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与爱有多柔软,人类就有多坚韧。
[阿拉姜色],在今年上海电影节拿下了评委会大奖和最佳编剧,也被提名了最佳影片;然而上周五公映后,院线排片率还不到百分之一。
我当天去看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包场了。
怎么,这么冷的吗。
导演松太加的藏语新作,笔墨不减藏族电影的主题,多多少少呢,总也离不开信仰。
对普遍藏族人民来说,信仰是生活最为重要的一部分——许许多多的同类影视作品中,也出现过无数次关于藏传佛教的讨论。
比如去年的[冈仁波齐],就是很典型的例子,与[阿拉姜色]也形成很好的对比[冈仁波齐]中,以偏向纪实的形式,讲了一队形形色色人物,一路磕头朝圣的故事,是以“朝圣”本身为主线;而[阿拉姜色],以信仰营造了电影的氛围,但拥有一个饱满的故事和更加具体的主题:朝圣的路上,三位家庭成员之间的联结与爱,汇聚成了本片的核心。
磕头去朝圣的场景,我们也很熟悉了朝圣路上的藏民们,每走三步一叩头,如这张[冈仁波齐]剧照所示——他们合掌三次,然后下跪;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完成每一次朝拜,起身后继续下一个来回。
往往是几千里的路程,要走上数月甚至经年,才能到达圣地。
“阿拉姜色”这个片名,来自一首藏族民歌“阿拉姜色”是藏语音译,是藏族的祝酒词,意为“请您干了这杯美酒”。
这个被广泛传诵的歌谣,在片中也成为家庭关系的重要交融。
关于“信仰”和“爱”这两个宏大主题中,一切可以反映在单个人物和单个家庭上的元素,在[阿拉姜色]中,都被娓娓道来。
矛盾的和解,夙愿的达成,信仰与爱有多柔软,人类就有多坚韧。
Ala Changso01父与子总是不易俄玛的启程,原因就很简单——她梦见了已逝的前夫,呼唤她一同去拉萨。
惊醒后,她决定踏上朝圣之路。
这对她来说无比神圣,又无比私人。
电影的起点,便是因为这个家庭她对前任丈夫尚未消逝的眷恋,以及冥冥之中的召唤,形成了她眼下的使命;患有重病的她,所剩时日不多,于是以追随信仰的形式,使命带着她出发。
一切都为了完成秘密的心愿——爱驱使着她动身,她相信,佛则可以拓宽她前行的路。
她选择独自前往,仍不忘安顿好家事最开始,这种使命胜过了对家人的依赖;但血脉分隔,爱却是砍不断的——起初,现任丈夫不表态度,儿子持反抗情绪;但最终,两人还是加入了俄玛的旅程。
让我想起[内布拉斯加]一家子,不就是这样运转的么——一路吵吵闹闹,但总在照看着彼此。
[内布拉斯加]中,男主角的父亲一把年纪了还要跨越数州、执意兑换一个没来头的彩票;一家人都在反对,当儿子同样不理解,但为了父亲的安全,并照顾到父亲的心情,虽觉得荒诞,也跟着上了路。
[阿拉姜色]里,俄玛没告诉家人自己上路的原因,但儿子和丈夫,虽弄不明白意图,仍然不由分说地跟来了。
三人一同出发的一刻起,矛盾就开始化解儿子年龄增长,开始明白事儿了,亲生父亲的死,使他和母亲的隔阂越来越大。
从开头一见到母亲扭头就跑,到这里死死不肯跟随叔叔离去,诺尔吾和母亲的关系缓和了。
罗尔基和诺尔吾这么些年来并不亲近;比如他以“提耳朵”的游戏、试图逗乐诺尔吾,却激怒了孩子——但这一举动,成为了触发两人关系转折点的关键。
转折点出现在火旁的祝酒仪式“阿拉姜色”这个标题,出现在了夫妻俩的歌声里——通过这句藏语传统的祝酒词,整个民族的灵魂,此刻都折射在了这个家庭里:“请你饮下这杯美酒吧,不能够不喝”;他们把生活的美好唱进了歌里,歌声也进入诺尔吾的心里。
借用一句[穿越大吉岭]的台词[穿越大吉岭]中的故事也有些类似,本来亲密的一家子兄弟,因为变故,渐行渐远;总要有人主动尝试,久违的联结才会被慢慢寻找回来。
而对于[阿拉姜色]中的这个重组家庭来说,他们经历了太多的变故。
本片中“新的东西”,就是在这个伤痕累累的阶段,三个人重新拾起家人间的温暖。
俄玛病危之时,儿子诺尔吾才解开这段心结俄玛的生命被带走,按照教法,是进入了下一个“轮回”;而罗尔基则要带着诺尔吾继续她的旅途,直到抵达拉萨。
俄玛对两人的爱,仿佛涅槃成为联结“父子俩”越来越紧密的绳索;信仰仍在领着一大一小前行——而两人对俄玛的爱,则支撑着他们迈出的每一步。
偶遇的小驴则是家庭情感的再一次具象化如“阿拉姜色”歌词一样,还有一个代表性的事件,就是诺尔吾失去母亲后不久,就偶遇了这头小驴——小驴的母亲,也在小驴的身旁断了气。
诺尔吾看到了自己,年幼的男孩子立刻就和小驴产生了共鸣;两人带着小驴上路,同样也是通过这片土地上人们对生命的热爱与敬重,透出他们对自己家人的留恋。
为了完成对俄玛的承诺,他们走了不知多久最终,两人之间经年累月的冲突对峙,在历尽死亡、陪伴和春夏秋冬之后,总算化解。
孩子还是那么倔,但对待罗尔基已经像儿子对待父亲的模样;原生家庭的破裂使他们相聚,接着走过了无数怨恨……而现在,他们带着俄玛来到了拉萨,在这片圣地,他们再次拥有了家人。
02情与理永远难解导演松太加的作品,向来都在宽广辽阔的神秘藏区中,埋下最朴素的故事。
那些风光,那些教义,那些仪式,我们抱着景仰和好奇的心态,尚可以感受些许;而更容易共感的,反而是那些微小、细腻的人物和生活——我们看着这些电影,不仅能感受到宗教体系和藏族文化的庞大,还能明白,活在信仰里的藏区人民,同样是真实的、拥有快乐和苦难的。
家庭形态,别无二致他们不是飘忽的生物——藏族人民在通过宗教洗净灵魂的同时,也在家长里短、吃饱穿暖的问题上,如每一个人那样,苦苦挣扎着。
而每一个藏民的家庭,也有着同样的爱与联结。
就像俄玛的家庭,经历过之前丈夫的死亡、孩子闹别扭、家人过得清贫、老人必须得到照顾……无一不是真实生活的写照。
信仰和仪式,则作为更高的力量和形式出现宗教仪式的进行,贯穿本片——但故事的核心,仍在几人的关系上。
通过主要人物进行各种宗教仪式时的心理刻画,我们能清楚地看见每个人的偏执、失落、犹豫、伤感……他们接受着佛的指导,与此同时是自己的一言一行,驱使他们前进和做出决定。
比如罗尔基去找活佛为俄玛超度在寺庙超度的段落,贴照片这里尤其真实:即使在佛的面前,罗尔基也没有宽心到能够目视俄玛和前夫的合照;私心将照片撕开,从人物的角度来看,甚至有点有趣。
这一瞬间,角色迅速立体了起来——他的痛苦和思念,想出主意的方式,只与夫妻俩之间的联结有关,就如天下无数眷侣一样。
两人路上接受了一家人的帮助路上出现前来帮助的这家人,也是广大藏族人民的缩影之一——男人年轻的时候不理解父亲为什么坚持要去朝圣,现在把完成神圣任务的愿望寄托在“父子俩”身上。
这也是以同样的形式:信仰包裹的外在行动之下,是这名男子对父亲的愧疚和怀念;家庭中的情感,融进了对宗教的追随。
就像松太加之前的作品[太阳总在左边][太阳总在左边]中,驱使主人公踏上朝圣之路的,同样是对祖辈的愧疚和难以消解的痛苦……在这部电影里,也采取了公路与宗教的形式;但片中的主题,都在故事和人物心理当中。
藏族人民世代的信仰,以及他们世代的苦难,都从冲突走向和解,对每个人来说皆是如此。
带走小驴,为诺尔吾治伤看似一件一件的小事,接二连三地在这条路上发生;如此庞大的主题之下,细碎的日常组成了化解矛盾的利器。
我看到后来,诺尔吾也像被罗尔基“提耳朵”那样去提小驴的耳朵,真是太感动了。
如父如子的转变——在他们离拉萨越来越近时,也与彼此越来越亲近。
有人说这又是一个“女人牺牲自己为家庭”的故事?
我不认为俄玛的举动应被称作“牺牲”。
俄玛的出行,是她自己的选择,家人安好的情况下,没有人可以阻拦她;她心怀的,是对圣地的追随,是过去的那份戛然而止的爱——她的死亡最终成为了罗尔基和诺尔吾和好的原因之一吗?
这不假,但俄玛是坚守着“顺其自然”的信仰而去,她成为了“大爱”和“精神”的一部分,这比单纯的牺牲要复杂太多了。
他们有没有意识到,彼此已经无法分割最终到达圣地边上,已形同父子的两人,用清洁面容的方式,掩盖着越来越错杂的情绪;孩子最后看到母亲的照片,只背过脸去偷偷擦拭泪水,丈夫无奈地看着孩子,三个人之间的联结悄然无声地完整了——虽然曾经断裂,但爱永远会在一家人之间,形成千丝万缕。
信仰,太大太大了,我们,却始终这么渺小;而拉萨,那么远。
-文: Yorkshire Viking文章源自微信公众号:电影解毒
下午1点去看了这部电影,感觉很满足。
惊喜这是一部低调又内涵丰富的电影。
这几年以藏区为题材电影挺多,很多会以朝圣为主题进行创作,这其中难免有许多渲染的东西,比如将朝圣这个事件神秘化,夸大化,但这部电影却刻意避免这些。
故事讲述的是藏区一位二婚的妇女在夜里梦到死去的前夫,想起在其生前许下一起去拉萨朝圣的愿望,在随后得知自己病入膏肓的情况下,遂决定去完成愿望的这么一个故事。
电影全篇运用了大量的近景拍摄手段,把远处绮丽的青藏高原自然风光弃于不顾,旨在弱化自然环境对朝圣这件事的渲染效果,从而把精力主要分在故事线和人物上,这使得人物十分鲜活,饱满,同时也增加了影片的纯粹性。
藏区人民信笃佛教,十分善良,他们相信这一世虔诚地供奉活佛,不杀生,下一世就会有福报。
影片中,酥油茶灯淹死了一只飞蛾,男主就会惭愧地说,罪过呀,淹死了一只飞蛾。
说了这些,就迫不及待地想分享下主角们的故事。
俄玛,在六年前,前夫病死后,有一子的情况下改嫁到男主罗尔基家,身体不好的她时时记得病故前夫的愿望--出院后想让她一起去拉萨朝拜。
女主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情况下,瞒着自己的病情和家里人说要去拉萨朝拜,家人觉得这也是一件功德很大的事情,就同意了,但没告诉丈夫去朝圣祈福的真正原因。
在丈夫家里生活,孩子寄养在外公外婆家,一边要照顾现在这个家,考虑男主的感受,另一方面又要去考虑孩子在另一边过的好不好,就在这夹缝中生活着,左右为难,就连生命中最后一件事也不能说明原因就要独自去完成,虽然最后男主和孩子都一起加入朝圣队伍,但最终也没能完成愿望就陨于半道了。
对于这短暂、痛苦的一生,她就总结了两句话,一切都是缘分,一切都是命。
男主罗尔基,我最喜欢这个人物角色。
总体来说,是个很丧的人吧。
把家中断腿的老父亲交给乡亲照顾,都要决定花一年的时间陪妻子去拉萨朝拜,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一起生活六年的人呐,到死的那一刻,方才告诉自己:罗尔基,我这次去拉萨朝圣,其实为了我死去前夫祈福,完成我和他生前的愿望,我死了之后,希望你带着孩子去拉萨完成这项功德。
男主就想,我做一切到底为了什么,换来这样结果,你拼命想去朝圣,就为了一个死去六年的人,还是你的前夫,而且一路你还随身带着你们的结婚照,男人的颜面往哪搁?
在寺庙给亡妻做超度的时候,不明真相的活佛还把照片上的两人以夫妻一起来超度,路上还有一个拖油瓶的继子时刻提醒着自己,这场功德呀,全是为了他那死去是的生父呀,这是真的扎心,真的丧。
一般的人就应该炸裂了吧,但男主并没有像一般剧情那样去黑化,做的最大的报复就是在供奉的时候,把这张照片给撕了。
我把这归结于男主笃信佛教的善,化解了这恨。
再来说说继子诺尔吾,穿着一件过膝的松垮垮的外衣,带着怨气,不和母亲、继父交流;在学校经常和同学打架,导致推迟一年入学;敢头戴塑料袋,站在大马路中间吓唬迎面疾驰而来的大货车,就是这么一个淘气的正太。
在母亲死后,只是麻木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看到路边的母驴死去,小驴的哀嚎,才让他忍不住崩溃。
对于那个不让自己和妈妈生活的人,他是怨恨的。
不能忘记继父在旅途上揪自己的耳朵,就算继父解释了这是一种父与子的游戏,他也不接受道歉。
在母亲死后,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要和继父一起把剩下的路走完,心想,这是我讨厌的人,我才不会让他舒服呢。
可在后来继父怕孩子想不开跳水,就毅然跳入水塘寻找,还不计前嫌给孩子治脚。
人心都是肉做的,剩余的路途上,这个无法无天的魔王也开始接受那个人父亲般的说教,并深以为然。
最后的一场戏我是最喜欢的,快到拉萨了,父子沐浴焚香,准备收拾洗干净,第二天去布达拉宫和小昭寺朝拜。
男主在给孩子剪头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亡妻和其前夫两人的结婚照,孩子开始哭泣(本来想把这偷偷捡回来照片藏好,不能再让继父伤心了),说,我想让父母在同一个寺庙里超度;男主哭着说,孩子剪掉的头发要藏起来,不要让人踩到,你父母的事情,等我们回去,给他们弄到一个寺庙里去(谁叫这缘分让我们成为一家人呢)。
在男主的哭泣声中,整剧终。
导演很细节,每一帧都没白费,像这种还原藏区人民生活状态和精神面貌的电影,低调,不哗众取宠,真的很难得,看的很爽,赞。
荣获上海电影节最佳编剧和评委会大奖的电影《阿拉姜色》终于上映,之前并没有怎么了解,本来以为又是一部《冈仁波齐》,看完之后,却觉得这部比起《冈仁波齐》更加动人,甚至比起绝大数今年的中国电影都更加打动人心。
电影一开始便呈现出家庭的氛围,为电影奠定了基调,从母亲俄玛开始朝圣,又让我想起了张扬导演的《冈仁波齐》,充满了纪实风格,但实际上情节仍然在围绕着这组重组家庭的情感的变化而变化着,后半段,在母亲死后,剧情更加像一部关于亲情的家庭公路电影,两个并非有血缘关系的人,因这次朝圣,关系愈来愈好,仿佛进入了是枝裕和的电影中,探讨着血缘与感情的关系。
电影中的许许多多的镜头都在户外拍摄,美丽西域,风景无限好,但是一个个美丽的镜头里,却依然装着亲情的力量,美丽的风景使得这种力量更加纯粹,更加自然向观众流露。
场面调度极佳,不仅仅是因为演员的优秀,还有导演技巧的精良。
很多长镜头,并没有长大空的缺点,反而很好的辅助叙事,让观众看出了导演的精心安排,实在令人佩服。
电影中还有许许多多的细节和视听语言也十分值得品味:开头出现的冲不出房间的飞蛾,从开头一直到在酥油灯里烧死的飞蛾,导演在向观众暗示,母亲俄玛的死是必然的,她的死渐渐冲破了剧情中后爸与儿子的隔阂;还有父亲跳水救儿子一段,充满了暗喻,那清澈的湖水,仿佛象征儿子纯粹的心灵,父亲怎么抓也抓不到,电影也呈现父亲一人默默流泪,共同象征着感情中爱的隐忍;打光是电影最值得注意的一点,它不仅仅可以在电影里暗示人物的内心变化,将其直观地展现给观众,还在父亲给儿子包扎脚一段中,象征着父爱一般照射着自己没有血缘的孩子身上。
电影还有很多细节都值得观众细细感受。
由松太加导演的《阿拉姜色》并没有把故事单纯的框在一个讨论信仰的故事里,而是通过这样的一个故事探讨着血缘与感情的关系,他让观众见到西域的美,也让观众思考着主题。
结尾的处理像极了一部冰岛电影的结尾,它是一部电影的结尾,但更是两个人感情关系新的开始。
推荐家庭电影爱好者,西域地区向往者观看。
10月24日,首次尝试以2V2的形式,与阿呆一起采访了导演松太加与主演容中尔甲。
二位戏中深沉内敛,戏外和善开朗。
你会从交谈的气氛、创作的心态、为人的宗旨中,感慨个体的珍贵,读懂电影的内蕴。
聊了很久,不想浪费,特意整理出来。
若想看提炼版的,戳→摘下藏族片光环,他再次讲了个淳朴的普世故事(话说,尔甲老师很喜欢举粤语的例子,我特别想跟他说,我懂粤语,下次聘我呀,哈哈。
)关于合作的缘起M.I.:两位合作的机缘是什么?
松太加:我有一个习惯,每次写剧本,心中必须得找到这个演员。
我开始想到的就是尔甲老师,我觉得气质符合他,但当时没跟他说。
创作完了发给他,他看了后特别喜欢,而且他要投资这个电影,我就说,喜欢这个剧本的话就让他来演。
刚开始他不太愿意,也是没有自信还是什么(笑)。
容中尔甲:对,没自信。
我跟他说的原话就是,我在歌迷心目中光彩了二十几年,不要被这个电影给毁了。
我说我不干,哈哈哈。
M.I.:但其实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演戏,很自然,很娴熟,情绪把控很好,怎么做到的?
松太加:其实艺术在某个层面上是一样的,通的,尔甲老师在音乐上出道二十几年,跟他一点,一说,他的悟性特别高,就明白了。
一是气质选对了(笑),二是悟性特别好。
容中尔甲:有一次路演,(有人)说你为什么选容中尔甲,他绕绕绕了半天,说不清楚,最后他说,因为我需要一个男演员有生活阅历,长得吧,就是难看一点,哈哈哈哈。
松太加:那个没有,哈哈。
容中尔甲:长得难看的,那我有信心哦(笑)。
关于语言的把控M.I.:那接拍后,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容中尔甲:什么准备都没做,而且台词都没背。
拿给我们整个剧组的台词是汉文的,但是我们要说藏族方言,那个地方的方言我不会说,所以我背那个汉语台词没用。
反正直接去片场(笑)。
我们请了一个会说那个方言的老师,一句一句地教。
就相当于突然让你用粤语拍电影,我就用拼音、汉字、藏文……各种会的,记那个发音。
语速、节奏、轻重,重音落在哪个地方,用音乐记谱的方式来标,然后背,第二天去现场说。
M.I.:但外行人都听不出来。
容中尔甲:只有我自己知道。
拍得差不多了,导演才知道我也不会那个语言(笑)。
但导演也是啊,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只能看表演(笑),全靠语言导师指导。
松太加:他就戴着耳机,坐在旁边。
容中尔甲:他说语音没问题,导演就说,过。
如果是语音有问题,就不行。
为什么呢?
我是死记硬背的,假说我有四句(台词),我把四句背了以后,女主说一句,我说这句,她再说一句,我说这句,我是背死的。
结果呢,我把这句忘了,她说这一句,我说了,她再说另一句,我就说下面的了(笑)。
老师说不行不行不行,人家还没问,你就把答案说了,哈哈哈。
阿呆:主角都不会方言吗?
松太加:女主角是会的。
阿呆:所以您跟她对戏时,她说什么你是听不懂的。
容中尔甲:听不懂,而且我自己听的时候也听不懂,哈哈。
松太加:用藏文写的话,他们也没学过藏文。
直接按发音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我这次遗憾的就是我听不懂台词的节奏,(不知)掌控在哪个地方。
但还好,我们拍完以后,第一时间让懂这个方言的来把关。
因为我们在做一个文化的东西,不能毁在我们的每句台词上,所以一句都没问题,过了,就踏实了。
容中尔甲:剪接出来后,我专门把那个初剪版拿去找懂这个方言的人,而且找了很多人来看,都说语言一点问题都没有,说得很好。
而且他们都以为我会说这个话(笑)。
我们都是(说)藏语,但我是另外一个口音。
比方说我们这次电影拍的是粤语,但是我讲的是上海话。
阿呆:导演为什么要挑战自己也不懂的方言?
松太加:本身故事的发源地区在那一块,所以必须得按照他们的方言来。
我记得以前看过的一些藏语片,汉族导演拍的,台词完全是不搭嘎的,包括张杨的《皮绳上的魂》,一家人有些讲安多话,有些在讲康巴话,都砸了。
外行人听不出来,但是我们作为藏族,感觉是不对的。
一家人一个在讲上海话,一个在讲广东话,听着不舒服。
容中尔甲:你说你们相互能交流吗?
交流不了嘛。
松太加:所以必须尊重这个地方的方言。
(我们)下了很大功夫。
关于创作的原型阿呆:故事是有原型的吗?
松太加:有一个原型,但是跟原型完全是两回事。
M.I.:主要是扎西达娃老师在创作这个故事?
容中尔甲:我把故事讲给扎西达娃老师听,就像这样录了音,然后他回去就把故事以剧本形式写出来。
后来征得他的同意,由松导来修改,成了现在这个剧本。
松太加: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原来有一个汉族的女的,和一个男的爱情故事为穿插,我把这个砍掉。
一切都是在扎西达娃容许的情况下改的。
M.I.:故事最开始的灵感是怎样的?
松太加:就是那头驴与老人的故事。
我写的过程当中,老是觉得这也可以是个完整的故事。
容中尔甲:那是发生在我身边的故事。
我小学一个老师,从我们老家磕头朝圣到拉萨。
因为没人背东西,他就买了一头驴。
他中途还要修整一段时间,打工一段时间,还有生病住院啥的,三年才到拉萨,小驴也变成了大驴。
他朝拜后要回家,不可能牵着这头驴走回家,那头驴也不可能搭公共汽车,对吧?
包个车把驴拉回来吧,他又没那个钱(笑)。
所以怎么拉回去成了他的心病,最后还是把它寄养在拉萨,然后他就回了老家,一直想办法。
原来我给扎西达娃老师讲的是这个故事,后来松导就把整个故事改成现在这个重组家庭走上旅程,女主角死掉,然后我们怎么继续下去,内部张力就提升了很多。
关于诺言的神圣M.I.:诺言贯穿了整部电影,你们怎么看待它?
容中尔甲:藏族人在现实生活中,对这个诺言一定是非常谨慎的。
他一定不会轻而易举地给你许诺。
如果许了诺言,他一定要想尽办法去实现。
比如说抽了三四十年烟的人,他一许诺要戒烟,发了誓,他就一定要把烟戒掉。
那就很厉害的。
如果不许愿,他就戒不掉。
但是许了愿,他真的会戒掉。
松太加:所以我们的传统里有一句谚语,汉族人的诺言在字面上,所以都是合同,藏族人的诺言在嘴上,这是两个民族不一样的。
容中尔甲:而且我老家离拉萨很遥远,聊天的时候我们很忌讳嘴巴里面说拉萨。
为什么呢?
因为你这样说的话你要去。
包括太阳,我们这样指太阳是不行的(食指往上),这是起誓,很忌讳的。
但是你如果要起誓,你要干个啥,你就一定要兑现。
松太加:不然会看不起你。
特别是一个男人的诺言。
容中尔甲:说大点,我们现在的社会,物质发展这么快,人与人之间,各个方面其实缺少的是坚守承诺。
阿呆:起誓源于宗教信仰?
容中尔甲:肯定是,所以你会受它的约束。
松太加:所以罗尔基(容中尔甲 饰)在每个十字路口的每个抉择,促动他的,多半还是背后的文化、信仰、价值体系。
比如开始撕照片的时候,是他作为一个人本性的流露。
(但)慢慢地,他会纠结。
容中尔甲:一般来讲,走到半路上,老婆死都死了,如果没有这种信仰的支撑,没有这种爱的坚持,可以把她埋葬了,处理完后事就回来了,不去了嘛。
松太加:所以每个人在选择时没有对与错,片子传达的就是跨越,他自己对自己的跨越。
这种东西是这个片子的核心,(即)超越自我。
关于基调的克制M.I.:电影展现出来的宗教给人很温暖很熨帖的感觉,寺庙中僧侣的话很平淡,但回味起来觉得很有力量。
怎么构思的?
松太加:可能还是自己的体验与生活吧。
比如喇嘛第二次在照片上写字时,他说,“到底是哪一个人去世了?
”“两个都去世了。
”喇嘛无意之间就说,“是两口子啊。
”——活着的人是最痛苦的,藏族人对死亡的态度是,一块死的,没有增加痛苦嘛,这是幸福的,会说两个人多有福呀,一起离开——他那尴尬啊,一看就是结婚证嘛,夫妻嘛,那他算什么啊?
撕照片的动力也在这儿。
没有那句话,他也许不会撕。
每个人都有埋伏的点在里面。
容中尔甲:一个小孩,也没什么大道理,我就是不想把父母留在那个地方。
多朴素,多有力量的一段话啊。
M.I.:创作非常克制,但感情很深厚淳朴,非常可贵。
松太加:这是没有刻意的,是本能的选择。
很多剧本,会想好结尾怎么收场,人物怎样。
你为了得到1加1等于2,所有(人和事)都变成得到结尾的工具了,所以活不起来。
我只有一个概念,写到三分之二的时候,结尾怎么收场,就越来越清楚了。
我特别尊重人,我塑造出来的那个人,他的性格,他从小的成长,片子里没展现,但会有一个大概的脉络在里面。
M.I.:您表演时会否也顺着克制的风格做调整?
容中尔甲:会的。
导演对摄像要求克制,对我们的表演也要求克制。
我印象很深的是广州有一个朋友,她看了这个电影,说哭得稀里哗啦的,哭的原因并不是被你们打动了,而是在电影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里面的信息量很大,某一个信息触动了我。
而且该有泪点的地方,该煽情的地方,你们一点都不煽情,你们很克制,这样反过来让我们观众很难受,更痛。
演员表演很克制,观众恰恰没地方发泄了。
如果你稀里哗啦地哭了,我的情感已宣泄了。
阿呆:我看的时候有个地方特别难过,哭了。
庙里有个僧侣跟男主说,你要写什么,给多少钱随缘。
感觉那些话他们说了几百遍,很普通很日常,但好像特别有安慰人的力量,突然感觉有些人离开没有特别可怕,突然就特别难过。
容中尔甲:对。
就像刚才我说的,一个人找到他痛点的地方不一样。
有些看到小孩,他哭,有些是俄玛死了时候要哭……松太加:有些人是一家人围着篝火唱起那首歌时,有些人是(罗尔基)背对镜头,面对一个水泥墙哭的时候。
所有个体都不一样,背景、环境、历练不一样。
关于人物的塑造M.I.:好心人丹达尔说,“我父亲也朝圣,从前我不理解他”,他与主角形成了对比,也推动了转变。
设置人物时是怎么想的?
松太加:每个人的任务,他必须一出场就负责。
神必须得出来,而不是像道具、符号一样。
不是说了这句台词后,他们就变成好人好事一样,而是因为他有这个痛点,所以无私帮助男主,这也是补偿自己的缺口。
不是刻意说藏族人特别善良,就是素描一样写出他的神——我没帮到父亲,读懂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这也是圆满收场。
M.I.:两对父子情也是非常突出的,其中男主与小孩的关系一直在变。
松太加:对。
刚开始给人的感觉是,男主是个特别好的人。
慢慢地,在水塘边,孩子把他揭底。
“你曾经讨厌我,我曾经想跟着妈妈过来的。
”说出这种话时,你能面对得了小孩的眼神吗?
所以慢慢地,要有接纳的过程嘛。
容中尔甲:所以导演想把我塑造成一个坏人。
我后面就自己把自己的形象拉回来,哈哈哈。
关于小孩的演绎M.I.:小孩眼神很凶,演得很好。
当时怎么找的?
松太加:我的一个直觉。
我的团队拍了很多可爱的小孩,我说不对。
我也没办法描述,就带着团队一个学校一个学校地去,一眼就望到他。
小孩的台词量非常少,必须全靠神态、眼神。
就是看着他的时候,他就不敢面对你。
不是怕,是因为他的父亲去世,母亲这样,给人的感觉就是小孩性格有缺陷。
他眼神得特别好,就选择了他。
M.I.:对戏时呢?
松太加:戏里特别紧,戏下两个人玩得特别嗨。
容中尔甲:拍的时候是那种对峙关系,就像老鸡公和小鸡,哈哈。
松太加:一听到我说“过”的一刹那,“欧耶”,小孩也是(示范高举双手)。
那么严肃的一个男人,一下子跟小孩似的。
阿呆:小朋友是怎么做到的?
他又不是专业演员。
松太加:直觉对了以后,优势发挥到极致。
之前《河》里的小女孩央金拉姆,也得到了上影节的亚洲新人奖最佳女主角。
很多人在问,其实没什么,就是感觉特别好。
关于共性的焦点M.I.:电影说的是很共性的东西,表现了许多家庭的和解与成长,也反映了共性的社会压力、精神困境。
松太加:其实特别简单。
我不是想好了以后,有目的性地去创作。
我是出于一个无意识的创作过程。
我侧重人物的情感选择,完了以后,传达什么东西就没有了。
每个人都不一样,自己观看的心理不一样,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读解方式。
我之前想要在电影里提出很多问题,不是藏族人的问题,而是作为一个人,对于情感的困惑。
这是我一贯坚持下来的。
我有很多困扰,在抉择上面,哪个是对,哪个是好,哪个是错,把所有问题都扔到电影里,但是不要一个解答,就是每一个人都去读解,这样一个电影就完成了。
我不是上帝,我跟你的经历完全不一样,你干嘛要干涉我的精神层面或思想上的东西?
我有这种可能性,就是这种问题,抛给你,你去读解,每个人都找到每个人的,对号入座也好,不对号入座也好,就是开放性的。
我不希望是一个特别上帝性的(姿态、视角)。
M.I.:说起藏族片、朝圣片,观众可能会对藏族风情、风景有所期待,《阿拉姜色》在这方面有所压缩,作为摄影师出身的您,是有意让景色克制,不要喧宾夺主吗?
松太加:西藏题材的电影有一个优势,随便拿一个相机,镜头对准哪个地方,自然景观都拍得特别美。
另外,展现一些别人不懂的符号化的东西,寺庙、经幡等,给人的感觉特别神圣,但神圣也不懂,情感上没有共鸣层。
我跟尔甲老师作为藏族人,在那片土地成长,我觉得反而风景与人特别可爱。
以往淡化了很多人,自然景观中,人变得特别小。
所以,我很想尊重作为一个个体的生命,所以镜头对准人的特写,忽略了很多背后的景观和神秘的文化,或符号化的东西。
所以这是一个讲人的故事,这种人的故事,意味着超越了特定的区域与宗教。
我希望在全世界有很多人看过片子后,有作为人的共鸣。
关于温暖的音乐M.I.:《阿拉姜色》这首歌内敛,却承载了很多外放的情感。
容中尔甲:我觉得,整个东方文化有个传承,这种东西是存在脉络里的,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丢了。
比如说我们看一个日本片子,不要说台词,一看影像,就知道是东方的,有日本的脉络、影像的传承在里面。
在国内我们丢弃了很多东西,做商业片是没问题的,但我很想坚持一些情感的(传承),东方人肯定都会的,比如表达情感是含蓄的,汉族藏族都好,亚洲人肯定有共性。
夫妻之间,男女之间,有传承的脉络在里面。
所以古典的诗词、画等艺术作品,给我很多的启示和灵感。
阿呆:祝酒歌很多,为何选这首?
容中尔甲:电影已经拍到女主角要死了。
导演跟我晚上在房间里聊天,感觉前面的部分有点沉重,有点灰色,而且导演也有意回避这些阳光和蓝天,所以死的时候也全是阴的天气。
俄玛像蜡烛一样,我们现在关注她什么时候要灭,但能不能也关注她的光亮,让她再温暖一点?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才想办法把这首歌加在里面。
那个场景,女主角有她的心思,孩子有他的心思,我有我的心思,我们三个坐在篝火旁边,没有语言交流,这时候用歌声、音乐来交流是最好的,所以那时候唱我们共同的家乡的歌曲,这首敬酒歌,(尽管)没有酒,没有碗,(但)其实相互之间传递一种温情,一种爱。
这一场也是导演临时加的。
因为加了这场戏,后来导演又临时加了剪头,孩子不由自主地哼起这首歌。
第一次小孩是不唱的,第二次不由自主地就唱起来了,小孩的心扉打开了,所以情绪、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融合也在递进。
歌用得特别好,导演说干脆把电影直接叫阿拉姜色。
M.I.:原本叫什么?
松太加:罗尔基的362天。
我觉得像是一幅画,有一个灰调子,忽然加了一个彩色的东西。
《阿拉姜色》所要向观众们展示的不是藏族的传统信仰,不是向曾经众说纷纭的诸如《冈仁波齐》那样带有“神性”的宗教行为大观。
这部影片将焦点脱离了曾经是述说重点的朝圣本身,而是专注挖掘“朝圣”背后平凡的真挚故事。
这是一部有关纯粹的“信仰”,而非有关“民俗”的电影。
在观本片之前,了解过朝拜的我对于这种宗教活动,只能是远观而深表震撼,对于朝拜者“高深莫测”的内心世界,是难以理解,难以触碰,难以学习的,我们作为不理解的旁观者只能将这类活动作为一种人文奇观,表示叹为观止,仿佛是游览某个景点一般,之后便抛之脑后,因为朝圣者本省也似乎有了“神性”,要么已经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要么是已经奔向另一个世界的人,而我们一众困于世俗的凡夫俗子——则更加难以走进或者感受他们的信仰。
长此以往,这样神圣的宗教和信仰只能被主流社会作为“凝视”的对象,进一步驶离主流社会的宽容和关照。
因此很庆幸能够看到《阿拉姜色》,从一个又与众不同,又平凡的视角出发,向我们展示一个家庭因为信仰而连结,因为信仰而延续的故事,在此,导演透过宗教超乎俗世的神圣外衣,刻画植根于真实的人性,有血有肉的,属于人而非属于神的信仰的故事。
“信仰”一词并不完全从属于至高无上的神性,不是像在宗教故事中被“召唤”或者被“赋予”的,而是人类从自身对世界的体悟和关照中自发的产生的。
“信仰”不需要被规定,即不是被教条式地规定应当怎么践行和完成,一如影片中妻子不是想着说在前往朝圣之地以净化心灵得到升华,而是想要完成与前夫约定而未完成的遗愿,丈夫只是为了完成继续进行妻子未完成的事业,此刻他们不是经由理性的指导去完成这一朝圣之旅,也不是遵循某一种告诉他们“这样跟着做以后就会得到飞升”一类的宗教信条。
他们只是相信这样做是“善”,对自己,对伴侣,都会达到一个更好的彼岸,此刻,无论他们做什么进行纪念或者履行诺言,都是信仰之神圣体现,都将泛着人性的神圣光芒,恰好的,而且幸运的是,正好有一能与他们同频呼吸的宗教,正好一个能让他们融入在其中并找到内心的安宁以自己寻找前路的方向的宗教,正好有一个自己从生到死都将沉浸在其怀抱中的宗教,于是他们的信仰与宗教自然而然的重合在一起,他们选择了朝圣。
因此我们要看到“信仰”是从人的内心发出来的真挚的呐喊,它指引人们寻找一个心灵的栖居地——有的人选择了宗教,有的人选择了物质,《阿拉姜色》中的人选择了朝圣和家庭,在此过程中,信仰发生了神奇的力量,使人的心灵发出共鸣,最终将一个没有血缘,跨越生死两岸的家庭紧紧地连结在一起。
这便是信仰的力量,一方面能够指引人找到此心安处,一方面帮助一群人找到共同的此心安处。
来自生死和血缘的隔阂,在真诚的信仰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也正因为此,丈夫最终放下了对妻子及其前夫关系的执念,孩子最终也放下执念,二人一同走向神圣之地。
和影片内容毫无关系的胡思乱想分界线-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最喜欢的一幕是开头时妻子在火堆前默默的蹲坐跳跃的火光闪烁印在她的脸上和周围的黛色的青山形成鲜明对比长达一分钟的定格镜头下她的眼里有光我感受到恐惧、迷茫、无奈、不甘、无力和不可名状的悲伤妻子回家道别父母那一段反复萦绕我脑海是年迈的母亲背过身去无声的掩面是佝偻的父亲叹息着安抚母亲时的神色凄惨是孩子在青山掩映下的羊肠小道中渐渐远去的模糊背影是登高后冷风拂过她面颊的鬓发和打开盒子后悲伤的神色我其实不太懂得为什么简单的一次别离大家都那么悲伤后来才明白一次别离也就是一次别离了父亲的形象太过于高大心思细腻又体贴默默支持妻子的选择而我所求也不过如此吧在发现他们是重组家庭后开始带着审视的目光对丈夫的观察变得微妙起来对于妻子他是无限包容的但是有什么东西是不可逾越的不能提不敢想妻子临别前最后的嘱托也是让小男孩好好保管盒子面对这个妻子视如生命的盒子他该有多难过一张微微泛黄的旧照一缕紧紧纠缠的头发那是他触碰不到的过去人一生可以爱上不止一个人吗?
先来后到时间顺序很重要吗?
电影开场最初几分钟很担心它走上“渲染信仰”的道路,可不想在电影院看一部很绚丽的“信仰mv”。
后来担心逐渐减少,电影交代故事背景之后很快走上讲故事的正道。
电影行至前半场,俄玛的行为有些盲目,略有不顾自我和家庭,一个劲的要去拉萨。
俄玛的行事动机和前夫的感情逻辑弱,说起来牵强。
后面儿子粘好被继父撕开的亲生父母亲照片,算是给两人的深厚感情一个说法。
不过这种表述不是最优。
很多人会把这部电影拿出来和《冈仁波齐》比较,《冈仁波齐》的讲述更偏向记录,偏向讲述“信仰”这个宏大主题。
《阿拉姜色》偏向讲述故事本身,将信仰当做是故事的铺垫。
两部片子可以拟比成,特定价值观下的了人。
《冈仁波齐》更多的讲的是“价值观”本身,《阿拉姜色》讲的是发生的事本身。
它的故事讲述很平实,里面是实心的,导演讲述方式很踏实。
电影中有很多小伏笔,第一场尼玛颂宋饰演的俄玛天亮前肚子痛,提前病痛的伏笔。
俄玛与家人告别,罗尔基买剪刀,留着后面剪头发,都是用埋伏笔的手法先埋藏起来,然后故事推进拿出来。
电影中有个驴的设计,诺尔吾坐在石头旁边,哭着说小驴的母亲死了。
导演表现了诺尔吾的后知后觉。
大哲学家加缪在《局外人》里讲了一个叫默尔索的年轻人在母亲的葬礼上没有哭,受众人审判的事。
诺尔吾在母亲刚刚去世时没有嗷啕大哭,而是在看见一头小驴的母亲死后留下了泪水。
这种感觉就像是《大象席地而坐》的导演胡迁给演员章宇讲戏,说形容一个人死了不能像形容小狗、小猫死了一样那么用力,应该用轻松的口吻表达悲痛。
小驴的设计也是放大悲痛的情感嫁接。
电影有几处拍的极为动人,第一处是俄玛、罗尔基、诺尔吾靠在一起唱祝酒歌《阿拉姜色》,
这时候的光线是清冷的冷光,火苗忽闪忽闪意境十足。
第二处是俄玛在帐篷中即将去世时,俄玛自己拔掉了自己手上的吊瓶针头,血不停的往外滋,罗尔基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俄玛滋血的手上,罗尔基不停地给俄玛的手擦拭,这个感情的表现手法独特又极具魅力。
第三处在铺满落叶的金黄色的路上,诺尔吾走在继父罗尔基后面,像头萎靡不振的小驴。
罗尔基很生气,对他大吼“男人不能一直走在别人后面”。
罗尔基说出这样的话,扛起来对诺尔吾塑造的责任,也是在这里两个人都走向和解,罗尔基把诺尔吾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给他人格的塑造和坚强灵魂的关怀。
《阿拉姜色》是一部带着关系出发的片子,这种关系始终在片子中萦绕。
我用时间线来整理一下,第一层关系是俄玛的亲人和罗尔基的亲人,他们身上有很强烈的对对方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比如俄玛去自己父母家里,父母亲劝她多住几天,让她弟弟来送她。
罗尔基和俄玛始终牵挂的罗尔基瘫痪的父亲。
第二层是丈夫和儿子参与俄玛的朝拜中建立起来的,三人构成了完整的家庭关系,这层关系的纽带是母亲俄玛,其实也像极了大多数中国社会中父与子的关系。
第三层关系是俄玛去世之后,继父罗尔基和诺尔吾的关系。
除去主要的三层关系之外还有更零碎的关系,比如帮助罗尔基的陌生人、诺尔吾暴躁的舅舅、甚至诺尔吾的一头小驴。
正是这多层关系构成了一层层继续剥离的故事。
为什么说《阿拉姜色》好?
这里我说几个角度。
第一个技术层面,《阿拉姜色》的摄影特别美,也是因为西藏独特的气质给导演了最大的支持。
电影行至后半场,有个罗尔基和诺尔吾倚着土坑,阳光下洒下来的镜头。
这么美的镜头在李沧东《燃烧》里看到过一次。
李沧东《燃烧》插图 《阿拉姜色》里的美又是如此独特。
另外,这个片子的信仰基石铸就了它的独特魅力,如果把“信仰”抽底会是怎样的呢?
来让我们意淫一下,想象罗尔基不信任俄玛的信仰,没返回来送她。
诺尔吾没有承接母亲的信仰拾起行囊,陌生人没有理解自己父亲的信仰帮助罗尔基一家。
如果信仰不在,估计这部片子会覆灭,正是在信仰的照耀下,构成了一个关于信仰的亲情画卷。
电影讲到太多命题:生命轮回、信仰蒂固、父子情深、爱情关系、陌生人之间。
虽然讲的多,但也完整。
它交付给人的是心底的勇敢、爱和信任。
最初不太明白《阿拉姜色》的魅力。
稍有时日发觉,那是属于人类心底的家园。
爱了就是守卫了。
如果让我用一句来总结《阿拉姜色》,就是朝圣拉萨的僧人,为了世间的普通事跳起不欢不悲的舞,不远处的父子听见风吹幡动。
不清楚是否还会遇见像《阿拉姜色》这样的片子,但它是我阅片生涯足以做里程碑式的阅读。
文 | 何俏也(四年央视记者,一个写字的 b站:何俏也 微信公号:Pandora612星球)第21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主竞赛单元有两部中国影片入围:《找到你》与《阿拉姜色》,最终,《阿拉姜色》荣获金爵奖评委会大奖及最佳编剧奖两项大奖。
《阿拉姜色》由藏族歌手容中尔甲携手尼玛颂宋联合主演,讲述一个女人隐藏自己的病情,与前夫之间的秘密决定去往拉萨,在漫长的旅程过程中她内心的秘密被一一解开,这些秘密包含着她与前夫、丈夫之间的爱与道德,责任与信仰的纠结与困惑。
评委会赞誉这部影片“该电影坦诚而深刻,勇敢不妥协,描述了人际关系的复杂,也刻画了在面临生命终极问题时刻的希望和救赎。
”导演松太加在获奖感言中说到:“特别淳朴,故事没有很炫的东西,因为还是接地气。
感谢我生活的那片土地,它给了我那么多源源不断的灵感,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故事。
”
▲松太加松太加出生于安多藏区,是一名藏族电影摄影师、编剧、导演。
曾以美术和摄影身份参与拍摄《静静的嘛呢石》《寻找智美更登》《老狗》等获奖影片。
2011年开始以导演和编剧身份参与故事片拍摄,作品有《太阳的总在左边》《河》《阿拉姜色》等。
“阿拉姜色”是嘉绒藏区的民歌,意为“干了这杯美酒”,导演松太加介绍,故事的缘起来自身边朋友的真实经历,而讲述这样一个故事,是希望传递一种大爱,超越地域和宗教,“爱的诚信,爱的包容和爱的担当。
”制片人将《阿拉姜色》形容为一部“公路片”,三个月时间跨越了三个省份的朝圣路,对于一部小成本电影来说困难重重。
近年来,西藏题材影片逐渐走进观众视野,万玛才旦的《塔洛》,张杨的《冈仁波齐》和《皮绳上的魂》都获得了业界好评与艺术电影爱好者的关注松太加感慨,过去的确没有想过藏族题材电影可以有这么广泛的观众,“过去有内蒙古电影制片厂、新疆电影制片厂拍一些民族电影,但也都是用汉语拍。
以前西藏好像只有我和万玛才旦两个人拍电影,但现在,有非常多喜欢电影的藏族年轻人都开始做电影,全国各艺术院校影视专业也能看到来自西藏的学生。
”专访松太加导演:1、您在这部电影中是怎样来处理藏族地区特有的文化习俗?
拍自己本民族的题材,您的优势在哪里?
松太加:这个故事像是风一样,因为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所以我很想把这个故事落到另外一个点上。
我把它做成一个类型化的,类似于公路片的那种感觉。
但我希望电影能超越地域,回归到一个人的层面。
因为那片土地上面,所有的地方都是这样的:人为生活奔波,为生活发愁,然后依然对世界抱有希望。
这是有一个共性的,而不是它以往的贴着佛教标签的、或者是神秘化的一个理解。
2、这部电影的灵感是从哪里得到的?
故事的原型是什么?
松太加:其实我们创作的那个兴趣点还是比较喜欢家庭里的东西。
这次的电影里的男演员容中尔甲,他是藏区特别有名的一个歌手。
有一次我去四川,我们在酒桌上面聊,聊到他身边发生的一个真实的故事,无意间我说这个特别适合拍成一个电影,然后呢他也觉得值得写下去。
回去以后,一个多月这个剧本就写完了,写完了以后我给他发过去,他特别感动,要拍这个片子。
缘起就是这样。
《阿拉姜色》是藏族里的敬酒词,意思是下面请你干了这杯美酒。
我希望这部电影是我精心酿造的一杯酒,我现在把它端出来想跟大家分享。
▲《阿拉姜色》剧组3、您受哪些导演的影响比较大?
松太加:我说我喜欢是枝裕和,他好像是太流行了,但是很多年以前我就看是枝裕和,特别感动。
还有希腊的安哲罗普洛斯,但是每个年龄阶段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我觉得这个更符合东方的一种表达方式,特别符合藏族人的对亲情、对家庭关系的处理方式。
我的电影里没有那么激烈的感情传达,一点也不疯狂,是一种含蓄的感情。
就没有那种男人大哭啊这种。
我们藏族人是不会当着一个人说我爱你啊这种起鸡皮疙瘩的话。
包括我父母结婚了差不多40年,但是他们一生都没有说过一个爱字。
爱这种东西实际上很温暖。
感情不是挂在嘴上的,那样它太廉价了。
期待《阿拉姜色》很久,终于在昨天的路演中看到,导演也亲临现场,和观众做了交流,好奇心和疑问,都得到了满足,一点点心得,也都得到了印证。
已经看过了太多“向外”的,或者“外向”的电影,而导演松太加说,《阿拉姜色》是“向内”的,他的其它电影,也都是“向内”的。
不再借着外面的目光打量自己,也不再急于呈现自己身上,那些可以被当做奇观、景观的部分。
奇观和景观,其实也是一种语言,一张名片——我送上你愿意看到的部分,看得懂的部分,作为相见时的善意,但投桃终归是要报李的,人情是要往来的,将心终归要比心,但以自身的奇观取悦对方,多半是没有下落的,那是用对方的语言说话,以对方的眼光打量镜子里的自己,对方未必知道你是否为此扭曲了自己,或者压制了自己最细腻丰盛的部分。
在对方的立场上,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所见即所得。
所以不如向内看去,自说自话。
《阿拉姜色》就是一次自说自话,但这自说自话,反而获得了最多的理解,最多的尊重。
所以说,按照别人的语言说话,本来就是错误的方式。
语言传递过程中,有无数的丢失,何况是非母语的传递。
倒不如直接给出眼神,给出表情,呈上生活,呈上最原始的痛苦与哀愁。
就像我一个只会《英语900句》的导游朋友,在心惊胆战、刀锋边缘游走一般地带队去了欧洲几十次后,得出一个结论:“人和人交流其实是不需要语言的。
”玄妙吗?
也不玄妙。
因着自说自话,《阿拉姜色》处处让人意外,却也处处让人心领神会。
电影里有藏区的风景,但因为导演把目光引向人的生活,风景消失了,人成为比风景更大的存在;电影里有藏族的风俗,有朝圣和磕长头,但因为导演讲述的是朝圣者的过去现在未来,磕长头也不存在了,我们可以毫无障碍地,把它用生活中所有那些艰苦的工作、漫长的修行进行替换。
没有了风景和风俗的障碍,没有了奇观和景观的磕绊,我们反而更顺畅地看到了人的心相,也由此看到了风景,看到了风俗。
心也在,风景风俗也在,算是双赢。
而一开始就起心要让我们看到风景和风俗的,多半是双输。
在这多种意外之中,最意外之处,是女主人公俄玛在故事进行到二分之一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
修行没能帮到她,甚至主角光环也没能帮到她,剩下的漫漫故事,该如何打发?
一个在故事中间就死去的主角,还能算做主角吗?
然而故事这才开始,然而俄玛终于获得了比一整个主角生命更漫长的生命。
她死了,她却变成了整个故事的结构,作为结构,她结构起了三个人,前夫和现在的丈夫罗尔基,还有她和前夫生下的儿子诺尔吾。
他们因她而汇聚在一起,前夫未完成的心愿,得到了讲述,得到了延续,现任丈夫和儿子的感情,得到了弥合。
她死了,她却变成了整个故事的情感。
她选择前夫,她如此惦念前夫,必然是有原因的,他和她有相近的血缘,她选择现在的丈夫,她愿意把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原意把自己的心愿交付给他,也必然是有原因的,他和她有日久天长的生活里培育出的血缘。
她的儿子,更是和她有血缘的。
这三个男人,因为她的选择,成了有血缘的,他们只要走到了一起,不管他们中间有多少秘密,多少隔阂,最终都会达成谅解,建起情感之桥。
她虽然死了,却以另外的方式,汇入了他们的血液,在他们的记忆、情感、为人处世的方式里活着,他们无时无刻不在顾忌她、参照她、延续她,接过她递出的线头。
诺尔吾给罗尔基冷眼,像是抱怨,却也像是撒娇,诺尔吾已经知道,罗尔基无论如何都会承受他的抱怨。
他的母亲已经在他们两人之间架设了桥梁,正在鼓励他们从两头走向中间。
他要显示他小小的不满,但这不满,是迈向桥梁中间的第一步。
罗尔基也最终接过了她递出的线头,迈向了桥梁中间。
当他说出“作为男人,不能总跟在别人后面”,当他给诺尔吾剪头发的时候,他已经接过了教育孩子的任务,也接过了传递她精神的任务。
她始终笼罩着他们。
她甚至让罗尔基、诺尔吾和那头小驴子之间,建立起了某种联系。
她刚刚死去,那头死去母亲的驴子出现了。
她死去的时候,诺尔吾似乎是麻木的、无动于衷的,但当他遇到那头小驴子的时候,感情却决堤了。
这是我们在日常生活里相当常见的一种情形——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但当另外一件类似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的感情却被触发了。
移情,投射。
那头不知道自己担当起了如此重任的驴子,也就顺理成章地加入了他们。
她死了,她也成了这三个人和这个故事的精气神。
她死在朝圣的路上,她的心愿未竟,是不是接过她的心愿,就成了一个重大的悬疑,重大的选择,接过她的心愿,就等于接过了一次重大的理解,重大的弥合,甚至重大的洗礼。
罗尔基和诺尔吾,面无表情地,接过了这个其实无比重大的任务。
风中的绿树,日光下的荒草,静默的黄土墙,因此都有了意义。
这是只有在那个地方,那个时刻的人,才能做出的选择。
“西藏”消失了,却因此变成了更加强大的存在。
有没有抵达拉萨,是不是朝拜了圣山,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
这个故事,在主角死在中途之后,连故事的动机,人物的目的都消失在了接近尾声的地方。
但所有的事,却都已经悄悄地、不动声色地完成了。
母亲死了,母亲活着。
母亲死了,母亲不死。
母亲消失了,母亲永远存在。
昨天晚上,我到电影院二刷了《阿拉姜色》。
我上一次在影院二刷(下线前又刷了第三遍)的影片是《刺客聂隐娘》,是为了一再探其“隐”。
二刷《阿拉姜色》,我看到了更多的细节,离“《阿拉姜色》是什么色”的“终极问题”也更近了。
第一次在影院看《阿拉姜色》的时候,影厅里包括我只有两个观众,影厅里空调又比较冷,让我全程有一种冰冷的感觉。
昨天晚上的场次,上座率达到了八成以上,整个观影的过程是比较温暖的——观看《阿拉姜色》,我们需要互相取暖,才能看到最饱和的“颜色”。
1、《阿拉姜色》是什么色?
其实,《阿拉姜色》是一首在藏区传唱祝酒歌。
“阿拉姜色”其实是“音译”,意思就是“让我们喝了这杯酒吧”。
这首歌在影片中出现了两次,第一次“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的时候,我认为它唱起的寓意是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的“相识”。
这首歌第二次出现在影片的结尾,“儿子”诺尔吾在洗头时不自觉地哼了起来,而“父亲”罗尔基也很有默契地接上了。
这一次的哼起,意味着“父子”的和解乃至相知。
2、夫妻俄玛和罗尔基虽然是二婚,但从很多细节可以看出来,他们是非常恩爱的夫妻。
当俄玛提出要去磕长头朝圣,罗尔基并没有阻拦,他只是觉得时机不对。
而当俄玛执意要马上出发,罗尔基也只是默默支持。
这是丈夫对妻子的最大的尊重和包容。
出发前,罗尔基用松木给俄玛做磕头的“手套”,这是细心;俄玛给罗尔基买了一堆衣服,这是贴心。
俄玛上路后,罗尔基一再劝阻(尤其是发现妻子身患绝症后),一度赌气离开。
但他最后决定回到俄玛的身边,一路护送她去朝圣。
这是爱与责任。
俄玛在透露她要去完成亡夫的遗愿后,罗尔基是嫉妒的,难以释怀的。
俄玛临终前的托付,是对罗尔基最大的信任,但也使罗尔基深陷痛苦与煎熬。
此间此后,罗尔基做了一些很小气很幼稚的举动——爱是自私的,爱是无法分享的,他只是一个爱得真切爱得直白的男人。
从俄玛去世到给俄玛办完后事,我们几乎没有看到罗尔基的眼泪。
俄玛临终前也说,我不要看到你的眼泪。
爱,就是不忍看到对方的悲痛。
但我们知道,罗尔基的悲痛总有开闸倾泻的时候。
从水中爬起来后,罗尔基看着湿透了的他和俄玛的合照,放声大哭。
痛彻心扉的怀念,让他终于挣脱自私的爱,拥抱最深沉的爱——继续亡妻的朝圣之路。
在罗尔基的心中也许有一个疑问,俄玛最爱的是谁?
俄玛带着亡夫骨灰做的擦擦和与亡夫的合影,但她也带着和罗尔基的最美的合影,她忘不掉逝者,也放不下生者。
罗尔基最后选择了释怀——在现世,他就是俄玛的最爱。
俄玛当然也是罗尔基的最爱,他们是真正的彼此拥有的夫妻。
3、父子罗尔基和俄玛虽然没有自己的孩子,但罗尔基明显具备成为一名好父亲的潜质。
诺尔吾头戴塑料袋吓唬卡车司机的时候,他的舅舅对他又是喝斥,又是猛拽,教育方式极其粗暴,而罗尔基却懂得孩子热爱恶作剧的天性,帮他在塑料袋上弄了一个“嘴巴”,化解了他可能窒息的风险。
诺尔吾很固执地提出要跟着妈妈去朝圣的时候,他的舅舅也是很粗暴地否决他的想法。
罗尔基却温和地许下郑重的诺言——他要带诺尔吾去拉萨。
其实,诺尔吾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的舅舅是要负很大责任的。
因为父亲早逝,母亲长年不在身边,诺尔吾难免会成长为一个敏感、偏执的孩子,而他舅舅对待他的方式无疑加重了他的乖僻。
罗尔基和诺尔吾的朝圣之路,是和解之路,也是诺尔吾的成长之路。
罗尔基跳下池塘救诺尔吾(实际上诺尔吾并未落水),是诺尔吾接纳罗尔基的开始。
诺尔吾也第一次跟罗尔基吐露心声,他当年其实是很想跟着他们一起生活的,是罗尔基拒绝了他。
小驴出现后,“孤儿”诺尔吾与其同病相怜、心心相惜。
在路上,他需要一个朋友,更需要一个父亲。
而这对父子的和解需要一个见证者。
就这样,他们一起上路了。
得知诺尔吾烧好水后,罗尔基停下磕头,往前走,而诺尔吾默默地捡起一块石头,给罗尔基做上标记。
这是默契。
诺尔吾突然回头,像罗尔基揪他的耳朵那样揪小驴的耳朵。
那一瞬间,罗尔基作为“父亲”的角色得到了诺尔吾的认同。
良辰吉日来临,小驴很巧合地踢翻了诺尔吾的背包,罗尔基看到了那张他撕开的照片又拼在了一起。
借着泡沫的刺激,诺尔吾一直在揉眼睛,掩盖他的眼泪。
这是一个男孩的成长。
银幕黑屏,诺尔吾很心虚地辩解后,罗尔基却略显紧张地安慰他。
这是和解。
4、朝圣者俄玛朝圣路上的两个女伴,一个在半个月后离开,一个在两个月后离开。
其实,从她们略显文艺范的打扮来看,就可以预感到她们的朝圣之路走不远。
带着一颗文艺的心去朝圣,只能是体验,不可能是真正的苦行与信仰。
事实上,我们在影片中从未看到她们两个磕长头的镜头。
这明显是导演故意安排的。
为朝圣而朝圣,因浮躁而朝圣,又因浮躁而离开。
从《冈仁波齐》大卖来看,她们也许才是朝圣者中的主流。
5、两种朝圣,两种视角在我看来,《冈仁波齐》中的朝圣和《阿拉姜色》中的朝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朝圣。
《冈仁波齐》中的朝圣,是为朝圣而朝圣,它与信仰的关系不大,更多是奥林匹克精神的表现和行为艺术的呈现。
这是千千万万文艺青年需要的朝圣,这是他们想象中的心灵洗涤。
所以,他们为影片贡献了过亿的票房。
《阿拉姜色》中的朝圣,是命运、爱与信仰共同驱使的朝圣。
它坚定过,它失落后,它动摇过,但它来到了终点。
它是人间的,在场的,能够让观者真切感受到的。
《冈仁波齐》本质上是对朝圣的“围观”,而《阿拉姜色》的朝圣是内观的、自省的,它来自创作者的平视,也来自观众的凝视。
6、天葬?
俄玛去世后,出现了秃鹫(?
)翱翔的画面,这是否意味着她被天葬了?
其实,现在藏区的天葬场已经极少,而天葬的“程序”也比较复杂,在影片中没有更多细节表现天葬的情况下,我倾向于认为俄玛并没有被天葬。
秃鹫(?
)的出现,也许只是表明俄玛的灵魂去往天界而已。
这是一部公路片,但是情感的引擎在俄玛走后戛然而止;这又是一个破碎家庭弥合的过程,但是这个努力的方向却在过程中忽明忽暗;这也是一个信仰的故事,但是又不想喧宾夺主而变得暧昧。这就是这样一部犹豫不定的电影——虽然它很温暖。
冈仁波齐的另一面,小偷家族的中国版,也还有人说这是藏地北野武和菊次郎。虽然看哭了并不一定是一部电影的最高评价,但这的确是这个秋季大银幕中最暖心怀的青稞精酿。
万玛才旦之后藏语电影又一位极具风格导演—松太家。影片前半部是染重病的妻子为了完成已亡前夫在梦中的托付,跪拜步行去拉萨。影片后半部,妻子病逝,丈夫带着继子为了完成妻子嘱托与遗愿,继续步行跪拜前往拉萨。叛逆继子之所以叛逆也在这对“父子”前往拉萨途中逐渐解开:当年他想跟着再嫁的妈妈到继父家生活,但继父不同意,他被迫生活在外公家。他把被继父撕开的父母合影照再次粘合在一起。在快到拉萨之前,男主在给继子挑选衣服时,影片再次将男主形象呈现为镜中之像。这是否依然是重新建构起或者确立了父亲的主体性呢?建构完美的父亲形象似乎再次成为影片的内在诉求。影片结尾,男主为继子剪头发,镜头扫过继子膝盖上那张被重新粘合好的父母照片。这是将继父与血缘之父(母)建立起某种内在关联。抑或说也正是再次用继父代替了血缘之父的角色。
公路片,半路送上一头驴
日常化的视角叙述的朝圣之旅。追随信仰不是为了远离世俗生活,而是提升爱的能力,更好的拥抱世俗生活。
还是挺沉得住气的,前一小时有让人昏昏欲睡的趋势,不过只要你能挺过去,就能看到后半程爆发式的感动。布达拉宫就一个镜头,只让观众看一眼。西藏电影去奇观化,很好。
喜欢这片子的重要一个原因是它不是藏族文化的“堆积”,而是依托这个大环境去展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写实且触动。
干,他们不用赚钱的吗。
「2.0」以为前半段叙事信息的隐藏会是对宗教反思的铺垫,后来才发现这才是宗教力量内化的过程的根基,以普世价值对个体的泯灭,即便家庭关系如何复杂,生死如何沉重在遥不可及的拉萨——宗教力量之下都不可能使人物真正触及本质,诺尔吾很像一种情感寄托和传递的挂件,也只能调动起驴、飞蛾这类动物象征意义来使人物有点生气可言。声音制作的拙劣可以说是令人难受了。
我果真是个没有信仰的人
一般般 设定很奇怪。一个丈夫去完成死去的妻子的前夫的遗愿
阿拉姜色是藏族的祝酒歌,全片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那一刻,一家三口围着火堆喝酒唱歌,摄影机慢慢上扬,仰拍着远处的茫茫雪山。后来境遇急转直下,女主像那只扑火的蛾子一样死了。帐篷里雷声滚滚,一阵闪电照亮了它。撕成两半又粘在一起的照片,同样失去母亲的驴子,朝圣的主题下慢慢引出另一个主题——爱与憎,以及成长。三个主要演员的演技抗住了影片大量的大特写镜头,很棒!
很动人的电影。朝圣路中有公路,莽原,泥地,没有可辨识的一条通途,却也显示出其个人、日常的信仰。单个镜头内部调度很有效,但不同镜头总是随意地转调,导致场与场之间有点缝隙。
和《小偷家族》一样是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有隔阂和分歧,也有和解和包容。进藏的确不能净化心灵,朝圣的确不能不药而愈,信佛也的确不能万事如意。但是,一条川藏线使他们的内心得以连通,也使他们的血液得以融合。西藏之行让前夫如愿以偿“去了”西藏,让俄玛完成了遗愿,让罗尔基开阔了心胸,让诺尔吾学会了如何与他人(驴)相处,让村民弥补了曾经的幼稚,还让罗尔基和诺尔吾化解代沟,重新上路。一个人从吃醋“情敌”、不理解妻子、和养子没有共同语言,转为可以坚持走完妻子没有走完的路,可以放下嫉妒和狭隘,可以和“情敌”握手言和,也可以对“别人的”儿子视如己出……他最终成为了更好的自己,不是因为佛祖,而是因为妻子,因为养子,因为帮助过他的村民,更是因为他自己。
电影层面,各方面都不太行,但大的创作态度要捍卫。
理解还是有困难
一曲祝酒歌,情牵你和我,三步一叩的朝圣之旅,也是从男孩到男人的必经之路,其实这对非亲父子还有很多可以挖掘的细节,但就这样一起感受冬去春来的变化,也挺好,泪水模糊血迹这一幕,尤其感人
它不停留在展现藏族的风俗,更注重人心
窒息了,拍的太好了妈的,感动。连脏脏的小毛驴演的都很好。藏语电影在遥远的地方野蛮生长了,羡慕。
藏语公路片是近来值得关注的创作潮流。一方面,它符合中产阶级观众对于公路片的观赏需求,即通过旅途完成家庭与自我疗愈(不同于《在路上》的反叛);另一方面,西藏的宗教精神又使得藏语公路片更加纯粹虔诚,具有超越性,而非《心花路放》《后会无期》式的公路艳遇。编剧扎西达娃曾是先锋派文学的旗手——西藏、先锋派、公路、现代主义,此中有大文章可做。失母的小驴很有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