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去看了郑大圣导演的作品《村戏》。
这部戏是在秦皇岛点映的,半个月之前知道以来,就很期待。
我喜欢戏剧痕迹很重的电影,至今《被人嫌弃的松子的一生》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以及姜文的《太阳照常升起》,都是很荒诞的呈现出来。
中国人讲究"中",即做事不能过,但我确实沉迷于极致的偏锋,夸张怪诞带来的强烈,这种美感像是战场上的大鼓被一声一声传递,你只能强烈的注视着,这是向你在传递,你可能未知的但最重要的事情。
《村戏》也是怪诞的手法,形式主义风格化,但它巧妙的他们本身就是要演一出老戏,所以戏剧性又显得那么合理。
再加上疯子这个角色,世间的疯子本身就是对现世的讽刺,他的动作他的眼神都是戏剧性的。
前两天看书,对书中的内容有同感,上面说,我说不准的是自己本身也是一台戏。
于黑白之中乍眼的绿和红,在黑白电影出现彩色一定是有寓意,我觉得是生机勃勃的苍茫的野性的巨大的[大地]和人为的强制的特意的[政治]的对比,村民和这两样比,是那么渺小脆弱,上下反不了天地,左右逃不过政治的命运,只能留下黑白。
红绿色相的出现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标明转场,标明过去,在一部现实和回忆杂合的电影中如何让观众清楚时空的转换是一个事情,这里的手法就是巧妙的用了红绿。
重复的手法,电影多次重复一个画面就奎疯子的小女儿彩云偷吃花生噎死的场面,我注意到第一次出现这个画面,并没有直接表现全部,而是一个模糊的镜头和声音来做伏笔。
重复,不是简单的镜头重播,每次角度都有不懂。
重复,就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思念,强烈的,清晰的,折磨的,强调对人物精神打击之大以及道出了故事的原由。
很多画面,摇啊摇,移啊移,然后生突然定!声音继续传来,接着,风声,乐器声,人生声,畜生,这样令我感觉意味深长,思考是缓和可以继续。
像一幅定格的照片,神定,思绪却跟着进入那个时代里。
构图,是精美的,情感,是破败的。
在里面用了很多对称的构图,比如那当当正正的戏台子。
以及以点画面的方法,大的场面下,人物之下,万物静,人动。
人静,风不止。
一些画面人物被安排到了边角,毛主席大相片高高挂起,破四旧的标语巨大神圣,这是那个时代所信奉的神灵和真理。
一,是这是时代的标志,交代了故事背景;二,就像是上篇影评《大佛普拉斯》里的大佛和菜脯杜财等人,这是众生的渺小,对比是显而易见的。
仰视和俯视,电影里用了很多仰视,我在思考大概导演是想用畸变的镜头来营造一种不自然的感觉就像,这不自然的社会很费力。
还有俯视,人们跑的杂乱,像是蝼蚁一般,书上说这是上帝的视角。
希望以及温暖,他们说这是鲁迅式的电影,鲁迅的方式是凝练,犀利,含讽,寓意深刻,引人深思,他的呐喊不是声嘶力竭的,是分明的对白里我们感到了冷的锋芒。
但这本身是对人性热烈烈赤裸裸的追问,鲁迅从来没有绝望。
所以在这部电影里,小芳和树满是一个希望的元素,年轻人新的一代是前路的愿望。
在宁浩导演里的电影《无人区》,影片最后从一个接近野性蛮夷的荒野公路,转到了明亮的芭蕾舞教室,女人小孩年轻的生命总是代表希望。
在《村戏》里那曲《万泉河水清又清》在两个年轻人的嗓子中,那是新的生命,电影灰尘的玻璃上擦出那一抹光亮,这就足够了。
影片的节奏,我喜欢,快快快——定——慢,就像戏里那出场的唱词,这是戏的内容,这也是整个影片的节奏感。
符合鲁迅的犀利二字,又意味深长。
故事浓缩在了一个以唱戏为特点的村子里,小人物众生相,唱戏花生疯子就电影的词汇,他们是戏剧里的本身,他们也是故事的意象。
究竟是疯子疯了,还是社会疯了,他们在演一出戏,可这出戏终于也不知道被排练的如何,他们才是这场戏。
我不明白什么叫众生,什么算众,有时候我在自己卑微的心里也看到了它。
善哉,善哉,电影是一种联系,一拍手,通了,那一刻我感到了相似和理解。
众生的唱相里谁又不是一场戏?
2017年12月30日,大象点映联合拙见,在北京CGV星星影城,举办电影《村戏》全国首映礼,用这样一部兼具历史感和现实深度的电影跨年。
2017年12月30日,大象点映联合拙见,在北京CGV星星影城,举办电影《村戏》全国首映礼,用这样一部兼具历史感和现实深度的电影跨年,郑大圣导演,著名影视文化学者戴锦华,评论家、导演秦晓宇到场交流,同时和大象点映创始人吴飞跃一起宣布:2018年3月17日,《村戏》将在全国启动百城首映礼。
下面是对谈实录。
奎生像男祥林嫂,一个即使疯了也依然活在冷战意识形态和创伤记忆里的悲剧人物秦晓宇:大家好,我是秦晓宇,欢迎大家参加由大象点映和拙见共同主办的《村戏》首映礼,很高兴跟朋友们一起用好电影跨年。
2018年是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我觉得我们需要像《村戏》这样一部有历史感和现实深度的电影作品,来观照和反思那个改变了中国也改变了世界的历史起点。
《村戏》里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样一个历史的转折关头:一个宣扬大公无私、却往往因公废私的年代正在结束,而个人的能动性、主体性被唤起,甚至私欲也急遽膨胀成为第一生产力的一个时代正开始到来。
我们知道,中国的改革是从农村开始的,一方面在经济生产上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另一方面在文化生活上打破禁锢,比如不再提破四旧,老戏又可以重新唱了,这些就是这部影片所表现的一个小村庄里的家国大戏。
影片的主人公王奎生,有点像个男祥林嫂,一个即使疯了也依然活在冷战意识形态和创伤记忆里的悲剧人物。
他曾两次被逼疯,一次是文革中的一桩人伦惨剧,却被包装成大公无私、大义灭亲的先进事迹;一次是包产到户时期,他被路老鹤出于承包那九亩半的私心,用一句恶毒的话又给逼疯了。
疯了的奎生俨然就是映照这两个时代的一面镜子。
关于《村戏》有太多话题可以探讨,所以今天我们邀请了影片的导演郑大圣,还有我特别钦佩的一位学者江湖人称戴爷的戴锦华老师跟大家交流。
有请两位。
我知道戴老师是50年代生人,经历了那样一个集体主义的年代,在80年代的时候也正是戴老师的芳华岁月。
所以看完这部影片,您有什么自己的感受想跟大家分享一下?
戴锦华:我其实很不习惯刚看完电影就发言,这个时候我就是个普通观众,受到电影整体的冲击,整个情绪状态还在影片的状态中。
在整个电影中,我更喜欢它的现在时的层面,就是这个联产承包的时刻。
很不好意思,我没看过小说原作,我想知道这个背景是原作提供的,还是大圣特别强化的排一出戏和分地?
还有就是年轻人的爱情,中年人的谋划和历史,被显影为另一种色彩,我非常喜欢。
其实我想先听大圣说说,他为什么要全片黑白,然后浅焦浅到这个份上?
而且历史那个场景,你是用什么工艺做的?
我想先听大圣说说。
郑大圣:拍成黑白是我从剧本阶段就一早想好的。
因为故事的背景是在三四十年以前,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我觉得黑白影像很合适。
而且黑白比较单纯纯粹,它没有那么多的颜色惑乱眼睛。
对我来说有一个不远也不近、正好的距离,黑白影像从视觉上可以提供这个感觉给我。
当然还有一个实际原因,我们在太行山里头拍片,北方到了冬天之后没有什么色彩,没有色调是很难看的,这是客观上的一个原因。
至于红和绿是我们后期做的一个单色抽取,只留了红和绿,其他的景物和人的皮肤还保留在黑白灰上面。
红和绿的原因是我模模糊糊的视觉记忆。
就是那个时间段,就那两色是色,我的视觉记忆里几乎没有其他颜色。
关于浅焦,在描述男主角疯子主观化感受的几处,我们用了蛇腹镜头,造成了光轴的随机偏移,景深平面会有即兴的模糊,不完全是能预先设计的。
悲剧性的闹剧秦晓宇:大圣刚刚说到这部电影的影像风格,我自己在观影时有个非常强烈的感受。
就是一方面伴随着一个资本化、好莱坞化的一个发展趋势,农村故事乡村题材已经很少走上大银幕了;另一方面我们的很多影片表现乡村题材的方式又比较简单、常规。
要么是一个比较现实主义的方法,用一种纪录片化的方式,比较写实的方式去处理乡村的故事;要么是带一些田园牧歌的浪漫主义表达;又或者是两者的结合。
在这部电影中,我个人感觉有一种强烈的表现主义的东西,有一种黑色幽默甚至荒诞戏剧的东西,甚至用尤内斯库的一句话来说“悲剧性的闹剧”,大圣把那种戏剧和疯癫的因素融在了一个很沉重的故事里面,因而让这个故事很好看,整个看下来一点也不闷,这是我最大的一个观影感受。
不知道戴老师对您刚才说到的影像风格和主题表达的手法层面上是怎么看的?
《村戏》放在中国乡村电影的序列当中,它的意义和特点又是什么?
戴锦华:这是我对这部影片非常感兴趣的一点,我觉得也是处理得非常有特点的地方。
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方面就是说,我们如何在中国银幕上再现中国乡村。
至少在户籍的意义上,中国的农民有79亿,是绝对的多数,但是我们在大银幕上完全看不到他们的生活。
这是一个方面,就是我们的银幕,我们的摄影机还要不要朝向这个中国的多数。
另外,今天在全世界范围之内,苦难无所不在,但是讲述苦难的可能性在无限缩小。
就是因为人们不再接受用现实主义的方式去呈现苦难,其实准确的说,不是不接受,是你可以这么表现,你这么表现完了以后,大家不感动。
大家好像都知道,苦难在那里,然后又怎么样,所以就变成了一个我们如何表现社会的问题,边缘、苦难中的人,而同时让人可以感知到他们。
所以,每一次把镜头朝向中国的现实、边缘、底层或者乡村的时候,我们同时面临的一个挑战是我们用什么语言来讲述这个故事。
我觉得大圣做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尝试。
但是在我的感受当中,浅焦如此的突出,使我就会接收到也许不是你想传达的信息,当我们今天望向此前的中国历史的时候,我们没有纵深,就是我们无法拥有一个比较长的、清晰的视野去看待它。
我在看的时候有时会有焦虑,就是因为只有极近景是清晰的。
一开始第一场戏我觉得效果非常好,就是光的感觉,和剥花生剥出烟尘的那种质感和那种美,表现出来特别有力量。
但是到后面,有一两次的时候我就会有焦虑,我想看清楚但是我看不清楚,我就感觉它同时传递出了一种我们望向历史时的感觉。
而且我也时常感觉到所谓伴随中国崛起,中国的历史纵深是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出来的,这个纵深变成上下五千年的,一个悠长的纵深,但是反而远的是清晰的,而近的是含糊的。
我对于我心里的历史,和在座的朋友们,某种程度上也是养育了他们的父母,或养育了他们的历史,我们却不能体认,不能够进入,用科幻小说的一个词——“雾障”,就是我们做时间旅行返回过去的时候有一些地方是白色的不可穿透的。
我觉得这是各种各样的原因造成的,有社会政治的,社会经济的,文化的,还有情感的。
所以我对电影中关于历史的段落有一点点不满足,这个可能就是亲历者和非亲历者的不同。
今天在我们的印象中那个时代只有两种颜色,但是在我的感受当中,那个时代最重要的颜色可能是蓝色。
所以,西方人管我们叫“蓝色的蚂蚁”,就是各种蓝色的工装形成的颜色,相反不是绿军装和红旗所形成的颜色,这两个颜色是非常短暂的时期的主要的颜色。
当然这无所谓正误,我只是说一种进入和想象历史的方式。
原作和你的把握当中有,可是我希望有更多的体察介入。
因为这原本就是一个偶然所造成的悲剧。
他拼命守住花生,这是那个时代(赋予他的使命),但是让女儿把那颗花生吐出来,最后把孩子呛死了,这件事其实是个偶然,就是在任何的历史当中都可能发生的。
但是这个偶然被用作全村人得到救济粮的英雄事迹,等于全村人都出卖了他。
这个故事其实是他多次被出卖的一个故事,在不同的时间段,被不同的人,为了不同的目的所出卖的一个故事。
这个层面的体认和我们关于那个时代的,现在已经定性化的关于那个时代的想象之间,其实我就希望有更丰富的层次。
不过,不是说那段历史被表现得有点简单,而是说,我们就会进入到一个所谓“疯子才是智者”的立论,某种意义上,疯子才是社会良知的代表,疯子就像是受难者一样,就是不断被时代牺牲的这样一种认知当中。
我觉得这样有点简单,因为奎生也是一个农民,他也不是一个军人,他也不是一个受到特别感召和教育的一个角色,现在他的感觉也简单单纯了。
还有就是我们尝试去触碰那些不可介入的历史时段的努力,我觉得也有点简单了。
这是我小小的不如意。
因为就是刚开始他出现的时候我会特别震撼,但是到最后的时候会觉得有一些我期待的层次没有充分出现。
秦晓宇:刚刚戴老师说到历史的纵深,我觉得里面的古戏楼是更加有年代感的东西,远远超过了一个革命的年代。
上面有破四旧的标语,“破四旧,立四新”,这么一个新时代叠加上去的东西,就传达出了这种历史沧桑感。
另外这部电影演员的选择,我个人觉得极为精彩,因为要传达的是“历史如戏,人生如戏”的一种感受。
这部电影是由一个戏班子来演,就是在本地土生土长的那些人在家乡进行表演。
他们是戏班子演员,同时也是那个地方的农民或老百姓,用的是一口地道的本地方言。
其实我们看很多的农村题材电影,比如说《百鸟朝凤》,非常好的一部影片,但是里面黄土高原的农民都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这就带来了一些违和感。
但是这部影片其中的人物表现的张力,特别是疯子这个人物贡献出来的,完全是一种影帝级的表演。
我不知道你当时在选演员的时候,有没有一些调教,还是说他们自己就如此的精彩?
郑大圣:在影片筹备伊始的时候,我只知道我不能找职业演员,因为我们的演员和明星是不可能来演农民的,尤其是三四十年以前的农民。
我只知道我要找非职业演员,但是我又希望他们彼此之间是熟人,希望他们用本地的土话在他们熟悉的环境中去表演,同时他们还得能唱戏,所以这是非常苛刻的一个标准。
然后我跟制片人就不停地找,最后,还真找到了一个民营剧团,其实就是我们平时说的在乡间巡演的一个戏班子。
于是我们就把他们整个请过来演我们这个戏。
他们自己没有完全脱离农村的生活,在农忙的时候,没有演出的时候,他们还得回家,回到自己村里去干农活。
当然我们开拍之前提前几周做了集中的排练,我们住在这个村里头,让这些演员穿着我们从附近几个村里头搜罗来的那个时候的老棉袄老衣服,我们的美术制景再把那个村庄做旧,这帮演员我们也想法儿做旧。
就是尽可能复原当时的一个生活样态,要集中学习,要唱歌,要读文件,要念当时的人民日报,要他们背诵语录,然后晚上集中起来看样板戏,其实就是强行过集体生活,然后也模拟集会,批评与自我批评,模拟游街批斗,反正做了一些这样小型的生态复建。
几周以后,我就发现他们是有变化的。
当然他们自己在表演上在才艺上是很有天分的,所以我们真正拍起来的时候比较省心。
秦晓宇:我觉得这部影片不光是呈现了历史的纵深,还有对普遍人性的挖掘。
比如说所有围观的村民,你也不能说所有人是无辜的。
可能在这些人的合谋之下,奎生被扭送的悲剧才会发生。
这让我想到了迪伦马特的《老妇还乡》,也是所有的人促成的一个非正义事件的发生。
其实这个事情也可以放在当下,我们围观网上的热点事件,那个村庄可以换成任何一个机构,任何一个空间,这样的事情也会再发生。
我觉得这种事情可能是一个历史和现实交相互涉的一个故事,影片中好多的东西也能让我们想到今天。
这个故事距离我们并不遥远。
《村戏》是问题意识和创造性表达的结合郑大圣:刚才戴老师特别说到“浅焦”和观看的焦虑,这么一说我才想到特别有意思的事。
我们当时在拍的时候一个个镜头都是很现场、很当下、即兴的判断,然后我的摄影指导就问我好几次,你真的要这么拍吗,焦点留到前面,让他们自己走到那个位置上去?
每次我都是很直觉地说,对对对,就是这么拍。
但是此前我并不知道有什么潜在的关联。
我为什么要拍这部电影?
现在想确实是出于某种焦虑。
因为三四十年以前不远也不近,但是我们不知道,在这之前就更不知道,有很多历史阶段是模糊在一起的,我们知道个大概,我们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像是故事发展的那个阶段,红绿的那个事情,那是我开始有记忆的时候,影片里面意外夭折的小女孩大概就是跟我同样的年纪——好多东西是模糊的。
大概知道,但是无从知道,我又很想知道,这个焦虑我是有的,这也是我拍这个片子很朴素的个人动机。
但是您这么问之前,我并没有这么清晰的关联。
戴锦华:恐怕不会有太多的导演说,我拍这部电影是因为“我想知道”,通常大家会说“我知道”。
所以当我们大家看这个电影的时候,我希望大家不是带着一种我们已经“知道”的预设去看,而是带着一种我们“不知道”但我们再一次想遭遇到这样很少被呈现出来的历史的期待去观影,因为这样的历史有的时候是不让呈现,有的时候是被人云亦云地呈现——我们大家如果都共同地说“不知道”,甚至很多亲历者也“不知道”,因为他被经验困住了——然后我们去试一试,我们通过这部电影去分享大圣这种要“知道”的那种愿望和他在这部电影当中“知道”些什么,同时还有那些东西他仍然非常谨慎地保持说“我还不知道”那样的一种状态,我觉得就会更有意思。
因为‘不知道’,所以想‘知道’,这样的学术态度和创作态度是最有价值的,《村戏》这部片子是问题意识和创造性表达形式的结合。
秦晓宇:我觉得这也是大圣的一个特点,他是他这个年纪的导演中特别执迷于历史题材创作的。
他以前拍摄的一些片子《王勃之死》等等,包括《天津闲人》是民国年代的,这部电影好像是你拍过的电影中最近的一个历史阶段了。
我觉得很多时候有一种历史虚无感,因为在我们的宣传教育中,有一些历史是不能提的,或一笔带过的,有一些是我们未必感兴趣的,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只活在当下。
但是所有的当下都是有上下文的,不理解历史也就难以理解今天。
戴锦华:我原来不知道这些演员是戏班子,是业余演员,因为演得太好了。
尤其最后那一场完整的钟馗打鬼,我觉得简直是出神入化。
还有包括所有的演员的那种准确,这其实就是你作为导演的准确了,因为他们都是素人演员。
你刚才说的历史感,从空间当中传递的历史感,那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方面。
其中,比如说戏台,对我来说很清晰,一出来那种很远的时间感就出来了。
我还特别喜欢树满吹笛子的那场,从那个桥洞开始拉开,到上面的领袖头像出现。
那个镜头,不只是一个长镜头的问题了,整个历史的时间整个在我眼前展现。
所以我说喜欢这个联产承包的层面,因为把握非常准确。
比如说,树满永远在吹这些样板戏,红歌,然后两个人之间那种默契和包括小芬的那种音质,我觉得都把握得非常准。
然后现在他们要唱《打金枝》了,那个还都是上级领导的要求,而且还是在要宣布联产承包这样一个时刻。
我也很喜欢这个层面当中对于奎生这个人物的把握,他是有可能在这样一个所谓复归的年代复归的,可是他再一次被暴力所阻止。
在我的体认当中,有一个非常有趣的认识,好像那个年代和这个年代是完全不同质的。
那个年代是非常的异化的、变态的,现在好像是一个人性复归的。
但是其实戏里面的人性的黑暗,或者说那种黑暗的集体的群众心理学的那种动力,其实又非常相像。
我觉得体认出来这个东西又非常有趣。
所以我刚才说小小的不满足是说,它又比较强化的是给奎生很多主观视点的呈现,所以我们没办法看到其他人的心理状态。
这其实是我们今天,我老说“后见之明”,就是我们晚生,然后我们回过头看那个历史时,可能有的那种洞见。
因为这不是一个特定的结构和动力,可能制造一种特殊的恶,这种恶可能就是平庸的恶,就是一般的恶。
那么今天好像是我们已处在一个人可以做人的年代,其实会以另外的动力触动那种集体的恶。
这是影片中已经包含了的,但是这也是我之前说的不满足,看上去已经被异化了的奎生,有什么内在的线索,而不是集体出卖他,在他伤口上撒盐这样一个行为才真正造成他的疯癫。
你给了我们一部可以细读的电影,以后找机会再读了。
今天我们在寻找如何建立中国美学秦晓宇:郑大圣导演的母亲是著名导演黄蜀芹,她的《人•鬼•情》被戴锦华老师认为是“中国第一部女性电影”,在那部电影中有“钟馗嫁妹”的情节,而在《村戏》当中有“钟馗捉鬼”,都有钟馗的元素,而且都是把戏曲和电影糅合得特别巧妙。
其实当我们聊到民族电影时,我们知道戏曲和电影的渊源非常之深,然而要在电影中把戏曲运用得当也非常难,因为要使得表演成为情节有机的一部分,与叙事巧妙融合,否则很容易沦为印度歌舞片那种硬性嫁接。
而在《村戏》当中,路老鹤和奎生的那场“钟馗捉鬼”,我觉得是整部电影真正的高潮,太华彩了,那种表现力,那种两个人之间的试探、配合和活灵活现的演绎,包括最后路老鹤恶毒的一句话造成的悲剧,都在那场戏中被呈现出来,钟馗捉鬼的戏,被表演者在一个非舞台空间反转成鬼捉了钟馗。
我特别想听听戴老师对于这种戏曲和电影的结合有什么看法?
戴锦华:你给我的这个题目可以写很多篇论文。
不过我想我们现在谈这个问题时多少有了点底气,因为我们现在的电影制作不缺钱,所以我们在心理上有了余裕去想一想中国电影,想一想中国电影美学的事。
包括戏曲在内的传统中国文化的这些介质,我们可以更清晰、更自觉地去看待和使用它。
我觉得《人•鬼•情》当中的脸谱扮演,这种男演女、女演男的戏班文化,黄导把它用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但是我觉得我们当时的焦虑,还仍然是如何走出中国文化的雾霾,去寻找走向世界之路,今天好像不大一样了,今天我们是在寻找如何建立中国美学,建立中国的标准。
现在我们拍一个很像欧洲艺术电影的影片已经不是问题了,现在年轻的导演可以非常娴熟也很有原创性地去做这件事情,但是我们能不能寻找一些中国美学表达,甚至夸张一点说有没有一场中国电影美学的革命,其实是可以预期的——在产业如此扩张、新人辈出的时候。
戏曲本身一定是一个特别直接的资源,况且我们有这么多的地方剧种,这么多差异性的文化,所以我觉得,不必想象一个大一统的中国文化,或者中国主题,如果真的出现的话会很可怕,但是我说要有这种自觉意识,这样我们会多一点原创的资源和力量,所以我觉得在这一点上,可以说大圣的那一场戏是一个清唱,或者是一次排演,但是它其实已经足够了,因为属于奎生的这个疯子的扮装和表现已经足以再现钟馗这样的一个角色,而且他是一个捉妖者,所以那场戏,包括光的运用和演员的表演,我觉得都非常精彩,因为非常准确。
3月17日,大象点映将启动《村戏》百城首映礼大象点映创始人吴飞跃:我想大家都能够感受得到,如果没有非凡的勇气、才情与智慧,这样一部电影恐怕无法被创作出来,并且呈现在我们眼前。
借用豆瓣上一位观众的影评,这是一部“非常难得的鲁迅式的电影”。
但仅仅完成创作当然还不够,它还需要更多的放映,跟更多的观众见面,激发更多思考和讨论,这才能实现这部作品所承载的全部意义。
对于《村戏》,大圣导演最大的心愿,是为它找到一双双对的眼睛。
而我们大象点映的使命就是,我们不希望只是做一个无为的看客,我们想帮助好电影遇见对的观众。
应该说我们是一拍即合,但又历经半年慎重的讨论,才最终选择了彼此。
这半年来,许多人都在反复问一个问题,《村戏》什么时候能够公映?
今天就是《村戏》走出影展的范围,正式进入影院与更广泛观众见面的第一站,马上,我们将在全国范围内为《村戏》筹办百城首映礼,2018年3月17日,《村戏》就将正式进入广大公众的视野,开始释放它的影响力。
来,请大圣导演一起为《村戏》拉开帷幕,希望大家关注我们“大象点映”的微信公号(微信号:elemmet),找到场次,并推荐给每一位您认为看得懂村戏、应该来看村戏的亲人和朋友。
感谢!
戴锦华老师谈大象点映:吹响电影集结号在首映礼现场,有记者问戴锦华老师如何看待大象点映这样的观影模式,戴老师回答说:“现在电影面临的最大冲击其实是网络,网络造就了各种各样的分众,和不同的screens,把电影观众分散在各个看不到的角落当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象点映基于网络本身,吹响了集结号,开始再度召唤和集结电影的观众,把散落的电影观众重新组织起来。
另外一方面,大象点映虽然是在网络上召集观众,但并不是一个网络式的社群,因为它最终把观众都带进影院,让大家可以在影院这样一个空间真实地相遇,真实地观影和交流。
电影院某种意义上是最后的社会空间之一,所以保卫电影,不光是在保卫一种艺术,也是在保卫陌生人——特别是异质性生命相遇和交流的社会空间,尤其是在同质化程度越来越高的当下。
【本文由大象点映编辑,未经本人审阅,观众Parallel做了前期文字整理工作,一并致谢】
视频请点击:《村戏》是怎么唱的, 旗子是怎么打的? 根据贾大山小说改编, 由郑大圣导演的《村戏》, 之前在大象点映热映。
我慕名而去, 满意而归。
胡侃电影第三回, 和大家分享一下这部《村戏》是怎么唱的, 戏里的旗子是怎么打的。
评论架构及部分截图
1、郑大圣导演出生戏曲世家。
一场好戏在村子里徐徐展开。
曾经有人说,要了解中国,你必须了解农村,要解决中国的问题,首先就是要解决农村的问题。
所以村子里的戏是中国的大戏,是中国的人性之戏。
2、戏是怎么唱的,旗子是怎么打的。
片子定位在中国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即分田到户的历史背景下,人民公社的解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围绕分地,围绕人民公社产生的问题,两条线展开叙事。
直指我们今天的第三条线——一条虚线。
最后村长说,地分完了,疯子也送走了,大家要撸起胳膊加油干啊!
3、故事采用闪回的方式双线叙事。
黑白画面和彩色画面交织进行,在黑白画面利用对话将人物交代到一个点上之后,逐步闪回,一步步揭开主人公疯狂的秘密。
4、整体观感评点。
优点:节奏清晰,饱满有力,有画面,有故事,有野心。
缺点:电影篇幅有限,留白貌似些微不足,个人意见。
戏说荧幕精彩故事, 还原电影真实温度。
这里是胡侃电影, 我是双足, 欢迎订阅我的微信公众号或关注我的新浪微博, 都将在第一时间得到我的更新信息。
也可以到B站来找我:双足还没去旅行。
我也会继续努力, 用更用心、更多种类的视频回报给大家。
下期再见!
看完和迷影的朋友聊了一会,两个人心里都有过高的预期,结果是没有达到预期,但是也算是一部好的片子。
不好的地方大概有,主线上是群戏(村戏)变成一个疯子的前尘和以后。
色彩上红绿对比太过刻意了些,然后黑白的运用觉得没有那么必要。
当然色彩上的问题加上中间叙事节奏的慢容易造成观众的困倦。
以及片中女性形象的单薄,疯子的妻子戏份不多印象不深尚可理解,但女主性格太过圣母,没有前因后果的圣母立不住脚也不能引起观众的共情。
但优点也很明显,比如一些情节镜头非常出彩,镜头上比如钟馗打鬼那一段,情感上比如最后疯子车上回忆与现实交织。
还有就是男性角色的形象很丰满,村支书、老鹤、疯子,这三个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互相纠缠和影响,各怀心思,行为想法各有原因和立场,给人印象很深刻。
整个片子俯拍的镜头都不是压迫,而是清醒的旁观着,观众也能更清晰的去看到发生的一切,而对疯子的脸部特写,我们能感受到面部肌肉表情的变化而推测到心理的变化。
听说导演还专门种了花生,必须为这样的认真而支持了。
最后,和岛主聊天才知道这是三个短篇糅合的作品,优点是糅合,缺点是糅合得不够好吧,生硬的地方这么看可以想通了。
说到底,人生如戏,无论什么年代,以史为镜可以正衣冠,而以电影为镜,从电影的年代中望见了自己。
村里的每个人都活在我们身边,有句话叫做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小到家庭,大到国家,一点善意或者恶意,一点自私或奉献,或许都值得多权衡一下。
你会是小芬,还是村民?
如果你是树满,或者支书,会怎么做?
3月18日下午小鹿镇在海宁发起了一场《村戏》首映活动,由于时间仓促安排上的一些不合理,很多细节都没有做到很好,不足之处还请朋友们多多包涵啦。
下次活动我们会尽量做到完美,提升大家的体验感。
小鹿镇以后一到两个月会定期举办这样的首映点映活动,把像《村戏》这样优秀的电影带给大家。
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小芬这个角色吧。
漂亮、善良,在那些黑白镜头里,小芬是一抹鲜艳的红色。
但你说,这里面有坏人吗,村民就一定是恶人吗?
也不是。
我们作为上帝视角看着,感觉村民们是如此可恶,但是如果把我们放入那样的环境,身在其中时,我们会成为小芬吗?
即使是小芬,最后又改变了什么?
电影里的每一个主角都代表着不同的一类人,村民也是一类人。
其中支书的角色对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个人物拉动着整个故事的进程,支书做出的决定,那些他拍的板,看似掌控着大局的一个角色,实则充满了矛盾与妥协。
扪心自问,当那个你想护着的人,遭受着巨大舆论压力时,你会怎么做?
那个年代,比现在更加现实,人们为了口粮就可以跨过自己的底线。
这让我想起去年马来西亚的那个沉船事故,一群中国游客在海上漂浮了32个小时,仅有四个救生圈和少量的饮用水,“当我妈妈快不行时,我向其他人借用救生圈,他们都拒绝了”“你怎么能穿着从我妈妈尸体上扒下来的救身衣还嫌一股尸体味?
”“分水的时候,那几个苏州人先喝了,留给孩子的大约只有1cm深”当处于生死或者像《村戏》里那种个人利益的考验时,到底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可能只有真正经历了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吧?
@特特当时的环境,穷的只想吃饱,本欲的自私。
小芬是个很好的缓冲,不然太负面了,压抑无奈暴戾自私阴谋。
当有人们开始去绑奎生时,大家都没有底线了,小芬大喊:”(奎叔)不是畜生。
”冷嘲,到底谁更像畜生?
@Toshirô Mifune印象里只有回忆部分是彩色的,人物和庄家,现实倒是黑白的,一群灰色影像。
老鹤更代表中国的官场人物,见利使舵觉得老鹤这种师爷人物嘴上耍路子,脑筋玩点子的表演突出点。
奎生更像是现实版钟馗吧,面对很多活生生的鬼和鬼事。
好在最后说出彩云两字,留下点人性希望。
不过领导者支书发言了,给你们安排好的事做好,不要闹事,嗯,很民主集中制的体现。
太摧残了涉及体制的扒皮,能点映也很不错了。
@鱼叔近期最佳。
哪怕不是生于那个年代 ,完全没有影响 ,集体意识压制下毫无个人形态。
人性的漠视 ,荒诞的时代,代入到哪儿都能震慑心灵。
@小胖妞我印象最深的场景一个是榨花生油那段,花生油出来的时候让我感觉榨出来的不是油是血,还有一个是黑白第一次切换到彩色,大片绿色点缀着红色感觉特别刺眼。
村民为了得到救济粮让疯子上台讲自己把女儿打死的经历,简直就是在给他伤口上撒盐,最后抢走了他所有的花生,还要抢走他的土地甚至还要把他送走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其实村民们才是真正的疯子。
感觉跟驴得水有点像,整部电影打打闹闹看起来像部喜剧实则悲剧。
@Amy全村吃一家人家人血馒头?
不过其实也挺现实的,没口粮的时候的确会这么做,养一个疯子久了的确也会不满,十年过去了,虽然曾经吃过他们家人血馒头。
生处其中也就是他们中的一个,别人只是说利益最大化,但是疯子家是商品本身。
@想象无限没有一个坏人,也没有一个无辜的人——《村戏》。
@小荡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大约,这是奎生女儿小名的出处吧,彩云毕竟是随风飘散了,奎生的心,也随彩云飘散了,飘散了十年。
十年之后,可以是支书,可以是老鹤,可以是树满,可以是小芬,他们身上都有着彩云的影子,却映出不同的颜色。
只有铭刻着彩云印记的奎生,才能在彩云重聚时获得重生,寻回初心,带来人间的希望——@木头这部电影是一部非常好的电影,跟我平时看的艺术电影不太一样,我看过的那些艺术电影有些就一个固定机位摆在那拍,很无聊也很艰涩,而这部电影的很多镜头是很有设计感的。
接下来我想谈一下给我印象比较深刻的两场戏,一场是疯子奎生拿着枪跑向在榨花生油的村民们,这场戏前半段给人的感觉比较的滑稽、疯癫,是一种比较轻松的基调;在疯子趴着看村民们榨油时,影片通过虚幻的音效让我们沉入疯子的世界,这种两种视角的切换是震撼的,就像是走进了鲁迅的《狂人日记》之中,也揭示了集体主义的罪恶与对个人的伤害;第二场戏是树满在桥下吹笛,这时候镜头慢慢地后拉,镜头上方出现了毛主席像。
画外音传来,你再吹笛,我就把你的笛给撅了,树满紧接着摔笛而去 露出了之前他挡住的两个字“为人” 如果是从右往左读的话是“人为”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那个年代应该是个怎样的阅读顺序,但不管怎么读,树满的境遇配上毛主席像,再配上这文字 这个镜头就变得十分值得玩味了。
以上影评整理自当日参加《村戏》海宁场首映的朋友。
今天笔迷影君推荐的电影,被很多媒体盛赞为——去年最好的国产电影,没有之一。
可这样的良心之作却受限于排片和成本,无法和同档期的商业大片竞争,只能在一些艺术院线默默无闻地做小范围点映。
笔者不忍心这样的好片被埋没,想给大家安利一波——村戏 Bangzi Melody
黑白画面,素人演员,全片都是使用方言出演。
这样一部几乎完全不存在商业元素的独立电影,却有网友评价说——「活着」之后最好的文革电影。
不仅如此,电影还获得了第31届金鸡奖最佳摄影奖,并入围了去年金马奖最佳改变剧本提名。
电影根据改编自作家贾大山的三部短篇小说集。
讲述了一个北方村庄的村民们,为了排演一出过年的“村戏”,而引出的种种荒诞现象。
影片的导演是内地独立导演郑大圣。
他用极富视觉冲击力的黑白画面和大量的手持特写和近景仰拍镜头,将观众入到1982年发生在太行山腹地的一段陈年旧事。
尽管这是一部涉及文革背景的农村题材电影,但是笔者却在这部电影中看到了适用于任何时代的人性反思。
用导演郑大圣的话说就是——这个故事只是一个时代幕布。
影片的背景设定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河北的某村庄。
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年代,文革刚刚结束不久,改革开放的浪潮尚未席卷到这些偏远乡村。
故事开始于1982年的隆冬,正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实施的前夕。
为了迎接领导检查。
村里的王支书号召全村,准备排一出村戏《打金枝》。
可刚刚经历十年的破四旧风波,村里的年轻人只学过样板戏,没人会唱传统戏曲。
为此村支书不得不求助于村里人称「戏篓子」的路老鹤,帮忙排戏。
要排戏,得先有人会唱戏。
向来市侩的路老鹤想让自己拿从小耳濡目染的女儿小芬演戏里的公主一角,可在戏的男主角驸马人选上却犯了难。
路老鹤本来想让能帮自己种地的好劳力杨志刚出演驸马,可女儿小芬却早已芳心暗许同村的青年树满。
《打金枝》的戏词里唱的是暴躁驸马为了父亲打了刁蛮公主的桥段,而在戏外——这对青年男女之间也因为树满的疯癫父亲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树满的父亲名叫王奎生,人称——「奎疯子」。
王奎生年轻时候做过民兵队长,原是一名非常正直的看青人(看管农作物秧苗),可后来却变得疯疯癫癫。
不过已经疯了十年的奎疯子,却从没有忘记过自己的使命,十年里,依然小心翼翼地看管保卫着一片「九亩半」的花生地。
奎疯子见到谁家的花生就抢。
拿走之后就跑到看管的农田里,把花生壳揉碎,一捧一捧撒到地里。
他还经常蹲守在村里的茅厕。
看到有人上厕所,他就高兴地哇哇大叫,因为能给田里做肥料。
可谁要敢靠近这九亩半,他就敢跟谁玩命。
小伙杨志刚家的狗窜进了九亩半,疯子当场就开枪,然后追着志刚跑了大半个村子。
村民都对奎疯子又恨又怕,所有人都觉得他一个白吃白喝的不该糟贱那么好的地。
而恰巧这时候村里传出了风声——村支书原本准备在领导看完村戏的表演结束后,宣布分地的结果。
村民们都希望自家能分到更多、更好的农地,于是全村人开始悸动、疯狂。
但分地面就临着一个难题——奎疯子和他霸占了十年的九亩半好地怎么分?电影从这里开始,被分割成为了两条时间线:一条是现实当中村民排戏的过程,并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
而另外一条则是在叙事的过程中导演不断回溯了了10年前所发生的一桩惨剧。
奎疯子为什么疯?
他为什么占着九亩半?
在镜头从黑白变为彩色的不断的闪回里,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奎疯子这个形象和他的变得疯魔的背后,其实是一幕更加真切的历史悲剧。
70年代,正值轰轰烈烈的运动高峰期。
在那样一个封闭的年代里,每个人被灌输着强烈集体主义思想。
王奎生正是被这样的集体主义观念的灌输下而变得偏执,在他心里——集体利益高于一切。
年仅三四岁的女儿,因为饥饿偷了田地里的花生。
王奎生反手一巴掌,可没想到,女儿却因此噎死了。
女儿死于偶然,奎生痛心不已,但更荒谬的却是接下来的事情。
在那个荒唐的年代里——误杀女儿的王奎生却被塑造成了大义灭亲的英雄、劳模。
甚至在全村人的推选之下,王奎生被当做了先进事迹做了报告演讲。
因为村支书告诉他:当上劳模,村里就能多领一年的救济粮。
王奎生一开始站在台上显得战战兢兢,不敢看台下,他也在质疑自己的行为。
可当他拿着村支书给他的稿子上台做回报的时候。
他听到了台下的欢呼和口号,看到了大家把他奉为榜样,他自己的内心也发生了变化。
他开始大声地、疯狂地宣扬自己的口号——仿佛自己也认可了自己误杀女儿的行为,真的就是大义灭亲一样。
最终,怀着巨大压力的王奎生,在巨大的道德困境中疯掉了。
他成了村里人见人嫌的奎疯子,就连自己的儿子树满也怨恨着这个疯魔的父亲。
因为有一个疯子爹,他从小被人瞧不起,就连他和小芬的恋情得不到认可。
没有人记得奎疯子十年前为集体所付出的巨大牺牲,他成了被集体抛弃的人。
而在十年后,为了分得村里最好的一块地,被村民利用和出卖过的奎疯子却又一次变成了利益的牺牲品。
年关将至,村里的大戏即将开演。
可奎疯子却在新年的前夕,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捆绑着给送上了去往精神病院的车……
《村戏》是一幕幕时代悲剧的集合。
尽管导演并没有直接刻画文革的桥段,但通过奎疯子这个角色身上的悲剧命运,每个观众都能感受到那段荒谬的历史对于人性的摧残和戕害。
整部电影带有强烈的知识分子式的反思和自省的意识——从70年代的集体主义,到80年代的分地到户,从宣扬大公无私到个人私欲的争夺。
时代在慢慢地改变和转化,同时跟着转化的,还有人性。
而在电影中,导演刻意用了两种不同的画面色调来强调两个年代的对比:电影的主要色调被做成黑白片,略带油画的质感,勾勒出一幅时代群像。
而在电影的回忆部分则用饱和度极高的「大红大绿」,造成一种视觉压迫,渲染了那个年代的荒谬与疯狂。
在考究的光影、流畅的镜头、凌厉的构图中,无戏可唱的《村戏》最终引发的是对历史、对人性的重新审视。
无论是集体至上的奎疯子,还是一心为公的村支书,亦或是市侩狡黠的路老鹤,每个角色的背后,其实都隐含着一类人的映射。
正如导演郑大圣所说:这部电影里没有一个坏人,也没有无辜的人。
让笔者印象最深刻的是村支书这个形象,这也是影片塑造的最为复杂的角色。
村支书是一个典型的利己主义者。
表面上他一心为村里的利益着想,满口的仁义道德。
可实际在道德底线上充满了矛盾与妥协,习惯用用交换和条件来促成事情的达成。
为了能多领救济粮,他利用并鼓动奎疯子上台演讲。
所以在十年后,他更是为了达到目的,而又一次伤害出卖了曾为村里付出巨大牺牲的奎疯子。
当奎疯子成了村民谋取私利的绊脚石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时候,他只是冷漠地说:我是大家的书记。
看似站在一个伟光正的集体的利益目标下,却又一次又一次的无视着全村人的恶意与恶行。
在那“九亩半”的花生地面前,人性的丑陋简直让观众触目惊心。
所以笔者认为这部电影的意义并非在于不仅仅是拷问历史,而是拷问作为观众的我们每一个人。
这才是这个故事最让人细思恐极的地方——所谓的历史背景不过是舞台的幕布,而类似的事件直到今天依然还在发生着。
时代从来不曾停止过疯狂,而人性也从来经不起考验。
但值得庆幸得是——我们还有这样野心的导演,还有这样良心的电影!
本文发表于公众号【迷影映画】(ID:miying1994)
楔子从去年开始,一部名为《村戏》的电影,在大小各种影节、电影季放映中崭露头角,并冠以种种“反思”标签在各种影迷群中传播。
当时也了解到此片的信息,对影片颇为好奇。
之后在夏末一场点映活动中首次观看了此片,但就以我的认知结构看一遍,并没完全看透这部电影,之后又通过一些放映活动,又看了两遍《村戏》,才觉得对此片有些把握,或者对影片能说点什么或写点什么了,故借此文尝试我个人对《村戏》的一次精神梳理。
《村戏》与“村戏”
《村戏》是根据贾大山的短篇小说集作为蓝本改编而成,看过第一遍后,就好奇的找了小说翻看,才了解到影片《村戏》并不是以贾大山某篇小说或者几篇小说为基础改编而成的。
影片中的人物关系以及诸多细节都是散落在短篇小说集中诸多大小的篇目当中,这篇的人物名或角色的某个行为,那篇的几十字的一个过场细节,另外一篇几百字某场景或某活动的描写。
这种在短篇集中摘录出各个层面的细节、情节,再重新整合汇总改编成一部电影剧本的手法,其难度甚至比一个原创电影剧本还要难,提取小说中最精华的“魂骨”再重新塑造出郑大圣导演作者性的“血肉”,所以这一出《村戏》不仅是贾大山的“村戏”,也赋予了郑大圣导演对那个剧烈转折时代中人们变化的一种观照。
支书、老鹤与奎疯子电影开篇一个手剥花生、蓬头垢面的男人,手捧着满满的花生又全撒向了田间,后发现有狗偷食了地上的花生,随即用粪水和土枪驱赶了狗和其主人志刚,其形象行为的怪异,让观众不免产生了疑问,但电影并没有急于解释这些。
一抹阳光贯通了村支书和后面的主席画像,镜头的设计直接点名了村支书的政治地位,而老鹤以收花生分配油料出场,也显示出他在村中的财务职权。
而后广播室谈话泄露,告知了故事所处的时代——80年代初实行的“包产到户(分田到户)”即后来被称为“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土地自古都是大事,《村戏》中也不例外,而在支书在大队部公布排“村戏”和“分地”消息后,在村民的议论中得知,片头的那个怪人是“奎疯子”他守的那片地是“九亩半”是村里最好的地。
村民们对“分地”当然是异常的兴奋,而支书对“分地”也是异常坚定,自然心里有谱,但肚里“老词儿多”掌管财务的老鹤想的确是利用这出“村戏”为砝码实现自己的目的。
支书掌管行政,老鹤掌握财务,而“奎疯子”却守着村中最好的地。
“奎疯子”因“九亩半”进村闹事,支书用军令喝住“疯子”让其驱离,三人的关系,不由得引发观众的好奇。
小芬与树满村民在公布排戏后的议论中,观众已经得知小芬与树满是“村戏”《打金枝》郭暧和金枝女的不加人选,自然在村中的关系是青梅竹马。
议论中老鹤言语中处处阻拦作梗,明显道出了老鹤小芬的父女关系,而树满母亲让其把志刚被泼粪水的衣服要来回去洗,已然显出树满与“奎疯子”的父子关系。
确定了两代人之间的关系,就让观众更加对小芬和树满父辈的关系、前史产生好奇。
而这出“村戏”真正的根源,也是一位县上文艺汇演树满小芬合作的《万泉河水清又清》引起县上领导的注意。
而这一曲表达军民鱼水情的《万泉河水》也道出了二人成长的背景——在冷战环境下引发反苏修备战的荒谬年代。
那个荒谬年代也是支书、老鹤、奎疯子三人微妙关系的根源。
饥饿与色彩 “部队的战士用扫帚和簸箕把老乡粮仓中的最后几粒谷子都扫走了”(大意)——陈凯歌 《我的青春回忆录》。
饥饿在那个年代中是一个普遍记忆,而这部电影所有故事、人物关系的根源起都是因为小彩云难抵饥饿偷吃了地里的花生,最后导致意外死亡。
小彩云的饥饿,可能对现在的人们无从感知,但对我而言,有着极强的触动——孩童时,还在世奶奶在案板上做着面食,不懂事的我用手中不洁的玩具鼓弄案板上的面团,奶奶一个嘴巴打将过来,呵斥我不要再如此祸害食物,就像我亵渎了什么似得。
多年后,通过阅读和其他渠道才了解到,那一巴掌意味着什么,那是对来之不易美好食物(生活)的维护。
虽然没有饥饿的记忆,但那一巴掌已经完全感受到祖辈对荒谬年代引发饥饿苦难的共感。
这也唤起了儿时老人们在饭桌前提醒我吃干净碗中饭食的那声声叨念。
切身的记忆也能够让我想象出当年小彩云的那一份饥饿记忆。
这也是那荒谬年代传达给我的感知底色。
在《村戏》放映后的多次对谈中,郑大圣导演多次提到那个年代给自己的色彩记忆——红与绿,在影片的关键前史部分这两种颜色也作为强烈的视觉标识呈现在观众面前,红色的标语和旗帜让整个村庄的人们做着疯狂的行为形态,不顾及作为人的基本行为和生理需求,绿色军装也使得人们处于一种大战降临的紧张备战之中。
人们所有的行为准则都要以红绿两种颜色来衡量,人而非人的年代,一个悲剧会诱发另一个悲剧,错手的父亲不希望小彩云再回人间,用炉灰抹黑了小彩云的脸,不再让她“转世”回人,但小彩云还是唱着《万泉河水》回来了,成为了唯一能和“奎叔”交流的人。
父亲与树满树满亲眼看到父亲失手害死了小彩云,而后被树立为荒谬年代的典型,在那如“癫狂村戏”的表功大会上,树满手拖土枪来到大队部,当他要为彩云报仇的时候,被一个战士一把搂住夺去了土枪,整个过程以超低视角镜头跟拍完成,象征着荒谬年代,大队部压抑着树满的复仇本能,也压抑着全村人的本性和本能。
而在影片开端,青年树满进入大队部时参加“分地”讨论时,以一个大全景的广角镜头呈现,广角镜头不断上摇,天空对折一般的压将下来,也显示着即使时代变了,压抑、异化人性的力量依旧存在。
被树立典型的父亲,为了活下去,不断自我灌输荒谬的战备思想,导致最后的精神奔溃,少年树满俯看临将崩溃的父亲,父亲残存的那一丝人性,突然把手中的机关枪举给树满,这也也许是作为父亲崩溃前最后的一丝良知。
父亲也知道,没有这一枪父子间是根本无法在沟通的。
但这一枪却迟到了十年,为了不让父亲闹事,树满挺身而出挡在了父亲的土枪前,父亲如十年前一样,把枪递给了树满,枪口提高一寸,差点打“醒”了父亲。
支书、老鹤与奎叔在荒谬年代,因为奎叔树立的护粮典型,争取到了后来全村的口粮,支书非常明白是牺牲了奎叔救了全村人。
虽然年代过去了,但他全片的对白和行为中,能让观众感受他一直有愧于奎叔一家,所以像利用这次“包产到户”补偿奎叔一家。
而当年树立奎叔典型的另一个怂恿者老鹤,却看到这次“包产到户”的分地机会,对“九亩半”心生觊觎,但家中又无壮劳力,所以唆使志刚以小芬为诱饵当自己的先锋,来向支书“要地”,在影片中段分地名单公布后,村民再次因分地不公争论时,叫嚣最厉害的是志刚,但镜头缓缓左移,志刚等一袭村民渐渐虚焦,老鹤逐渐清晰入画,此刻观众就明白支书想拿“九亩半”补偿奎叔一家最大的敌人是老鹤。
因为树满对奎叔的那一枪,以及小芬对奎叔互换,奎叔对于荒谬年代的疯狂影响渐渐的厘清,逐渐清醒的奎叔对老鹤占“九亩半”愈加不利,之前用排戏和支书讨价还价已经毫无意义,随即就利用奎叔擅演“钟馗捉鬼”的戏码,借以给奎叔排戏治病为借口,拍了一出“钟馗捉鬼,反被鬼捉”的大戏,这也是整个影片真正的一出“村戏”。
而奎叔也被老鹤一句话打成回了“奎疯子”,老鹤也就成为全片中真正的“鬼”。
不变的“村戏”
如果在荒谬年代为了全村的口粮,支书和老鹤为首“精神谋杀”了奎叔,是因为反苏修备战的政治环境导致人性异化,算是有根可原。
那荒谬过后,再度为了土地的一己私利,泯灭人性,再度“谋杀”了奎叔,因为他是获得“九亩半”的障碍,让一个即将从荒谬年代的疯狂中消散,恢复正常的时候,再次戳破他泯灭人性的疯狂爆点,让他的生命永远处于癫狂非人的煎熬之中。
在这片土地上,这绝对不是一个特例。
无论是荒谬年代还是今天,这类故事在无数次的搬演,甚至可以说有些麻木的让人无视。
也许大家都会强调历史的特殊性,但《村戏》这部电影恰恰超出了那个特殊的荒谬年代来讲述人性的故事。
村民们也不自知的,为了土地再度“谋杀”了奎叔,只有回来的彩云“小芬”守护天使般的继续与奎叔随行,一枪差点“打醒”奎叔的树满,也要为将来考虑,只能隔着车窗映照着父亲渐行渐远。
每个村民都无能为力,却又都成为了共谋者,在这不断剧烈变奏的当下,相信还会有无数的“奎叔”被三度、四度的“谋杀”或谋杀。
这也许就是这片土地上不变的“人性”,我们每个人可能都逃不了干系,但也许会不自知,但正是因为每个人的一言一行造就了这个当下,那么每个人也可以用自己的一言一行修正所生活的当下,从修正自己开始,略微的修正自己,就是在修正所处的环境,也许就会让这亘古不变的“村戏”慢慢谢幕。
--THE END--
《村戏》浑身是戏。
一开始,就是大量的仰拍镜头,光的运用,像极了戏剧的舞台,让集体主义下的普通人一个个清晰地凸显出来,就像片中花生壳爆裂时发生的巨响,花生油汩汩如泉涌淌,暗示了整部作品面上冲突的由头,也宣示了作品切入的重心。
剧中的人物奎生、支书、小芬、老鹤、树满,恰似生旦净末丑戏中的行当。
作品整个由一个民间晋剧团担纲,电影圈的素人,却秒杀绝大部分的“持证演员”。
一个个就像长在自家庄稼地里,精气神儿十足,绝了。
剧情的递进由人物心理推着走,仿佛每一步都踩着锣鼓点,一部分听得见,大部分听不见,敲在看客的心头,处处奇峰突起却又分寸刚好,即便闪插着十年倒叙也不生硬,自在写意。
关键的桥段又像是戏曲里的经典折子戏,起承转合一气呵成,散了场依然“回甘”绵长,看时一个味,看完了一个味,过几天回味又一个味。
作品从村子这个“戏窝子”奉上级要求恢复停了多年的传统老戏开始,就和奎疯子占据的“九亩半”良田怎么分纠缠在一起,加上村支书几次强调:要圆满,圆满就是政治任务。
于是,过年戏、争地戏、政治戏交织在一起,再没有分开过,内里是心理戏,骨子里是人性戏。
戏中最大一出“戏”的主角无疑是奎疯子。
奎生疯之前最后的一点理智大概就是趴在女儿的棺材盖上对女儿说不要回来投胎,而片尾时,奎生时隔十年终于能清晰开口,说出:“彩云(女儿名),回来。
”时,意味着人性的失而复得。
但这样的结果更像是创作者给看客的悲悯,就如片中总是给人们带来光亮和希望的小芬这个角色,并不是所有人的“戏”里都有这样的“旦”角,甚至连支书这样扮演“稳定阀门”的“末”角也未必存在。
奎生被送进精神病院,意味着一个时代的大戏彻底落幕,不管当初如何轰轰烈烈万众一心。
而每一个时代的主演,这样的结局还不算最糟——我们随便都能看得到。
人间的戏永不落幕,这不,电影最后分田到户了,新的戏码已经开锣。
那么,走向复苏的奎生,算是出戏还是入戏?
作品整体黑白的基调,本身像是大写的答案:万泉河水清又清(影片主题曲)那般的理想纯白并非圆满,只有墨色勾勒间或红绿“杂色”才构成世界。
只要有人性,戏就永恒,每一个戏中人只是按剧本朝前走,谁也没有回头和选择的余地。
所以《村戏》也不是戏。
所有涉及的年代无关紧要、把历史统统抹光无关紧要、在一个个新的时代谁当主演无关紧要,滤去各种惊心动魄的戏码,悄没声地把人间剧本铺摊开来,而导演就是那个暗处的打光人,照亮剧本,照见了你我。
导演郑大圣。
印象里一直的青年导演,今年2018算了算竟然整五十。
看完这部改编自一部小说集(而不是某一篇)的电影,与其说惊叹其编剧能力,莫如说震撼于创作的视野格局、思考锐度;更意外在芳华当道的当下我们还能看到这样诚挚纯粹、思想隽永的电影。
疯了吧?
所以如果你认为剧本的结局总是会变好的话,那么“疯了”就是对当下最好的寓言。
疯子失手杀了自己的女儿,他不只杀了自己女儿,为了帮全村拿到救济粮,他还在表彰大会上批判自己女儿是小偷,将自己的杀女行为合法化,甚至把这行为变成一个荣誉。
这彻底击垮了他的精神,他受不了这样的精神折磨,于是他疯了,疯了就能忘记这件事。
但大脑不可能真的把这件事删除,痛苦只是从他的意识离开,进入潜意识。
按弗洛伊德的理论,这股强大的力量不可能凭空消失,必须找到代替物,所以这股力量被投射到了保卫花生地这件事情上。
他疯狂地保卫花生地,是遗忘杀女这件事所造成的后果。
而他不断地巩固保护花生地这一信念,以至于将后果变为本因。
他只记得要保卫花生地,而忘记了原因。
从另一方面来说,保卫花生地这一行为的合法化,他杀女的行为也就变成理所应当了,他也不必太过自责,因为他在执行一件神圣的事,为此有所牺牲是必要的。
所以他在表彰大会上最后声嘶力竭的批判,正是为了证明行为的合法化。
在最后他被众人围住送去精神病院的时候,他喊出:“支书,保护花生地。
”这时候他依然把保卫花生地作为本因。
但当他坐上精神病院的车时,知道保护花生地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的幻想被打破了,他终于想起了背后真正的本因——他的女儿,于是他想起了他女儿的名字。
五年前,与大圣相识,是他拍摄的《天津闲人》《危城之恋》在百老汇电影中心上映之际。
那是个深夜,酒吧里,朋友们号称“社会活动家”的黄小邪邀请大圣来小聚。
听大圣与小邪聊电影,收获颇多。
大圣主要是生活工作在上海,因为做后期或者电影宣传,经常往返京沪两地。
来北京时,若有空,我就约大圣聊天,他称其为清谈。
一次问到,最近在忙什么影片,他回说不止一部,是五部。
这就是后来大家看到的电影“蚀”系列。
按照惯例,电影放映结束,大圣会在提问环节出现,果不其然,看到了提问环节的时间,于是买了最后一场《霜天晓角》的电影票,想借此机会与大圣见上一面。
后来发现,百老汇电影中心修改了时间,于是错过与大圣见面的机会。
此次(2017年7月22日晚)是大圣的新作《村戏》,当然,还是百老汇电影中心,选择这里的理由,如大圣在电影放映后问答环节时所说的,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对的”眼睛。
在拍摄《村戏》前后,大圣还去贵州指导了以“八音坐唱”艺术形式为主体的舞台戏。
电影《村戏》也有关于“戏”的元素,当然,这不是故事的核。
如此片编剧所说,故事的核是奎生当年打死自己女儿这件事,也就是为了集体的利益牺牲个人的荒诞。
电影的黑白影像加上大圣深厚的电影语言呈现,我仿佛自己置身大学时代,端坐影碟机前看欧洲电影大师的作品。
为什么是欧洲而不是本国呢?
这和导演的表现方式、场面调度、艺术架构、演员的状态有关,当然也和电影创作的年代、技术变革有关。
尽管如此,我真的好像看到了德西卡、雷诺阿、帕索里尼……演员都是当地村民,因为有一年500场村戏的表演经验,对摄影机的介入、走位、台词,很快就驾轻就熟,也能很快入戏,表现不输科班演员,甚或还超越他们。
一个戏台或者一部电影,呈现了多种人生。
包产到户的新时代来了,但是人的悲惨命运还延续着。
新时代并不能拯救人的现实困境。
人与戏的结合把困境说透,一个是现实的,要给领导看的《打金枝》,牵扯了两个年轻人的爱情命运,这其实只是一个层面,一个引子;而更深层的,故事中最击中人心和牵肠挂肚的还是奎生,一个被逼疯者的命运。
为什么他执着于花生,花生对他意味着什么?
故事仿佛一个洋葱,层层剥离之后,回溯到往昔的痛苦,酸楚而催人泪下。
而戏与人结合的最高级之处,就是奎生演“钟馗打鬼”一段,是影片最有冲击力的一段。
戏点儿节奏和人物命运促成一场凝视。
我们说过多少遍的人生如戏,在此刻看到了最贴切的注脚。
面对钟馗,联想到大圣的身世,这好像是回应母亲黄蜀芹30年前拍摄的《人·鬼·情》。
影片放映结束,第一个大声发言的是著名演员何冰。
他给此片极高的评价,大赞牛逼,他说从场面调度和故事,都是他非常喜欢的。
这开了个好头。
除了业内几位朋友的发言,有两个观众,给我印象比较深刻。
一个是自称00后的小女孩,坐在第一排,她说了一个自己的感想,我不太记得是什么,她自认为可能这样的想法有些幼稚,但是她感谢导演拍摄了这样的影片;另一个90后观众,也说这部电影让她想到老一辈的人,她遗憾没有听更多关于从前的故事。
但《村戏》给了她一个发现和认识过去的机会。
无论怎样,如大圣的回应,他认为观众的理解比他自己想要表达的更重要。
这“对的”眼睛不是说能和主创人员的想法一致,而是观者把他们认为电影的“对”表达出来,这从另一方面也是对电影价值的补充。
专业的评论,很多人已说,很多也都说得到位,说的漂亮。
此文就是做个观影记录,或曰笔记,作为观影的念想。
期待大圣未来的作品。
版权归电影自媒体平台“楷威映画记”(kaiweimoive)所有
這個導演實在太會用鏡頭了 有幾個很震撼的鏡頭 (就不劇透了)不過我覺得 凸顯紅綠的部分並不是特別必要 這片裡的政治意味不用這種處理手法也是顯而易見的 最後還是文藝片導演都很愛講的「人性」 無論什麼時代 什麼環境下 人性始終都是經不起考驗的
完全没说服力的黑白电影风格 导演自己吃自己吧 不仅拍得很烂还让观众看得难受
人富起来,有钱,生活改善,比什么都重要。感谢改革开放。
老师说虚假做作,明明都是真实的历史真实的人物,真实发生的事儿,为什么要如此刻意的表现出来呢~
口音太难听 听不下去
没必要刻意的黑白,又不是讲述1930年代。假,刻意的低俗。
影片批判的集体意识是旧时代的中国缩影。但事实上,向来利己主义作祟的中国人,却与集体意识形成了那个时代最猛烈的社会批判。郑导用戏中戏的方式,影射着故事的原委。揭露人性虚假下的丑恶,也展现了其极高的艺术修为。同时片中也用了大量的符号隐喻来充实内容和角色,只是故事和人物的容量都不饱满。
在所谓的集体道德与个人利益的冲突中毁灭的主角。总赶上这种导演会突然冒出来的场子。电影很难评价,剪辑的“乱”好像来自于“前短后长”的镜头设计;难评价。
对这种充满隐喻的精神分析表示谨慎的怀疑,群众表演加一星,荒蛮而淋漓尽致的村里有可爱可恨可怜可敬的人
剧情太平淡
红绿色彩分割抽离现实与往昔,奎疯子演技太好,时代车轮碾轧,个人情感被征铎压抑,悲苦成了集体的光荣,演说与表彰不是向组织的投名状,是自证的病历书,是疯狂的最根源,但疯狂不仅属于奎疯子,更属于整个七十年代。视听与摄影都很好看,有一种朴拙底质的精致。第一次做发起人,宣发尝试,很是难忘。
九亩半地又好,水又近,种啥打啥,人人都想要。
本来挺好的题材,结果故事和节奏不温不火,广角镜头的戏剧感和回忆部分的调色过于显眼,也弥补不了故事没说好,张力不够,反而显得喧宾夺主了
悦方点映场
小芬和群众戏份太尴尬了,想要凸显现实中的扭曲和荒诞,舞台化的表演确实起了作用,用在电影里就不相适宜了。
“没有一个坏人,也没有一个无辜的人。”文革电影,黑白灰到红绿相织,分地争执,公家的花生与大义灭亲,从村戏到正戏,钟馗打鬼打的似鬼非鬼。过去把脓掀开、把疤撕烂,让伤口发烂发臭。彩云,下辈子不要再来了。
强扭的瓜不甜,自嗨的黑白难道香?一个简单的故事讲的啰里啰嗦,乱七八糟。故意抖包袱有意思吗?没意思!
历史遗留问题的肆意泼洒,今年华语最佳 8.0分★★★★
伟囶狗镇,在被修正的历史里一些没有发生过的故事。大部分拍摄得很有耐心,费解为何最后那么赶节奏,推高潮
有佳句而无佳章,有一半废戏,对戏的运用虎头蛇尾,点而不破,演员是灾难,反思性和人物魅力全无。将那段历史拍成恐怖片的思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