉煌事业,令全世界陷入哀悼之中——因为他是一个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爱戴的人……近景——一本《影戏》杂志的封面。
上面是处于巅峰时期的杰克·康拉德的照片,面带微笑,风度翩翩。
大字标题中“明星”一词赫然在目……外景,墓园,白天葬礼。
镜头摇过花圈和聚集在一起的哀悼者的脸。
其中有埃斯特尔、艾娜、奥尔加、唐·瓦拉赫、萨尔伯格以及观察着其他人的埃莉诺。
埃莉诺·圣约翰(旁白):他将永远活在他流芳百世的电影中……埃莉诺注视对面——杰克最后一部电影中的年轻演员。
他在对萨尔伯格低声耳语。
埃莉诺观察着。
做了个笔记。
外景,洛杉矶(资料镜头)一组旧洛杉矶被新城市取代的画面:朱黄山洗衣店所在的老唐人街被拆除……墨西哥移民乘坐着运输车被驱逐……联合车站开始施工……新的大楼、电影厂和舞台拔地而起……旧时代残存的遗迹被铲平……洛杉矶的天际线在我们眼前变换着,然后音乐将我们带回到——内景,中央大道,俱乐部,夜晚西德尼。
他在独奏一段炫技的华彩乐段,吹到最后一个辉煌明亮的高音C时,其他乐器加入延音中……外景,洛杉矶,白天我们在延音中来到了一条安静、普通的街道上。
一辆公共汽车驶入画面。
车门打开。
几个人下了车,其中有一个七岁的女孩和她的父母。
女孩的爸爸把她高高扛在肩上,背对着镜头向车上挥手,而女孩的妈妈——40多岁的西尔维娅——微笑着。
然后父亲放下女儿,转身面对我们。
是己经40多岁的曼尼。
字幕;“1952年”我们看到了他在看什么:一个制片厂的大门。
这是以前的基诺斯科普制片厂。
曼尼(西班牙语):就是这里。
他和家人走近。
一个门卫迎上他们。
新门卫:有通行证吗,先生?
曼尼:没有,我们只是看看。
曼尼蹲在女儿的身边,指着大门——曼尼(西班牙语):我每天早上就是从那里进去。
他的女儿抬头看去。
曼尼转向门卫。
微笑。
曼尼(西班牙语):我以前在这里工作过……门卫(西班牙语):是吗?
曼尼(西班牙语):很久以前。
门卫(西班牙语):哦……我去年才到这里上班。
曼尼:你喜欢这里吗?
门卫(西班牙语):挺好。
曼尼(西班牙语):他们有拍什么好片子吗?
门卫(西班牙语):你不看电影吗?
曼尼(西班牙语):……不多。
现在不怎么看……门卫(西班牙语):嗯。
我不知道。
我更喜欢看电视。
稍顿。
曼尼点点头。
门卫(西班牙语):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曼尼(西班牙语):我在纽约开了一家音响店。
收音机,录音机。
诸如此类的东西。
门卫:纽约……曼尼(点点头,看着女儿,西班牙语):这是她第一次来洛杉矶……门卫(转向她,西班牙语):哦,是吗?
旅途开心吗?
曼尼的女儿点点头。
感到害羞。
门卫注意到一辆车开了过来。
门卫(西班牙语):很高兴和你聊天……曼尼(西班牙语):我也是……门卫过去查看情况。
曼尼停在原地。
注视着大门另一边热闹的景象。
主管们边走边聊,匆忙地来往于一栋栋房屋之间。
一派喧嚣和忙碌。
这时——女儿:我好无聊。
曼尼转身。
然后——注意到西尔维娅在微笑着注视他。
西尔维娅(西班牙语):你要多待一会儿吗?
曼尼(西班牙语):哦……不。
我本来想四处走走,但我们可以……西尔维娅(西班牙语):我带她去。
你晚点找我们。
稍顿。
曼尼看着西尔维娅。
斟酌着。
并且有些感动。
曼尼(西班牙语):好的。
(微微一笑,两人亲吻了一下)回头见……曼尼把女儿举到空中,用力亲了她一下。
曼尼(西班牙语):你乖乖听话。
他挥手再见。
又给了西尔维娅一个飞吻。
然后走开。
外景,基诺斯科普制片厂,白天一小时后。
曼尼在制片厂周围漫步……外景,城市街道,白天现在是傍晚时分。
曼尼经过一家卖电视机的电器店。
旁边是一家海报店,有许多玛丽莲·梦露的海报。
在街道的另一头有一家电影院。
他停了下来。
看着电影院。
入口具有装饰艺术风格。
一排彩印海报引人注目。
他看了一会儿。
然后继续前行。
镜头继续跟随他。
他在街道尽头停了下来。
在人行横道等待。
似乎犹豫不决。
我们还能看到他身后的电影院。
最后,他转过身来。
又看了看。
他往回走。
在影院前踯躅。
再度犹豫。
售票员:你要进吗?
曼尼被问到,吃了一惊。
然后——仿佛己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走向售票亭,买了一张票。
内景,电影院观众席,接前景曼尼进入黑暗的影院。
我们听到合唱的歌声。
合唱:“你整夜萦绕在我梦里,黎明来临,我依然梦着你……”曼尼环顾四周。
有段时间没到电影院了。
他找到一个座位。
身体向后靠。
把注意力转向银幕——明亮、艳丽的彩色影像,合唱团女成员穿着粉红色的衣服,边唱边跳。
我们或许能认出其中几个人——黛比·雷诺兹、吉恩·凯利。
由此我们甚至知道这是哪部电影。
但曼尼不知道……他的目光从银幕转向自己的周围。
影院里挤挤挨挨坐满了人。
他是其中的老龄人士之一。
观众大多是年轻人,而且他们似乎非常享受自己的生活。
然后他听到了什么——片中角色:《爵士歌王》,这就是问题所在,《爵士歌王》……曼尼转向银幕。
他没听错吧?
片中角色:不,不,这不是开玩笑,科斯莫,它引起了轰动,大众叫喊着要更多的有声电影,有声电影!
曼尼吃了一惊。
这部电影讲的是有声电影的诞生。
他努力消化着,震惊于眼前一幕造成的离奇的幻觉记忆。
这时,银幕上掠过一组蒙太奇——诸如“好莱坞的革命”“制片厂转型”之类的报纸标题。
然后,片中角色争先恐后地拍摄他们的第一部有声电影……曼尼惊愕地坐在那里。
他仿佛走进了一部根据自己的人生改编的电影。
他看到录音室里有个录音师在摇头。
一个导演越来越抓狂。
一个18世纪的布景,就像曼尼和内利曾一起工作的那个。
他一直看着,场面渐渐变成了纯粹的喜剧——电缆缠在一起,导演彻底失去了理智。
吉恩·凯利饰演的角色似乎有点像杰克·康拉德……吉恩·凯利: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而他的搭档由简·哈根扮演,颇有几分内利的影子。
发音教练(说话像埃莉诺):皮埃尔,你不应该来的……简·哈根(带鼻音,声音尖锐刺耳):皮埃尔,你不应该来的!!
片中角色们手忙脚乱,曼尼所在的影院观众笑得歇斯底里。
曼尼转过身,看着他周围的人笑得发抖,完全沉迷其中,享受着他们生命中的美好时光。
曼尼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怎么能笑得如此没心没肺?
他瞪眼,有些生气。
回头看银幕——愤怒地看着他觉得如此亲切的事却被嘲笑。
他继续看着,画面越来越像他的亲身经历——电影首映的场景,简·哈根扮演的角色打扮得像一个18世纪的侯爵夫人,正如曾经的内利,她带鼻音的尖锐声音把台词全毁了。
简·哈根:我父亲把我许配给了兰德斯菲尔德男爵,我受不了他。
银幕上的观众哄堂大笑,曼尼周围的观众也一样。
他的眼里渐渐盈起泪水,直至痛哭流涕。
太像了。
令人震撼的熟悉感。
就像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坐在那里,哭泣,却一直听到笑声。
终于,他再次转身——注视看电影的观众们……但他们的喜悦令他忽有所悟。
他们的快乐中有某种不容忽视的东西。
他们看起来忘乎所以、心无旁骛——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银幕上进入了一个安静的场景:吉恩·凯利和黛比·雷诺兹在门廊上于雨中接吻。
美妙的交响乐响起。
曼尼看了一会儿,再度注视周围的人。
镜头摇摄,离开他,开始拍摄其他观众的脸。
不同年龄、不同背景、不同阶层的人,全都欣喜地仰望着银幕,沐浴在放映机投下的彩色微光中……音乐回荡,镜头从一个观众快速移至另一个观众——人数众多。
随着音量越来越大,镜头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小提琴奏着轻快跳跃的旋律,直至转换成一首我们或许都熟悉的曲调——吉恩·凯利:“嘟噜嘟嘟嘟……嘟噜嘟嘟嘟……”仿佛被音乐带动,摄影机高高升起,全览坐满了全神贯注的影迷的影院……然后,就像画完了一个完美的圆圈,它回到了起点——曼尼。
他双眼依然湿润,视线从周围的观众身上转开,再次锁定在银幕上。
愤怒不再,变成了别的东西……现在,残留着湿意的双眼透出某种奇异的转变——有心碎、喜悦、遗憾、骄傲,以及对这疯狂世界的不确定……我们听到吉恩·凯利开始唱那首熟悉的歌曲——吉恩·凯利:“我在雨中歌唱,在雨中放声歌唱,多么美妙的感觉,我又重获快乐……”曼尼观看着,现在他是大家常说的影迷了……(切至黑屏)(全剧终)
4形式整整齐齐的三幕Decadence消亡史:第一幕是一体荒淫奇观的两面并置———淫趴是群戏调度自如、在爵士乐和舞者间摆动的低俗影像,拍无声电影是不计成本的露天精神淫趴,both不计后果,而后果被男主Manny安顿妥当;一颗金老鼠屎掉进一锅大象屎粥,前者闪闪发光,而后者在倾覆时总能稳重地压住锅底。
第二幕便变了天,荒淫的乐章进了胶片声轨便是上了台面。
彼时politique des auteurs还未现身,Theater就迫不及待地以上流姿态教化这尚未开化的第八艺术。
本性难移的无声时代明星只是分解组合地重演《雨中曲》,成为影片中观众而非影片观众的笑柄,再被一尾蟒蛇诅咒了喉咙。
从有声影像获利的音乐家也不能得意,他们只是在剥削,仍给你拷上无声时代种族的枷锁。
第三幕为了集体消亡,即便个体角色塑造信服力不足,时代弄潮儿也得被爱拖下水去;而另一面,才华横溢却为Hollywood辜负的远走艺术的欧洲。
至此,Cornad前两次劫后生还的侥幸不再,终于死在自己的枪口下,而Nellie第三次在虚焦中恍惚,终于对Te amo的而非I love you虚浮的爱幡然醒悟(此条感谢某位友邻)。
最喜欢的部分,是在主角穷途末路之际,Chazelle以戏谑的口吻打开历史的天眼,把我们习以为常的血浆与怪胎安插入LA奇观地下世界———那是电影的一条先锋通路,我们被带到一种戏说历史的角度上,看到局限于历史的主角只得沦为此种影像中逃亡的角色,白白地浪费解决最终戏剧冲突的天赐良机,最终安逸地坐在cinema流下百感交集的泪水。
以《雨中曲》收束整整一部由繁华逐渐衰亡的感伤,是再合适不过的保守却足够真挚动人的选择,再让身处当下的观众联系到如今电影的困境———我们仿佛亲眼看着电影的棺材板慢慢合上。
此时自信的Chazelle出其不意,怕电影没死透,打出一套Whiplash+La la land两部精彩结尾技术结合的电影史回顾组合拳,反倒将营造出的元电影沉浸共感彻底击碎,且若是站在Manny角度,看到百年历史中后半部的大胆实验与革新,不是反倒把电影整活了吗?
这部电影今天给了我很大的震撼,上次让我觉得很好看的电影是去年这个时候看的《北欧人》
北欧人 (2022)6.32022 / 美国 / 剧情 / 罗伯特·艾格斯 / 亚历山大·斯卡斯加德 妮可·基德曼我觉得导演也没有像很多评论说的那样,自我抒发,表达对电影的爱。
恕我我斗胆这么讲:导演的理解层面是800,布拉德皮特1000(岔开话题,从安吉丽娜朱莉执导拍的电影我感觉她的理解比布拉德皮特低很多),电影表达出500,我能明白600,一般观影者期待看到的100。
(没有任何想说我比大部分观影者厉害的意思,这是一种在生活中吃了很多屎,摔了很多跤,或者就是像这个电影一开始那个盛大party那种强烈多方面感官刺激,或者是上上下下,所达到的理解,分高很痛苦,但很遗憾,我们无法选择过多少分的人生。
)这部电影有多个神来之笔,我想就像艺术,有些可能只是上帝借我们的手的一个创作呈现。
我很喜欢的片段,nellie被响尾蛇咬住脖子的时候,jack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的眼神,布拉德皮特真是好演员!!!
人生就像这么一场浮世绘,我们每个人都是旁观者,我们要衷心感谢每个现场的玩伴,谢谢你们的陪伴,才使得此时此刻的这一刻不那么无聊。
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所以我的眼前充满了薄雾。
我看了一些评论,可能很多观众可能不理解nellie的这种自毁倾向人格。
不理解的你们,很幸运,因为你们在过着正常的生活,有处于正态分布中央的稳定情绪。
其实很多有着巨大能量的人,都有着巨大的自毁倾向,比如玛丽莲梦露。
再加上nellie自己有讲她有很悲惨的童年,妈妈是精神病患,爸爸又是这样一个人。
有自毁倾向太正常了。
我看过布拉德皮特拍给GQ的一组照片,我挺能理解他的离婚,他的酗酒问题,等等。
PS:颜值高穿粉色真好看Jack最后的饮弹,在我看来根本就不是因为被时代甩在后面的失落,而是一种虚无,一种死跟活的界限已经不明晰。
这种虚无,布拉德皮特从《神枪手之死》就开始描述。
我也特别的感同身受。
神枪手之死 (2007)7.62007 / 美国 加拿大 英国 / 剧情 动作 西部 / 安德鲁·多米尼克 / 布拉德·皮特 玛丽-露易丝·帕克Nellie为什么最后会离开车,没有和Manny一起去墨西哥,我觉得也不是像一些评论讲的,她不会离开这个纸醉金迷的LA。
这是一种复杂的情感,这个男人或许是你最好的选择,但你深知他搞不定你,而以后的日子只剩越来越凄惨,还有贫穷,因为你还打算跟他生孩子。
有些女人,从来无法,也不应该踏入婚姻,孩子。
还有就是一开始nellie讲的,我从来都是大明星,这就是吸引力法则啊!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评论都在讲“电影已死”,我没觉得这部电影有透漏这个思想,而且我也没有亲身体会到社会上电影跟以前比不再重要。
有的,无非是各种其他渠道的冲击,博主,自媒体的兴趣,都在瓜分以前全部属于电影,电视的流量。
但像我这样的人,永远会看电影。
多说一句,我真的很讨厌现在的电影讲解视频,大家都这么忙了吗?
一个电影都没时间看,一定要看10分钟的讲解版?
这就跟你看一个攻略永远不能代替去自己玩一遍。
还有个感慨,电影作为一个工业,美国已经如此发达(不错,国内拍出来的成熟度真的还差很远)。
但另一个角度讲,有时候有点过了,这部电影还好,很多电影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剧本是数据库ai生成的,制片方想打哪个群体,哪些话题,多大票房等等全部input进数据库,然后自动形成全部剧本。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前几天我在感叹,小时候练字,写的:无限风光在险峰,那时觉得这辈子要爬险峰,看风光。
从上了大学,我去过很多地方,尝试过很多种生活方式,我不断尝试险峰,但发现这风光,这体验,都已经无法再说服我。
豆友回我:放过自己,没有意义。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布拉德皮特的jack最后扣下扳机,因为:放过自己,没有意义。
今天早上看到一个朋友圈,说去西部支教,本来抱着改变当地教育的理想没想到被学生给改变了,有个男孩天天台球喝酒骑摩托,也考上了高中放假蹭车去拉萨,像武侠小说里的人一样边玩边结识朋友他们没有什么见世面的需求,在小县城的生活也一样生命力十足这几年经历这么多事,很多人对于所谓“做题家”改变命运早就嗤之以鼻一方面是客观上不太可能,“过上好日子”再也没有路径依赖另一方面对好日子的定义也越来越分裂,到底什么是幸福、满足、快乐大家都在寻找答案,再进一层,我问过朋友,快乐一定是要正面的嘛?
如果我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我可以尽情放纵吗?
也许这是个伪命题,再往下讨论更没完没了回到巴比伦,比好莱坞往事更加浅薄张狂,电影艺术的理由让一切人物的疯狂有了支撑但我觉得和电影没太大关系,这拨红楼梦中所称的清气和浊气中的人, “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
” 套用一句最俗套的话,他们不疯魔不成活,他们要创造、要表演、要把自己的灵魂大开大合能量则来自疯癫、酒精、赌博和性他们是火,要把自己的命快快烧掉,这样过一生,也可以吧?
查泽雷的电影存在一种连续性,这点显而易见。
但《巴比伦》同他以往的电影有一点显著不同,那便是叙事视角的扩张,而他一如既往的人物刻画方式使得整部电影抻得很长。
对比罗伯特·奥特曼等人的电影便可发觉查泽雷在群像处理方面的稚嫩之处。
当然这并不重要,如果查泽雷选择拍一部关于当下的、而非默片时代好莱坞的电影,说不定会更好(这部电影也会像是《爱乐之城》的另一面),然而这并非他本人所能决定。
电影中多次借角色之口表达对电影的迷恋,但相比《爆裂鼓手》的疯狂和《爱乐之城》的甜蜜,这部电影始终沉浸在一种怀旧的感伤中,或许这也对应着导演本人成名后的惘然。
保持激情地生活和创作很容易燃烧殆尽,就连最初光彩熠熠的好莱坞也会无可避免地陷入单调中——陈词滥调正是它的主题。
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好莱坞也和一百年前一样,周而复始的循环如同周而复始的生活——永远没有什么something bigger, Manny最终的和解不过是一种宽慰,真正的结局只可能是奔赴死亡。
但是换一个角度来看,Manny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相比之下皮特饰演的Jack Conrad直到最后一刻才在评论家的话中认清现实。
在这个人人都渴望成为something bigger的好莱坞——尽管Manny自己也这么说,但他后来追寻的实际上仅仅是Nellie的爱,这算不算一种大智若愚呢?
查泽雷的电影总是关于孤独的人,唯独《爱乐之城》是个例外,每每回望这部电影都会觉得无比纯真。
那里也有想要成为something bigger的人,也有梦想向现实的妥协,但却在四季流转的瞬间中意外地创造出了永恒。
《巴比伦》是一部关于物是人非的电影,查泽雷像费里尼在《阿玛柯德》里回忆童年那样“回忆”了自己曾经理想中的乐园,十年过去(对于查泽雷自己的执导生涯而言),彼时的风流倜傥已成为梦幻泡影,任何没能理解这一变化的人是幸福的,因为他们还有希望,而此刻的好莱坞已经失去了希望的眷顾。
“100年后,当你我不在人世,后人们放映我们的电影时,我们又都活了过来。”查泽雷是我极其喜欢的一个八零后导演,la la land曾经在大银幕看过三遍。但是几部成名作之后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庆幸好莱坞还有伍迪艾伦、东木大爷这样的豆腐匠),如果少一些恶趣味和过度致敬的迷影梗,这片可以打五星。全片最触动我的是那个爵士小号手,你不必在星光艳丽、莺歌燕舞、声色犬马的聚光灯下出卖自己的才华,乡村里不起眼的一家咖啡馆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NOGRP/12.9GB】
3 還不夠黃,不夠暴力。
看过lala land和爆裂鼓手后对此导演有了特别好的印象,但这部片子真的get不到,感觉又想宏大叙事,又想以小见大,结果两边都差点力道。
拌了一点巧克力的答辩,野蛮生长的好莱坞,癫狂的艺术家,导演似乎想表达这个,但我只看到了下流庸俗
看过这样的电影,才能理解到瞬息全宇宙大火的原因——至少它有关切真实的冲动。而不是让长镜头泛滥于恋物符号,躺在华丽又虚无的怀旧中完成一场意淫。纸醉金迷的影像堆砌恰恰证明了对现实攫取的无能和无力,结尾更是像b站up的年度电影一分钟混剪。看完不觉得感动只觉得阳痿,电影还没死透呢,已经有人急着盖棺材板了。
(4.7/10)同年有多位导演为电影献上情书,如果《造梦之家》来自一位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并在一台复古的打字机上完成,那么《巴比伦》则是来自一个精神亢奋的跟踪狂,用报纸上剪下的文字拼贴而成。查泽雷在《登月第一人》中的沉着与细腻荡然无存,突然变得狂躁而粗俗。无论是想表现好莱坞之恶还是电影之死,本片和其角色一样以失败告终,查泽雷本人也与这些人物一样充满野心,无时无刻不在向观众炫耀“看我多会拍”,并带动演员们以同样的方式展示“看我多会演”。
相对自恋 比较朋克
前半段屎尿屁奇观密集节奏爽到拍腿,后面非要把六个人的故事讲圆非常拖沓,最后的混剪真是太没有必要了。Fabelmans / Empire of Light / Babylon 都在十二月排队给电影送情书,感觉电影好人卡都发不过来了。停止没意义的怀旧吧,劝导演听布拉德皮特自己的台词:别迷恋默片,别逆历史而行
说好听了查泽雷是有一颗赤子之心,能这么不吝成本地大声“吼”出又一封给电影的情书。说难听了就是他的部分心智还停留在学生阶段。
24_112。后面那段总结有点多余了。前面的倒是挺好看的
为什么要如此用力地讲一个这么满的故事啊,感觉被导演晃着肩膀质问“看懂我的意思了吗!” I’m exhausted.
拍“拍电影”的电影,古今中外逃不过票房扑街是有原因的,值得拍的拍电影的故事都拍不成好电影,因为讲好故事的人自己没故事,电影人尤其如此,因此要拍他们必须弄虚作假,于是感动的只有做梦的外行,夸是因为没买票,买票早开骂了。电影本身:1、自我抄袭不算犯罪,就像自杀无法量刑。电影是艺术,但导演不能像其他艺术家那样才华溢出。达米选了个长得像自己的男主再演一遍La La Land(连配乐都一样),镶几个大明星以为就能撑起大银幕大叙事,他醉了。2、剧作硬伤,男主上来就心怀二意:追电影,追女主,到底在追哪个?一箭双雕是违规操作,你《爆裂鼓手》《拉拉篮》可没犯这糊涂。剧本绿灯会一次次怎么过的?这是大厂醉了。结论:造梦你得醒着造,才能把人唬住,这是拍电影101,拿了奥斯卡就特容易忘的一件事。
除了画面,人物真的没有一个立得住。我不懂致敬电影的片子竟然这么拍。还是好莱坞往事拍的好,完全不可以和爱乐之城相提并论
没有拍出年代感,色彩有些饱和过头。
1、人物塑造失败,故事依托答辩,属于无效缅怀,眼花缭乱到昏厥;2、结尾仿《天堂电影院》的混剪,男主泪流满面,观众一脸懵逼,没必要把“爱电影”这么直白又俗套的表达出来。
谁给它打的四颗星五颗星,这语言和故事背景一换,不就是那种以邓超、沈腾、杨幂以及众流量为主的国产新年贺岁片吗,高热量快餐式的台词,浮夸又浪费的外包装,让你吃的时候就开始停止思考,吃完了彻底陷入foodcoma,不省人事,内在灵性都要被污染一部分。以及此间肆无忌惮的充满男凝的拍摄视角真的是跟我们不相上下,这里的女人就是大喊大叫闹来闹去或者表现出极具观赏性的风骚,只是此片男性制作者们和男性观众眼里的女人。色调也是俗的像这些年的国产电影电视剧。男主像柯震东,长得丑演技差。每场的群演都跟疯子似的,模式化的演技,流水线的叙述。台词有一半都是wtf和mf和各种fuck造句😅全员各种大喊大叫,看完只觉得美国人可比湖南人吵太多了。看的时候就觉得被雨中曲吊打,还敢放原片😅请问最后一段是在做什么
電影真的好長,看到後半段已經累得提不起興致。。。時代浪潮或許是最無情的東西,根本不會照顧任何人,抓住機會可以乘風而起,錯失良機就被時代拋棄。(ps Manny的演員居然不是名校風暴裏的polo,也長得太像了吧!)
一坨镶金边的屎。
冷饭炒久只剩糊。
从爆裂鼓手到爱乐之城到登月第一人,查泽雷的主题一直是那些辉煌成就之下看不到的昂贵代价,就像浮华的古巴比伦下埋藏的尸骨,电影里每次有电影职员死掉都有喧嚣的音乐来掩盖。像江南写过的一句话:用什么珍贵的东西,换回了空白。多少影人的付出才换来了如今电影技术的进步。可是在电影将死的今天,如果这样的天才导演都只能用电影最后的影史回顾让观众惊呼啊德莱叶啊伯格曼的话,那我想电影是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