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中的神秘不是一团混乱、不知所云,而是可以借助清晰的形象展现的。
就像梦,有着明确的人物、明晰的情节和清晰的意象,只是它的逻辑非日常生活的逻辑,要理解它需要通过“释梦”的过程。
梦有一种潜藏的意义,电影的神秘也同样如此。
它是由清晰的形象构造出来的,可以被理智解析或直觉理解。
不妨举大卫林奇的电影为例。
无论是《穆赫兰道》还是《双峰》,那些玄妙难解的感觉只是我们第一次看完电影后的直观感觉,当你带着疑惑与求解的开放态度再次进入这些电影,能获得更深刻的人知。
影像并不是一团粥的迷糊状,而是有着清楚的形象以及明确的表达。
只需要知道进行如何阐释的逻辑。
在此,引用塔可夫斯基在《雕刻时光》中写下的话:“银幕上的梦境必须出自生活本身切实可见的、自然的形式。
” “对于电影来说,‘含混’和‘不可言’ 并不意味着没有对应的清晰图像:这是一种由梦的逻辑所产生的特殊影像,是由完全现实的因素组合在一起并相互冲突造成的异常与意外。
”“最有趣和最恐怖的梦,是那些你记得每一个细节的梦。
” 当然,还有另一种电影,是仅用来体验的电影。
影像的创造是为了触发情绪,或将观众引至影像之中。
这样的电影便不需要借助什么清晰的形象了,一团烟云、一束变化的灯光……便足以产生情动。
摄影机随着大海波浪的涌动纪录下来的影像,观看本身便是意义,因为我们在体验水分子的运动。
《无尽》绝不是这类电影,它有时伪装如此。
它是另一类,不妨称之为“文本化的电影”。
首先有一个异于现实的另一世界的设定,这个世界有着不同的逻辑运作。
其价值在于如何观览这种文本的运作,是否合理,是否提供了另一重观看现实的方式。
只要这种设定完成,电影就能获得其价值。
这是大脑进行文本操作的结果,而不是观看的自然结果。
文章翻译自Film CommentIMOGEN SARA SMITH/文(21年翻译的,在今天补标的时候才想起来) 罗伊·安德森作品中的人类肤色像蘑菇一样苍白,他(她)们与灰蒙蒙的城市景观、无菌的白色房间和空荡的餐馆融为一体。
在精巧构筑的立体空间模型里,他们演绎着一场场微型喜剧与悲剧,剧中洋溢着一种面无表情式的幽默,亦弥漫着令人刻骨铭心的凄凉。
我们能在罗伊·安德森的电影里,看到绝望的生存困境与不可调和的世俗遭遇,面无表情的尴尬缓冲了人类的痛苦,甚至恐怖也被平稳的构图与柔和的色彩所掩盖。
安德森的最新电影《关于无尽》(2019)延续了他在“生活三部曲”(《二楼上传来的歌声》《你还活着》《寒枝雀静》)中展现出的独特风格。
他的电影由一系列用固定镜头捕捉到的片段组成,这些小片段又由反复出现的主题和人物联系在一起,但没有一个总体的故事情节。
几乎每个场景的布置都是在工作室里使用彩绘背景、模型和少量数字效果构建的。
(安德森在自己位于斯德哥尔摩的Studio 24工作室拍摄电影)。
演员们脸色苍白,相貌平平。
安德森经常拍摄他最喜欢的场景:自助餐厅、酒吧、办公室、卧室和火车站,这些都暗示着爱德华·霍珀(现实主义画家)的现实精神。
这部新电影重新审视了人们所熟悉的主题——二战、基督教、公开处决或惩罚——这些沉重的主题与平庸、荒谬和琐碎的崩溃和适度的快乐并驾齐驱。
一个女人在鞋跟折断时非常不便和尴尬;一个男人抱怨一个前同学的成功;一位祖母为婴儿拍下了无穷无尽的照片;一位精神科医生拒绝了一位失去信仰的心烦意乱的神父,说道:“对不起,但我需要赶公共汽车。
”
去年9月(2019)在威尼斯电影节首映的《关于无尽》以微妙的方式,给人感觉与安德森早期的电影在基调上截然不同。
它的主要情绪是秋天的忧郁,观众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已经是九月了”。
这一次,安德森对战争、暴力和死亡的处理比刻薄讽刺更悲伤,虽然有残酷和屈辱的情节,但它们让位于善良甚至欢乐的片刻。
自首映以来,世界已经熟悉了自我隔离的绝望和新冠疫情肆虐的残酷,这使得安德森对人类脆弱性和生活荒谬的看法更加鲜明,他的希望之光在特殊时刻变得更受欢迎。
在一个温馨的场景中,户外咖啡馆的顾客看到三名年轻女子随着舒服自由的音乐在街上自发地舞蹈。
虽然女孩们想要吸引坐在一张桌子旁的三个年轻人的关注,但这些男孩们并没有打扰或者加入;他们享受旁观,当音乐结束时,他们礼貌地鼓掌。
像这样的旁观者出现在电影的许多场景中:一动不动,入迷沉醉,并不加入也不移开视线。
例如,在一个室内集市里,一个男人正在购买冷冻食品,然后转身看着另一个男人恶狠狠地扇他的妻子一巴掌,他们惊颤地僵在原地。
在电车上,乘客试图忽略一个坐在第一排正痛苦抽泣的中年男人。
(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批评抽泣男人的可怜,并对他表示不满,而后方的一个女人则说“我们难道没有悲伤的权利嘛?
”然后那个男人则反驳说:“可是他为什么不能在家里哭泣呢?
”)。
两个人站在门口,悲伤地望着房间,一个男人抱着刚刚被他刺死的女儿痛哭,经由影片的旁白,我们得知这是一场“荣誉谋杀”,父亲为了家族荣耀杀掉了自己的女儿,而现在他后悔了。
安德森第一次在电影中使用画外音,他说这位无所不知的女性演讲者受到山鲁佐德的启发,她讲述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来推迟苏丹对她的处决。
她简短的评论略带戏谑的味道,其不断重复:“我看到一个迷路的人。
”“我看到一个女人的鞋子有问题。
”“我看到一个从未找到爱情的年轻人。
”“我看到一个女人,她以为没有人在等她。
”叙述者也是一个旁观者,就像站在牙医办公室背景中的护士,或者在街上停下来看着女孩给枯萎的盆栽浇水的男孩。
她不讲故事,而是给出暗示,提供线索。
安德森的职业生涯与他独创的风格一样独特。
他的前两部长片《瑞典爱情故事》(1970)和《羁旅情愫》(1975)是以传统风格制作的叙事电影。
第一部讲述了两个金发碧眼的少年在夏日萌芽的恋情,该作品广受欢迎并且在评论界取得成功。
第二部作品具有黑色电影风格,讲述了一个神秘的年轻人来到一家阴暗的酒店工作,并被迫卷入同事的犯罪计划和浪漫的绝望中,但这部作品在票房和口碑方面都遭到滑铁卢。
不知是因为失望还是他自己对现实主义的传统电影失去了兴趣,安德森在后面的25年里没有再拍一部故事片。
在此期间,他执导的电视广告赢得了英格玛·伯格曼的高度赞扬,并帮助他发展和完善了一种诙谐、自成一派的小品风格。
多年的资金积累使他有能力创办了Studio 24工作室。
2000年,他凭借《二楼传来的歌声》重返电影界,对商业和资本主义进行了犀利的讽刺。
崇拜这部电影的罗杰·艾伯特(Roger Ebert)在他的评论中指出,安德森在成功地为公司及其产品做广告的四分之一个世纪之后,“现在咬掉了喂养他的手,充分咀嚼它,吐出并践踏它。
” 由于安德森创作过程耗时,他的电影需要数年时间才能完成。
继《你还活着》(2007)和《寒枝雀静》(在2014年获得威尼斯金狮奖)之后,他完成了“生活三部曲”。
在每部电影中,他都将对人类状况进行的冷峻诊断与无声喜剧式的插科打诨、超现实的幻想和像腌鲱鱼一样斯堪的纳维亚式的黑色幽默混合在一起。
在他的电影世界里,大号演奏者并不快乐,动物被残忍对待,闷闷不乐的推销员倒霉地兜售无聊的新奇产品(“我们想帮助人们玩得开心”),而解脱则多以梦境的形式出现,通常人们在音乐的背景中得以从现实中飞走。
《你还活着》讲述了一个女孩的梦想,即嫁给她的朋克吉他手,并在一个像火车在轨道上滑行的房子里度蜜月。
《关于无尽》以一对飞翔的像夏加尔油画中鬼魂一般的恋人开场。
安德森深受视觉艺术的影响,他的作品经常以绘画为基础,有时甚至表现出颠覆性的扭曲。
夏加尔在1918年的画作《在城镇上空》中用珠宝般的色调描绘了一对漂浮在田园村庄上空的恋人,而安德森电影中漂浮的恋人是幽灵般的,他们漂浮在被轰炸且笼罩在雾中的城市废墟上。
父亲谋杀女儿的场景灵感来自列宾画作《伊凡雷帝杀子》,这幅画描绘了沙皇在一怒之下将儿子杀死后悲痛欲绝的样子——这幅有争议的画曾两次被愤怒的俄罗斯人破坏。
安德森擅长煽动和破坏情绪,在他的电影中,没有什么比《二楼传来的歌声》中一个商人愤怒地将十字架扔到垃圾堆上的场景更越界,也没有什么比《寒枝雀静》中非洲奴隶在一个巨大的音乐装置里被活活烤死的镜头更令人不安,这个音乐装置由犯人的惨叫构成了空灵的音调,供年迈的观众娱乐。
电影在设计希特勒地堡中的场景时,借鉴了荷兰17世纪的室内装饰风格,也许与墙上那副被掠夺而来的伦勃朗自画像构成讽刺的互文。
在另一个场景中,一个斯堪的纳维亚城市的市民正在观看现代版的“基督受难”,即一个男人拖着十字架吃力地走在街头,他身旁的一群人鞭笞和殴打他,并高呼:“钉十字架!
钉十字架!
”(事实证明,这是迷失信仰的牧师的噩梦,这个角色在整部电影中反复出现)。
安德森电影中的动作发生在不间断的延续时间中,静态的镜头增加了其令人不安的效果。
虽然他擅长捕捉和利用完美的喜剧时机,但他也刻意利用了“等待”的不适感,有时让观众在座位上深感不安。
安德森通过他创造的风格样式回到了原始电影(proto-cinema)的形式,如真人静态造型艺术(tableaux vivants)、全景画和历史画。
安德森曾说他“非常嫉妒绘画”,这是值得注意的,因为嫉妒经常以相反的方式运行。
从装饰画到照片,静态画面的制作者都试图捕捉运动,表现能够激发戏剧性的绵延的时间。
从洞穴壁画到饰带,从挂毯画到卷轴画,从风俗画到卡通画,电影可以看作是人类努力以视觉方式讲述故事的顶峰。
但安德森创作的电影颠覆了这种演变,削弱了摄影机运动和剪辑等电影技术的存在感。
在他的镜框内,眼睛不受镜头的引导;相反,观众可以自由地探索整个场景,“被解放”的观众经常可以在背景中发现细节,就像在欣赏勃鲁盖尔的绘画一样。
安德森引用勃鲁盖尔的《雪中猎人》作为《寒枝雀静》的参照,有趣的是,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在2017年的作品《24帧》中也使用了这幅画来表现他对静态的运动电影的理解。
安德森也避免使用特写镜头,让观众礼貌地与演员保持距离,就好像他们在舞台上或玻璃后面一样。
在他的电影中没有阴影可言,光线非常明亮,就像在医生办公室一样。
这种表现形式与安德森所称颂的1920年代新客观主义作品所具有的清晰性有关。
奥托·迪克斯(Otto Dix)等德国艺术家经常将其不讨喜的讽刺风格集中在怪诞的主题上,尤其是战争的后遗症。
安德森引用的另一位艺术家是亨利·马蒂斯——不是因为这位画家作品中那些性感且丰富的色彩、令人愉悦的形象,而是因为他的哲学认知——剔除一切不必要的东西,这与安德森精简与净化风格的目标相契合,他称之为“抽象”。
在观看安德森的电影时,可能会联想到其他艺术家的心理画廊。
枯竭而珍珠般的色调让人想起丹麦画家维尔汉姆·哈默修伊(Vilhelm Hammershøi),他以一个在极度安静的房间,一个女性背对观众的作品《室内》闻名。
安德森的超现实主义,就像马格利特一样,用一种精妙的手法来强调梦境意象的陌生感和荒诞性。
虽然他暗指了宗教题材和历史题材绘画中的夸饰风格,但安德森的风格接近于霍珀作品中神秘的叙事暗示。
安德森的超现实主义与马格利特的超现实主义一样,使用清脆、干涩的精确度来强调梦境意象的陌生感。
虽然他巧妙地表现出宗教和历史绘画的夸张,但安德森的风格更类似于霍珀作品中那种神秘莫测、暗示性的叙事方式。
这些画面没有告诉观众“发生了”,而是提出一个问题——“这里发生了什么?
——而他们沉默、呆板的画面拒绝给出任何简单的回答。
霍珀作品中的人物虽然在交流、走动,但似乎永远围困在他们自身的绝望中。
安德森创造了一个完整封闭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一切都被计划好了,精确到最微小的细节,这足以看出安德森追随着雅克·塔蒂的脚步,尽管他的表达要更黑暗和绝望。
安德森十分欣赏塔蒂,和塔蒂一样,他擅长使用声音来表现艺术效果,并擅长把握喜剧时机,就像在《关于无尽》中的荒诞场景中,牙医遇到一个拒绝麻醉计的人,但每次钻牙的时候他就会大喊大叫。
一些导演享受对自己电影的绝对控制,比如希区柯克,他的角色似乎被困在他那些“真空”的、精心制作的场景中。
但安德森的方法更加风格化,让人想起了艺术家詹姆斯·卡塞贝尔的作品,他在桌面搭建了梦幻建筑空间的模型——被洪水淹没的种植园大厦,阴森的郊区和夜间的城市,让人联想到修道院、医院和监狱的诡异——然后给它们拍照,确保能够能真实完整地还原它们。
制片人约翰·卡尔森表示,Studio 24团队的目标是将安德森的愿景从他的草图变为现实,其宗旨在于“让它尽可能逼真,但又不能太真实”。
在《关于无尽》中,被轰炸的城市的微型模型(把激光切割的泡沫塑料手工制成废墟的外观),以及潮湿的足球场或墓地外的迷雾森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显然是人造的。
它们使安德森作品中的人物仿佛置身于雪花玻璃球里——例如一对夫妇坐在长凳上,凝视着河对岸的城市,随之一群鸟缓缓从头顶飞过;或者一个人被困在一片广阔的荒地上,修理他那辆坏了的汽车。
当遥远的地平线是一个被迫透视的假象时,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人造质感?
安德森说,“纵观艺术史,很多画作都是悲观的。
但是,即使他们描绘了残酷和悲伤的场景,但通过绘画,艺术家们也以某种方式转变了能量并创造了希望。
”正如电影标题所暗示的那样,这种能量转变的想法是《关于无尽》的核心;在一个场景中,一个年轻男孩试图向他无精打采的女友解释热力学定律,这个问题得到了最直接的解决。
他表明,能量不能被创造或破坏,只能得到转变;你可能会在一百万年后再次回来,但会变成土豆或西红柿那样。
(女友回答道:“那样的话,我选择变成一个西红柿,”)。
在安德森的电影中,时间不是一去不复返般流逝的,而是如在水池中来回流动的。
有时过去和现在相互渗透,例如在《寒枝雀静》中最好的场景之一,即瑞典国王查理十二世和他的军队在前往 1709 年与俄罗斯人作战的途中,在一家现代酒吧停下来,助手们为国王陛下点了一杯苏打矿泉水。
在《关于无尽》中,反复出现的主题交织在一起,说明了一切最终是如何轮回的,就像开头看到的迁徙的大雁和结尾的飞鸟相互呼应一样。
在一家几乎空无一人的餐厅里,一位年长的服务员(“一个心思在别处的人”)倒红酒,直到它溢出玻璃杯,洒在在白色桌布上,就像被父亲刺伤的女孩衬衫上的血一样。
战争是贯穿《关于无尽》最有力的线索,一个被地雷炸断了双腿的街头艺人在地铁站弹奏曼陀林;一对老夫妇把花放在儿子的坟墓上,并与他说话,似乎在安抚他的灵魂或他们自己的内疚。
安德森于1943年出生在哥德堡,正如拉里·卡迪什所写的那样,“瑞典在二战期间所保持的矛盾立场,与艺术家反复表现的种族灭绝、虐待、旁观不参与和拯救等主题相呼应。
”安德森的焦点总是放在战争的受害者和失败者身上:一个即将被行刑队枪决的男子恳求饶他一命,一支溃败的军队在雪中赶路,他们正前往西伯利亚战俘营。
在《二楼传来的歌声》中,一个男人把卖不出去的基督受难像扔出去,痛苦地抱怨说自己竟然指望通过一个失败者来赚钱。
当希特勒在《关于无尽》中出现时,很明显他在任何意义上都是一个失败者。
安德森说:“最重要的是要承认,最终没有人是赢家。
”“我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但事实是:没有任何希望。
”
然而,安德森偏好对人性最幽暗的部分进行辛辣讽刺——尤其是人们对其他人的痛苦漠不关心,但却以更宽容的眼光看待人类的小缺点和自我欺骗的态度。
《关于无尽》引人入胜,因为它的许多场景没有明显的信息或指向,而只是提供了对日常生活的一瞥。
一个女人和她的约会对象静静地坐在一个有镜子的酒吧里,比莉·霍利迪(Billie Holiday)录制的《All of Me》在背景中轻柔地播放着,他为她倒了一杯香槟——旁白告诉我们,她“真的很喜欢”,然后她喝香槟,就仅此而已。
一位父亲在倾盆大雨中停下脚步为小女儿系鞋带,小女儿拿着一把伞和一束花站在操场中央,随后他拿起自己的雨伞,他们走开了。
一位女士下了火车,所有的乘客都离开了站台,只剩下她一个人,而那辆精致的知更鸟蛋蓝色的火车驶离站台,轨道对面沉闷、寒冷、半工业化的景象逐渐显露,她孤身一人坐在陈旧的木制长凳上,孤独的感觉令人窒息。
接着,一个胖胖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迎接她,然后他们一起离开了——一种好莱坞式的浪漫高潮在安德森的电影中被削弱到现实生活的日常画面中。
因为失去信仰而深陷痛苦漩涡中的神父,精神科医生给了他了一个简单的答案:“也许我们应该满足于活着。
” 另一名男子有着更深的感触,在暴风雪中,他询问酒吧里那些愁眉苦脸的顾客:“难道一切不够美妙吗?”其他顾客没有完全同意这个说法,确切地说,他们不对男人的话语做出评价。
他们只是静静地驻足在那里,看着雪花飘落。
安德森的电影就像生活一样,充斥着未解之谜。
从文艺片走到惊悚片,再到科幻片,导演终于要拍醒观众,慢慢把把故事主旨抛出了。
当他们第三次走回营地,第三只月亮已经满月了。
营地里人去楼空,兄弟二人走入了那个一直被封锁的屋子,里面不是怪兽也不是被囚禁的成员,而是满眼的录像带,记录了营地一切的录像带。
他们看到了营地成员走向毁灭的最后一刻。
整个营地都被那个Higher Power撕毁,兄弟二人出于求生本能火速驱车逃离。
然后导演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小trick。
车子发动不起来了,哥哥一如往常要坚持做点火发车的那个人,弟弟却说让自己来试试,此时此刻,哥哥Justin在危急时刻和弟弟调换了位置(哇,导演这个转变真的有点突如其来啊)。
最终弟弟对哥哥”深情告白“后(可能感动了上苍了吧,或者感动了编剧),车子发动了……然后结局么,就是成功回到了现实人生。
此时我才突然恍然大悟,弟弟为什么会对人生那么悲观(虽然悲观主义者很有可能是天生的)。
弟弟Aaron人生的所有决定都是Justin’s choice,而不是Aaron‘s choice。
对于弟弟而言,他人生的一切都是哥哥帮他决定的,从10年前的逃离营地,到后来的清洁工工作,Aaron 的人生不可承受之轻便来自于这种人生的被动性。
当你的人生都是别人帮你选择的时候,你当然会把责任都推到对方头上,代偿便是你永远无法体会人生真正的动力。
当方向盘不在自己手上,你当然很难有动力去相信沙漠会变成绿洲,你只会怪那个开车的人是白痴,毁了自己的旅程。
哥哥呀,Loop圈和三个月亮都是幌子,我要的是My Choice啊。
无尽之中,我们被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引导着整个世界。
那是一种神话般的声音,一首Scheherazade给我们讲述了人类生活和奋斗的永恒故事:“我看到一个孩子在雨下走着去参加生日聚会……”“我看到一个还没有找到爱的男孩……”“我看到一个不再信任银行的男人……”我们从一系列显而易见的琐碎瞬间,看到男人和生活的平凡和宏伟,这些琐碎的时刻反映了生活的辉煌:一个女孩第一次握住一个心爱的男孩的手;一个父亲在倾盆大雨中系住他女儿的鞋带;一个年轻的女人等待她的ap。
点睛之笔——但也包括人类残忍表现在平庸中的时刻——一个人拖着十字架;一个残废的战争老兵坐在路边;一个父亲把死去的儿子抱在怀里——就像生命的号角一样,关于永无尽头,向我们展示了祢的宝贵和美丽。
R存在,唤醒我们希望保持这永恒的宝藏并传递它。
《关于无尽》 安德森对人类的生存境遇发出了忧叹作者:Imogen Sara Smith
关于无尽 (2019)7.42019 / 瑞典 德国 挪威 / 剧情 / 罗伊·安德森 / Bengt Bergius Anja Broms 暗淡的城市,消过毒的白色房间,毫无生气的半空荡餐馆,人们的脸色像蘑菇一样苍白。
他们被困在精致的空间之中上演了一出出小型的悲喜剧,冷幽默和无限蔓延的凄凉共存,有时候很难将其定义为悲剧或喜剧。
我们只有在安德森的电影中才能体会那种感觉,绝望的存在性困境使得无法消解的平庸更甚,人们的痛苦遭遇了茫然的尴尬,甚至恐惧也在优雅的构图与柔和的色彩带来的和谐感之中沉寂下来。
安德森的最新影片《关于无尽》采用了他在之前的作品“生活三部曲”中确立的独特手法。
反复出现的主题和角色将一系列在单独的固定镜头中拍摄的片段连在一起,但没有一个总体的情节。
几乎所有场景都是在工作室内用手绘背景、模型和一些数字效果建成。
(安德森在他位于斯德哥尔摩的Studio24工作室摄制电影)。
演员面色苍白,相貌平平。
安德森常选择那些他最爱的场景:咖啡馆、酒吧、办公室、卧室和火车站,这些都体现了爱德华·霍普的影响。
这部新作品重温了人们熟悉的主题性困境——二战、基督宗教、公开刑罚,这些沉重的主题与平庸、荒诞、琐碎的情节,与细微的崩溃和轻轻的愉悦紧紧联系在一起。
一个女人断掉的鞋跟使她陷入了行动不便;一个男人发牢骚于老同学的成功;一个祖母不停给婴儿拍照片;一个精神病医生将一个失去信仰的悲痛欲绝的牧师拒之门外,“不好意思,我必须去赶公交车”。
以一种极具洞察力的视角,《关于无尽》去年九月在威尼斯电影节首映(现在看来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其调性和安德森的早期电影不同。
影片的主基调是秋天的忧郁:我们听到的影片首声就是“已是九月了”。
影片对于战争、暴力和死亡的表述更多的是悲伤而非讽刺,虽然存在着残忍和屈辱性的情节,但它们更多地让位于善意乃至愉悦。
电影首映之时,这个世界已经熟悉了自我隔离以及新冠疫情肆虐的随机性残酷,这使得安德森关注于人类的脆弱和生活残酷的视角更加尖锐,同时他充满希望的光芒也更加受到人们的青睐。
在一个柔和的场景中,一家室外咖啡馆的顾客们看着三个年轻的女孩随着一支充满活力的捷舞音乐忘情地跳舞。
尽管女孩们想要吸引坐在桌边的三个年轻男孩的注意力,但他们还是没有加入,他们只乐于旁观。
音乐结束时,他们礼貌地鼓掌。
这样的旁观者出现在很多场景中:一动不动,目不转睛,不加入也不将目光移开。
在一个封闭的市场中,人们在购买陈放在冰块上的生鱼,忽又转去旁观一个男人疯狂地掌掴他的妻子,人们仿佛被冰冻在惊恐和无助之中。
一辆电车上的乘客试图忽视一个在他们中间哭泣的衣冠不整的男人,(“难道我们没有权利悲伤吗?
”一名乘客为哭泣的男人辩护。
另一个人反驳说:“但他为什么不能在家里哭呢?
” )两个麻痹木讷的男人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的男人抱着他刚刚捅死的女儿。
而影片的旁白让我们了解到,这是一场以维护名誉为缘由的杀害,而此时这位父亲转变了想法但却为时已晚。
这是安德森第一次在影片中使用画外音,他说这位无所不知的女声旁白是受到山鲁佐德的启发,山鲁佐德为了拖延苏丹对她的处决而讲述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她咒语般地重复着简朴的讲述,带有一种轻微的戏弄意味:“我看见一个迷路的男人”、“我看见一个鞋子坏掉的女人”、“我看见一个没有找到爱情的男孩”、“我看见一个以为没有人在等她的女人”。
讲述者同时也是一个旁观者,就像站在牙医办公室后面的护士,或是在街上停下来看一个女孩给一株枯萎的树浇水的男孩。
她不讲述故事,她只是给出暗示,提供线索。
安德森的职业生涯和他开创的影片形式一样独树一帜。
他的前两部电影《瑞典爱情故事》(1970)和《羁旅情愫》(1975)是更加传统的叙事风格电影。
《瑞典爱情故事》是一部广受欢迎的成功影片,讲述的是两个金发碧眼的青少年在夏日萌芽的爱情。
瑞典爱情故事 (1970)7.51970 / 瑞典 / 剧情 爱情 / 罗伊·安德森 / 安-索菲耶·许林 罗尔夫·索尔曼第二部影片《羁旅情愫》有着黑色电影的意味,讲述的是一个神秘的年轻人来到一家昏暗的旅馆当服务生,他被卷入同事的犯罪计划和铤而走险的爱情之中,然而无论在票房还是口碑上,这部电影都遭遇了滑铁卢。
羁旅情愫 (1975)7.01975 / 瑞典 / 剧情 犯罪 / 罗伊·安德森 / 托米·伯格伦 莫娜·塞莉兹可能出于失望,抑或是他本人对于现实主义和传统电影失去兴趣,此后的25年里安德森没有拍摄一部影片。
在这期间,他执导了很多电视广告片并且得到了英格玛·伯格曼的高度赞赏,在伯格曼的帮助下,他发展并完善出一种诙谐、简约、独立的小品风格。
这些投资项目的资金也助他成立了Studio24工作室。
2000年,他带着影片《二楼传来的歌声》回归到长故事片创作领域,这部作品对商业和资本主义进行了辛辣的讽刺。
罗杰·艾伯特很喜欢这部电影,他在评论中指出:安德森用了四分之一个世纪的时间非常成功地为商业公司及其产品做广告,“现在他却‘忘恩负义’,他将资本主义嚼烂,又吐出来,并且践踏它。
”
二楼传来的歌声 (2000)8.12000 / 丹麦 挪威 瑞典 / 剧情 喜剧 / 罗伊·安德森 / 拉斯·诺德 本基特·卡尔森安德森的摄制过程十分耗时,他的电影总是需要几年时间才能完成。
此后,他拍摄了《你还活着》(2007)和《寒枝雀静》(于2014年获威尼斯金狮奖),由此完成了“生活三部曲”。
在每部作品中,他都将对人类生存境况严肃的诊断与默片喜剧式的噱头、超现实的想象、以及腌鲱鱼般的斯堪的纳维亚式干感觉黑色幽默结合在一起。
在这样的世界里,大号演奏者也不欢乐,动物被残忍地对待,郁郁寡欢的销售员兜售着忧伤的廉价小物(“我们想要带给人们快乐”),只有在梦中伴随着音乐才能迎来解脱,它帮助人们逃离现实。
《你还活着》将观众带往一个羞涩的少女梦境中的极乐世界,在梦中她嫁给了爱恋的朋克吉他手,然后他们一起去一个似火车般在轨道上行驶的屋子度蜜月。
寒枝雀静 (2014)7.92014 / 瑞典 德国 挪威 法国 / 剧情 喜剧 / 罗伊·安德森 / Holger Andersson Nils Westblom
你还活着 (2007)8.12007 / 瑞典 德国 法国 丹麦 挪威 日本 / 剧情 喜剧 / 罗伊·安德森 / 伊丽莎白·赫兰德 比约恩·恩隆德《关于无尽》的影片开端是一对如夏加尔画布上的鬼魂似的情侣在空中飞翔。
安德森主要受到视觉艺术的影响,他的作品常以绘画作为基础,有时带有颠覆性的扭曲。
然而,夏加尔1918年的画作《城市上空》中的空中情侣是宝石色调的,漂浮在一个田园村庄的上空中。
而安德森的情侣是幽灵般的,他们漂浮在迷雾中被炸毁的城市废墟之上。
父亲杀死女儿这一场景的灵感来源于伊利亚·列宾的历史画作《伊凡雷帝杀子》,这部作品刻画了俄国沙皇在愤怒中杀死儿子后的悲痛欲绝,这是一幅很有争议的作品,它曾两次被暴怒的俄国人毁坏。
而安德森本人也是一个激进分子,没有什么比《二楼传来的歌声》中愤怒的商人将没售出的基督受难像扔进垃圾堆更挑战道德准则,《寒枝雀静》中,非洲奴隶在发出空灵音调的巨型音乐装置中被活活烤熟,只为满足古老殖民地的人们,没有什么比这一场景更令人惊惧。
设置于希特勒地堡里的场景采用的是荷兰17世纪的室内装饰风格,或许这与墙上被洗劫而来的伦勃朗自画像形成讽刺的呼应。
在另一个场景中,一个斯堪的纳维亚城市的人们在旁观一个现代的受难耶稣,男人一边背着十字架在路上吃力地行进,一边被一群人鞭挞着,他们喊着“钉死他!
钉死他!
”(这是一个迷失信仰的牧师的噩梦,这个角色贯穿整部影片且反复地出现)。
安德森的电影情节被设置于完整的时间跨度里,静止的视角更增添了令人不安的效果。
尽管安德森很擅长利用完美的喜剧时机,但他同时也利用“等待”营造不适感,有时会让我们有些坐立不安。
安德森以他所开创的方式回归到了原始电影的形式,如群像画、全景画和历史画。
这位影人曾说他“非常嫉妒绘画”,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嫉妒常以另一种形式展现出来。
从装饰画到照片,静止影像的制作者试图捕获运动,展现时间并激起戏剧性的时刻。
从洞穴壁画到饰带,从挂毯画到卷轴画,从类型画到卡通漫画,电影可以说是人类视觉叙事的顶峰。
但安德森的电影作品颠覆了这一演变,他削减了例如镜头移动和剪辑等电影技巧。
在他的框架内,我们的眼睛不被镜头所引导,相反地,你可以自由地去探索整个场景,你能够在背景中发现很多细节,就像被置于勃鲁盖尔的画作前一样。
(安德森引用勃鲁盖尔的画《雪中猎人》作为《寒枝雀静》的参照;有趣的是,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在他2017年的作品《24帧》中也引用了同一幅画去践行他关于静止图像生动化的概念)。
同时,安德森不采用特写镜头,他使观众与演员保持在一个疏离的距离,就像他们在舞台上或在玻璃窗后面一样。
他的影片里没有阴影可言,光线均匀且明亮,就像医生的办公室。
安德森十分赞赏1920年代德国新客观主义作品的明晰透彻,他毫不掩饰的、视角尖锐的画面与其息息相关:例如,德国艺术家奥托·迪克斯常用不讨喜的、讥讽的方式来表现诸如战争这样的怪诞题材。
令人惊讶的是,艺术家亨利·马蒂斯是安德森的另一个灵感来源——显然不是出于他性感且丰富的色彩、乐观的画面,而是由于他摒弃一切不必要因素的理念,这正是安德森纯粹简约的风格所要传达的,他将其定义为一种“抽象”的表达。
观看安德森的电影时,脑海中很可能会浮现出一个展览着很多艺术家作品的画廊。
这种既干涩又如珍珠般的色调使人想起丹麦画家Vilhelm Hammershøi,他擅长创作那种极简静的空间中站着一名背对观者的女子这样的室内画。
和马格利特一样,安德森的超现实主义以一种干脆且干练的精确手法来增强梦境意向的怪诞。
但尽管他老练地隐喻着宗教和历史画的宏大叙事,但安德森的风格还是更类似于爱德华·霍普作品中的神秘暗示。
画作并不宣称发生过的事情,而是抛出问题——“发生了什么?
”,然而沉寂、木讷的画面拒绝给出任何简单直接的答案。
霍普作品中的人们似乎凝固在疏离之中,就算在他暗涌着互动和交流的作品中也是如此。
在他创造的完整且封闭的空间之中,每一件事,甚至是最微小的细节都经过设计,安德森承袭着雅克·塔蒂的脚步,尽管他的影片基调更加暗黑。
安德森非常喜欢塔蒂的作品,和塔蒂一样,他的声效运用效果极佳,而且十分擅长把握喜剧的时机,例如《关于无尽》中这个荒诞的情节:一个牙医遇到一个拒绝打麻药的病人,但每次钻牙的时候他还是会尖叫。
一些导演十分享受对于影像的绝对控制权,例如希区柯克,他电影中的角色就像被困在精心设计的真空场景之中。
安德森的方式则更加程式化,使人联想到詹姆斯·卡斯贝尔(James Casebere) 的作品,卡斯贝尔致力于建造梦魇般的建筑空间这样的桌面模型——被淹没的种植园豪宅、阴森的郊区和午夜的城市,荒凉的室内景观使人联想到修道院、医院和监狱,卡斯贝尔还会给他们拍摄照片以展示它们的完整尺寸。
制作者约翰·卡洛斯(Johan Carleeon) 说,Studio 24工作室团队将安德森的草图变成现实所要达到的目标是:让它既尽可能真实,但又不能过于真实。
在影片《关于无尽》中,被炸毁城市的微型模型(以1:200的比例复制,用激光切割的泡沫塑料手工制作而成以呈现出废墟的外观),还有潮湿的足球场以及墓地外的迷雾森林的手绘背景,尽管都是很明显的人造效果,但仍为影片增光添彩。
这些人造景观使安德森影片中的人物像身处水晶球之中——如一对长椅上的情侣凝望着横跨河流的扩张的城市,一群大雁从头顶飞过,又如被困在空旷苍白荒地上的男人修理着他坏掉的汽车。
当远方的地平线只是虚假的透视效果,又怎么可能逃离呢?
“纵观艺术史,很多画作都非常悲观,但即便它们呈现的是残忍和悲伤的画面,艺术家们还是在某种程度上通过创作传递了能量并创造了希望。
就像片名所传达的那样,能量的传递是《关于无尽》的核心,一个年轻人向他无精打采的女朋友解释热力学第一定律最直接地展现了这一点。
他说:“能量不能被创造或损减,只能被改变;一百年后你或许可以重生,但或许会变成一个土豆或是番茄。
”(“如果那样的话,我会选择变成番茄”,女孩回答道。
)在安德森的电影中,时间不是流动的,而是不断积蓄的。
有时,过去的时间与当下相互渗透,例如《寒枝雀静》中最佳的场景之一:瑞典国王查理十二世和他的军队正在奔赴1709年波尔塔瓦会战的路上,途中却落脚于一个现代的酒吧,副官为他的陛下点了一瓶矿泉水。
《关于无尽》中重复的母题将独立的情节交织起来,阐释出事物进行着怎样的轮回,恰如开头和结尾迁徙的大雁一般。
在一个近乎空荡的餐馆里,一个年老的侍者(他看上去心不在焉)将红酒倒溢出了杯子,撒在纯白色的桌布上,恰似被父亲杀死的女孩衣衫上的鲜血。
失去信仰的牧师在圣骑室里大口地喝着圣餐酒,他的嘴也被染成了深红色。
战争是《关于无尽》中贯穿始终的重要脉络。
一个被地雷炸失双腿的街头艺人在地铁站演奏着洋琵琶;一对年老的夫妇将一束鲜花放在儿子的墓前然后和他交谈,仿佛在安抚儿子的亡灵抑或是他们自己的内疚。
安德森1943年出生于哥德堡,就像拉里·卡迪什(Larry Kardish)所写的那样:瑞典在二战期间矛盾的处境通过这位艺术家反复表现的种族灭绝、虐待、旁观者的事不关己和救赎的主题得到了呼应。
“他总是关注战争中的受害者和败方,一个男人在将被枪决前苦苦哀求饶他一命,一支溃败的军队在雪中行进,他们要前往西伯利亚的战俘营。
在影片《二楼传来的歌声》中,一个扔掉未售出的基督受难像的男人哀痛地抱怨:自己居然指望从一个被钉死的失败者身上赚到钱。
希特勒出现在《关于无尽》中,很显然无论在何种意义上,他也是一个失败者。
“我们必须接受最终没有人是赢家”,安德森说。
“我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但事实就是如此:没有任何希望。
”
然而,尽管安德森总是热衷于对人类最卑劣的一面进行强烈的讽刺——尤其是人们对于他人苦难的冷眼旁观,但与此同时,他对小缺陷和人们的自我欺骗秉持着更加宽容甚至是深情的态度。
《关于无尽》是一部非常迷人的作品,很多场景并没有明显的信息或亮点,只是让观众一窥日常的生活。
一个女人和她的约会对象静静地坐在酒吧里,比莉·哈乐黛(Billie Holiday) 的歌《All of me》轻柔地播放着,他为她倒了一杯香槟——旁白告诉我们,她“非常非常喜欢”,她喝着香槟酒,仅此而已。
一个父亲在瓢泼大雨中停在操场中间为他的女儿系鞋带,女孩拿着一把雨伞和一束花。
接着父亲撑起自己的雨伞,他们便离开了。
一个女人刚下火车,其他乘客都离开了月台,留下她独自一人,漂亮的知更鸟蛋蓝火车驶离,铁轨对面沉闷、冰冷的半工业景象暴露无遗。
苍白的黄昏将近,她坐在长椅上,孤独感压得她快要窒息。
这时,一个肥胖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迎接她,然后他们一起离开了——一种好莱坞式的浪漫高潮被缩减呈现于现实生活之中。
面对痛苦于失去信仰的牧师,精神科医生给出了一个简单的答案:“也许活着就应该满足。
”另一个男人似乎有着更深的感触,暴雪天气里,他质问酒吧里沉默的顾客们:“难道这一切不够美妙吗?
”他们并不同意却也不反对;他们只是沉默地站在旁边,一起沉浸在孤独中,看着外面的雪。
安德森的电影就像生活一样,充斥着那无解的命题。
2021.9
《关于无尽》与其说是电影史的发展,不如说是绘画的延续。
安德森的每一个场景都像一副可以解释过去又解释未来的画,人在极具规范属性的透视构图和配色中,以微动的形式刻画出人的境遇,而非情节。
从叙事的现实主义转向“抽象性比喻”的安德森或许在和伯格曼的争论中,看清了电影对现实的局限性(也难以超越经典),所以他要用这样一种方式去表达更为深刻和宏大的人类困境。
脱离了现实,却扎根于现实,安德森的电影的独特美学中可以看到众多影响安德森的艺术家,无论是贝克特,Edward Hopper,还是新客观主义画家奥托·迪克斯(Otto Dix),又或是现代主义秘鲁诗人塞萨尔·瓦列霍(Cesar Vallejo)。
每一个场景都在用一种强制的简约/怪诞幽默,一种举重若轻的方式探讨关于人类精神的困境,提出关于历史和当前社会的问题。
《关于无尽》是去叙事的,这不但体现在整体结构上,也体现在单一的场景中。
历史上的重要人物在安德森这里和一个为平凡琐事烦恼的人同等地位,导演将他们都置于一个人的平等地位,希特勒和平凡的给女儿系鞋带的父亲同等重要,甚至,在单一画面中,那些传统意义上的配角——出于前景或者角落的人物,可能反而是更有意思的人物。
安德森的去叙事化,体现出一种后现代的去中心化的特征,去中心化一方面面临人类居无所依的窘境(海德格尔所说人类失去的家园)——体现出价值多元却陷于信仰虚空的境地,毋宁说,还面临被资本主义异化规训的风险,使得价值多元只是表象,内在则是一种深深的资本主义桎梏。
电影所延申出来的担忧和导演的广告形成了一种有趣的反讽式互文。
叙事似乎发生在庸常的日常生活当中,但在画面的变化中,积累着荒诞和超现实,直到电影中的人物也达到一种奔溃的边缘,凝聚成一种张力,但这种张力却是通过一种解构式的/颇为可爱的方式释放出来。
译名《关于无尽》,这个译名挺好,无尽既是无穷无尽的庸常现实,也是康德所说的超越,对人的有限性的超越,而电影就在这两种无尽当中,以这样一种形式存在。
电影的背景是做着清洁工工作的兄弟二人,收到了一盒神秘的录像带——原来是是10年前他们曾经逃离的cult camp寄来的录像,向观众揭开了10年之前兄弟俩的“秘密”人生。
这种神秘组织的结构,乍看会让人联想到90年代中期日本的奥姆真理教。
一群人,跑到穷乡僻壤的地方,脱离原来的“原生家庭”,建立起新的人生秩序。
远离资本主义社会的分工制度,依靠简单的劳作技巧,在小团体中过着”朴素安稳“的生活。
就如同电影里的一句话”It smells good“。
电影里的这个”世外桃源营地“,是电影主人公——哥哥Justin和弟弟Aaron(题外话,名字使用了演员的真名)10年前逃离的地方。
10年前当哥哥带着年幼的弟弟离开营地时,还造成媒体的一时轰动,让这个营地瞬间”臭名昭著“,迅速被世人贴上了邪教的标签。
10年过去了,兄弟两人的人生却并不尽如人意,事业上做着毫无意义可言的清洁工作,感情生活也常常因为曾经的”黑历史“而频频受挫。
此时收到的录像带,让弟弟Aaron提出要再回一次营地的念头。
在Aaron的记忆力,camp充满了美好的回忆;而这些”美好“在哥哥Justin眼里都是被distorted过的,那是他10年前奋进全力挣脱的牢笼。
然而为了能让弟弟重振生活动力,Justin答应了”故地重游“的提议。
Cult组织的核心leader又是谁呢?
是营地所有人都在追求的Higher Power。
就是这个Unknown的Higher Power,让这里的人如同手足一般的生活,哦不,是比兄弟手足更加祥和的生活状态。
这里仿佛不存在“私欲”,不存在“占有”,所有人都在寻找或是等待Higher Power的指令,仿佛那里有着最高的智慧,指向幸福的生活。
对了,在神秘的cult圈,某些概念会有他们自己的定义。
自杀不是suicide,而是ascention,很妙吧。
此处省去1000字…… 就当观众开始以为导演要讨论邪教的时候,故事峰回路转,天空出现了两个月亮。
”这不是村上春树的1Q84吗?
”心理无数的疑问划过。
1Q84谈的也是邪教,也出现过跨越时空的“界域”,最关键的是,1Q84的世界就有两个月亮。
当我以为导演偷懒偷故事的时候,两个月亮变成了三个月亮。
更神奇的是,还出现了类似于Tim Burton佩小姐的奇幻城堡里的Loop 圈。
更为复杂的,这里的Loop的界限有些是人为创造的,而有的如同上文的cult组织,任由一个Higher Power来决定第三个月亮到来的时间,也就是Loop的界域。
电影从此走向超现实魔幻题材,一扫开始的文艺腔,取而代之的是上吊的惨白面孔,爆裂的血浆,和不停返回起点的时钟。
当观众也开始在电影中迷路时,导演稍稍给了我们一点暗示。
那些自主性选择自杀的人们,他们有着更贴近人类的气息。
他们会暴怒,会嘲讽,会感叹,会无奈,这是与之前的营地组织成员最大的不同。
那些逃不出loop圈的人,他们的生活虽然不可避免地重复,但是他们却坚持要用自己的双手为这个轮回的时空划出界限。
相反地,营地组织的成员则是等待第三个月亮月圆之时,大家围成了一圈,等待higher power的“解救”。
当然了,此时的弟弟Aaron还是执着地要回到营地生活。
在他看来回到现实生活也是每天的死循环,也是毫无意义的生活。
当你感叹,哎呦,弟弟怎么活得那么悲观啊,恭喜你,你已经摸到了导演想要表达的核心了。
从文艺片走到惊悚片,再到科幻片,导演终于要拍醒观众,慢慢把把故事主旨抛出了。
当他们第三次走回营地,第三只月亮已经满月了。
营地里人去楼空,兄弟二人走入了那个一直被封锁的屋子,里面不是怪兽也不是被囚禁的成员,而是满眼的录像带,记录了营地一切的录像带。
他们看到了营地成员走向毁灭的最后一刻。
整个营地都被那个Higher Power撕毁,兄弟二人出于求生本能火速驱车逃离。
然后导演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小trick。
车子发动不起来了,哥哥一如往常要坚持做点火发车的那个人,弟弟却说让自己来试试,此时此刻,哥哥Justin在危急时刻和弟弟调换了位置(哇,导演这个转变真的有点突如其来啊)。
最终弟弟对哥哥”深情告白“后(可能感动了上苍了吧,或者感动了编剧),车子发动了……然后结局么,就是成功回到了现实人生。
此时我才突然恍然大悟,弟弟为什么会对人生那么悲观(虽然悲观主义者很有可能是天生的)。
弟弟Aaron人生的所有决定都是Justin’s choice,而不是Aaron‘s choice。
对于弟弟而言,他人生的一切都是哥哥帮他决定的,从10年前的逃离营地,到后来的清洁工工作,Aaron 的人生不可承受之轻便来自于这种人生的被动性。
当你的人生都是别人帮你选择的时候,你当然会把责任都推到对方头上,代偿便是你永远无法体会人生真正的动力。
当方向盘不在自己手上,你当然很难有动力去相信沙漠会变成绿洲,你只会怪那个开车的人是白痴,毁了自己的旅程。
哥哥呀,Loop圈和三个月亮都是幌子,我要的是My Choice啊。
从电影的影明来看,就知道。。
朦朦胧胧中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
仿佛是幻境,引发读者阅读兴趣。
为后面剧情的发展埋了伏笔做了铺垫。
也为电影的名字恰好地联系了起来。
从电影的封面来看,就深刻的在观者潜意识中的中印下了对这部电影刚开始的印象。。
这是一个很好的方式。
为下文作了铺垫,非常的吸引人。
让人忍不住去一探究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埋下伏笔。。
引发兴趣。
▲威尼斯电影节主视觉♤♢♧♡威尼斯电影节片单年年都说豪华,也不见得真豪华。
今年又说片单豪华,笑笑未说话。
定睛一看,咦?!
这不是罗伊·安德森吗?
《关于无尽》?
豪华了,有了他就是真的豪华了。
罗伊·安德森,瑞典鬼才导演,师从英格玛·伯格曼,伯格曼说他是当之无愧的电影大师,他却说伯格曼没有幽默感。
七年磨一剑,以此类推,磨了四剑,剑剑出在要害上。
▲生活三部曲《二楼传来的歌声》入围戛纳金棕榈奖,获得评审团奖;《你还活着》入围戛纳一种关注大奖;《寒枝雀静》获得威尼斯金狮奖;《关于无尽》获得威尼斯金狮奖...哦不,是入围,不小心暴露了内心呢。
但它绝对是年度最期待作品,既然还未公映,也许我们可以通过导演公开的信息进行一次关于《关于无尽》的无尽猜想。
▲《关于无尽》入围威尼斯主竞赛“这将是对传统电影讲述道德与性的方式的抗议,这是抗议。
”在纪录片《人生如是》中,他这样描述自己的作品,“镜头做的太实际了,它会看起来像是部普通电影。
”旁边的制片人吐槽,“你这片已经离普通很远了。
”大家哄堂大笑。
不难看出,他作品的与众不同。
超现实的荒诞戏剧,极简的北欧性冷淡风。
▲《寒枝雀静》(2014)1年前我们曾写过一篇关于《寒枝雀静》的文章,有详细的讲述他的作品风格(超链接),如他的人格魅力般迷人,始终面带微笑,笑里藏着真材实料,而且你绝对不会想到,他曾经也是拍写实主义青春爱情片的骚年。
▲《瑞典爱情故事》(1970)罗伊·安德森早期专注于现实主义、自然美学,当年凭借处女长片《瑞典爱情故事》提名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这部作品与其之后的《生活三部曲》大相径庭,传统的青春剧情片剪辑,近景,远景,特写镜头...那时候他就意识到了问题,“从影18年,我觉得自己陷入了死胡同。
”
▲《羁旅情愫》(1975)1975年,他改变风格,拍摄了第二部更忠于自己的《羁旅情愫》,遗憾的是观众根本不买账,再加上预算超支,这部作品完全失败了。
这对他的打击不小,从那以后再没拍过电影。
“维托里奥•德•西卡(Vittorio de Sica)笔下的《偷自行车的人》永远不会被超越。
就我而言,它拥有一切。
”
▲维托里奥•德•西卡《偷自行车的人》(1948)直到1985年,他准备放弃电影作为一种表达方式,因为他认为德西卡的新写实主义作品《偷自行车的人》无法逾越,诸如路易斯·布努埃尔(Luis Bunuel)和费德里科·费里尼(Federico Fellini)的一些后期作品,它们高度抽象的电影语言让安德森意识到自己缺乏这方面的天赋。
接下来的20几年,安德森曲线救国,转战广告片行业。
▲罗伊·安德森早期广告集锦金子总会发光,他几乎成为了瑞典商业广告一把手,拍了近400部商业广告。
或许是拍摄广告的自由度高,或许是心态上的转变,他开始尝试用非传统的,超现实的电影语言玩起了商业广告,从此他找准了自己的定位。
▲罗伊·安德森早期广告集锦“投身超现实世界,对我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解放。
我能够让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在《二楼传来的歌声》里交谈和见面,它也让我获得了完全的表达自由。
”这些“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成为了安德森电影中的标志。
▲《寒枝雀静》里滑稽的一幕比如《寒枝雀静》中的一个场景:画面是瑞典郊外的一家现代酒吧,门外突然出现瑞典国王查理十二世带领军队在去往俄罗斯征战,军队在酒吧短暂停歇,原因是国王渴了。
顾客们懵懵地看着查理十二世喝完上路,又在波尔塔瓦惨败后回来借用厕所,不幸的是,酒吧厕所被占用了。
1708年的穿越之行完全不合理,却分外荒诞滑稽,忍俊不禁。
▲《寒枝雀静》(2014)谈完作者风格,说回新片《关于无尽》。
众所周知,罗伊·安德森喜欢慢工出细活,“生活三部曲”每一部都间隔了7年时间,而这第四部曲《关于无尽》还比原来快了两年,仅用了5年就赶上了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
▲《关于无尽》(2019)疑虑自然是有的。
当大家习惯了罗伊·安德森的作者风格,必然会对这种“性冷淡风”审美疲劳。
那么《关于无尽》会有所改变吗?
早前他在访问中透露,“放心,还有第四部曲呢!
会比这部电影(《寒枝雀静》)要更加狂野,探讨魅力、探讨尊重与话语权和对美的辩证态度。
”
▲《关于无尽》(2019)在《关于无尽》中,罗伊·安德森加入了对人类生活的所有美好与残酷、显赫与平庸的反思,它呈现出万花筒般永恒的人性,它是一首颂歌,一首挽歌,是一个关于存在脆弱性的无穷尽的故事:“我们在舍赫拉查德式(俄罗斯作曲家里姆斯基-柯萨科夫的交响组曲,又名《天方夜谭》)叙述者的轻柔引导下,梦幻般的漫游着。
无足轻重的时刻和历史事件具有同样的意义:一对夫妇漂浮在饱受战争蹂躏的科隆;在去生日聚会的路上,一位父亲在瓢泼大雨中停下来给女儿系鞋带;十几岁的女孩在咖啡馆外跳舞;一支战败的军队向战俘营进军。
”这段电影简介看得人云里雾里,但细究下来,不无道理。
灵感《关于无尽》有很多灵感来源,光从曝光的剧照便能窥见其对马克·夏加尔《空中的恋人》的致敬:“一对年轻的夫妇漂浮在被战争蹂躏的城市和风景之上...”
▲马克·夏加尔《空中的恋人》(2019)这部电影还将有三个场景受到马克·夏加尔(Marc Chagall)的启发。
当然,罗伊·安德森还公开了其他两点重要的灵感来源。
第一个是来自于《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当波斯国王沙赫里尔(Shahryar)发现他的妻子不忠时,他想通过每天迎娶一位新娘来报复所有的女人,但只是在第二天早上将她们斩首。
最终,一位名叫舍赫拉扎德(Scheherazade)的年轻女子成为了他的新娘,但他没有杀她,因为她在新婚之夜开始给他讲一个他绝对想听的故事。
于是,舍赫拉扎德把自己的行刑推迟了一千零一天,这时国王已经开始喜欢她了,并希望和她结婚。
▲《一千零一夜》(1974)“在《关于无尽》中,我的希望和抱负是,让场景变得有趣迷人,以至于人们一看到它们就会想要看到更多,并且希望永远不会停下来。
”简而言之,当他通过舍赫拉扎德(Scheherazade)听到一些似乎无穷无尽的东西时,即人类存在的一切意义时,我们应该像国王一样。
▲罗马丰饶神阿布恩提亚(鲁本斯画作)另一个是来自于希腊神话:希腊神话中有一件物品被称为“丰饶之角”。
它是一只山羊的角,里面装满了象征财富的物品。
人们通常把它描绘成充盈着各种各样的农产品和水果的丰饶之地,正如神话所描述的那样,这种丰饶永远不会减少,这正是“无穷无尽”的体现。
安德森认为艺术,艺术史扮演着一个“丰饶的角”,它包含了作为人类的全部意义。
▲丰饶之角“我的灵感源泉,越来越多的来自绘画,我必须承认,我常常对这种丰富多彩的美术作品感到某种嫉妒。
当然,有些电影几乎可以与伟大的艺术杰作相提并论,但在我看来却寥寥无几。
”
▲《光荣的世界》(1991)致敬爱德华·蒙克《呐喊》罗伊·安德森在转型后开始更多地从文学,艺术,绘画中汲取灵感,这在他之前的作品里也有体现。
比如《寒枝雀静》的灵感便来自于荷兰著名画家博鲁盖尔的名画《雪中猎人》;《二楼传来的歌声》的部分创作灵感来源于秘鲁诗人塞萨尔·巴列霍《永恒的骰子》。
▲《寒枝雀静》的灵感来源:彼得·勃鲁盖尔《雪中猎人》(1565)叙事以往在叙事上,你会看到极其碎片化的影片结构,像是由几十个广告短片结合而成,各不干涉,但都会有个故事主线。
而这一次,安德森透露《关于无尽》会在叙事结构上做出改变,它将由一个讲故事的人来推动,即《一千零一夜》的那个讲故事的年轻女子舍赫拉扎德。
▲《关于无尽》中人物对着镜头一言不发,但却在与“你”交流我的猜想是会有一个人成为整部电影的“观众”,始终在与镜头前的我们进行叙述,这种打破第四堵墙的方式在其之前的作品中也总是出现,但不是全篇。
而安德森自己则透露说可能会使用画外音来叙事。
▲《关于无尽》导演手稿《永无止境》的叙事应该由一个年轻的女人来完成,但她的声音散发着生命体验和智慧,就像仙女的声音。
她叙述了她所看到的一切。
但她并不是告诉一个特定的人,而是在告诉我们这些正在看电影的人。
▲《关于无尽》导演手稿“她的声音明亮而平静。
她并不想让我们相信什么。
她描述了我们在场景中看到的事情,但是她用的是不完全时态,也就是说,我们在屏幕上看到的事情,她描述的好像她已经亲眼目睹了。
但她也告诉我们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例如,如果我们看到一个男人在等公共汽车,她可能会提供关于这个男人职业的额外信息。
她能告诉我们有一个人在等公共汽车。
但如果她说有个鞋匠在等车,那么视角就会变宽,场景就会变得更丰富,通常也更幽默。
”
风格《关于无尽》的电影语言仍然是精简的,提炼的,即安德森所说的表达式抽象,他在努力实现我们的记忆或梦境的特征。
这很困难,但不是不可能。
为了实现这一点,安德森依旧像以前一样完全进行现场拍摄,所谓的“shooting on location”美学。
▲《关于无尽》幕后租下摄影棚,将场景逐个搭建,这种方式会给人一种仅仅关注视觉的错觉,实际上,安德森只是在做“断舍离”,减少没必要的对白,精炼风景带来的感官刺激,突出场景下所发生的的事件。
▲《关于无尽》幕后由于《关于无尽》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一个讲故事的人,一个叙述者来推进的,所以就有可能减少对话的作用。
因此,这部电影变得更加视觉化。
▲《关于无尽》幕后“在我知道谁将真正说出对话之前,我从来没有在我的电影中确定过对话。
对话应该简短而准确,并且有其独特的一面,即使在最严肃的场合,有时也会让我们感到不确定是否有幽默感。
”
▲《关于无尽》导演手稿经过这样的描述,你大体可以想象《关于无尽》是一部怎样的电影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罗式冷幽默,如油画般考究的视觉奇观,像电影《她》里的温柔女子一直在跟你讲故事,再掺点古今穿越的滑稽桥段,当然还少不了对战争的反对。
简而言之:“我们在舍赫拉查德式(俄罗斯作曲家里姆斯基-柯萨科夫的交响组曲,又名《天方夜谭》)叙述者的轻柔引导下,梦幻般的漫游着。
回过头一看,不无道理。
“关于《关于无尽》的无尽猜想”后,都不用看片了。
今年威尼斯最高荣誉金狮奖,我先买一手《关于无尽》赢,怎么样,你们跟,还是不跟?
“跟!
”—End—/素材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删除/
“我到底想要什么?
”“对自己而言到底什么是幸福,什么是成功?
”我们大多数人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我们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就像程序一样,都是大体编排好的。
也许人与人之间进行的程序有一定的偏差,而这种偏差的来源都如出一辙,可能是父母,可能是体制,可能是环境。
我们只是一味地向着被定义的“成功”、“幸福”前行,就像玩大富翁,骰子摇到几,就前进几步,很少对自己当下所做的事进行思考。
有时候,我们看似很幸福,但那也许只是环境所制造出来的假象,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电影中意识到自己不信上帝的牧师,他在近结尾处反复问道:“失去信仰该怎么办?
”当他意识到牧师只是他谋生的手段,他不信仰上帝时,他每日的工作不仅仅只是谋生,更是一种折磨。
他试图寻求解答,然而他的心理医生为别人提供心理咨询也仅仅只是为了谋生,甚至他都没有发现,或者说他丝毫不在意,所以他将需要进行疏导的牧师拒之门外,只是为了赶上所谓下班回家的公交。
成长在这样特定的意识洪流前行的环境,我们甚至都难以想清“我到底要什么?
”“到底什么才是对自己而言的真正的幸福?
”。
学会认识自己,认清自己,不去成为电影中牧师梦境里在牧师扛着十字架被抽打前行时,呼喊着把他钉在十字架的乌合之众。
寻找真正的幸福,获得真正的满足。
#IFFR2020 隽永那些生活中的关键瞬间,他们真实的存在过不同人的心底。
导演把一根香蕉用胶带粘在墙上,得了威尼斯金狮奖,导演把香蕉拿下来咬一口,又得了威尼斯银狮奖,导演决定了,把签了名的香蕉皮寄去戛纳拿大奖
7/10
我感觉我也行了
有一类艺术气质是能够自然地逼迫人动用“去审美”的姿态来迎接它。审美不是为了美,既不是为了自己个人以为的美,也不是为了一种标准(普世或精英的)下推演出的美,而是为了“去审美”这个动作本身。在这里,可以说审美是一个关于能量的过程。让我开始不能不去审美的和耳目聪明的,是它的摄影:空旷的画面里,人是object,一如窗外落下的雪和遥飞的远雁,是能量此时的一种形态。观者的位置离摄影中的事物始终有明确的距离,所以它的眼睛既能/需找到人的所在,也能/需同时关照人以外的其他能量的切实存在。在时间的必要的流逝里,得以做到对这两者的观察。尽管旁白陈述着人或人或人,但每个人的构成都仿佛只是一团物质和心气短暂的聚合,实际上可感的共同点是分崩离析的力。梦的披十字架的被鞭挞; 墟烬上空缱绻飞升的恋人;不知所谓的叙述人。
太冷清闷骚,关于信仰,我没有信仰,上帝大概是被人们创造出来又被人丢弃的东西。
罗伊·安德森已失去想象力和创造力,从《寒枝雀静》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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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罗伊·安德森擅长的风格影像:冷色调,固定景别,疏离的人物与剧情,以及从日常中发掘出的荒诞性。对丢失信仰的人类的种种呈现,既是对“上帝已死”的暗暗呼应,亦是导演对当代性的审视与解读。
瑞典老龄化这么严重吗?怎么画面里露脸的角色一大半都是中老年人。想起在美国读电影时问来自欧洲的同学,欧洲对文艺片扶持政策那么多,她为什么还那么坚持要留美?她说,欧洲的扶持政策都给那几个名气大岁数也大的导演了,他们年轻导演能争取到的机会反而还不如在美国多。
风格是创作者的武器,一旦太沉迷就成了镣铐。“当人失去信仰时该怎么办?”“很抱歉,但我们快关门了。”“人失去信仰时该怎么办?”“抱歉,医生要回家了。”“当人失去信仰时该怎么办?”“我们要下班了,你的预约在一周后。很抱歉,但我得去赶公交车。”
典型安德森风格,不过由一个个小故事甚至小场景组成,可称为生活即景,导演对生活的观察与感悟。当然也有些非现实场景,恰恰是电影中最无趣的部分。
冷淡,极简,平行线,北欧灰,低对比度,固定镜头,混乱时空。没有任何主角与主线,完全由碎片化场景构成。空中的恋人取材于夏加尔的画。配乐来自俄罗斯作曲家里姆斯基-柯萨科夫的交响组曲《舍赫拉查德》。
大伙没有性生活吧
7.5/10。我看见一个人,看完标记了这部电影。加入了语言迟钝描述的手法,表现方式比《寒枝雀静》更进了一步,这是属于未来的电影。导演是个冷幽默大师。可惜幽默的内容少了。绑鞋带的人和希特勒,杀人和倒酒,空中的人和梦里背的十字架,众生平等。看完反而意犹未尽,想一直看下去,无穷无尽。
比起创造力不再巅峰这件事,更让我遗憾的是过于明显的温情。(终于能最简练地把握RA风格:对准房间角落拍广告张贴画
受不了开篇就拿宗教典故拍成梦境的电影,实在无趣,给人一种特别“装”的文艺电影。看不下去。
飞在城市上空的恋人,俯瞰日常生活里那些不为人注意的小意外,鞋跟断了、生日宴会路上下雨了、走错餐厅了,汽车熄火了;也有大一些的历史性意外,背负十字架的男人,西伯利亚的战俘,纳粹末年的地堡。依然是泛白的奥托迪克斯式面庞,组成了老勃鲁盖尔式的平庸人类群像。罗伊安德森重复着自己的美学风格,却没留下闪亮记忆的单个场景,画外音的新鲜加入,也似替勉强算主人公的那个 失去信仰的神父,赋予一个不再存在的上帝视角。
又没看懂,害………
剧本有点散文体,某些片段实际上没必要;性冷淡风格还行,看多了觉得有点过于精巧了…不是很吃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