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人,是好人。
jerry和tom是好人,但他们无法共情mary和罗尼的痛苦。
jerry善良温柔,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她善于照顾别人的情绪,但止于表面的照顾,开场抑郁失眠的女人走后,她关门一瞬间我看到了无奈,她见过太多这样无力绝望的人,她必须是清醒的,站在她们深陷的泥潭周围,以一个看客的方式,不会体会到一步步陷进深渊的感觉。
对玛丽也如此。
她会安慰玛丽,邀请她吃饭,给她煮一杯茶,对她境遇表示同情。
她做的无法挑剔,(如果我碰上玛丽,肯定走得远远的)可就是有那么一丝不舒服,她不喜欢玛丽的神经质和敏感,厌恶玛丽对joe的“示爱”,以心理医生的口吻教导玛丽要独立要坚强。
谁想活成那般落魄狗屎样?!
玛丽是个敏感痛苦的傻逼,没人真的想去认真倾听这个傻逼的生活和心情。
没有批判jerry一家,她们做的很好了,关心身边的朋友,在她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不以冷漠对待。
可我无法被她们打动,打动我的只有那个傻逼玛丽。
我嘲笑她,蔑视她,倾听她为她悲哀,为她流泪
如果要我给今年上海电影节看过的电影评个最佳影片,我会选《又一年》(去年是《巴尼的人生》)。
我原以为高亢的歌总是技巧难度最高的,其实旋律平的歌曲也许更难找到调。
电影也一样,气氛平淡的电影比拥有激烈的视觉效果或曲折的剧情的电影都要难拍,而《又一年》就是一部从平淡气氛中拍出徐徐深意的好作品。
《又一年》分为春夏秋冬四个篇章,讲述一个家庭及其朋友圈内的一年。
其中并无多少波澜,但长达129分钟却丝毫没有乏味之处。
台词密集,却不是韩剧的闲扯家常,也不是不着边际的cult范,而是丝丝入扣,在平淡的生活间把生活的残酷娓娓道来。
只能说这是非常用心的剧本创作,集编剧导演于一身的迈克·李功力着实深厚。
这部电影的主角是老年人,而这个世界的主角绝非他们。
影片一开始的病人就点明了主题:我失眠,我的生活没什么问题,但我要另一种生活。
一成不变生活对老年人是个无解的难题,甚至潜移默化的成为了致命因素。
本片中的玛丽是问题最明显的人,年龄大了孑然一身,经济状况也不好,她要辆车,要度假,最重要的,要个男人,可都办不到,以至于有了片中抢眼的惹人厌又十分可怜的表现。
汤姆的哥哥罗尼老年丧妻,唯一的儿子自私暴躁,竟已未有联系十余年,历经风霜又承受打击的罗尼似乎都已丧失能力去思考自己的困境,他将孤独地走向湮灭。
汤姆和杰瑞这对美满的夫妇,从名字即可知其风趣,又努力营造生活乐趣,但这也只是强弩之末,他们暂时还有对方,但罗尼也就是他们的明天。
生活对老年人是无解的,谁都不能幸免。
春天焦虑,夏天悸动,秋天失望,冬天死亡,四个篇章,片名点题---Another Year,向棺材迈进的又一年。
看似情节丰富,但毫无意义。
这一成不变并不是天伦的安宁感,而是眼前模糊的绝望。
片尾有一段令人印象深刻的镜头,玛丽孤独的坐在沙发上,周围的人站着交谈,但都被镜头消去了脑袋,仿佛与玛丽并不在一个世界,象征玛丽彻底的孤独。
其实这是所有老年人的写照,尽管有邻里、社工、儿女等等,但他们都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每个人都如同玛丽一样落寞的坐在沙发上,回忆着自己单薄的过去,看着别人聊着各自的打算,等待着这无情地世界把自己扫地出门。
【镜头截图见http://www.saoyuying.com/2012/07/2012-siff-day-9/】微信公众号:肥嘟嘟看电影(feidudumovie)
种植番茄,像不像一种疗愈的过程。
看着它一点点成熟,变成美好的诱人的模样。
它又不会绝经、不会更年期、不会长皱纹。
它不会输给时间。
不会变成一个没人要的老女孩。
我很害怕变老。
因为我不知道我老了之后怎么办。
如果我没有结婚没有小孩。
一颗番茄,从新生到死亡,需要不到一年的时间。
为什么人要度过那么多的一年又一年。
有的人活着像受苦,有的人活着以幸福温暖的面貌。
人和人的生活状态完全不同。
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一个幸福的人怎么要才能去理解一个有抑郁症的人呢。
我觉得根本无法理解啊!
也许会说是你自己想不开啊、你自己性格有问题啊。
大家都是带着属于自己的滤镜在生活啊。
即使是同一样事物,也是不一样的色调。
如果一个人刚好受到了巨大伤害,看什么都是灰色的啊。
总是问你好嘛?
你好嘛?
总是回答我很好、我很好。
其实过得不太好。
一直在假装我很好、我很活泼开朗乐观。
有人愿意听我说吗。
有人不嫌我烦吗?
有人不嫌我太沉重吗?
大多数人都喜欢阳光的人吧。
害怕颓废抑郁的情绪会传染给自己。
害怕给自己带来麻烦。
每一个人就是永远只想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啊。
“我也帮不了你什么,抱歉啊,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你自己要加油啊。
”可是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啊。
总是听到要努力,生活的真相却是很多时候努力也没什么用啊。
可能运气比努力更重要呀。
我看到mary的眼神近乎乞求,心疼的要死。
她是有多绝望才会来找jerry啊。
她不想被赶走。
她想要一些温暖。
不断寻找着爱。
她想要一个人来爱自己。
但是一旦对别人有所期待,就会失望了。
“为什么无法和自己相处呢。
一个人生活,也可以很精彩啊。
”但是,一个人生病的时候,连离开床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怎么办呢。
有多少人经历过这样无助的时刻。
感觉自己像颗慢慢腐烂的水果,没人管没人问,就这样坏掉死去。
我曾经讲过一个冷笑话:一块肥皂觉得自己脏了,于是去洗澡。
这个笑话确实很冷可同时也很悲哀。
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冷感。
Tom和Gerri确实很幸福,故事正是围绕着他们展开,可却不是讲的关于幸福的故事。
或者说这是一个中性的故事。
你可以看做是Tom和Gerri一家资本主义中产阶级的幸福生活;也可以仅仅把他们当做是背景色,把Mary、Ken、Ron、女病人……的不幸衬托的更不幸罢了。
微微有些神经质的Mary从始至终都处在一种焦虑的状态。
她开始以为她的不幸仅仅是因为少了一辆车,而汽车似乎又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更大的不幸。
可以说,汽车就是压垮mary的最后一根稻草。
影片的最后,Tom一家的谈笑声终于从Mary的世界消失。
她尴尴尬尬的坐在那儿,看着Tom一家。
那一刻所有的欢声笑语不过只是为了让冷更冷,最后冷彻心扉。
镜头渐渐淡出,Mary消失了。
影片结束了又开始了,我看见Mary带着倦容与沉默坐在诊室里向医生要两颗安眠药。
从电影院里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又一年》绝对是我看过的2010年出品的所有电影里最好的一部。
没有之一。
我甚至觉得这个评价与我一直以来对英国电影的偏爱无关。
《又一年》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的提名,最终未能折戟。
即便作为Colin Firth的热情粉丝,我也不得不说,它比国王的演讲出色太多。
国王本身存在一个绝佳的故事,又置身于一个宏大的语言模式中,无需刻意拔高,稍加细化,如此轻易就得到一个最佳剧本,而《又一年》在几乎缺乏故事情节的基础上通过对细枝末节的精雕细琢,人物性格的绝妙刻画,最终留给人一部笑中带泪,怅然若失的佳作。
影片由春夏秋冬四个段落串起又一年,情节非常少,不外乎为春天交代人物处境,Mary是个内心寂寞,却虚荣到不愿面对风华已逝的离婚女人,唯一不多的朋友就是相敬如宾,懂的生活的老夫妻Tom和Gerri,在面对老夫妻年已30却一直未交女友的儿子Joe时仍不忘搔首弄姿。
夏天铺垫了最多笔墨,这一节中,人物的性格最为饱满,细节最值得揣摩。
Tom的老友Ken出场,一个执拗于过去,重性情,向往婚姻的平凡男人。
中年发福的Ken向Mary示爱遭拒。
而Mary依旧是Mary,没有男人,没有房子,幻想着新买的二手车可以给自己沉寂的生活带来活力,与Joe费力的调情,试图忘记自己的身份和年龄。
成熟的秋天到来,Joe终于收获了自己的爱情,活泼可人的女子Katie出场,这让不期而至的Mary彻底失落,对新女友的发难也让她几乎失去了自己死寂的生命中最后的稻草,Tom和Gerri的友谊。
冷灰色的冬天,Tom的哥哥Ronnie丧妻,十年未曾谋面的儿子Carl连母亲的葬礼都迟到。
Tom将哥哥带回自己伦敦的家中。
这晚,年逾古稀的Ronnie,终于放弃虚荣伪装的Mary,一直幸福似乎会永远幸福下去的Tom和Gerri,渐入佳境的Joe和Katie,他们围坐在餐桌旁,一起度过了一个冬天的平凡夜晚。
这样的一个故事,凑齐120分钟的时间,里面可以撑得上有具体情节的不过是Mary拒绝Ken的示爱,Joe和Katie的结合,以及Ronnie丧妻三部分。
但是将这处处闪烁着生活智慧的对话,演员对于细节拿捏精确、分毫不差的表演放置在起承转合、妙到毫巅的叙事方式中,全片在平静中缓缓滑向结束,给观影者披上一件爬满虱子的袍子。
你不得不静静回想这些人物,回想起和剧中人物相似的他们,回想和他们相处在一起的自己,回想自己的生活。
起身离座,走向出口,伴随着冷瑟瑟的片尾音乐,如同走进幽静的老道,枯叶满地,踩上去吱吱作响。
Mary是全片拥有最多刻画的人物。
夏天的聚会上,Mary和Joe聊天的小时光,她摇曳着紫色的花裙子,卷弄着自己的头发,抱着木柱,就如同20岁的少女一般,说出“我就不告诉你”这样青春的句式。
再和Joe的对视中,差一点就要卸开伪装,说出心中的苦闷,却随即又绽开笑颜说其实是自己的美貌耽误了自己。
Mary习惯于将自己放在一个有利的位置上,美貌如她者年轻时自然追求者众多,习惯了众星捧月却无法面对岁月流逝要走下神坛的现实。
永远以自我为中心的她,每次一出场都会滔滔不绝,哪怕把主人宾客都晾在旁边也毫不自知,她习惯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享受这样的注视,甚至暗自意淫这注视中有几分是来自爱慕,有几分是来自羡慕。
在所有她参与的群体对话中,汽车占据了重头。
春天,她大聊特聊买车计划,畅想新生活,夏天因为盲目和无知,只看外型,忽略排量性能保修,买了性价比很低的二手车却浑然不觉,秋天发现这车已是个行将报废的朽木,冬天里没有聊到车,是因为她已然自知丧失了在夫妇家的话语权。
汽车在这里更像是个符号,像一个男人。
她期待他,幻想有他之后不再孤寂的生活,却又始终没有挑他的眼光,所以看上酒吧里成功的商业男人,看上和她相差一辈的同事的儿子,却对于最适合她的Kent视而不见。
对男人还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般存在着若干幻想。
最终,理想和现实的巨大差距成为了拖累生活,令她崩溃的原因之一。
有很多时候,她就要卸下自己完美生活的伪装,撕烂那有花园,有车,有健康,有自由的独立女性标签,和盘托出自己夜夜宿醉,烟不离手,黑夜中惟有夜场电影陪伴的孤独。
她抱着Gerri,说有什么要倾诉的一定要告知我,和Joe也说过同样的话。
善于美化自己的生活如她者,还是无法掩藏强烈的心理暗示下,她迫切需要找一个倾诉对象的现实。
如果敢于直面自己的悲剧和失败,也许最后的崩溃不会那么彻底和死灰。
导演赤裸裸的叙述虚荣和逃避,恶狠狠的说明Mary只是一个脆弱的女子,她没有一颗坚强的心来面对自己的不如意。
其实Mary并不是全片唯一的主角。
相反,Tom和Gerri才是贯穿的主线。
导演在四个片段中几乎是不动神色的用相似的方式展现他们的个性。
好男人Tom,四季里每每殷勤得替别人脱下进门的外套挂好,即便是在哥哥家,面对前来吊唁的陌生人也不例外。
在哥哥狭小的卧室里,他替哥哥收拾回伦敦的行李,即便是顶着葬礼的气氛,他仍不忘仔细叠好衬衫,出门时叮嘱Ronnie带钥匙,你几乎可以猜测,这些生活细节是和Gerri相濡以沫的生活中培养起来的。
泡茶是Gerri的标志,下田劳作后,与Tom一起坐在屋檐下,举起暖暖的茶杯,看着滂沱的春雨浇灌刚刚埋下的种子,相视而笑。
欢快的聚会中,为大家泡上一壶茶,围坐一圈,恬静如常。
在等待葬礼时,泡壶茶,祝生者坚强。
导演近乎是意识的铺垫他们细小的互动,做饭,看书,喝茶,下田。
神仙眷侣不一定非得长得貌若天仙,外加断条胳膊。
一个在夏日中从远拉镜的长镜头里,不那么典型田园风光切换到手提菜篮的Gerri,她抬起头闭起眼迎向光,风吹起她的发,你能感知到,这个女人的平静。
片中有若干出彩的配角。
导演用戏谑的对话告诉你,始终走不出回忆看似荒诞的丑角Kent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在酒吧因高谈阔论政治被禁足的小愤青。
而从前吝啬的老大哥Ronnie,如今只剩下了一片静。
他巍坐于沙发便不再挪动,空洞的表情告知观众,他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已经降到最低,那深凹的眼窝下可能曾经目光如炬,现今却深邃到瘆人,因为不再有活着的期待。
最后一个镜头,面对Tom客套的问话,一向多言的Mary只是简单的回应,她当然知道这已不过是主人的寒暄。
然后所有人如同完成一次应尽的社交义务一般,继续他们的谈笑风生,而她被这个家庭彻底忽视,除了与同属外来者的鳏夫Ronnie之间好似知己好似无奈又好似尴尬的一眼对视外再无其他。
周遭的声音渐渐退去,Mary和这个世界隔开。
那双眼睛,曾经暧昧,曾经秋波暗送,曾经失落,曾经抑郁非常,如今,却如冬日里干涸的枯井般,泛不起半点涟漪。
黑屏上字幕升起,又一年过去,Mary终究不是苏文纨,站在围城之外,心如死灰。
拒绝隔靴搔痒的迈克李,一刀一刀又准又狠,可能是Mary,可能是苏文纨,可能谁也不是的你被戳中没?
《又一年》电影剧本文/〔英国〕迈克·李译/珞珈字幕:春大特写。
一个中年女人。
神色痛苦。
没有化妆。
画面外,另一个女人在说话。
我们会发现她是一名医生。
医生:这种情况有多长时间了?
女人:不清楚。
医生:几周?
女人:很长时间了。
医生:一年?
女人(稍顿):我想是吧。
医生:整整一年了?
你一点儿都不着急来看医生?
女人:在你看来会没事的,对吧?
医生:对,现在我要给你量血压。
请把胳膊放到桌上好吗?
特写结束。
从现在开始,镜头切换。
女人把手放到桌上。
医生:好的。
放平,把袖子卷起来。
女人依话行事。
医生:你白天打瞌睡吗?
女人:有时候,所以我只是需要点儿东西帮助我睡眠。
医生:明白。
你晚上能睡多长时间?
她将袖带缚在女人的手臂上。
女人:一点儿都睡不着。
这就是问题所在——所以我才会来这儿。
医生:明白,亲爱的。
好的……要收紧了。
她给血压计充气。
仪表读数上升。
女人紧张地喘粗气。
医生解开袖带。
医生:近来有什么烦心事吗?
女人茫然地摇头。
医生:有没有财务问题?
女人:没有。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
医生:家里的情况呢?
和丈夫关系怎么样?
女人没有回答。
医生站起来,拿着听诊器绕到她身后。
我们看到医生是一个孕妇,黑人。
医生:好的,身体向前倾,用嘴深呼吸。
女人照做,医生用听诊器听她的后背。
医生:再来一次。
女人再度深呼吸。
医生:很好,没有杂音。
医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医生:有孩子吗?
女人:有。
医生:还和你们一起生活?
女人:儿子还在家住。
和他父亲一起工作。
女儿已经离家——只有当她需要什么的时候才能见到她。
医生:到更年期了吗?
女人:是的。
医生:没什么问题吧?
女人(耸耸肩,然后):那么,能给我开点儿安眠药吗?
医生:可以,但安眠药未必能解决你的问题。
女人:怎么着也能让我睡上一个好觉,对吧?
医生:你每天喝多少酒?
女人:我不喝酒。
我丈夫喝。
医生:这对你造成困扰吗?
女人:没有。
医生:你在吃什么药吗?
……药物治疗?
女人摇头。
医生:咖啡呢?
是不是喝很多咖啡提神?
女人:咖啡——是的。
医生:茶呢?
女人:是的。
医生:嗯,我们可能需要把这些考虑进去,是吧?
(稍顿)好吧。
你的血压有点儿偏高,不过目前问题还不大。
但是我希望你能验个血,只是检查一下甲状腺功能。
你可以去前台预约。
好吗?
女人:好。
医生:现在……我给你开点儿助眠的药,不过只有一个星期的量。
女人:那有什么用?
医生:失眠不是病。
安眠药解决不了问题。
我们要找出原因。
你现在显然很焦虑,还有一点儿抑郁,所以我希望你能回来复诊,和我们的心理咨询师谈一谈。
女人:为什么?
医生:我想她也许能帮到你。
女人:现在能给我开处方吗?
医生:可以。
不过你来见心理咨询师吗?
我觉得对你会有帮助。
你考虑一下。
医生将资料输入电脑的时候,女人看上去焦虑不安。
大雨倾盆。
一对中年夫妇从一幢规模较大的爱德华时期的半独立式郊区住宅里疾跑而出,将园艺用具放进一辆大型沃尔沃旅行车的后备箱。
两人驾车离开。
一片菜园。
雨停了。
中年夫妇是汤姆和杰莉。
汤姆蓄着须,头发蓬乱,戴眼镜。
杰莉留长发。
两人的举止和穿着都显得随意而另类。
汤姆在用铲子翻土。
他停下来,然后走到正在栽种植物的杰莉旁边。
杰莉:悠着点儿干。
汤姆:我知道。
不过也省不了多少劲。
这是年轻人干的活。
杰莉:乔以前很喜欢这里。
汤姆:你跟我儿子谈过了?
杰莉:我给他的电话答录机留言了。
(她栽下一株植物)汤姆:又要下雨了。
雨势更大了。
汤姆和杰莉坐在菜地旁的棚子里啜茶。
他们分享着一个笑话,俩人看上去幸福而满足。
天朗气清。
一列火车经过一辆越野车,越野车穿过泰晤士河旁的一片荒地。
河面上有一艘机动驳船,城市风光呈现在远方。
汽车绕过一座钻塔,停下。
汤姆从副驾驶座下来,头戴安全帽,穿西装,打领带,外面套着黄色安全夹克。
他和驾车的年轻男同事一起走向钻塔。
两个男人正在将一根金属管放置到工作台上。
汤姆:怎么样?
工人:没问题,老板。
汤姆的同事:进展如何?
撞到岩石了?
工人:是的,我们刚刚打通。
这是第四块,所以我估计……差不多17.5吧。
汤姆的同事:17.5?
(对汤姆)一定冲出了个大洞。
汤姆:可能。
另一个工人加入他们中间。
汤姆的同事:还好吧,米克?
米克:还行。
汤姆:你好。
米克帮助第一个工人从金属管的一端旋下一个小部件。
汤姆:我们回去要花多长时间?
汤姆的同事:堵车的话得二十五分钟。
你饿吗?
汤姆:是的。
汤姆的同事:嗯。
第一个工人:给你。
他已经将部件卸下来了。
递给汤姆,后者用手指刮下一点泥土样本,审视片刻。
汤姆(兴奋地):对了!
伦敦黏土!
谢谢你们!
汤姆的同事:谢谢,安迪,回见!
安迪:再见!
汤姆:谢谢。
汤姆和同事上车,驾车离开,安迪和米克继续工作。
大型厂房。
长条桌。
正在检验、记录泥土样本的技术人员。
汤姆的同事打开一个样本。
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一小块黏土。
汤姆在一旁观看。
汤姆的同事:云母粉尘。
汤姆:让我看看。
汤姆的同事将样本和放大镜递给他。
汤姆的同事:太好了。
汤姆仔细看看,笑起来。
兴奋的他满怀热情。
汤姆:太棒了。
他的同事掰开另外一大块泥土。
汤姆指着泥土。
汤姆:就是一些粉尘,是吗?
汤姆的同事:对。
医疗中心。
另外一间不带个人色彩的小房间。
杰莉正在给珍妮特——第一个场景里的失眠患者——做心理咨询。
杰莉:你觉得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珍妮特:什么意思?
杰莉:你最美好的回忆。
想一想。
珍妮特坐在那儿默然无语。
悲哀而木讷。
杰莉等了片刻。
杰莉:孩子出生的时候?
结婚那天?
珍妮特:我不知道。
杰莉:慢慢想。
珍妮特:想不起来。
杰莉:想不起来还是不愿想?
珍妮特:嗯?
杰莉: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愿想?
珍妮特: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干什么——我不想来的。
我不想谈论家里的事——为什么要我说?
这又不关你的事。
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觉,可没有人帮我。
杰莉:珍妮特,我想帮你——所以我们才会坐在这儿。
我知道要谈论自己的私事不容易。
换位思考一下,有人来找你——比如说你女儿,跟你说“我几个月没睡好觉了”。
你会对他们说什么?
珍妮特:去看医生。
杰莉:还会说什么?
珍妮特:不知道。
杰莉:你会问她什么问题?
珍妮特:吃得好吗,诸如此类。
杰莉注视她片刻。
杰莉:很好。
还有呢?
珍妮特:她需要的只是好好睡几个月,问题就解决了。
杰莉:解决什么问题?
珍妮特:睡眠问题。
杰莉:好吧。
(她思忖一下)按一到十的等级,你觉得自己的幸福等级是多少,珍妮特?
珍妮特:一。
杰莉:一。
(露出一丝微笑)我觉得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不是吗?
除了睡眠,能提高你的生活质量的一件事是什么?
珍妮特: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杰莉:完全不同的人生。
变化会令人恐惧,不是吗?
珍妮特:什么都没有变。
稍后。
杰莉送珍妮特出门。
杰莉:希望下周能见到你,珍妮特。
我会在这里,但这取决于你。
不要有压力,再见。
珍妮特走出房间,什么也没有说。
杰莉叹口气,关上门,回到办公室里。
再稍后。
杰莉的办公室外。
她和一名患者走了出来,患者边走边戴上帽子。
杰莉:再见,山姆。
山姆:再见。
杰莉关上办公室门,穿过候诊室。
杰莉:瞧瞧你!
看起来简直要胀破了。
她在和我们之前见到的黑人孕妇医生塔尼娅说话。
两人一同往前走,杰莉轻抚塔尼娅的肚子。
塔尼娅:我确实要胀破了。
小家伙正努力要出来呢。
杰莉:咳,生的时候叫我。
塔尼娅:亲爱的,我可不只是叫你而已!
杰莉笑着走进一间办公室。
一个性感的中年女子,头发用卡子别起来,穿着低胸装,坐在电脑前,周围堆满文件夹。
她戴着一副老花镜。
玛丽:嗨,杰莉。
杰莉:你好,玛丽。
玛丽:看到你可真高兴。
杰莉:能帮我处理一下这些吗?
她拿着一些文件。
玛丽:嗯,看在你的面子上……她接过文件。
杰莉:你怎么样?
玛丽:我……说实话,忙得一塌糊涂。
(她摘下眼镜)而且还头疼。
杰莉:看医生了吗?
(玛丽笑了笑)你好,杰玛!
一个年轻女人从杰莉身旁经过。
玛丽:晚上去喝一杯,怎么样?
杰莉:我很乐意。
玛丽:哦,太好了——你确定?
杰莉:我只有一个小时时间。
玛丽:没关系。
杰莉:汤姆在准备晚餐。
玛丽:哦,真好!
杰莉:待会儿见。
玛丽:嗯……嗯。
杰莉走开。
玛丽出了一下神,然后继续工作。
一间热闹的酒吧里。
杰莉和玛丽坐在桌子旁分饮一瓶白葡萄酒。
玛丽:知道吗,杰莉,我从来没有和会做饭的男人交往过。
杰莉:是吗?
玛丽:是的。
他们会做很多事。
杰莉:可那并不能填饱你的肚子。
玛丽:对——但是能让女孩子开心。
(她咯咯笑)杰莉:你也不会做饭。
玛丽:是啊。
嗯,我会一点儿,但那实在非我所长。
杰莉:的确非你所长。
玛丽:噢,用不着提醒我这点,杰莉!
她又咯咯笑起来。
杰莉微笑。
杰莉:你可以在报纸上登个广告——招募厨师。
玛丽:是啊。
“为漂亮女孩招募厨师兼男友”,不,是“养猫的成熟女性”。
(大笑)不对,是“轻熟女”。
我们不想把他们吓跑了,对吧?
玛丽发现了一个穿西装的英俊中年男子。
他站在吧台旁,独自一人在喝酒。
玛丽:哦,你和汤姆干什么都在一起,真好。
杰莉:我们很幸运。
玛丽:是啊,但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俩都是特别好的人。
杰莉:哎哟,给我戴上光环了。
玛丽:对啊,圣女杰莉。
(她轻笑)我真的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你知道。
我有一套漂亮的带花园的小公寓,有一份好工作,身体健康,但愿老走这种好运。
我独立,没有人对我指手画脚。
我的意思是,别误会,也不是说事事称心如意——有顺心的时候,也有不顺心的时候,和其他人一样,不是吗?
杰莉:今年打算怎么料理一下你的园子?
玛丽:噢,杰莉,不,别提了,我真的很内疚呢。
我疏于打理,不是吗?
杰莉:对。
玛丽:噢,但是昨天……我刷牙的时候,往窗外一瞅,看见两朵小小的黄水仙在草丛上若隐若现。
今年我一定要把草剪剪。
杰莉:你得学会用割草机。
玛丽:对,我知道。
不能请个人吗?
不会花费很多的。
杰莉:嗯。
“园丁兼厨师兼男友。
”玛丽(大笑):对。
喔,可是不行……目前我不想花太多钱,因为我想买一辆小车。
杰莉:哦,是吗?
玛丽:是啊,我已经决定了,只是时间问题。
杰莉:很大的决定呢。
玛丽:是,我知道,很令人兴奋,不是吗?
我的意思是,我有一点儿钱——不多,但是……足够了。
可这就意味着我要缩减——你知道的——鞋子、衣服、首饰,各种小玩意的开支。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有一大堆衣服了。
我是说,我的衣柜不够放了。
事实上,这个周末我没什么事,所以我打算起一个大早,整理一下冬天的衣服,用塑料袋装起来,塞到床底下。
(她拿起酒瓶,对准杰莉的杯子)给你满上?
杰莉:不,我要走了,玛丽。
玛丽:哦,你不帮我喝完这瓶酒吗?
杰莉:不了,真的。
玛丽:好吧。
我想再待一会儿。
她将剩余的酒给自己倒上,瞟了一眼吧台旁的那个男人。
玛丽:乔怎么样?
这周有他的消息吗?
杰莉:没有。
不过我肯定他很好。
玛丽:还没有交女朋友?
杰莉:不知道。
玛丽:他一定是有事情忙,像他那样的帅小伙。
杰莉披上披肩,站起来,吻一下玛丽。
杰莉:星期四再见。
玛丽:嗯……杰莉:星期六来吃晚饭吧。
玛丽:噢,太好了。
谢谢你,杰莉。
代我问候汤姆。
杰莉:我会的。
自己小心。
玛丽:好的。
杰莉离开。
玛丽准备和吧台旁的那个男人调情,男人向她这边瞟了一眼。
但是转瞬,玛丽妩媚的表情化为惊诧。
一个年轻貌美、金发披肩的女人满面笑容地到来,和那个男人拥抱。
他们接吻,玛丽看上去很失落。
杰莉在欣赏自家宽敞、漂亮的后花园。
她转向一株灌木,轻松地嘘了口气,然后走进温室,给几株花草喷了些水。
接着她拾起一片叶子,一边嗅着一边走进豪华美观的厨房。
她穿行到炉子旁,汤姆正在搅拌什么,身上穿着围裙。
她从后面环抱汤姆,依偎着他。
杰莉:晚饭吃什么?
汤姆:香辣番茄酱。
饿吗?
杰莉:饿死了。
汤姆停止搅拌,转身面对她。
汤姆:你好。
他亲吻她的嘴。
汤姆:尝尝。
他把木铲子伸过来。
杰莉:希望别太辣。
汤姆:你总是分辨不清辣的程度。
他们轮流尝酱汁,杰莉先尝一下。
杰莉:不……汤姆:不?
杰莉:哇!
从我耳朵里冒出来了!
汤姆:很好。
来杯酒吗?
杰莉取出盘子。
杰莉:不,我已经喝了几杯。
哦,好吧,就喝一点点。
汤姆:这才对嘛。
他倒红酒。
杰莉摆盘子。
稍后。
他们坐在餐桌旁吃东西。
杰莉:今天过得怎么样?
汤姆:很好。
我出去转了转,弄了一手脏。
你呢?
杰莉:很失望。
把芹菜递给我。
他递给她芹菜。
汤姆:没有什么突破?
杰莉:那位酗酒的老师又来了?
汤姆:嗯。
杰莉:他醉成一摊烂泥?
汤姆(被逗乐了):真的?
杰莉(笑):事实上很让人恼火。
汤姆:你怎么处理的?
杰莉:我给他买了特大杯的苏格兰威士忌。
不,我必须刺激他一下。
我跟他说,这取决于他自己。
汤姆:他怎么做的?
杰莉:嗯,不知道。
等等再看吧。
汤姆:嗯,至少他来找你了。
杰莉:唔。
有乔的消息吗?
汤姆:没有。
不过我没有查看邮箱。
杰莉:晚点儿我要给他打个电话。
想见见他。
汤姆:他没事的。
杰莉陷入沉思,脸上洋溢着母爱。
繁华大街上一间通透的房间。
外面车水马龙。
二十来把椅子整齐地围成一圈。
一些人在等候,这是一家社区法律中心。
乔走了进来,他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手里拿着一个纸包的三明治和一罐可乐。
他对一个老年男子说话,与老人同行的是一个年轻女人。
乔:古普塔先生?
古普塔先生和年轻女人站起来。
乔和古普塔先生握手。
乔:乔·赫普尔。
幸会。
女人:我和他一起来的。
乔:啊,很好。
请跟我来。
他领着二人走出房间。
乔:这边。
楼上的走廊。
他们跟着乔走进他小而杂乱的办公室。
乔:抱歉,乱糟糟的。
古普塔先生,您坐这儿。
(他挪过一把椅子)(对女人)我给你腾地儿。
他关上门。
稍后。
乔坐在办公桌旁,手里拿着一封信。
乔:好的,这些信我们都打开了,目前该看的东西我都看过了。
无疑是一大批信件,可以理解,古普塔先生没能查看——考虑到他过去十周都在住院。
但是,古普塔先生,你看上去很健康,急着出院啊。
古普塔先生听不懂,转向自己的朋友。
古普塔先生:啊?
女人摇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乔拿起另一份文件。
女人:打扰一下……乔:嗯?
女人:这得多长时间?
乔:哦,不用太久。
女人:呃,就是,我还得回去工作。
乔:你做什么工作?
女人:呃……餐饮,家族生意。
乔:哦,有意思。
她没有觉得有趣。
乔:好吧。
嗯,重要的是古普塔先生要明白,目前他没有被驱逐的危险。
女人用印度斯坦语向一脸茫然的古普塔先生解释情况。
乔:好了吗?
我现在给你们简单说一下上庭的情况。
呃……届时我会代表古普塔先生出庭。
我们向法官陈述理由,然后……(电话铃响)他会同意延期聆讯,这样我们就有时间解决问题,好吗?
所以,我只要……抱歉(他接电话)。
你好?
星期六的傍晚。
玛丽吸了几口烟,在人行道上将烟踩灭,疾步穿过一条繁华的主干道。
汤姆和杰莉家的门厅。
玛丽到了,她敲门。
杰莉去开门……杰莉:我来开门!
汤姆(在别处):好的!
杰莉打开门。
玛丽捧着一盆植物。
杰莉:你好,玛丽!
玛丽:嗨,杰莉。
雨停了,谢天谢地。
杰莉:我知道。
欢迎!
玛丽(进门):哦,谢谢。
我给你买了个小礼物——百里香。
杰莉:很漂亮!
玛丽:只是小东西。
杰莉(接过植物):谢谢。
玛丽:噢,他在这儿!
汤姆:你好,亲爱的!
玛丽拥抱汤姆。
玛丽:你好,汤姆。
噢!
对不起,我刚抽了支烟,我知道你讨厌烟味。
汤姆(笑):别傻了!
玛丽:我正尝试戒烟来着,是吧,杰莉!
杰莉:哦,是吗?
玛丽:刚刚在地铁上碰到点儿不愉快的事。
汤姆:你没事吧?
杰莉:怎么回事?
玛丽:有个男的……杰莉:他怎么了?
玛丽:嗯,他盯着我看。
我是说,每次我抬头他都在看着我……汤姆:噢,亲爱的。
玛丽:对,说实话,有点儿让人不安。
杰莉:好吧,你现在没事了。
玛丽:就是。
和你们两个在一起真开心。
她从包里掏出一瓶红酒,递给汤姆。
玛丽:这是送给你的,汤姆。
汤姆:啊!
玛丽:没什么特别的。
汤姆(看标签):布宜诺斯艾利斯。
玛丽:对,我想——你们去过那里,不是吗,你们俩?
阿根廷。
汤姆:不,我们没去过。
杰莉:没有。
玛丽:你们没去过?
杰莉:汤姆去过巴西。
挖他的洞。
汤姆:对。
玛丽:哦,有时候我真是糊涂!
汤姆:没关系。
杰莉:没事。
玛丽:哦,真抱歉。
(她作势对着自己的头开枪)哦,今晚怎么过,嗯?
我现在得赶紧上楼去——可以吗?
很快。
她急急忙忙跑上楼。
杰莉模仿她对着自己头开枪的动作。
汤姆和杰莉都乐了,他们走进厨房。
稍后,厨房里。
汤姆在桌子旁切菜。
杰莉在准备沙拉。
玛丽端着一杯酒。
玛丽:圣诞节后就没有见过你,汤姆。
汤姆:是吗?
玛丽看着摆好的餐桌。
玛丽:哦,今晚就我们三个。
杰莉:对。
玛丽:我有点儿意外。
杰莉:我告诉过你的。
玛丽:是吗?
汤姆:我们就想跟你一起,玛丽。
玛丽:噢……谢谢你,汤姆。
男孩们都这么说。
汤姆看她一眼。
玛丽:我不确定该穿什么。
不知道你们是要举行一次大的聚餐,还是就我们——你知道,非正式的……汤姆走到玛丽身旁的水池边。
汤姆:我觉得你穿得挺好,玛丽。
杰莉:看起来很漂亮。
玛丽:噢,谢谢,杰莉。
(她打呵欠)哦……不好意思。
杰莉:睡得很晚吗?
玛丽:哦……昨晚通宵看电影。
早上都起不来。
可是挺好的,在休息日能睡个懒觉。
杰莉:我们呆在家里。
玛丽:是吗?
杰莉:听听音乐。
玛丽:哦……?
汤姆:同时做些别的事。
玛丽对他的话反应略有些冷淡。
玛丽:我以为乔会回来。
汤姆:我可不这么想。
汤姆把切菜板从桌上收走。
杰莉:他明天回来。
玛丽:哦,太遗憾了。
我见不到他了。
汤姆,杰莉有没有告诉你我打算买辆车?
汤姆:有。
玛丽:你觉得怎么样?
汤姆:很棒。
你想买辆什么样的?
玛丽:嗯,不知道……呃,小一点儿的……红色车。
汤姆:红色小车?
嗯,范围缩小了。
玛丽:对。
杰莉:但愿你已经饿了。
玛丽:噢,饿死了。
你了解我的。
杰莉:我们得把你喂胖点儿。
玛丽:哦,有人给你做饭真是太好了。
自己一个人就懒得麻烦,是吧?
反正我是这样。
汤姆:你看上去气色很好。
玛丽:谢谢你,汤姆!
杰莉:你又漂亮又苗条。
玛丽:是吗?
嗯,我一直挺苗条的,是吧?
杰莉:不像我。
中年发福。
她捏捏自己的肚腩。
汤姆:别胡说!
你很完美,哪儿都漂亮。
(他亲亲她的脸颊)你知道的!
稍顿。
汤姆做沙拉酱。
杰莉冲玛丽微笑,后者看上去有点郁郁不乐。
玛丽挤出一丝笑,将杯中的酒喝干。
杰莉:坐吧,玛丽。
自己再倒一杯。
玛丽坐到桌子旁。
杰莉扶着汤姆的胳膊。
杰莉:沙拉酱做得怎么样了?
汤姆:和预期的一样好。
汤姆继续弄沙拉酱。
杰莉搅拌炉子上锅里的东西。
玛丽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看上去仍然很郁闷。
稍后,起居室里。
天已经黑了。
杰莉和玛丽挨坐在沙发上。
汤姆坐在她们对面的扶手椅上。
三人都端着酒杯在喝,但只有玛丽醉眼矇眬。
玛丽:听说你又要去爱尔兰岛,汤姆。
汤姆:对。
租个别墅,开车去。
杰莉:把帐篷放在后面。
汤姆:还有睡袋。
如果天气好,我们可以露露营。
玛丽:哦,别!
我可不愿睡帐篷,多谢了。
汤姆:知道,我可从来没觉得你骨子里是个女童军,玛丽。
玛丽:对,汤姆!
但是我一直准备着。
(笑)杰莉:没错,但是为什么做准备?
玛丽:一切,杰莉。
你了解我的!
(笑)杰莉(轻笑):是的,我了解!
玛丽:今年我不打算去度假。
话说回来,我从来没度过假,不是吗,杰莉?
因为没有人陪我。
你们俩没问题——你们有彼此。
杰莉:我们准备去凯里环线。
玛丽:什么环?
汤姆:凯里环线。
是一片地区。
杰莉:特拉利,丁格尔湾……玛丽:噢,真棒——你们以前去过,不是吗?
杰莉:那是多尼戈尔。
玛丽:哦。
汤姆:地质学家站在海滩上,背对大海,目视悬崖。
杰莉:地质学家的太太则站在海滩上,背对悬崖,目视大海。
玛丽神色茫然地琢磨了一下他们的话,然后……玛丽:瞧,我要买车就没钱去度假。
但是,如果我的钱够多,我就可以两者兼顾。
汤姆:可是玛丽,你买了车就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很合理呀。
玛丽:太对了,汤姆。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买车。
瞧,我只是想逃离,不是吗,杰莉?
杰莉:嗯。
玛丽:我感觉自己正在变成另一个人。
汤姆:真的?
是谁?
杰莉:汤姆!
汤姆一笑。
杰莉忍俊不禁。
玛丽:我想坐火车……但是,你们也知道,汽车比火车便宜,不是吗?
杰莉:不从环保角度看的话。
玛丽:啊,什么?
你的意思是……(她跺脚)这些是我的碳排放脚印,杰莉。
她咯咯笑。
杰莉:是,我知道。
玛丽放声大笑。
汤姆:从经济角度讲,汽车更便宜。
所以大家没有坐火车的动力。
杰莉:那飞机呢?
汤姆:没有政府愿意提高燃油税。
玛丽(茫然地):对。
汤姆:现在的政府不会在铁路上投资,所以我们再怎么做都是杯水车薪。
玛丽:对极了。
杰莉:然后还有那些让空荡荡的写字楼通宵亮灯的大公司。
汤姆:我们大家则被要求使用节能灯泡来尽自己的一份力。
玛丽:我知道。
那我是不是应该放弃回收利用,杰莉?
杰莉:不。
汤姆:你应该以身作则。
玛丽:对。
杰莉:种点儿西红柿。
汤姆:或者小胡瓜。
杰莉静静地笑。
玛丽:事实上我很环保。
汤姆:是吗?
玛丽:是啊。
我不坐飞机。
住的也不是超出需要的大房子。
我不做饭。
汤姆:可是别人得为你做饭。
玛丽:谁?!
汤姆:你叫外卖,不是吗?
玛丽:那不算。
每个人都会叫外卖。
你修了很多高速公路,汤姆。
多么不环保啊。
汤姆:对极了!
玛丽:是啊!
汽车,越来越多的汽车……不管怎样,我要买的是二手车。
杰莉:回收利用。
玛丽:对呀!
汤姆:然而我们通常被告知新车消费量是衡量经济繁荣的尺度。
玛丽:对,但是,汤姆……如果我买新车,那就又多一辆车了。
汤姆:你说的完全正确,玛丽。
要喝咖啡吗?
玛丽茫然地眨眨眼睛,然后……玛丽:不用了,谢谢。
杰莉:我和平常一样。
厨房里。
汤姆搅拌咖啡壶里的咖啡,然后等待咖啡冲泡好。
与此同时,起居室里。
玛丽拍拍杰莉的胳膊。
玛丽:你还好吧,杰莉?
杰莉:是的,玛丽,我很好。
你呢?
玛丽想了想,流露出醉意和忧伤。
然后……玛丽:我很快乐!
杰莉:很好。
玛丽:我只想说,如果你需要人倾诉,我会在你身边。
我是个很好的听众。
杰莉:谢谢,玛丽。
但是我很好。
玛丽:对,我知道。
稍顿。
然后玛丽紧紧环抱住杰莉,杰莉有点吃惊,但是她没有对玛丽显露出来。
杰莉:你人真好,玛丽。
两人互相拥抱,玛丽转过头,现在她和杰莉脸贴着脸。
玛丽:哦,杰莉!
每个人都需要有人倾诉,不是吗?
杰莉:是,玛丽,人人都需要。
玛丽放开怀抱。
玛丽:嗯,好吧……勇往直前,奋发向上!
杰莉:你今晚在这儿睡吧。
玛丽:不……不用。
杰莉:我觉得有必要。
玛丽(敬个礼):好的,杰莉,听你的。
杰莉:再给你找件T恤。
玛丽:真的吗?
楼上过道。
杰莉从浴室出来,手里拿着毛巾和新牙刷。
杰莉:我给你找了把牙刷。
玛丽坐在楼梯上。
玛丽:有时候我很想知道他在干什么,有没有想起我——我保证他会。
杰莉:他多大年纪?
玛丽:现在应该六十四岁了。
汤姆站在楼梯最上面。
汤姆:六十四岁?
啊呀,比我还老!
杰莉:差不多退休了。
汤姆:已经过了退休年龄了。
玛丽,把手给我。
玛丽抓着他的手,他扶她站起来。
玛丽:哦……不,汤姆……他很可爱的。
杰莉:我们都会老。
玛丽摇摇晃晃地倚着栏杆。
她放低声音。
玛丽:哦,不,但是……他非常非常性感,杰莉,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汤姆:信息过量。
这话把杰莉逗乐了。
玛丽:我敢说他现在很后悔,在内心深处。
但愿如此。
(她倚着门框)他是我的最爱。
可他是有妇之夫。
嗯,汤姆,你能怎么办?
总不能贴着个标签到处走“别爱我,我结婚了”,对吗?
她摇摇晃晃地向站在浴室门口的汤姆走去。
汤姆:有些人会戴戒指。
他展示自己的戒指。
玛丽:他没有戴。
但他不是坏人。
他爱我。
汤姆:在我看来他是个混蛋骗子。
杰莉:汤姆!
汤姆和杰莉对视一眼。
玛丽:你觉得是我的错,汤姆?
汤姆:不,我没有这么想,玛丽。
是实话。
杰莉:一个巴掌拍不响。
玛丽摇摇晃晃地回到杰莉身旁,抓着她的手。
汤姆挑挑眉,关上浴室门。
玛丽:那你觉得是我的错啰,杰莉?
杰莉:我没有这样说。
玛丽:对,我知道你没说,真的。
这会儿她倚在乔的卧室的门框上。
玛丽:我怪自己太心善。
杰莉:我们都必须做出选择,不是吗?
玛丽:为什么我总是选错,杰莉?
我是说,瞧瞧我和那个混蛋离婚时候的事!
我居然让他用区区五千英镑就把我给打发了。
现在我还剩什么?
什么都没有!
住在租来的小公寓里,以我的年纪本来应该拥有自己的房子。
太不公平了!
她满腹忧伤。
转过身,摇摇晃晃进了房间,脸朝下扑到床上。
玛丽:混蛋!
杰莉把她安顿好。
稍后。
汤姆和玛丽靠在床上看书。
稍顿。
杰莉合上书,摘下眼镜。
杰莉:天!
汤姆:唔?
杰莉:她的情况更差了。
汤姆:我知道。
很绝望。
杰莉把书和眼镜放到一旁,关了她这边的床头灯。
杰莉:我觉得有点儿内疚。
汤姆:什么?
杰莉:嗯,你知道的。
汤姆:不……杰莉躺到汤姆身旁,他伸出胳膊搂着她。
杰莉:不,你是对的。
汤姆:我觉得在学校的时候自己并不太喜欢历史。
杰莉:是吗?
汤姆:说不定也喜欢。
只是年纪越大越觉得它有意义。
(他把书和眼镜放到一旁。
)历史阐述了不争的事实。
杰莉:很快我们也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汤姆:一点儿没错。
杰莉笑。
第二天早上。
明朗的春日。
汤姆在房子外面。
他刚打开汽车后盖,乔骑着自行车来了。
他戴着自行车头盔。
汤姆:啊哈!
乔:啊哈!
汤姆(用滑稽的声音):你在做什么,在人行道上骑车,年轻人?
乔(从自行车上下来):在干违法的事,长官。
汤姆:嘿,你好!
乔:你好!
他们拥抱了一下。
汤姆:到这儿要骑多久?
乔:大概一小时。
汤姆:很累吗?
乔:我准备上床了。
汤姆:熬夜了?
乔:宿醉还没醒。
需要帮手吗?
汤姆:是的,谢谢。
乔:我把车放这边了。
汤姆:好。
在他把自行车放到侧门旁的当口,杰莉和玛丽从大门出来。
玛丽一开始没有看见乔。
杰莉:噢,他回来了。
真快,汤姆。
你拿到肥料了吗?
汤姆:混合肥料。
玛丽:是乔啊!
乔:嗨,玛丽。
玛丽:你好,乔。
真是个惊喜。
乔亲一下玛丽的脸颊。
乔:你好吗?
玛丽:非常好。
你呢——哦,大陆人!
(乔亲她的另一边脸颊)哦,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她掐掐乔的脸颊。
乔:我骑了一早上的车。
玛丽:是吗?
我喜欢你的帽子。
杰莉:啊哈!
乔:啊哈!
他们拥抱。
玛丽:啊,这就对了……永远别忘了亲自己的妈妈!
乔:我从来不会忘。
玛丽:对,你是个好孩子,可不是吗?
乔:对。
杰莉走到汽车旁汤姆身边。
玛丽:我还记得你这么大点儿的样子。
很淘气。
乔打开侧门。
乔:现在也是,时不时地。
玛丽:哦,真的吗?
乔:你的大衣不错。
玛丽:噢,谢谢。
我觉得星期天早上穿成这样有点儿夸张,你觉得呢?
她快速解开外套展示了一下。
乔:你穿这个睡的觉?
他把自行车放进屋内。
玛丽跟着他。
玛丽:事实上我是在你床上睡的,没关系吧?
乔:只要你洗干净了床单!
玛丽:不,我没有——有问题吗?
乔:那我们得看看再说,是吧?
玛丽:哦,对。
哦,对不起,汤姆!
挡了你的路。
汤姆搬了一袋肥料从她旁边经过。
玛丽傻笑着跟在乔后面来到了马路上。
玛丽:这些健壮的男人!
(乔搬着另一袋肥料从她身旁走过)瞧瞧他的肌肉!
她捏捏乔的胳膊。
杰莉:所以我们才养他!
玛丽咯咯笑。
汤姆和乔回到人行道上两个女人身旁。
玛丽:好吧……那我走了。
汤姆:要不要载你到车站?
玛丽:哦,不用了,没关系。
汤姆:你确定?
玛丽:对,没事的。
我走过去就行。
杰莉:嗯。
玛丽:对不起,关于……你明白的……杰莉:没关系。
汤姆:很高兴见到你。
玛丽:哦,谢谢你,汤姆。
杰莉:你还好吧?
玛丽:对,你知道……昨天晚上有点儿疯。
(稍顿)嗯,我真该走了。
她扭头背对大家,看一眼身后,前方等待她的是孤独、空虚的一天,令人恐惧。
玛丽:哦,谢谢你给我留早餐,杰莉。
真的很可口!
杰莉:别客气,玛丽。
玛丽:嗯。
见到你真高兴,乔。
希望很快能再见,会吗?
乔:会的。
玛丽:嗯,但愿吧。
(稍顿)好吧,祝你们三个今天过得愉快。
汤姆:嗯。
那就再见了。
玛丽:嗯……再见。
她离开。
玛丽:星期二见,杰莉。
杰莉:再见,玛丽。
保重。
玛丽(回头):再见。
再见,乔。
乔:再见。
玛丽:再见!
汤姆:再见!
汤姆和乔继续把袋子搬下车。
走了一段距离,玛丽最后一次转身回顾他们,然后消失不见。
杰莉推着一辆独轮车穿过菜园。
经过一个正在锄地的男人。
来到在自家菜地上劳动的汤姆和乔旁边,放下独轮车。
杰莉:给你们。
乔:真美味啊!
杰莉:给你的礼物。
乔卸空独轮车里的肥料。
汤姆跪在地上干活。
乔:马特要结婚了。
杰莉:噢,马特!
汤姆:哦,是吗?
弹吉他的马特?
乔:不,那是保罗。
汤姆:哦——马特。
杰莉:你见过要和他结婚的姑娘吗?
乔:当然。
汤姆:配得上他吗?
乔:不,他们相互讨厌。
杰莉:你的意思是,他配得上她吗?
汤姆:嗬!
请再说一遍,潘克赫斯特太太!
(注1)杰莉笑。
汤姆:这一次的告别单身派对在哪里?
布宜诺斯艾利斯?
乔:不,都柏林。
杰莉:噢,太好了。
汤姆:又一座都城被征服!
乔:嗯,我们会尽力,离开时让它保持原样。
杰莉:什么时候去?
乔:七月,婚礼在八月。
杰莉:好极了。
我去泡点儿茶。
她走向棚子,两个男人继续干活。
汤姆和杰莉并肩坐在棚子里。
乔站着。
杰莉从保暖瓶往杯子里倒茶。
杰莉:那么,什么时候轮到你?
乔:下周三。
杰莉:啊,你没有提过。
乔: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来着。
汤姆:我早知道了。
杰莉:哦,不!
我还没买帽子呢!
(稍顿。
他们喝茶。
)杰莉:有新情况吗?
没有人……?
乔:没有。
那方面还没有动静?
汤姆对杰莉露出一个嘲弄的表情。
杰莉:怎么了……?
两人同时笑了。
但是乔深思地注视着远方。
渐黑字幕:夏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火车上。
一个身形庞大、略显邋遢的中年男人步履蹒跚地沿着车厢走来,手里拿着两罐啤酒和一袋薯片。
一个年轻女子和他擦身而过,短暂地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到了自己靠窗的座位旁,他不得不麻烦一个一脸不耐的中年女人。
这是肯。
肯:对不起,亲爱的。
借过。
女人起身给他让路,他坐下。
之前享用过的食物和啤酒留下的垃圾还在桌子上。
他打开啤酒,喝了一大口。
然后开始吃薯片。
汤姆和杰莉家的门口,屋内。
透过磨砂玻璃,肯的身影出现了。
他使劲敲门。
汤姆从厨房疾步而出,后面跟着杰莉。
汤姆(带着唱腔):谁在敲着我的门?
他打开门。
肯:除了我还有谁!
汤姆:不许进!
肯:你好,汤姆,朋友!
他们相互拥抱。
肯:你好,杰莉,亲爱的!
杰莉:嗨,肯!
你好吗?
肯:挺好的。
他拥抱杰莉。
杰莉:呵,骨头碎了!!
肯:哦,对不起!
汤姆:把包给我。
他接过包。
肯:尿急。
我要立刻跑上楼去——可以吗?
他上楼,汤姆跟在他后面。
汤姆:我把包放到你床上。
你睡乔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汤姆下楼。
又过了一会儿……肯走进厨房,脱掉大衣。
肯:啊,好多了。
人有三急!
汤姆:大衣给我。
肯:谢谢,朋友。
汤姆把大衣挂到门厅。
肯:杰莉!
他再度拥抱她。
杰莉(笑着):小点劲儿,肯!
要喝啤酒吗?
肯:哦,要一罐,谢了!
汤姆猛地跳到肯的背上,让肯背着他。
俩人兴高采烈地转了一会儿圈,笑着叫着,然后肯把汤姆放下来。
杰莉递给肯一罐啤酒。
她和汤姆端起红酒杯。
杰莉:两个疯子。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稍后,厨房餐桌旁。
三人喝着红酒吃着晚餐。
肯面前还有一罐啤酒。
肯身上的夹克脱掉了,敞着衬衣领口,但仍然松垮垮地系着领带。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发出哼哼的声音。
肯:这个太好吃了。
杰莉:谢谢。
汤姆:感觉好点儿了吗?
肯:早饭后就没吃过东西。
杰莉(不太相信):是吗?
汤姆:见到你们两个太好了!
干杯!
汤姆:干杯!
杰莉:干杯!
他们碰杯。
汤姆和杰莉相视轻笑。
肯一口喝干自己的红酒,继续埋头吃盘子里的东西。
杰莉:你的公寓怎么样了,肯?
肯:哦,老样子。
杰莉:请清洁工了吗?
肯:我要是请清洁工到家里,她肯定又会转身直接走人。
汤姆:很难说——有可能给她一个人生的奋斗目标呢。
肯:房子是有点儿乱,但是适合我。
杰莉:嗯。
肯:步行五分钟到上班的地方。
我通常搭巴士,但是……要是迟了,没赶上巴士,我就得走着去。
中途到小餐馆买份早餐,没有糖霜圆面包就要牛角面包。
再来一杯茶。
我得偷偷带进单位。
史蒂夫那个家伙,完全是个法西斯。
汤姆:他是你老板,对吗?
肯:对,我老板。
我的“领导”。
杰莉:他还在那儿?
肯:是啊。
他到我们这儿工作才三——不,才两年。
三十五岁了,看上去像十二岁,还把我当孩子对待。
该死的大学毕业生。
汤姆:你也是大学毕业生。
杰莉:我们都是大学毕业生,不是吗?
肯:对。
我们也是!
杰莉:你都忘了。
要来点儿沙拉吗,肯?
肯:不,不,我够了,谢了。
杰莉:应该的。
肯:嗯。
我的意思是,你花了四十年时间努力帮助人们找到工作,不用领救济金过日子。
结果得到了什么?
我已经厌倦了。
汤姆:像你这个年纪,可以直接走人啊。
肯:不知道……汤姆:你们有很好的退休保障计划,退休金和物价挂钩。
肯:两年前我本来可以走人的。
汤姆:那为什么没有?
杰莉:嗯,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是吗?
汤姆:是吗?
杰莉:要是退休了你会怎么打发时间,肯?
肯:上酒吧。
吃吃喝喝,找乐子。
不知道。
(他喝了一大口酒,汤姆和杰莉对视一眼。
)乔怎么样?
杰莉:他很好。
汤姆:挺好的,对。
杰莉:星期天你会见到他。
肯:哦,太好了。
他有女朋友吗?
杰莉:我想没有。
汤姆:据我们所知没有。
肯:还有谁来参加烧烤?
汤姆:杰克和简妮……杰莉:塔尼娅,一个同事。
汤姆:玛丽。
肯:哦,玛丽。
她也来?
杰莉看着汤姆。
汤姆:最后,当然还有你,先生。
我们的贵宾!
杰莉:万岁!
肯(笑):哦,我还不知道呢!
稍顿。
汤姆:最近还忙什么了?
肯:哦,没什么。
哦——哦,不——嘿!
猜我几周前去哪儿了。
汤姆:哪儿?
肯:看赫尔对德比的比赛。
汤姆(笑):你帮谁加油?
肯:当然是德比!
汤姆:是吗?
肯:我不得不保持安静——被赫尔城的暴民包围着。
汤姆:有值得喝彩的地方吗?
肯:没有,踢得很烂。
汤姆:我想我兄弟从来没错过一场主场比赛。
肯:对。
我和我爸以前常跟他站在露天阶梯看台上看球。
杰莉:星期六下午他老把卡尔丢在你妈妈家。
记得吗?
肯:哦,记得。
杰莉:从你家临街的房间就能听见人群的吼叫声,不是吗?
汤姆:当然了,才隔三条街。
肯:我家的房子都晃动了。
汤姆:我们家也是。
所有房子都是。
在克拉夫辉煌的时期,我们处在足球世界的中心。
杰莉:你从来没去看过!
汤姆:偶尔也会去。
我不像他那么狂热(指指肯)。
我想罗尼现在去不起了,联票那价格。
肯:罗尼怎么样?
好多年没见他了。
汤姆:他今年七十了,你知道的。
肯:是吗?
杰莉:卡尔都四十一了。
肯:我的老天!
汤姆:琳达还在上班。
杰莉:她照顾了他一辈子。
可怜的女人,已经憔悴得不行了。
肯:卡尔还是老样子?
汤姆:据我们所知是的。
真让人难过。
杰莉:琳达心都碎了。
汤姆:罗尼也是。
杰莉:他把自己隔绝起来了。
肯:我以前常和罗尼喝酒。
我爸在家的时候,我就去德比郡。
他总在酒吧里。
汤姆:对啊!
这就是没有固定工作的一大好处。
肯:是啊,他一巡都没买过单。
汤姆:你是在控诉我兄弟小气吗?
肯:对,就是!
汤姆:你说得对,他是很小气!
肯:我知道!
他们都笑了。
肯对着啤酒罐喝了一大口。
稍后。
天已经黑了。
他们三人坐在汤姆和杰莉家的花园里。
肯拿着另一罐啤酒,喝了一大口。
他在抽烟,已经醉眼矇眬。
肯:我是说,我……到了一定的年纪……你就不能再去以前常去的地方了,他们不喜欢糟老头子。
汤姆:你不是非去那些地方不可。
肯:对,但那些是我的酒吧。
汤姆:现在不是了。
肯:只是它们现在不像酒吧了。
都变得娘娘腔了。
汤姆:一点儿没错。
情况变了。
肯: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大家经常聚在一起。
找个星期五晚上所有人都去喝一杯。
吃吃咖喱。
可现在……杰莉:不好过,是吧?
肯:我是说,我和谁一起去度假?
没有人,面对现实吧!
唯一一次度假是和帕姆一起……到西班牙。
噩梦一场。
汤姆:你不是和安德烈娅出去过吗?
杰莉:不,她和姐姐去的。
你记得的。
汤姆:哦,对。
肯:放我鸽子,贱人。
汤姆:耿耿于怀,是吧?
肯:穿比基尼、抹防晒油的姑娘。
在海滩上展示肌肉的小伙子。
不,这不适合我。
汤姆(笑):噢,我还不知道呢!
杰莉(笑):听起来不错!
你可以尝试一下文化之旅。
汤姆挑起眉头。
肯:不,我可不是热爱文化的人。
汤姆:酒吧文化!
肯:年轻人,年轻人。
什么都是为年轻人准备的!
那些酒吧里,你知道,挤满了瞎嚷嚷的年轻人。
汤姆:我好像记得你因为瞎嚷嚷被赫尔城的很多酒吧限制进入。
在你也是年轻人的时候。
肯(笑):是的……对。
“肯,我们喜欢你。
你是个好人,也很会玩飞镖。
但是如果你再谈论政治,你就不得进入。
”他们同时笑了起来。
肯:但这些孩子们,他们纯粹是瞎嚷嚷。
杰莉:1968年,怀特岛摇滚音乐节。
我们也很聒噪,不是吗?
汤姆:我们没有,是他。
杰莉(对汤姆):你很聒噪。
汤姆(对杰莉):你很聒噪。
杰莉:我知道我很聒噪。
还记得“塑料彭尼(注2)”吗?
肯:塑料彭尼……杰莉: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汤姆:你以前很迷“塑料彭尼”。
杰莉笑。
汤姆:聒噪是年轻人的特权。
肯:对,我知道,我知道。
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没有去结交适当的人,执着于过去的生活方式。
杰莉:并不是你的错,肯。
汤姆:你执着于过去的生活方式。
所以才无法正视退休的问题。
肯:是,我知道。
(稍顿)我很怕坐星期天晚上的那班火车。
一直都是。
杰莉:为什么?
肯:我知道自己会想些什么。
赫尔城已经没有属于我的东西,除了工作。
大部分朋友都不在了。
汤姆:戈登的去世对你打击很大,不是吗?
杰莉:还有他的妻子。
汤姆(对杰莉):她也去世了?
杰莉(对汤姆):对!
肯:哦,是的,他们两个都不在了。
说来好笑,来的路上我就在想着他。
我望向窗外,林肯郡的某个地方……我看见了那棵该死的树。
它让我……它让我想到戈登的葬礼。
他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杰莉:哦,肯!
肯,肯!
她站起来,伸出双臂将他拥在怀里。
杰莉:好了……肯:杰莉,对不起……杰莉:没关系。
肯:对不起……杰莉:没关系,别在意。
肯:对不起,汤姆。
对不起。
汤姆在一旁看着,有些无助和痛心。
卧室里,杰莉对着镜子在梳理她长长的灰色头发。
汤姆和肯已经挪到了花园的尽头。
汤姆坐在乔的旧秋千上轻轻摇晃。
肯已经清醒了一些,坐在他旁边抽烟。
汤姆:你怎么样?
肯:感觉糟糕极了。
汤姆:看起来就糟糕极了。
肯笑了。
汤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感觉?
肯:还是感觉糟透了。
汤姆也笑了。
汤姆:我会比你先冲到山顶。
肯:什么?
汤姆:蛇形山——我会超过你。
肯(笑):哦,对。
汤姆:你最后一次骑车是什么时候?
肯:1896年。
大小轮古董车。
汤姆笑了。
汤姆:听我说。
你和我,我们俩去徒步旅行……从埃代尔到巴特洛克巴斯。
走多久都行。
沿途有好的酒吧就进去。
你觉得怎么样?
肯:这样吧,我留在酒吧里,你去徒步。
汤姆:去你的!
由你来背包!
两人都笑了。
汤姆:怎么样?
说真的。
我们秋天就去。
沉默。
汤姆:不然该拿你怎么办呢,嗯?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稍顿。
第二天早上。
晴朗的夏日。
蓝天白云。
一座电缆塔矗立在远方地平线上。
杰莉悠然自得地漫步于菜园中。
手上挎着一个大篮子。
到了自家菜地前,她停下脚步。
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与拂面的和风。
与此同时,四个男人拖着他们的球棒车穿过一片高尔夫球场,他们是乔、汤姆的朋友杰克(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人)、汤姆以及肯。
远处矗立着高高的塔式住宅楼。
杰克:那我们是各打各的还是分组?
乔:分组。
汤姆:恕我冒昧,杰克,我建议打得最好的和打得最差的分一组。
乔:好主意。
汤姆:换句话说,你和肯一组。
杰克:谢谢。
那就我和你一组,肯!
赌点什么?
汤姆:一瓶酒。
杰克:一言为定。
现在,在广阔的天空下,他们已经将球棒车停在开球处。
准备打球了。
杰克拈着一枚硬币。
杰克:准备好了吗?
肯:好了。
汤姆:好了,继续。
杰克抛起硬币。
杰克:是你。
他们都笑了。
汤姆:我开球了?
乔:嗯,请吧。
汤姆抽出自己的高尔夫球棍。
汤姆:啊,父子队上场了。
乔:赫普尔组合……汤姆:对,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牛犊见识一下……杰克:说我们呢,肯!
肯:祝你好运,汤姆!
汤姆:也祝你好运。
(他和肯握手)可否容我说一句,能够再次和你打球深感荣幸。
乔:对,对。
注意学着点儿,肯。
杰克:还有酒当赌注。
汤姆:对。
(他摆好球)开始了。
他准备开球。
先练习了一下挥杆动作。
其他人都注视着他。
突然,正当他要击球之际,肯用手帕捂着鼻子,滑稽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他大笑起来,跑开。
汤姆丢掉球杆去追他,一边跑一边挥手作势打他。
汤姆: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干!
一直以来我都不得不忍受你这种无聊的行为,我再也不要忍了!
两人消失在视野外。
杰克代他击球。
稍后。
肯在树丛后小便。
乔:别把动物吓着了,肯!
汤姆:你一晚上尿几次?
肯(露出头):没数过。
杰克:你得治一治,肯。
汤姆:对。
肯回到其他人身边,他们在一座巨大的电缆塔下打球。
杰克挥杆击球。
杰克:喔!
太漂亮了!
汤姆:很棒!
杰克(对肯):打得好吧,队友!
肯:哦,是——对不起。
打得好,杰克!
杰克:谢谢。
汤姆伸出手臂搂着肯。
汤姆:你还好吧?
肯(气喘吁吁):嗯。
乔摆好自己的球。
过了一段时间。
三个长长的身影印在球洞区的草地上,这是乔、汤姆和杰克。
我们只能看见他们的腿。
杰克:要拔出旗杆吗,乔?
乔:是。
杰克从洞里拔出旗杆。
汤姆:祝你好运,队友。
乔:成败在此一举。
(他推击球。
球径直滚向球洞。
)看上去不错……球入洞。
他们一齐欢呼。
我们看见汤姆的影子和乔的影子握手。
现在,一辆小小的红色汽车歪歪扭扭地行驶在汤姆和杰莉家所在的街道上。
驾车的是玛丽。
她笨拙地泊好车,汽车一半停在了人行道上。
她拿着手袋和一瓶酒下车,向汤姆和杰莉家门口跑去。
敲门,没有人应答。
她显得激动不安。
整理一下头发和内裤。
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推开一旁的侧门奔进后花园。
玛丽:杰莉!
汤姆!
汤姆:哈!
她来了!
杰莉:你好,玛丽!
汤姆、杰莉、肯、杰克和塔尼娅围在烧烤架旁边的花园桌旁。
杰莉抱着塔尼娅的孩子。
桌上可以看见吃剩的食物。
汤姆穿着短裤,系着围裙。
玛丽兴奋地加入他们之中。
玛丽:对不起,我迟到了!
汤姆:怎么回事?
玛丽:我花了三小时才到。
两点我就出发了。
最后不得不向警察问路。
完全迷路了。
杰莉:你迷路了?
玛丽:对,真的很抱歉。
杰莉:你来过很多回了。
玛丽:我知道。
杰莉:你认识路的。
玛丽:对,但这次我是开车来的,杰莉。
哦,天哪!
塔尼娅:怎么了?
玛丽:哦,我真糊涂!
为什么老是把事情搞砸?
我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汤姆:你买车了?
玛丽:对。
乔:上帝啊。
玛丽:买得特别便宜。
我很满意自己的表现,因为他们要价七百,我还到六百,最后六百五成交。
不过他们俩真是好人。
我猜他们是两兄弟。
其中一个镶着金牙。
汤姆:是吗?
玛丽:对。
但是,他们要现金。
我只好去提款,礼拜三去了,礼拜四、礼拜五又去。
直到礼拜五下班才取够钱。
可是他们礼拜五上午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去交钱,有没有办好保险。
嗬,我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个!
于是周五午饭时段我全在忙活这事……真的很贵,因为1984年以后我就没开过车。
不过礼拜四的时候我没有跟你说,因为我知道今天要来这儿,想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惊喜。
汤姆:嗯,真是一个惊喜。
这个给我拿着吧?
玛丽还抱着那瓶酒。
玛丽:对,谢谢,汤姆。
汤姆:谢谢你。
玛丽(咯咯笑):哦,汤姆……抱歉。
她拥抱他一下。
玛丽:我能喝一小杯吗?汤姆:你确定?
玛丽:对。
杰莉:喝了酒不能开车,玛丽。
玛丽:对,我知道,杰莉。
不过,你也获准喝上几杯,不是吗,塔尼娅?
塔尼娅:少许。
玛丽:对,对,可以吗,汤姆?
汤姆:好的。
他走进屋。
玛丽咯咯傻笑。
玛丽:嗨,杰莉。
(她亲一下杰莉)真抱歉。
杰莉:哦,别傻了。
玛丽:嗨,塔尼娅。
她亲塔尼娅。
塔尼娅:你好!
玛丽:哦,同事们都很想你,不是吗,杰莉?
塔尼娅:你真好!
玛丽:什么时候休完产假上班?
塔尼娅:给大家一个机会想我!
玛丽大声笑,走向乔。
她紧紧拥抱乔。
玛丽:嗨,乔!
乔:嗨。
玛丽(抱得更紧了):哦,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乔:我也是。
玛丽放开乔。
玛丽:嗨,肯。
肯朝她走过来。
玛丽:你好吗?
肯:好……但是玛丽走开了。
乔:过来坐,玛丽。
杰莉:坐吧,玛丽。
玛丽绕过桌子。
玛丽:这里有人坐吗?
塔尼娅:没有。
杰莉:没有。
玛丽坐到杰克旁边的座位上。
玛丽:哦,这个位置不错。
你好,杰克!
杰克: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玛丽!
玛丽:哦,抱歉。
(她亲一下他的脸颊)简妮呢?
杰克:哦,下午她有点儿不舒服。
玛丽:哦,真遗憾;我饿死了。
噢,小宝宝!
塔尼娅:是的——小宝宝!
玛丽:抱歉,塔尼娅。
塔尼娅:没关系。
玛丽俯身看小宝贝。
玛丽:你好,小艾萨克。
塔尼娅:说“你好”。
别介意这个搞笑的阿姨!
玛丽(咯咯笑):抱歉。
我没认出他来。
哦,他睡着了。
哦,他长大了是不是?
已经这么大了。
塔尼娅:小孩子长得快。
汤姆回来了。
他递给玛丽一杯白葡萄酒。
汤姆:给你。
玛丽:哦,谢谢你,汤姆。
玛丽喝了一大口酒。
杰莉起身,将艾萨克交给塔尼娅。
玛丽回到桌子旁。
玛丽:哦,感觉好多了。
杰莉:我们给你留了点儿吃的,玛丽。
希望还是热的。
她揭开盖在一盘食物上的布。
玛丽:哦,谢谢,杰莉。
哦,很好。
她给自己弄了一点儿肉。
汤姆:想要的话我给你做点儿新鲜的。
玛丽:哦,不用,汤姆。
不用管我。
汤姆坐下。
现在除了肯还在走来走去,大家都坐下了。
乔:你没被警察抓吗,玛丽?
玛丽:没有,乔。
事实上他对我很和气。
杰克:你的车是多少cc的?
玛丽:什么意思?
杰克:发动机多大?
玛丽:哦,我不知道……有这么大,我想。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汽车发动机的大小。
所有人哈哈大笑。
她看上去很茫然。
她傻笑。
玛丽:什么事那么好笑?
杰莉:别那么残忍!
汤姆:他的意思是,马力多大,玛丽。
多少升?
乔:你应该知道。
杰克:在车尾有一个数字,比如1.6或者1.9。
玛丽(对所有人):哦,对。
我知道,是的。
唔,这是男孩子的事,不是吗?
塔尼娅:也不重要。
玛丽:对,塔尼娅。
吃东西之前我想抽根烟。
杰克(站起来):劳驾——我回避一下。
杰莉(站起来):我们把艾萨克带到那边去吧?
塔尼娅(站起来):好。
玛丽:哦,我以为在室外你们不介意。
杰莉:不,我们不介意,玛丽。
你抽吧。
汤姆和乔站起来。
汤姆:不要紧——不要紧。
玛丽:好的。
塔尼娅:没关系,我想去荡秋千。
玛丽咯咯笑,取出一根烟。
肯来到她身边。
他的T恤上印着“少思多喝”的字样。
肯:抽这个,玛丽。
他递给她烟。
玛丽:哦,不用,没关系。
我有烟,谢谢。
她开始点烟,但是肯抢在她之前用自己的打火机给她点着了。
玛丽:哦,谢谢。
她的态度淡淡的。
肯:我陪你抽。
他坐到她旁边。
她挪开,离他远一点儿。
玛丽:嗯,我一般不太抽烟……偶尔才抽一两支。
两人各吸一口烟。
玛丽大口喝酒。
稍顿。
肯:你好吗?
玛丽:是的,我……我真的很好,谢谢,肯。
她又喝了一大口酒。
肯:还是一个人,是吗?
玛丽:对,一个人,而且我喜欢这样——你明白吧?
肯:和我一样。
尴尬的沉默。
两人各自抽烟。
肯啜一口啤酒。
稍顿。
与此同时。
塔尼娅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汤姆抱着仍然熟睡的艾萨克站在她旁边。
在这个场景里,摄像机移动拍摄,经过塔尼娅和汤姆,停在杰莉和杰克身上。
汤姆:他很乖。
塔尼娅:乖极了。
小家伙很能吃。
汤姆:是吗?
塔尼娅:和他爸爸一个样。
汤姆:他是个好爸爸吗?
塔尼娅:是。
汤姆:给孩子换尿布吗?
塔尼娅:有时候。
汤姆:我猜你特别能干。
塔尼娅:哦,就是。
汤姆:和杰莉一样。
杰莉:什么和杰莉一样?
艾萨克哼唧了一下。
汤姆(对杰莉):别管闲事。
塔尼娅:我们在谈论你,没和你说话。
杰莉笑。
杰克:呃,谢谢你周五来看我们。
简妮真的很高兴。
杰莉:她怎么样了?
杰克:不太好。
杰莉:不会吧。
杰克:她老是疲惫无力,仅仅是起床走下楼就让她累得不行。
杰莉:我看出来了。
杰克:还有,你知道,她应该减减肥的,可她完全不运动,所以……杰莉:你怎么样?
杰克:哦,我挺好。
我们保持乐观——你明白吧?
不让这些事把我们击垮。
杰莉:这就对了。
稍顿。
杰莉呷了一口杯中的酒。
厨房。
玛丽和肯在冰箱旁边。
玛丽在给自己倒酒。
肯想为她代劳。
玛丽:不,没关系,肯。
我自己会倒,非常感谢。
肯放开酒瓶。
肯:抱歉。
玛丽:瞧瞧他们冰箱里的吃的。
(她关上冰箱门)我的冰箱里什么也没有。
待会见,好吗?
玛丽仓促跑开。
肯看上去沮丧无助。
乔和杰莉坐在花园的长椅上。
乔:她来了。
玛丽:我能坐到你们中间吗?
杰莉:当然可以。
玛丽坐下。
玛丽:永远别夹在妈妈和儿子中间。
(她笑)哦,这是我第二次了,杰莉。
乔:你确定?
玛丽:对,就是这样。
她喝一口酒。
杰莉:这可能是你的一大特点。
玛丽:对。
我想是的,杰莉。
我是说,今天开车过来,我才感觉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杰莉:是吗?
玛丽:对,一个自由的灵魂。
我是说,虽然过程完全是一场噩梦——太糟糕了,人人都和我过不去。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乔?
那是一辆漂亮的小汽车。
我希望你们一会儿出去看看。
坐在方向盘后的感觉太好了——真的很特别。
杰莉,你刚才抱孩子的样子特别好看。
杰莉:他很讨人喜欢。
玛丽:我猜你想当奶奶了,是不是?
杰莉:唔……这事你该问我儿子。
乔:不关我的事。
玛丽(笑):他真逗,不是吗?
有时间你该和我们出去喝一杯,跟我还有你妈妈。
乔:是吗?
玛丽:是啊,为什么不?
我们常去,不是吗,杰莉?
杰莉:对,偶尔。
乔:好吧,我知道你们常去。
玛丽:是啊。
甚至可以不用叫你妈妈,就我们两个去。
乔:就你和我?
玛丽:对,我们已经认识不少时间了,不是吗?
我们是老朋友了,是不是?
杰莉:能帮我再倒一杯吗,乔?
乔(站起来):好的,妈妈。
杰莉:谢谢。
玛丽大声笑。
乔穿过花园向屋子走去,他停下片刻,和正在给艾萨克换尿布的塔尼娅聊了几句。
当他走进温室时,肯摇摇晃晃地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杯子和一瓶酒。
玛丽:哦,肯来了。
汤姆走出温室,快步超过肯。
汤姆:都好吧?
塔尼娅:是的。
汤姆从烧烤架上拿了一瓶调料,回屋内去。
汤姆:他是个乖小子。
塔尼娅:对。
肯向塔尼娅踱去。
玛丽:他要是愿意打扮会挺帅的。
肯和塔尼娅闲聊。
我们从远处看见这一切,也就是从杰莉和玛丽的视角。
玛丽:他应该减减肥,不是吗?
杰莉: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帅哥。
玛丽:是吗?
杰莉:嗯。
他心地很好。
她们注视着他。
然后杰莉转头面向玛丽。
杰莉:生活并不总是十全十美的,对吗?
玛丽:对,不是,杰莉。
她仔细回味了一下杰莉的话。
肯和塔尼娅闲聊。
玛丽:我不介意他的灰白头发,我觉得在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身上看起来会很有派头,但是……(她做出不寒而栗的样子)……你知道。
杰莉注视玛丽一下,然后移开目光。
玛丽拿不准杰莉的想法。
她再度仔细思索。
房子大门外。
杰克离开。
汤姆站在台阶上,手插在口袋里。
他还系着围裙。
汤姆:我这周会给你打电话。
杰克:我们下次再好好打一场球。
汤姆:好。
再见。
杰克:再见。
他走开。
汤姆左右瞅瞅街道,然后进屋,关上门。
远处传来狗吠声。
乔穿过花园,走到玛丽身旁。
她坐在花园尽头一栋小木屋的台阶上。
手里仍然拿着酒杯。
玛丽:嗨,乔。
乔:嗨。
玛丽:你回到我身边了?
乔:是啊。
玛丽:他们最后都会回来。
乔:是吗?
玛丽:在我的噩梦里。
乔:哦,那么糟糕?
玛丽:哦,我们别提那些不好的事了。
乔:对,由它去吧。
玛丽:无论如何,今天不谈。
她拍拍他的胳膊。
玛丽:哦,你好吗,乔?
生活过得怎么样?
乔:没什么可抱怨的。
玛丽:真的?
乔:对。
玛丽:没有什么想和我分享的吗?
乔:不,我想没有。
玛丽:你知道,你可以来找我谈……任何时候都行。
乔:嗯,有需要我会找你的。
玛丽:是啊,是啊。
我希望你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
乔:谢谢你,玛丽。
你还好吗?
玛丽喝干杯中的酒。
玛丽(深思地):是的,挺好……(突然神采飞扬起来)不,事实上我好极了!
乔:嗯,你看上去很好。
玛丽:是吗?
哦,谢谢你。
(笑)我突然有了彻底解放的感觉。
乔:嗯,你现在是一个自由的灵魂,不是吗?
玛丽:我知道!
乔:你是自己的主人。
她笑。
乔:可以随心所欲。
玛丽:多么令人兴奋啊,不是吗?
我感到自己像“末路狂花”。
这辆小小的汽车将改变我的生活。
乔:嗯,希望如此。
玛丽:不过我真的有点罪恶感。
但是一天下来……那又怎样?
这是我送给自己的小礼物。
乔:有道理。
玛丽:对,因为我不善待自己,没有别人对我好,对吗?
乔:你准备怎么称呼这辆车?
玛丽:嗬,不知道。
为什么,你都给东西取名字吗?
乔:我所有的东西都有名字。
玛丽(咯咯笑):真的?
比如说?
乔:嗯,我的鼻子叫罗杰……玛丽:哦,你是说……你的身体部位?
乔:没错,不过我不打算给你一一介绍。
玛丽(笑):什么,小珀西也不给我介绍?
乔:哦,看来你已经认识我的膝盖了?
玛丽哈哈笑。
玛丽:哎哟,乔,哪天晚上我们一定要出去喝一杯。
我们聊得多开心啊。
乔:是,的确。
玛丽:你瞧,最重要的是你和我……我们可以说一直很合得来,不是吗?
乔:对。
稍顿。
玛丽:这种感觉真好,不是吗?
稍顿。
乔极其轻微地点点头。
玛丽抬头看一眼小木屋。
玛丽:还记得你给我看你的小箱子吗?
乔:记得。
玛丽:你不肯告诉我里面是什么。
乔:现在也不告诉你。
玛丽:我知道!
乔:什么?
玛丽(咯咯笑):我不告诉你。
她登上小木屋的台阶,打开上层仓库的门。
玛丽:我还记得那次。
那天我们烧烤来着,是不是?
哦,里面还是这股味道。
乱七八糟的,不是吗?
你的孩子们将来会喜欢到这里玩的,是吗?
会有那么一天。
(稍顿。
她关上门。
)呃,你身边现在有特别亲密的人吗,乔?
乔:没有。
玛丽走下台阶。
玛丽:哦,很好。
不——我的意思是,没关系,你感到挺自在的,不是吗?
乔:是吗?
玛丽:嗯,重要的是,乔,你还年轻,还不想被困住,不是吗?
乔:过放荡不羁地生活?
玛丽:嗯,对。
趁着还有机会享受一下生活。
别想明天的事。
乔:我很多朋友都结婚了……玛丽:哦,但是……对,你要谨慎,乔,因为……瞧,我二十几岁就结了婚,就算知道他是错的人,但是我那时太年轻,不懂得处理。
可到三十多岁,我碰到了对的人,我成熟了,做好了准备。
(稍顿)我是说他离开了我,但是……你能怎么办?
乔:现在还不算晚,玛丽。
玛丽:哦,是的,我知道还不晚,乔……你知道我的——我真的是心态积极的那种女孩。
但是情况总是很复杂,因为……我遇到一些老男人,想找个年轻点儿的,好极了,我符合要求。
但是……当他们发现……你明白吧,我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年轻,他们不感兴趣。
我的外表和我唱反调。
你觉得我看上去多大,乔?
乔:六十?
七十?
她有一瞬间很惊恐,然后反应过来。
玛丽:哦,别闹了!
两人笑了起来。
但是她的笑容渐渐消失。
稍顿。
玛丽:哦,没关系,你不必回答。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去喝一杯?
乔:哦,不知道——我得查一下日程。
玛丽:对,确实需要。
给我打电话。
乔:我会的。
玛丽:一定。
乔:一定。
稍顿。
乔看向别处。
在这一刻,我们从玛丽的神情看到了许许多多痛苦的思虑和情感。
肯站在厨房通往门厅的门口旁。
手里拿着一个酒杯和一瓶酒。
汤姆从门厅走过来。
汤姆:嗨,老友。
该去赶你的火车了——咱们动作快点儿。
我送你去车站。
杰莉(走进来):你喝太多了,汤姆。
汤姆(脱下围裙):不,我没喝多!
杰莉:我觉得你有。
汤姆:我没事。
杰莉:我们可以给他叫一辆迷你出租车。
肯:不用,我坐地铁就行。
玛丽(走进来):哦,不,你们可不要叫迷你出租车。
汤姆:对,可能要二十分钟才会到。
我们没时间了。
玛丽:我有过一次非常糟糕的坐迷你出租的经历。
乔进来了。
杰莉:你要去坐地铁,是吗,乔?
乔:当然。
玛丽:哦,不,不用坐地铁,乔。
我送你——你可以当我的领航员。
乔:听起来不错。
玛丽:是啊。
汤姆:你可以把他们俩都捎上。
你们走同一个方向。
杰莉:我觉得玛丽可能应付不了。
玛丽:当然可以,杰莉。
(看着肯)哦,我不知道……肯:说实话,我坐地铁挺好的。
乔(穿上外套):好主意。
玛丽: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到国王十字车站。
乔:我知道。
我们三个一起走。
他走向门厅。
汤姆:太好了。
你没问题吧,玛丽?
玛丽:是的,当然没问题,汤姆。
对我而言是一次很好的锻炼。
出发前我要上楼去一下。
她走开。
杰莉:我有点儿没把握。
乔(回到厨房):没事的。
肯:我去收拾行李。
他跟着乔走出厨房。
杰莉:汤姆!
汤姆:怎么了?
杰莉一笑。
马路上。
玛丽领大家走到汽车旁。
玛丽:你觉得怎么样,汤姆?
汤姆:嗯,红色的小汽车。
正是你想要的。
乔:干得好,玛丽!
玛丽激动地绕过汽车跑到驾驶室门旁。
玛丽:它很棒,不是吗?
汤姆:车停得不错,玛丽!
玛丽咯咯笑,然后——玛丽:噢!
噢,上帝,我没锁车!
幸亏没有被偷,不是吗?
她坐进汽车。
汤姆:顺便说说,玛丽,这是1.4的车。
玛丽(咯咯笑):哦,谢谢你,汤姆!
汤姆:嗯,一定要再来。
你现在还不认识路呢。
肯准备上车,但是汤姆拦住了他,给他一个拥抱。
接着肯拥抱杰莉。
待肯上车的时候,乔拥抱杰莉。
玛丽的车行驶在伦敦密集的车流中。
汽车里。
乔坐在前排,肯在后排。
玛丽:哦,上帝,乔。
没有你我怎么办?
乔:你会没事的。
玛丽:你不能到了国王十字车站再下车吗?
肯:我们两个没问题的,玛丽。
玛丽:肯,你说什么呢?
你又不认识伦敦的路!
乔:有指路牌。
玛丽:哦,有你坐在我旁边真好,乔。
能告诉我怎么走,怎么做。
乔:很高兴能帮到你,玛丽。
玛丽:哦,求你了!
你想去哪儿我都送你去。
愿意的话我送你回家!
乔:到这里就可以了。
玛丽:哦,上帝,好吧——我靠边停车。
她停下车。
玛丽:哦……那再见了。
(她亲一下乔)见到你真好。
别忘了给我打电话,好吗?
乔:不会忘。
肯:再见,乔。
乔:好的,小心点儿。
乔和肯握手。
肯:再会。
乔:保重。
玛丽:哦——乔,我应该怎么走?
乔:直走,在单行线那儿左拐。
玛丽:好的。
哦,那再见了……再见。
乔下车。
肯:我坐到前排去。
他开始行动起来。
玛丽:哦,不,肯。
我们没时间了!
他把副驾驶座向前推。
玛丽:哦,看在上帝的份上!
他坐到副驾驶座,关上车门。
玛丽:哦,用不着那么大力摔门!
汽车在国王十字车站外停下。
玛丽:最好快点儿。
肯:好,我会抓紧。
玛丽:嗯。
那么再会了。
肯:再见,玛丽。
玛丽:再见。
他俯身向她凑过来。
玛丽:再见,肯。
她把脸颊侧过去,他吻了吻她的脸颊。
然后伸出胳膊揽住她。
肯:我喜欢你,玛丽。
玛丽:不,肯!
肯: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玛丽:不。
肯:就聊聊天。
玛丽:不,你别打!
肯:我可以过来看你。
玛丽:请把手拿开好吗,肯?
他放开手。
肯:对不起。
玛丽:听着,我跟你说实话。
我对你真的没有那种感觉,肯——非常抱歉。
肯:好吧。
他从后座取包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她,他没有注意到。
玛丽:哎哟。
肯:对不起,我昏头了。
我不是故意的。
玛丽:没关系。
但是赶紧吧,火车马上要开了。
肯:谢谢你载我。
玛丽:没什么。
再见。
他下了车,仓促跑开。
玛丽:上帝啊!
她游移不定地倒车,使得后面准备过马路的那个倒霉年轻人进退两难。
汽车驶离,发出不正常的噪声。
夏日天空下,肯乘坐的火车开往赫尔市。
渐黑字幕:秋菜园里。
清新的秋日。
阳光明媚。
汤姆把南瓜藤从地里挖出来。
杰莉在摘西红柿。
房子外。
汤姆从车尾搬出装着他们劳动成果的盒子,杰莉拎着她的长筒雨靴,打开大门,汤姆跟在她后面,进门。
杰莉:我去烧水。
汤姆:越快越好!
汤姆经过起居室的门口。
汤姆:嗬!
乔:啊哈!!
乔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打开的书。
两人笑了起来。
汤姆:你在这儿干什么,傻小子?!
他把盒子放在门厅。
乔起身拥抱他。
乔:我来给你一个惊喜。
汤姆走进起居室。
汤姆: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
杰莉(走进来):见到你真好。
她拥抱乔。
汤姆:噢!!
杰莉:啊呀?!!
一个年轻女人在门背后。
女人:你好!!
对不起!
是他让我躲在门后面!
所有人一派欢笑。
杰莉:把我的魂都吓跑了!
汤姆:那么,这位是谁?
乔:爸,妈——这是凯蒂。
凯蒂:你们好!
乔:这是汤姆和杰莉。
凯蒂:汤姆和杰莉!
太妙了!
汤姆:对,嗯……这些年来我们已经习惯了。
他伸出胳膊揽着杰莉。
汤姆:嗯,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凯蒂和乔:凯蒂。
汤姆:凯蒂。
乔:你们去菜园了?
杰莉:对。
汤姆:对。
收获这一季剩下的收成。
杰莉:我们带回了一些很漂亮的西红柿,是吧?
汤姆:对。
凯蒂:听起来不错。
汤姆:我们刚打算吃三明治……杰莉:你们两个都饿了吧?
凯蒂:饿坏了。
乔:她饿坏了。
杰莉:我去换衣服。
她走出去。
汤姆:我去把这身脏衣服脱了。
他尾随杰莉出去,后者喊着——杰莉:乔,你们过来吧!
乔:好的。
乔和凯蒂向厨房走去。
他们接吻。
接着他捏捏她的屁股。
厨房里。
杰莉在插花。
凯蒂:厨房又大又漂亮,不是吗?
乔(开玩笑地):硕大无比。
凯蒂(幽默地):闭嘴!
她充满爱意地揉捏一下乔。
汤姆从冰箱取出食物放到桌上。
杰莉:谢谢你的花,凯蒂。
凯蒂:很高兴你喜欢它们。
杰莉:很漂亮。
凯蒂:哦,挺普通的。
杰莉:坐吧。
凯蒂:谢谢。
凯蒂和乔坐到餐桌旁。
汤姆: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乔:在人潮拥挤的酒吧里我们四目相对。
凯蒂:我们俩都被约会对象放了鸽子。
汤姆:啊,同病相怜。
乔:差不多吧。
凯蒂:简直就是。
杰莉:什么时候的事?
凯蒂:哦,大概三个月前,对吗?
乔:对。
汤姆继续摆桌子。
杰莉:你一直没告诉我们。
汤姆:懂得审慎。
我还不知道他有这一手。
杰莉:我儿子捉摸不透。
乔:你了解我的!
汤姆:一定是很重要。
凯蒂:哦,他是一匹黑马。
乔:我想保守秘密。
凯蒂:你们的儿子是个怪人。
杰莉:是的,我们知道。
他正在接受治疗。
汤姆和杰莉坐到桌子旁。
汤姆:别客气。
随便吃。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凯蒂:谢谢。
(对乔)你的事我爸妈全知道。
乔:是吗,现在?
汤姆:他们是做什么的,凯蒂?
凯蒂:哦,我爸爸是邮递员,我妈妈在化妆品专柜工作。
汤姆:哦,是吗?
杰莉:你做什么工作,凯蒂?
凯蒂:我是职业治疗师。
杰莉:哦,是吗?
在哪里?
凯蒂:皇家自由医院。
杰莉:噢,是一家大医院。
凯蒂:相当不错。
杰莉:有主攻专业吗?
凯蒂:是的。
老年人护理和中风康复。
汤姆:什么是直男康复(注3)?
乔(笑起来):是“中风”康复。
杰莉:你快成聋子了。
汤姆:哦,“中风”康复,我以为你说的“直男康复”。
凯蒂:什么是直男康复?
帮助男同性恋变回直男?
汤姆:帮助曾经尝试当同性恋、但是想要恢复的直男。
乔和凯蒂笑起来。
凯蒂:乔说你是心理咨询师,杰莉。
杰莉:是的,我自讨苦吃。
凯蒂:但是一天下来回到家中,觉得自己有所贡献,感觉很棒,不是吗?
杰莉:是的,当然。
汤姆:也未必,视情况而定。
杰莉(对汤姆):哦,我敢肯定你有贡献!
汤姆:我不是说我自己。
我是说你对医护工作太投入了。
我不介意的。
乔:我们明白!
杰莉:难懂的男人。
凯蒂:我知道你是一位地质学家,汤姆。
可是你具体做些什么?
汤姆:啊,对。
嗯,严格说来,我是一个工程地质学家,意思是我……杰莉:他挖洞。
汤姆:我研究……乔:你挖洞。
汤姆:好吧,我是挖洞的!
所有人笑了起来。
凯蒂:这不过是有一说一,不是吗?
杰莉:我一直分不清一和二。
汤姆:你们管它叫叉子的东西,我管它叫拖装三角架式钢绳冲击钻探部件。
杰莉:这就是我爱他的原因。
汤姆:我研究我们脚下的土地,测试各种工程和建筑项目的可行性。
凯蒂:哦,听起来很了不起。
现在在做什么?
汤姆:啊,是。
嗯,目前主要的项目是一个直径八米的隧道,用于缓解伦敦市维多利亚时期污水处理系统的压力。
凯蒂:啊呀!
八米!
真大!
汤姆:是啊。
沿泰晤士河二十英里,深入地下八十米。
乔:就为了这一家子。
凯蒂笑了。
汤姆:所以说,这是相当大的一个工程。
不过我不是一个人在干。
我们有好几个人。
到我死的时候都完不了工。
凯蒂:哦,不!
你可得抓紧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汤姆:随便吃。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要来点儿火腿吗?
凯蒂:哦,不用,谢谢。
事实上我是素食者。
汤姆:真的吗?
凯蒂:嗯。
不过奶酪很好吃。
谢谢你。
杰莉:随便吃。
凯蒂:谢谢。
乔:晚一点儿有什么安排?
汤姆:啊,对……我们一会儿有客到访。
乔:听起来不吉利啊。
杰莉:玛丽要来喝茶。
乔:哦,我说对了。
凯蒂:玛丽是谁?
杰莉:我一个要好的同事。
凯蒂:哦,是这样。
汤姆:她有点儿……呃……乔:与众不同。
凯蒂:我不问了。
凯蒂笑。
稍后。
乔给玛丽开门。
乔(带着唱腔):哇——哇!
玛丽:哦,乔!
见到你真开心!
她进门,张开双臂拥抱他。
玛丽:真是一个惊喜。
你好吗?
汤姆来到他们身旁。
乔:挺好。
玛丽:哦,你看上去好极了!
乔:你也是。
玛丽:哦,谢谢!
她笑,再度拥抱他。
汤姆:嗨,玛丽!
我是汤姆,我是他父亲,我住在这里。
玛丽:哦,汤姆!
我最喜欢的两个男人。
她拥抱汤姆。
乔:进来吧。
玛丽挽着乔的胳膊。
玛丽:你一直没给我打电话。
乔:对不起。
玛丽:我们去喝一杯的事到底怎么样?
乔:我有个惊喜给你。
玛丽:哦,乔——不用这么客气。
凯蒂从温室里走出来,捧着一盆罗勒草。
杰莉跟在她身后。
凯蒂:你好!
乔:凯蒂,这是玛丽。
玛丽,这是凯蒂。
凯蒂:你好,玛丽,很高兴认识你。
她和玛丽握手。
玛丽:哦,嗨。
杰莉:她是乔的女朋友。
玛丽高扬的情绪一落千丈。
她十分震惊。
凯蒂(对玛丽):你的外套很漂亮。
(对乔)瞧,你妈妈送给我一盆罗勒。
闻闻。
杰莉:她打算给他做松子青酱。
凯蒂:太棒了。
汤姆:我帮你把外套放起来吧,玛丽?
玛丽(情绪低落地):好,谢谢你,汤姆。
他拿走外套。
杰莉:你好吗,玛丽?
玛丽:是的,我很好,杰莉,谢谢。
杰莉:来的路上怎么样?
玛丽:还行。
杰莉:那就好。
玛丽:哦,不,其实并不顺利。
汤姆:又迷路了,是吗?
玛丽:哦,没有,路上没问题,问题在汽车……乔和凯蒂坐在餐桌旁。
汤姆:车没事吧?
杰莉:怎么回事?
玛丽:车发动不了。
汤姆:哦,不。
玛丽:对,真是个噩梦。
我只好坐地铁过来。
汤姆:是吗?
玛丽:对,昨天晚上还遭窃了。
杰莉:哦,是吗?
乔:真遗憾。
凯蒂:哦,不。
玛丽:昨天我去超市进行一周一次的大采购……挺好的,因为没车之前我没法大采购,呃……我去得很早,这样天黑前就能回家……我拿了三袋东西进屋,但我准是把第四个袋子忘在副驾驶座上了……我回到家,心想,太好了,完事了。
我可以放松一下,喝杯小酒……事实上我度过了愉快的一晚。
呃……但是第二天早上我到浴室,坐到……因为忘在车里的是卷纸。
于是我跑出去,发现车窗被打破了,到处都是碎玻璃,卷纸全都被偷走了。
乔:可能是孩子干的。
玛丽:对,我想你说得对,乔。
凯蒂:你买保险了吗,玛丽?
玛丽:当然买了。
凯蒂:嗯,这很重要,是吧?
玛丽:你不能开车不上保险,是吗?
这是违法的。
凯蒂:我知道,不过我的意思是,至少你的车窗可以索赔,不是吗?
玛丽:我知道。
不管怎么样,我烦透它了。
随它去吧。
不就是一辆车嘛。
有什么大不了的?
杰莉:来吧,坐下,玛丽。
把水烧上,汤姆。
汤姆:好的,好的,好主意。
他开始烧水。
玛丽:它让我感到压力很大,汤姆。
汤姆:那辆车已经带来了一连串的麻烦,不是吗?
玛丽:我知道。
汤姆:也许你应该减少损失,把车处理掉。
玛丽:对,但是我已经花了那么多钱,汤姆。
不能就这么把它卖了。
汤姆:嗯,可是你留着它只会更糟,不是吗?
杰莉:嗯,你知道我们的意思。
玛丽:对……对。
说实话,我已经受够它了,汤姆。
轮胎已经穿了三次孔。
汤姆:三次?
玛丽:是啊。
排气管也坏了,我只好买了一个新的,汽化器……汤姆:能不能叫卖给你车的人收回?
玛丽:不行,他们说了只管人工费,但是不管零部件。
坏蛋。
汤姆:或许可以倒过来理解,是不是?
零部件保三个月,而不是人工费。
玛丽:不……哦,是的,你说得对。
哦,我不知道。
再加上前窗雨刷也被偷了,超速扣三分,一分罚六十英镑,这么一来,我的驾照已经被扣了九分,是吗,杰莉?
杰莉:对。
玛丽:这车老是发出奇怪的噪声。
我又没停在双黄线上,车就被拖走了;我还收到了七张停车罚单……不对,是九张……接着,又在去布赖顿的高速路上抛锚……车被拖到了克劳利,那是我最不想去的地方,我在那儿长大,我讨厌那儿。
于是,我不得不坐火车回家,第二天再坐火车去克劳利,有个家伙一直摸我,我花了将近五百英镑还没能到布赖顿度周末,那本来应该是我的夏日假期,不是吗,杰莉?
杰莉:是的。
玛丽:太不公平了,是不是?
汤姆:对。
杰莉:好了,别烦心了。
乔:过来坐吧,玛丽。
放松些。
她走向餐桌。
玛丽:嗯,谢谢你,乔。
凯蒂:对,至少你现在在这里,嗯?
玛丽: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凯蒂:凯蒂。
杰莉:好了,玛丽,好消息是——我为你做了一个蛋糕。
玛丽:哦,谢谢你,杰莉。
汤姆:她知道你要来,所以烤了蛋糕。
杰莉把蛋糕放到桌上,开始切蛋糕。
凯蒂:别忘了给我制作法,好吗?
杰莉:不会忘的,凯蒂。
汤姆:你都还没尝呢。
凯蒂:哦,反正闻起来就很香。
玛丽:对,我不妨也要一下制作法,杰莉。
我还从来没有烤过蛋糕。
杰莉:当然可以。
乔:你们可以来一场蛋糕制作大赛。
凯蒂:哦,我可不这么想。
我有一次试过做水果蛋糕。
所有东西都沉底了,太可怕了。
乔:你厨艺很好。
凯蒂:谢谢你。
两人深情对视。
汤姆:那么,这一对怎么样,玛丽?
杰莉:真是个惊喜。
玛丽不快地转过脸去。
汤姆:这个小坏蛋刚才把这位年轻姑娘藏在起居室门后。
杰莉:吓了我一跳。
凯蒂(笑):对,可怜的汤姆。
我以为会把他吓出心脏病来。
乔:她通过了考查。
汤姆:很意外你居然通过了考查。
我本该当场把你给灭了。
(轻笑)待人之道也太吓人了。
凯蒂:对呀!
杰莉:我们事先完全不知道。
乔:这是我的大秘密。
凯蒂:哦,谢谢你了!
汤姆:问题显然很严重。
凯蒂:不过,认识你们两位真的很开心。
午餐很愉快。
玛丽:你没告诉我你们吃午饭了,杰莉。
乔:我们每天都吃午饭。
玛丽:是,我知道你们每天都吃午饭。
汤姆:就吃了顿便饭。
杰莉:没什么特别的。
凯蒂:我觉得挺特别的。
我们吃了汤姆和杰莉从菜园里摘来的西红柿。
你尝过吗?
玛丽:是的,吃过很多次。
杰莉经常送给我菜园里的东西。
不是吗,杰莉?
杰莉:我给你带一些回家,玛丽。
玛丽:哦,太好了。
哦……是的,我可以带着坐地铁。
(稍顿)你是做什么的,杰基?
凯蒂:是凯蒂。
玛丽:凯蒂。
凯蒂:没关系。
我是个职业治疗师。
玛丽:哦。
杰莉:她照顾中风患者,还有老人。
凯蒂:我在克罗伊登长大,离你不远。
玛丽:我上大学才去的克罗伊登。
凯蒂:哦,是吗?
什么大学?
玛丽:克罗伊登大学。
汤姆:好恰当的名字。
杰莉、汤姆、凯蒂和乔都笑了起来。
凯蒂:那你读的什么课程?
文秘?
玛丽:你为什么会以为我是秘书?
凯蒂:嗯,不是吗?
杰莉说的……杰莉:对。
玛丽:这个……我拿了执照。
帮医生处理事情。
凯蒂:哦,太棒了!
那你们俩共事很多年了吧?
杰莉:唔,差不多二十年了,对吗,玛丽?
玛丽:对。
杰莉:乔十岁就和玛丽认识了。
凯蒂:不会吧!
我敢肯定你知道不少他的糗事。
玛丽:事实上我知道他不少特别美好的往事。
乔和我分享了某些很特别的时刻,是吗,乔?
乔:是的,玛丽。
玛丽:只能作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对吗?
杰莉:她几乎就像乔的阿姨一样。
玛丽:我可不那么想。
杰莉:可我们都把你当作他的阿姨。
汤姆:玛丽阿姨!
凯蒂:我觉得很甜蜜。
杰莉:谁要吃蛋糕?
凯蒂:我要,谢谢。
杰莉把装在碟子里的蛋糕递给乔,乔递给凯蒂。
接着他递给玛丽一块。
乔:玛丽阿姨!
玛丽:谢谢你,乔!
乔(对杰莉):谢谢,妈妈。
玛丽:照顾老人一定特别烦人。
凯蒂:不,我很喜欢。
你会渐渐对他们有彻底深入的了解,而且,嗯……我们每个人都有老的一天,不是吗?
但愿走好运!
汤姆:我们中有些人已经老了。
乔和凯蒂笑。
玛丽:我们也照顾老人,不是吗,杰莉?
杰莉:不,和她不一样。
汤姆看着杰莉。
长长的停顿。
凯蒂:蛋糕太棒了。
杰莉:谢谢,凯蒂。
大家静静地吃蛋糕。
稍后。
天已经黑了。
汤姆走在前面,大家从厨房出来到了门厅。
凯蒂捧着那盆罗勒。
玛丽在厨房门口踌躇不前。
汤姆:好吧,有机会再见吧。
凯蒂:希望很快。
乔:说不准是哪一天哦。
汤姆:也许某个下午我们发现你躲在仓库里。
凯蒂:埋伏在浴室里!
乔:又或者在马桶里。
凯蒂:噢,说得好!
杰莉:一定要来吃晚饭。
汤姆:对。
凯蒂:好呀!
我听说你们俩的厨艺都很棒——不要有压力啊!
乔和凯蒂穿上外套。
杰莉:汤姆的咖喱做得不赖。
凯蒂:哦,我爱吃咖喱。
玛丽拍拍乔的胳膊,吻一下他的脸颊。
汤姆:嗯,随便什么时候来都没关系。
凯蒂:哦,那我可要抓住机会了。
乔(亲杰莉):我晚一点儿跟你谈。
杰莉:再见。
汤姆:回见,儿子!
乔:再见。
自己小心。
汤姆和乔拥抱。
凯蒂:啊,非常感谢你们。
汤姆:嗯,小心点儿。
再见。
杰莉:谢谢你的花。
凯蒂:我的荣幸。
(亲杰莉)很高兴认识你。
杰莉:我也是。
凯蒂:再见,玛丽。
玛丽:嗯。
凯蒂: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玛丽:嗯。
凯蒂:祝你早日解决车的问题。
杰莉:再见,凯蒂。
凯蒂:再见。
汤姆:再见。
凯蒂:再见。
很快会再见的。
汤姆:是的,路上小心。
再见。
乔/凯蒂:再见。
乔和凯蒂离开。
大门关上。
汤姆:怎么样?
杰莉:真没想到哇。
汤姆:你说得很对。
抱歉,我还有点儿事要做。
杰莉:好的。
汤姆上楼去。
玛丽:我本来想给你带点儿花来,杰莉。
只是没找到开门的花店。
杰莉:别傻了。
她隐入厨房。
玛丽跟在她身后。
杰莉开始收拾茶具。
玛丽:杰莉?
杰莉:什么事?
玛丽:你觉得她怎么样?
杰莉:很可爱,不是吗?
玛丽:嗯,我不知道……杰莉:乔喜欢她。
玛丽:对,但是——你知道……杰莉: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玛丽:嗯,他还太年轻,不是吗?
杰莉:他已经三十岁了,玛丽。
玛丽:我的意思是,他并不想仓促行事。
他才认识她多久。
杰莉:说实在的我觉得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玛丽:嗯……但愿如此。
杰莉:别忘了你的西红柿,玛丽。
玛丽:不会。
(自言自语地)我应该买一瓶酒的。
杰莉没有理会她的话,继续清理东西。
稍顿。
玛丽:我一会儿就走了。
杰莉(礼节性地微笑):那好吧,玛丽。
她走出厨房。
玛丽茫然不知所措。
门外。
杰莉送玛丽出门。
杰莉:谢谢你来,玛丽。
玛丽:是,谢谢你,杰莉。
我们星期二见,是吗?
杰莉:对。
再见啦。
玛丽:好的,再见。
杰莉关上门。
玛丽离开。
汤姆和杰莉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休息。
两人各端着一杯红酒。
汤姆在看报纸。
汤姆:很糟糕。
杰莉:真的很让人难过。
汤姆:你很意外吗?
杰莉:当然。
不过,事实上也不意外。
汤姆:是啊。
杰莉:令人失望。
汤姆:那么,下回什么时候再邀请她来?
杰莉笑了笑,啜一口酒。
汤姆:瞧见这个了吗?
报纸上的一篇文章。
杰莉:很特别。
汤姆:我喜欢她。
杰莉:凯蒂?
汤姆:对,她很好玩,不是吗?
杰莉:挺可爱的。
咱们的儿子是匹黑马。
汤姆啜一口酒。
汤姆:我想你会发现我们都是真男人。
杰莉轻笑。
汤姆看报纸。
渐黑字幕:冬清晨。
地上结了冰霜。
汤姆和杰莉的汽车快速驶上M1高速路。
车流如织。
现在,汽车行驶在一条外地的街道上,街道两旁是不带花园的连排平房。
车停下。
汤姆、杰莉和乔将各式物品从车里拿出来,走向一幢挂着蕾丝帘子的破旧小房子。
汤姆敲门。
三人等待应门。
他们的穿着像是参加葬礼,两个男人系着黑色领带。
汤姆:这里没怎么变,是吗?
一个留着长头发、连鬓胡子和髭须的老年男子打开门。
这是汤姆的哥哥罗尼。
汤姆:你好,兄弟。
他走进屋,拍拍罗尼的肩膀。
杰莉和乔跟在他后面。
杰莉:你好吗,罗?
她亲一下罗尼。
乔:你好,罗尼。
汤姆:认得出乔吗?
乔:我长大了一点儿。
罗尼关上门。
几分钟后,罗尼家发黄的起居室里。
汤姆站在壁炉旁,乔坐在一把扶手椅上,罗尼坐在桌子旁抽烟。
杰莉站在乔旁边。
杰莉:事情安排得怎么样?
罗尼:希望这一切快点儿结束。
杰莉:今天是最难熬的一天。
汤姆:对。
杰莉:她是个好人。
乔:是的。
汤姆:非常善良。
杰莉:嗯。
她走进狭小的厨房,倒茶。
汤姆:周末这两天你吃东西了吗,罗尼?
罗尼:吃了点豆子。
汤姆:应该多吃点儿东西。
现在想吃点儿什么吗?
罗尼:不用。
杰莉:你确定?
罗尼:是的。
乔:我们买了很多三明治,罗。
汤姆:还有啤酒。
杰莉:卡尔呢?
汤姆:我告诉了他时间和地点。
乔:问题是他会不会来。
汤姆:嗯,那取决于他。
罗尼:他已经好多了。
杰莉递给乔和汤姆一人一杯茶。
乔:谢谢。
汤姆:谢谢。
杰莉:灵车很快就来了。
汤姆:对。
杰莉给罗尼端来一杯茶。
杰莉:给你,罗尼。
罗尼:我现在能喝罐啤酒吗?
汤姆:行,没关系,喝吧。
杰莉从厨房拿了一罐啤酒给罗尼。
罗尼:谢谢。
他打开啤酒。
汤姆打开门,灵车、殡葬礼仪师和一个年轻的女助手出现在门外。
汤姆:你好。
殡葬礼仪师摘下他的高礼帽。
殡葬礼仪师:你好,赫普尔先生吗?
汤姆:对,我是汤姆·赫普尔。
我想我们通过电话。
殡葬礼仪师:你好。
两人握手。
汤姆:这是我哥哥罗尼。
他是琳达的丈夫。
殡葬礼仪师:你好。
罗尼走到他们身旁。
殡葬礼仪师: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汤姆:是的,准备好了。
就我们四个。
殡葬礼仪师重新戴上帽子。
杰莉和乔跟着罗尼走到马路上。
汤姆准备关门。
汤姆:你有钥匙吗,罗尼?
罗尼:有。
汤姆关上门。
灵车缓缓行驶在火葬场霜冻的路面上,后面跟着小汽车。
灵车在礼堂外停下。
殡葬礼仪师和牧师打招呼,两人一起隐入礼堂。
助手们打开灵车后车厢盖,查视灵柩。
殡葬礼仪师走了出来,和一个年轻的女助手说话。
殡葬礼仪师:劳驾。
女助手为汤姆和乔打开靠近她这一侧的车门,两人下车。
杰莉和罗尼从另一侧车门下车。
殡葬礼仪师:赫普尔先生。
汤姆:是。
殡葬礼仪师:这位是罗伯特,葬礼的牧师。
汤姆(对牧师):我是汤姆·赫普尔。
牧师:你好。
汤姆:这是我的哥哥罗尼。
琳达的丈夫。
牧师和罗尼握手。
牧师:罗伯特·桑特。
仪式将由我主持。
汤姆:我们希望罗尼的儿子卡尔能到场,不过好像他还没有来。
稍顿。
大家茫然地环顾四周找卡尔。
牧师:好吧。
嗯,我们还是……呃,开始吧。
汤姆:好的。
殡葬礼仪师: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汤姆/杰莉:是的。
敞着门的灵车旁站立着几位等候抬棺的人,殡葬礼仪师对他们说道——殡葬礼仪师:有劳。
抬棺人将灵柩从灵车里拉出来,扛到肩上,等候着。
礼堂里开始播放录好的音乐(巴赫《第三管弦乐组曲》中的《G弦上的咏叹调》)。
牧师开始祷告。
殡葬礼仪师:有劳。
抬棺人开始向礼堂里走,牧师头前引路。
亲属们跟在后面。
三个来吊唁的人——两女一男——走在最后。
牧师:主说,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
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
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
我深信无论是生、是死、是天使、是掌权的、是现在的事、是将来的事、是高处的、是低处的、是别的受造之物,都不能叫我们与神的爱隔绝。
一个殡仪馆工作人员将礼堂门关上,然后走开。
礼堂里,稍后。
灵柩呈放在前面。
汤姆、杰莉、乔和罗尼坐在前排。
三个吊唁者坐在后排,那个男人和两个女人隔开就坐。
其他排的座位都空着。
牧师:我们把我们的姐妹琳达·玛格丽特托付于慈悲的主,现在我们将她的遗体火化。
尘归尘,土归土……电动帷幔缓缓将灵柩围了起来。
牧师:……因我主耶稣基督,我们充满信心,她定将复活,获得永生。
他要将我们这卑贱的身体改变形状,和他自己荣耀的身体相似。
他曾受难被埋葬,为我们而复活。
愿荣耀归于他,直到永远。
阿门。
他转身面向会众。
牧师:愿主赐你他的安慰和平安,他的光芒和喜乐,无论今生还是来世。
愿全能的上帝祝福你。
圣父、圣子和圣灵降临到此,与你同在直到永远。
阿门。
在他说这段话时,后面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神色严峻、留小胡子、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摘掉头上的毛线帽,露出光头。
亲属们都转头看着他。
牧师:欢迎。
卡尔——就是刚进来的男人——坐到第二排,就在汤姆和杰莉身后。
牧师已经完成了仪式,走下讲坛。
录音又开始继续播放(埃尔加《谜语变奏曲》中的第九变奏《猎人》)。
牧师离开礼堂。
汤姆、乔和罗尼站起来。
卡尔也站了起来。
卡尔:你们在开玩笑,是不是?
汤姆:你好,卡尔。
他和卡尔握手。
卡尔:就这样了?
杰莉:都结束了,卡尔。
她站起来。
杰莉:我真的很难过。
卡尔看着所有亲属走出去。
他环视礼堂。
吊唁的人也离开。
他跟在他们后面。
礼堂外,稍后。
汤姆、杰莉和罗尼下楼梯。
卡尔赶到他们前头。
乔已经走下了楼梯,正注视着一些花圈。
丧礼服务人员站在他们的汽车旁。
卡尔:难以置信!
他转身面对汤姆、杰莉和罗尼。
卡尔:你们为什么不等我?
汤姆:我们后面还有一个葬礼。
不能等。
卡尔:什么,五分钟都不能等?
汤姆:不能。
杰莉:我们问过他们了。
卡尔:可恶。
汤姆: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卡尔:高速路堵得一团糟!
汤姆:你应该考虑到这个,对吗?
卡尔:我已经考虑了。
汤姆:显然还不够。
卡尔(对罗尼):这件事我决不会原谅你。
你知道的!
罗尼:可是,你不能怪我。
汤姆:不是他的错。
罗尼:我早该想到你会来这么一手。
卡尔走开几步。
乔来到他身旁。
乔:卡尔。
卡尔:怎样?
乔:我是乔。
卡尔(冷淡地):哦,对。
乔走开。
杰莉来到卡尔身旁,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杰莉:卡尔,我真的很难过。
我们要回你家去,你妈妈那里。
卡尔:我不一定走哪条路回去,所以……杰莉:好吧。
我们到那儿见。
卡尔:好。
卡尔离开。
杰莉和汤姆同吊唁者说话。
我们只能模模糊糊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离我们稍有些远,声音很轻。
汤姆:你好,我是汤姆。
罗尼的弟弟。
我们准备回他家,你愿意的话一起吧。
杰莉:你们好,你们是琳达的朋友?
和她共事多久了?
要不要一起回他们家。
很好。
好吧,我们到那儿见。
吊唁的男人:啊,我会的。
谢谢。
汤姆:你有车吗?
认识路吗?
杰莉:我们到那儿见。
汤姆和杰莉走向他们的汽车。
乔已经上车了。
三个吊唁者一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罗尼的家,起居室里。
杰莉将买来的三明治放在一张咖啡桌上摆好,她揭掉外面的塑料盖。
乔和罗尼坐在桌子旁。
汤姆站着,手里拿着一杯茶。
罗尼拿着啤酒。
乔也是。
杰莉:你最后一次见卡尔是什么时候?
罗尼:几年前了。
汤姆:他都是突然现身,不是吗?
罗尼:在他不得不出现的时候。
乔:我们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汤姆:不记得了。
五年还是十年前?
杰莉:是在你妈妈去世的时候。
汤姆:是吗?
杰莉:嗯。
罗尼:1979年。
汤姆:不是。
杰莉:不是。
乔:不,是1995年。
汤姆:对。
罗尼:不记得了。
乔:啊,等等——他和我们一起在伦敦是什么时候?
汤姆:是八几年。
杰莉:那时你九岁。
乔:他总穿黑衣服,是吧?
杰莉:嗯……可叹啊。
他以前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很有趣。
罗尼:是吗?
他喝了一大口啤酒。
乔打开大门,那三个吊唁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
乔:嗨,请进。
第一个女人:谢谢,亲爱的。
他们准备进门。
汤姆走过来。
汤姆:你们好,请进。
第一个女人:你好。
汤姆:要不要进来坐坐?
第二个女人:谢谢。
汤姆(对那个男人):路好找吧?
男人:啊,是。
没问题。
汤姆:我帮你放外套吧?
乔关上门。
男人:哦……不用,没关系,谢谢。
汤姆和吊唁者们走进了起居室。
乔留在门口查看手机。
汤姆(离开画面):要我帮你们拿外套吗,两位女士?
杰莉:乔,那边还有椅子吗?
乔看见一把椅子。
乔:有。
他拎起椅子,拿进起居室。
稍后。
茶和三明治已经奉上。
大家坐的坐,站的站。
第二个女人:仪式做得很好。
汤姆:是啊。
简单朴素。
正是你想要的,不是吗,罗尼?
没什么花哨。
罗尼:是的。
稍顿。
第二个女人:还好没有下雨。
汤姆和杰莉礼节性地微笑。
汤姆:是的。
那是个不错的地方,对吧?
第二个女人:嗯。
汤姆:我们已经在那儿送走了一些人,不是吗?
男人:是啊,这么些年了。
杰莉:你们和琳达在面包店共事多久了?
第二个女人:差不多十年。
杰莉:你呢,玛吉?
第一个女人(玛吉):没有那么久。
杰莉:她是个好人。
第一个女人:是啊,她是好人。
第二个女人:我们不是特别亲密。
第一个女人:我们都会想念她的。
第二个女人:太突然了。
汤姆:对你来说可是个大变化,不是吗,罗尼?
必须自己照顾自己。
男人:不过你会习惯的,罗尼。
我用了八年。
汤姆:是吗?
男人:是啊。
我们听见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乔:是卡尔。
卡尔进了屋。
甩上门。
他戴着黑色毛线帽,摘下墨镜和耳机,走进起居室。
杰莉:你还好吧,卡尔?
卡尔大步走向里面的房间。
汤姆:嘿,卡尔。
卡尔(对那个男人):借过,老兄!
乔:要不要喝一杯,卡尔?
汤姆:有茶、啤酒……几瓶葡萄酒。
卡尔:我自己来,谢了。
他穿过起居室,走进厨房。
汤姆:那你是本地人吗,弗兰克?
男人:啊,是,就隔几条街。
你知道的,阿蒙德街。
汤姆:哦,对。
我已经有四十年不在德比郡住了。
杰莉到厨房和卡尔在一起。
杰莉:你好吗,卡尔?
卡尔:还行。
你怎么样?
杰莉:我们都挺好。
汤姆(在画面外):我妈妈在世的时候,我们走动还多一些。
杰莉:这对你来说打击挺大的。
卡尔:是。
杰莉:你住哪里?
卡尔:约克郡。
汤姆(在画面外):……不是现在……杰莉:有工作吗?
卡尔:别盘问我。
汤姆(在画面外):……有一条新环路……单行道……卡尔拿起一叠信。
杰莉:好吧,想吃东西的话外面有。
第二个女人(在画面外):一切都变了……卡尔走到厨房门口,用信件拍了拍罗尼的腿。
卡尔:没有我的信?
罗尼:没有。
也没有你写来的信。
卡尔:什么?
罗尼:没有你写的信。
卡尔:还没丧失你的幽默感,嗯?
他把信封扔回厨房,站到厨房门口。
卡尔:这些东西都是谁料理的?
杰莉:我们。
汤姆:我们买过来的。
卡尔:从伦敦?
汤姆:对。
卡尔:很好。
看来你屁股都没挪一下,罗尼?
汤姆:他不需要——我们主动提出来的。
卡尔:是吗?
汤姆:对。
卡尔:这是他应该做的事,不是吗?
汤姆:我觉得你不应该低估他所受的打击,卡尔。
卡尔:是啊,我知道。
他多脆弱啊,不是吗,你兄弟?
汤姆:他的妻子刚刚去世。
卡尔:他的妻子。
她活着的时候他就没怎么关心过她。
汤姆:那你呢?
卡尔:你说什么?
汤姆:你关心过她吗,卡尔?
杰莉:汤姆!
卡尔:我以自己的方式关心她。
罗尼:卡尔!
汤姆:什么方式?
卡尔:她知道我对她的感情。
汤姆:是吗?
罗尼:别说了!
卡尔(对罗尼):别在我的房子里教训我应该怎么做!
汤姆:这可不是你的房子,对吗?
卡尔:是他的房子,同样也是我的房子。
杰莉:汤姆!
汤姆耸耸肩,决定闭嘴。
卡尔(对站在他身后的乔):你看什么?
乔:我在看你,卡尔。
卡尔:我不喜欢。
现在乔也决定闭上嘴,他啜了一口啤酒。
卡尔转向第二个女人。
卡尔:别觉得你有必要待在这里,朋友。
第一个女人:我们还是走吧。
卡尔:谢谢。
他穿过起居室,走上楼去。
杰莉:实在抱歉。
大家都站了起来。
汤姆(神色不悦):要拿外套吗?
嗯……我并不感到奇怪。
他帮他们拿外套。
杰莉:谢谢你们来。
男人:要我帮你们拿下来吗?
第一个女人:好的。
谢谢。
杰莉:谢谢你们来。
罗尼站起来,神色茫然。
汤姆: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弗兰克?
男人:啊,是的。
我送她们回家。
汤姆:太好了。
门口。
汤姆和罗尼送他们出门。
第一个女人:保重,罗尼。
她走出去,另外两个人紧随其后。
汤姆:谢谢你们来。
很抱歉。
没办法的事。
男人:啊,不用见外,朋友。
第二个女人:再见。
汤姆:非常感谢。
小心点儿。
谢谢。
他在他们身后关上门,叹了口气。
他从罗尼身前走过,然后站在他身旁。
汤姆(呼一口气):该死的。
你还好吧,罗尼?
他轻轻拍拍罗尼的肩膀。
罗尼看着他,茫然无措。
罗尼: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汤姆:去他的。
他很快就会走。
罗尼眼中透出惶恐。
汤姆拥抱他。
罗尼动作迟缓地做出回应。
稍顿。
然后汤姆放开他。
汤姆:听我说。
你何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去伦敦。
罗尼:不,不。
没关系的。
汤姆:嗯,为什么不呢?
就住几天,一个礼拜。
不管怎么样。
然后我们就把你送上火车回家。
罗尼:我不知道……汤姆:好吧……你考虑一下。
他走开,罗尼神色恍惚、困惑、痛苦。
稍后,起居室里。
罗尼来到汤姆、杰莉和乔身旁。
汤姆:你考虑得怎么样?
杰莉:还是去吧,直到心情好一点儿。
罗尼:你们确定?
汤姆:是的。
杰莉:嗯。
罗尼:好吧。
汤姆:很好。
杰莉:你们收拾一下东西。
(对乔)我们把这里清理干净。
卡尔从楼上下来了。
乔:好的。
汤姆:你有包吗?
罗尼:应该有。
杰莉:卡尔,你爸爸要和我们一起回家住几天。
卡尔:是吗,现在?
杰莉和乔开始清理东西。
罗尼:我想床底下有一个。
汤姆:好的。
卡尔:她怎么死的?
罗尼:什么?
(稍顿)我醒来时发现她死了。
满意了?
汤姆上楼去。
杰莉准备收拾脏杯子。
杰莉:请让一下,卡尔。
卡尔把杯子拿走。
卡尔:这些我会干的,杰莉。
杰莉:不,我来吧。
卡尔:你别管。
坐下吧。
他走进厨房。
杰莉、乔和罗尼注视着他。
我们听见杯子摔碎的声音。
卡尔:我做这些干什么?
帮我妈省事?
见鬼她现在已经死了!
他怒冲冲地从杰莉和乔身旁走过。
杰莉:卡尔,听我说。
她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罗尼上楼去。
卡尔:不、不、不、不。
他取下外套。
卡尔:我去弄瓶酒。
乔:卡尔,我们有很多酒。
卡尔大踏步穿过起居室,朝门口走。
杰莉:卡尔!
卡尔离开,用力甩上身后的门。
稍顿。
乔:他不会回来了。
杰莉从乔身旁走开。
楼上,罗尼昏暗的卧室里。
汤姆在往一个旧箱子里收拾东西。
罗尼站在一旁看。
汤姆:睡衣……带几件衬衫。
你要换衣服吗?
罗尼:是的。
汤姆:要不要穿这件?
罗尼:好的。
汤姆递给他一件挂在衣架上的干净衬衣。
然后将其他几件叠起来。
汤姆:你怎么样?
还好吧?
罗尼:嗯,我会没事的。
汤姆: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菜园里。
一个天寒地冻的日子。
杰莉把木头篱笆桩一个个拔起来,汤姆把木板堆到棚子旁边。
与此同时,罗尼静静地坐在他们家起居室的沙发上。
稍顿。
大门口传来敲门声。
罗尼缓缓地站起身。
他走到门口,打开一条门缝。
玛丽站在台阶上。
她一反常态地不修边幅。
头发凌乱。
没有化妆。
穿着旧衣服。
玛丽:哦,嗨。
杰莉在家吗?
罗尼:不在。
玛丽:哦。
汤姆在吗?
罗尼:不在,他们出去了。
什么事?
玛丽:我……我……我就是想看看他们。
罗尼:他们没有提过。
玛丽:哦……不,他们不知道……我是一时兴起过来的。
我是杰莉的朋友,和她在一起上班。
哦,他们……他们是不是去菜园了?
罗尼:对。
玛丽:嗯。
呃……我能进去吗?
只是等等他们?
罗尼:我不知道。
玛丽:我真的很冷。
罗尼:我一个人在家。
玛丽:哦……我不会打劫你或是怎么样。
我可以给你描述一下这所房子,如果你愿意……走进厨房……右边是厨灶……正对着的是水池,左边是……一个小橱柜。
罗尼:对,对。
玛丽:谢谢。
他让她进门,关上门。
稍顿。
玛丽:我叫玛丽。
你叫什么?
罗尼:罗尼。
汤姆是我弟弟。
玛丽:哦。
哦——是你妻子刚刚过世?
罗尼:对。
玛丽:我真的很遗憾。
罗尼:没关系。
玛丽:要不要我给你泡杯茶?
罗尼:不用,谢谢。
玛丽:我给自己泡一杯可以吗?
我想杰莉和汤姆不会介意的。
罗尼:好吧。
他看着她走进厨房。
她把自己的包放在椅子上,冲他笑一笑。
罗尼慢吞吞地走进厨房。
玛丽到冰箱里拿牛奶。
玛丽:你过来有几天了吧?
罗尼:是的。
玛丽:嗯。
我没有吃早饭。
你吃过早饭了吗?
罗尼:吃过了。
玛丽:和汤姆、杰莉一起?
罗尼:对。
稍顿。
玛丽:要不要拥抱一下?
稍顿。
玛丽:你真的不想喝杯茶吗?
罗尼:啊,好,来一杯吧。
玛丽:好的。
她开始泡茶。
现在,他们两个坐在餐桌旁,一人端着一杯茶。
玛丽:哦,好多了。
在这里感觉真好。
我有好几个月没来了。
他们经常邀请我来——我们真的是老朋友了。
你睡乔的房间?
罗尼:对。
玛丽:哦,是啊。
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他去参加葬礼了吗?
罗尼:是的。
玛丽:和他女朋友一起?
罗尼:没有。
玛丽:哦。
稍顿。
罗尼:他们晚一点儿会过来。
玛丽:哦,是吗?
(稍顿)抱歉,我的样子很糟糕。
我五点才上床睡觉。
然后又失眠。
起床就直接过来了。
她啜一口茶。
玛丽:杰莉有提到过我吗?
罗尼:没有。
玛丽:是玛丽。
罗尼:没有。
稍顿。
玛丽:你和汤姆长得很像。
罗尼:哦,是吗?
玛丽:是的。
你长得很帅。
汤姆也很帅。
你妻子叫什么?
罗尼:琳达。
玛丽:哦?
她人好吗?
罗尼没有回答。
他喝茶。
玛丽:昨晚你吃晚饭了吗?
罗尼:我们吃了鸡。
玛丽:哦,真好。
他们两个厨艺很棒,不是吗?
罗尼:是的。
玛丽:我不会做饭。
你会吗?
罗尼:不会。
玛丽笑了。
玛丽:昨天我几乎没吃东西。
罗尼:要不要来点土司?
玛丽:不,没关系,谢谢你。
不过我想抽支烟。
你抽烟吗?
罗尼:是的。
玛丽:哦,太好了。
罗尼掏出一盒烟叶。
玛丽:哦。
我有个朋友以前也常常自己卷烟。
他开始卷烟。
罗尼:你要不要来一根?
玛丽:哦,不,不客气。
我抽自己的。
哦,不——还是来一根吧。
怀念一下旧时光。
罗尼:嗯。
她注视着他。
罗尼:我们得出去抽。
玛丽:哦,我们就在这里抽不行吗?
他们不会知道的。
稍顿。
罗尼没有回应。
温室里。
罗尼和玛丽站在植物旁,端着各自的茶杯。
他们抽着卷烟。
罗尼穿上了外套。
玛丽:又回到了从前。
你抽过大麻没有?
罗尼:试过几次。
玛丽:我们以前常抽。
我和我最好的朋友莫妮卡。
后来再也没见过她。
你喜欢披头士吗?
罗尼:还行。
我更喜欢猫王。
还有杰瑞·李·刘易斯……玛丽:是啊。
(唱)“我如此烦躁不安。
”罗尼:嗬!
玛丽咯咯笑。
玛丽:你有孩子吗?
罗尼:有一个儿子。
玛丽:他结婚了吗?
罗尼:不知道。
稍顿。
罗尼:你有孩子吗?
玛丽:没有。
很不幸。
你很快就要回去了?
罗尼:对。
有些事情要处理。
玛丽:我猜你儿子帮不上什么忙。
罗尼:是的。
稍顿。
玛丽:我可以过去帮你,如果你愿意……要搬家吗?
罗尼:不。
玛丽:我可以请几天假。
罗尼:你觉得冷吗?
玛丽:哦……没关系。
我们把烟抽完吧。
稍顿。
他们抽着烟。
玛丽:哦……你认识肯吗?
罗尼:肯?
认识。
玛丽:嗯。
他去参加葬礼了吗?
罗尼:没有。
玛丽:他有点儿怪怪的,不是吗?
罗尼:是吗?
稍顿。
玛丽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玛丽:我其实不太抽烟。
昨晚喝得太多了。
昨天过得很糟糕。
我的车坏了,不得不拖走。
他们说不值得一修。
就给了我二十镑。
罗尼:不多。
玛丽:对啊。
二十镑能干什么?
我给自己买了瓶香槟。
罗尼:是吗?
玛丽:是的。
罗尼:你全喝了?
玛丽:对,全喝了。
罗尼:嗬。
玛丽吸了吸鼻子。
玛丽:我可能得去稍稍躺一下。
稍顿。
起居室里。
玛丽舒服地躺在沙发上。
罗尼坐在房间的另一头。
玛丽:有人说说话真好。
罗尼:是啊。
玛丽:这里很清静。
我可能会搬到别的地方去。
重新开始。
我以前在马洛卡工作过。
罗尼望向窗外。
罗尼:他们快回来了。
玛丽坐起来。
玛丽:哦,是的。
然后她重新躺下。
汤姆和杰莉把东西从车里拿出来。
汤姆:给你。
杰莉:谢谢。
汤姆锁好车。
他们走上门前小径,进屋。
汤姆(喊):嗨,罗尼!
杰莉(喊):我们回来了!
杰莉往起居室里一瞧,看见了玛丽。
玛丽:嗨,杰莉。
杰莉:你好,玛丽。
汤姆来到杰莉身旁。
汤姆:见鬼!
玛丽:嗨,汤姆。
杰莉: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儿吗?
玛丽:嗯,我只是……想,我……杰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开。
汤姆:我去把靴子换了。
厨房里。
汤姆:她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打开温室门。
杰莉:真见鬼。
偏偏在今天。
汤姆:说得没错。
他们把园艺用具放好。
汤姆坐到椅子上换鞋。
杰莉停下来,叹了口气,揉揉额头。
玛丽进来了。
玛丽:你还好吧,杰莉?
杰莉:是的,玛丽。
我很好。
她走到门厅脱掉外套。
玛丽注视着她。
汤姆:你开车来的?
玛丽:哦……不,我坐地铁来的。
汤姆:是吗?
杰莉折回来。
杰莉:如果你能事先打个电话就好了,玛丽。
玛丽:哦,实在对不起。
汤姆走进厨房,关上温室门。
他从玛丽身旁走过,脱下帽子和外套,到门厅去。
杰莉从冰箱取出牛奶。
杰莉:乔和凯蒂要来。
玛丽:是的,我听罗尼说了。
杰莉看了看玛丽,然后走开。
罗尼进来了,汤姆跟在他后面,拍拍他的肩膀。
汤姆:兄弟……汤姆走到站在厨房另一头的杰莉身旁。
玛丽看着罗尼,但是他没有什么反应。
汤姆:要茶吗,罗尼?
罗尼:嗯。
罗尼走到他们两人旁边,剩下玛丽独自一人站着。
杰莉:过来坐吧,玛丽,喝杯茶。
她加入他们中间。
稍后。
罗尼一个人在起居室对着电视按着遥控器换台。
楼上汤姆的书房里。
他正在用电脑处理工作。
杰莉进来,伸出双臂从后面环抱着他。
杰莉:进展怎么样?
汤姆:势不可挡。
杰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汤姆:嗯,如果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杰莉:我不能直接把她赶出去。
汤姆:不能吗?
杰莉(轻笑):不能。
瞧瞧她现在的状态。
汤姆:我知道,可怜的女人。
乔和凯蒂不会介意的——他们能够应付她。
杰莉:我知道。
我准备了足够的吃的。
汤姆:是吗?
那就行了。
杰莉:哦,好吧。
我下去了。
她走开。
汤姆继续工作。
玛丽坐在厨房餐桌旁,手托着腮。
我们听见杰莉下楼的声音。
她进来,走到木制餐柜旁,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些餐垫,放到桌上。
玛丽:要我帮忙吗?
杰莉:不用了,谢谢,玛丽。
要不要留下来吃点儿东西?
玛丽:不了,没关系。
我不想妨碍你们。
杰莉:不会的。
我们有足够的吃的。
她从架子上取下一些红酒杯。
玛丽: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杰莉:玛丽,我没有生你的气。
只是觉得你让我失望了。
玛丽:哦,杰莉……(她站起来)我根本没想这样。
真的很抱歉。
杰莉:是的,我知道你很抱歉。
玛丽:我很想你。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上班能见到你,但是我们似乎彼此不再交谈。
我感到很害怕。
杰莉:这是我的家庭,玛丽。
你必须明白。
玛丽开始哭泣。
玛丽:我明白。
杰莉放下酒杯。
杰莉:哦……过来。
她抱着玛丽。
她们相互拥抱。
玛丽深深地啜泣。
杰莉:你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玛丽(啜泣):我知道。
杰莉稍稍松开怀抱,直视玛丽。
杰莉:听我说,玛丽。
你需要找人谈谈。
玛丽:哦,不,我不想那样。
杰莉:我觉得会对你有帮助。
玛丽:我就想和你谈。
杰莉:我怎么会不愿意和我的同事说话呢?
玛丽:只要我们是朋友,那我就没事。
杰莉:那是另一回事。
你需要独立、专业的帮助。
你会变得快乐很多。
我们星期二再说这个,好吗?
玛丽:嗯。
杰莉:你考虑一下。
玛丽:好,我们可以去喝一杯。
杰莉:你帮我摆桌子好吗?
玛丽开始摆放餐垫。
玛丽:罗尼,他很帅,不是吗?
杰莉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别处,只有一瞬间瞥了玛丽一眼。
玛丽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她茫然无助地站在那儿。
稍后。
天还没有黑。
乔用钥匙开门进来,后面跟着凯蒂,她戴着毛线帽和一条长长的围巾。
杰莉从起居室出来。
杰莉:嗨!
我从窗口看见你们了。
她拥抱乔。
凯蒂:你好!
乔:嗨,你好吗?
杰莉:我很好,你呢?
乔:挺好的。
杰莉(拥抱凯蒂):凯蒂!
见到你很高兴!
凯蒂:啊……见到你才高兴呢!
你好吗?
杰莉:很好。
杰莉指指起居室,悄声示意玛丽来了。
凯蒂立刻做了一个滑稽的动作,假装要从门口出去。
汤姆过来了。
汤姆:你好!
乔:啊哈!
他递给汤姆一瓶酒。
汤姆:啊哈!
凯蒂:我给你买了点儿巧克力。
杰莉:噢!
汤姆:太好了。
哈!
哈!
他从凯蒂手里抢过巧克力,跑开。
凯蒂:哦,不!
还给我!
还给我!
乔:你再也别想看到它们了!
他走开。
杰莉:我帮你拿东西吧?
凯蒂:好的,谢谢。
杰莉和凯蒂就玛丽的出现无声地分享着她们的幽默。
凯蒂假装用围巾绞死自己,脸上做出相应的可笑表情。
汤姆来到她们身旁。
凯蒂脱掉外套,接着解围巾。
汤姆接过衣物。
凯蒂(一边解围巾一边说):我有着世界上最长的围巾——抱歉!
还有头上的茶壶盖!
汤姆把她的衣物拿走。
杰莉:过来见见罗尼。
凯蒂:啊,太好了!
杰莉:玛丽也在!
凯蒂:噢!
她们走进起居室,乔和汤姆跟在后面。
凯蒂:嗨,玛丽!
你好吗?
玛丽:很好,谢谢。
凯蒂:好极了。
玛丽:嗨,乔。
乔:嗨。
玛丽亲一下他。
凯蒂:嗨,你一定是罗尼了。
她和罗尼握手。
凯蒂:常听他们提起你。
见到你很高兴。
罗尼:你好。
乔:这是凯蒂。
汤姆:这是我哥哥!
凯蒂:嗨!
玛丽坐到沙发上。
杰莉:对了,你们喝什么?
凯蒂:大家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汤姆:我要红酒。
杰莉:今晚我们吃鱼。
乔:那我要白葡萄酒。
凯蒂:我也喝白葡萄酒吧。
汤姆:啤酒,罗尼?
罗尼:呃,是的。
杰莉:白葡萄酒,玛丽?
玛丽:嗯,好,谢谢,可以的话。
汤姆:我去拿。
乔:我给你拿啤酒,罗尼。
杰莉、乔和汤姆离开。
凯蒂:嗯,听说你是德比队的忠实粉丝,罗尼。
罗尼:呃,是的。
凯蒂:很好的俱乐部。
我是水晶宫队的支持者,自找罪受。
不过我还是坚信我们可以杀回英超,总有那么一天!
罗尼:对。
凯蒂:你觉得德比队的机会怎么样?
罗尼:哦……还不算很坏。
凯蒂:嗯,但愿走运!
她将手指交叉做祈求好运的姿势。
玛丽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
稍后。
房子外面。
天已经黑了。
灯光从屋子里透出来。
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经过。
汤姆:我们是在曼彻斯特上大学的第一天遇见的。
凯蒂:哦,你的第一天!
汤姆:我们住同一栋学生公寓。
杰莉:我们在楼梯上相遇。
汤姆:对。
凯蒂:真的?
汤姆:当时我正滚下楼梯,她上楼。
杰莉:我正在滚上楼梯!
乔:嗯,看来情况没有变化。
杰莉:我们毕业后汤姆的第一份工作是出国两年。
凯蒂:你尽力不为此而不快,嗯?
她笑着。
汤姆:我们来了伦敦,不是吗,待了大概九个月?
杰莉:对……汤姆:我找到的第一份地质学方面的工作就在澳大利亚西部腹地。
凯蒂:哦,是的。
乔:那里就只有他和一群澳大利亚牛仔。
汤姆:对。
那里就像拓荒前的美国西部。
凯蒂:嗯,到处是软木帽,是吗,还有啤酒?
杰莉:你在澳大利亚工作过,是吧,凯蒂?
凯蒂:对,我在悉尼工作了一年。
汤姆:哦,是吗?
凯蒂:我在那里度过了特别美好的一段时光。
澳洲人很会享受生活,不是吗?
汤姆:嗯,对。
接着你千里迢迢跑过去看我,不是吗,我的第一个圣诞假期?
杰莉:对。
对,我们在海滩上过的圣诞节。
凯蒂:在海滩上烧烤吗?
汤姆:是啊,没错。
杰莉:接着两年后汤姆结束工作,我又去找他,我们……乔:开始了你们的盛大旅行,对吗?
杰莉:……我们先横穿澳洲大陆。
汤姆:对,对。
我们花了七个月时间,我想。
从弗里曼特尔乘船到新加坡,然后……杰莉:对……是新加坡。
汤姆:从新加坡到马来西亚,然后到了泰国……杰莉:泰国……缅甸。
乔:再到印度。
镜头现在对准罗尼,他吃着布丁,心满意足地喝着啤酒。
汤姆:对。
凯蒂:哦,我很想去印度。
乔:在印度飘飘欲仙。
杰莉:我们在尼泊尔徒步旅行。
凯蒂:真的?
汤姆:……尼泊尔,尼泊尔的徒步,果阿的海滩。
太棒了,人生难得一次的假期。
凯蒂:上下珠穆朗玛峰。
杰莉:巴基斯坦、阿富汗、伊朗、土耳其……汤姆:对,对,土耳其。
杰莉:过海到希腊群岛……汤姆:希腊群岛。
最棒的是,因为我在澳大利亚工作了两年,赚的钱比较多,又没有多少花钱的地方。
所以我们不需要太精打细算。
现在镜头对准了罗尼和玛丽。
她冲他笑一笑,但是他没有多少反应。
杰莉:意思是有些人只能搭顺风车,而我们可以坐巴士、火车等等。
汤姆:对,对。
凯蒂:这一点肯定很重要。
汤姆:你去过希腊群岛,对吧,玛丽?
玛丽:是的。
汤姆:哪个岛?
玛丽:科孚岛。
汤姆:是吗?
凯蒂:你在那儿做什么?
玛丽:哦,不过是……在海滩上开酒吧。
乔:当鸡尾酒服务生,是吗?
笑声。
玛丽:对。
(她微笑)镜头现在只对着玛丽。
杰莉:那么,你们什么时候去巴黎?
凯蒂:哦,下周五。
都等不及了。
乔:是啊。
我们要一大早出发,六点二十二分的火车。
汤姆:哦,不!
乔:是的。
凯蒂:我们到达巴黎,是几点来着……乔:大概十点差一刻吧。
凯蒂:对——九点五十。
乔:差不多。
到塞纳河畔吃早餐。
对白开始渐隐。
凯蒂:早餐……汤姆:订好酒店了吗?
凯蒂:是的,我们找了一家不错的酒店。
乔:对,非常好。
凯蒂:很漂亮。
在马雷区。
汤姆:哦,是吗?
凯蒂:对于我们的圣诞节购物来说再好不过了。
玛丽喝酒。
汤姆:什么时候回来?
凯蒂:……星期天……对白渐弱至完全的静默。
镜头有片刻定格在处于痛苦之中的玛丽身上。
画面渐隐至全黑。
(全剧终)注释:注1:埃米琳·潘克赫斯特(1858—1928),20世纪初英国女权运动的代表人物。
——译者注2:20世纪60年代末英国迷幻乐队。
——译者注3:英语中“中风”(stroke)和“直”(straight)两词音近。
直男,男异性恋者的别称。
——译者
2015年在微博上收藏的电影,2016年的元旦碰巧拿出来看。
电影只有两个小时多一点,居然断断续续一天中分三次才看完,看完这部电影有很久没有看电影的感觉,因为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动。
在英国伦敦,最普通的人,做着最普通的工作,生活平平淡淡,但就是有人过得有声有色开开心心、真实、充实、有爱,有人却把自己弄得一团糟,酗酒、放弃、不节制的饮食到自己的体重达到夸张的地步、年过中年仍自信自己风韵犹在、胡乱勾搭等等,影片把这样两极的人缠绕在一起,生活中他们是互相联系的,就是你我他。
影片的剧情真实到平淡无奇、波澜不惊,缓缓讲述,不经意间竟然带给我感动和惊讶。
迈克•李(Mike Leigh)的《又一年》(Another Year)是一部不多见的电影,因为这部影片将焦点放在一对接近退休年纪的幸福夫妻身上。
Tom(吉姆•布劳德本特Jim Broadbent饰)是名地质学家,Gerri(鲁斯•西恩Ruth Sheen饰)是名心理医生,他们自打大学时代就在一起了。
两人住在郊区一栋可爱的房子里,并且很乐于料理菜园。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故事更波澜不惊,更鼓舞人心呢?
或许因为Tom和Gerri所共有的那份泰然,使得他们如同磁石一般,吸引了一些不快乐的人在周围,这其中就有老朋友Ken(彼得•怀特Peter Wight饰)和Mary(莱丝利•曼维尔Lesley Manville饰),Mary是Gerri所在医疗集团的办公室助理。
Mary孤独又害怕失去青春,她对Tom和Gerri友谊的依赖已经到了夫妇俩不能承受的地步。
如果说Tom和Gerri是影片的中心,那么Mary则是影片的能量所在——基本上是负能量。
李终于给了莱丝利•曼维尔一个对表演跨度有很高要求的角色,而她也漂亮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与迈克•李的这次访谈发生于刚刚过去的11月。
李的电影创作和他与演员工作的方式是即兴的,这一点尽人皆知,因此访谈几乎没有涉及这方面的问题。
AT: 我认为《又一年》是你的电影里最契诃夫式的。
电影的结构围绕四季展开,还有Tom和Gerri的园子也特别重要。
他们不像《樱桃园》和其他剧里的人那样住在乡间宅院里,可他们那么关注园子或者说是社区花园里的蔬菜,就像住在乡间一样。
此外,还有很多对话在讨论幸福与不幸。
ML: 我个人十分崇拜契诃夫,在某种程度上也的确将他看作一个遥远的影响,但直到电影拍完,人们开始表达这样的看法时,我才想到契诃夫。
对这种类比我能与之共鸣也深感荣幸。
刚刚你没有用“农村”这个词,但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总的来说,这是一部关于城市人的城市电影——当然,是城市郊区——但这部电影是有关城市精神的。
片中的园地及它在电影中的重复出现,是养育的象征,自然地,在这个意义上说,也象征着生命的循环往复。
AT: 这么说,从园地到他们家开车只是很短的一段距离?
ML: 当然。
在电影形成的过程中,当我和演员们构思和创造电影中的世界时,的确遇到了一些叙事和戏剧方面的难题。
其中一个难题就是如何将Tom和Gerri那种绿色的,养育和关心地球的一面戏剧化地呈现出来。
我们已经想到让他们有一块园地,但是不知道怎样能让其变得有意思起来。
我也试图寻找方法扩展Mary偶尔拜访的情节所带来的叙事潜力,因为在影片结尾,Mary事实上只是Tom和Gerri生活中的边缘人物,但她是那样一类人,只要你不提出异议,他们便会挤进你的生活。
由于我的电影中的戏剧时间通常很短——你知道,一周,几天,或许是一个月——因此这就成了问题。
第三件事就是我如以往那样到达了那个点,需要和摄影师Dick Pope及其他设计师坐下来谈谈,和他们分享我脑袋里所想象的电影,这样我们就可以开始讨论电影的样子了,而Dick也可以拍摄些样片了。
拍摄《无忧无虑》(Happy-Go-Lucky 2008)时谈到Poppy的暴躁性格,于是我们一致认为那部电影的色调应当是鲜亮的。
拍摄《赤裸裸》(Naked,93)时谈到影片里凄惨的孤独夜行,于是我们拍摄了样片,达成共识采用单调灰暗的色彩组合。
对这部电影我还不那么清楚,因为这部片子特别复杂。
Dick说,“我抓到了片子的精神,先拍些片断试试。
”他拍了四种不同的视觉选项,四种样式。
我看的时候就想到了四季,这样就完全打开了电影,并且兼顾到了我想表达的东西,即对生命的隐喻。
如此一来就将园地戏剧化了,使之变得有趣,而且展开了更长的时间跨度,就能细究Mary的多次拜访了。
同时也解放了每个季节,每一章节,和电影中的每一幕,使它们能有不同的基调,不同的特色,能从不同的角度出发,引进新的人物。
这或许也是这部电影给人以契诃夫式联想的又一原因。
AT: 尽管你的一些早期电影或许也是如此,但我发现这部片子中有关酗酒的潜台词尤其强烈。
影片伊始第一场,在Gerri所在的诊所,一名极度抑郁的妇女(伊梅尔达•斯汤顿Imelda Staunton饰)对医生说,她不喝酒但她丈夫喝。
当然, Mary也酗酒,还有Tom和Gerri的老朋友Ken(彼得•怀特Peter Wight饰)也是。
ML: 我并不认为这是我电影里出现的新主题。
你可以回溯到我的第一部电影《暗淡时刻》(又译《荒凉时分》Bleak Moments),我现在意识到那部电影和《又一年》有很多相似之处。
酗酒无关酒,却有关痛苦。
我们知道人们是迫于痛苦才酗酒的,而我们这里讨论的也正是痛苦。
AT: 你也给我们带来了Tom和Gerri,他们似乎很快乐……ML: 就其自身来讲,他们的快乐是真实的。
AT: 但问题是他们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干预,或者说应该干预不快乐人的生活,这些人指望着从他俩那获得安慰和支持。
ML: 有人说Tom和Gerri高高挂起,不搀和任何事,我觉得这么说是不对的。
那不是真的。
他们只是偶尔对Mary那样。
而Ken则是比Mary近得多的老朋友,他们真的关心和保护Ken,愿意在某些方面对他负责,但他们还是会觉得无助,因为那是个困难而长期的过程。
对Mary,他们的道德困境在于在哪划定界限,尤其是当某人越过界限,践踏友谊的时候。
而且,从Gerri的角度出发,这是个专业问题。
在影片结尾,Gerri对Mary说,“你需要帮助,我会告诉我的同事。
”我认为这很重要。
或许有人会问,如果Mary需要帮助,Gerri为什么不帮她。
但专业的心理师是无法为朋友做咨询的。
我还觉得人们误读了影片的结尾。
有人说在影片结尾部分Tom和Gerri两个人而不仅仅是Gerri一个人,都对Mary冷酷无情。
我认为重要的是要记住,在最后一幕中Tom和Gerri邀请他们刚刚丧偶的哥哥来家里做客,他们需要一个特别的私人家庭聚会,在这个最不恰当的时候,Mary出现了,有人在错误的时间不请自来绝对是特别讨厌的事。
鉴于这种情况,我认为他们没赶Mary走已经是很有同情心的表现了。
他们考虑过,但没那么做因为他们不能,Mary就坐在桌边。
影片就是这么收尾的,给我们留下了这个复杂的局面。
AT: 我不认为他们没有同情心,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他们相当有耐心。
ML: 比你我都有。
AT: 是的,的确。
你上一部电影《无忧无虑》(Happy-Go-Lucky)里的人物那么坚决的追逐快乐。
她似乎特别走运,好像拥有快乐的DNA一样。
《又一年》里的大多数人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或者基因。
影片似乎绑定在衰老的主题上,感觉到人生的某些可能性消失了,即便有伴侣,也总有一个会死在前面。
ML: 是的。
这部电影是关于怀抱喜悦还是悔恨回望人生的,是带着热情和乐观向前看还是带着恐惧望向前面的黑洞。
这是这部电影真正的主题。
AT: 同样是这些演员,回顾他们在你之前的电影中的表演,可以将所有这些电影看作是一部扩展开来的电影。
在每一部接下来的影片中,我们都可以代入这些演员在你电影中的历史。
ML: 如果我的理解是正确的话,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
在我的电影“流派”里,每一部影片都与众不同,但与此同时毫无疑问的是,他们也的确构成了一部不间断的电影。
AT: 你认为你的“流派”是什么?
ML: 只是我的电影样式,仅此而已。
我说的只是现实主义和某种怪癖的结合以及我选择所拍摄的世界,还有形式与内容之间的,自律和节制的摄影对情景的有机探索以及真实勇敢的表演之间的关系。
AT: 你对音乐的运用也很经典。
能否谈谈这方面?
ML: 我的头三部电影《暗淡时刻》(Bleak Moments)《苦力》(Hard Labor)以及《五月的坚果》(Nuts in May)完全没有音乐。
后来的两部电影《谁是谁》(Who’s Who)和《长大成人》(Grown-Ups)中也没有音乐。
首先,尽管很多有音乐的电影给过我很大的启发,但是我觉得音乐并不是必要的,在某些方面,甚至会干扰到目标的达成。
我觉得当我开始形成自己的风格,尝试拍摄自己的电影时,那样的立场很有趣也很重要。
当然也是很核心的。
我认为首先最重要的是我合作过的五位作曲家——主要是Andrew Dickson,近来是Gary Yershon,还有Rachel Portman, Carl Davis以及《职业女郎》(又译《红粉贵族》Career Girls)时的Marianne Jean-Baptiste和Tony Remy,这两位做了我电影中唯一的爵士和电子音乐原声——的工作都始于他们对电影的情绪反应。
换句话来说,音乐不是孤立的,也不是临床应用似的音乐。
它们来自于对电影基调和情绪的真实反应。
除《职业女郎》(Career Girls)之外,我的确更愿意与运用现场古典乐器的作曲家合作。
我和他们的合作同我和其他人的合作一样紧密。
作曲家的贡献通常对他们来说是个人化的,是具有原创性的,但是我这边的贡献也是非常个人化的,音乐中的情绪和风格很多都有我的味道,真的。
在这部电影中,邻近结尾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没有音乐。
我们曾经勾勒过可能的效果,但在最后与安静或没有音乐的部分比较,音乐还是更强势。
简单地将音乐填满整部影片只会麻醉整个观影体验。
AT: 在多数影片中,音乐提示观众情绪并掩盖演员的不足——演员表达情感或是维持一种基调的困难。
在你的电影中,情感层面的表演非常充分,基调转换也十分明晰。
莱丝利•曼维尔同时完成两种情感或欲望的表演,非常出色,令人吃惊。
我常常问自己,有了这样的表演,你为什么还需要音乐。
ML: 音乐能带出味道;音乐增加味道;音乐强化味道。
我特别认同说阐释性的和补充性的音乐是可怕的。
我希望这些电影里的音乐不是这样的。
AT: 不是的。
ML: 我的电影里,你有最喜欢的吗?
AT:很难说,但我还是很喜欢《赤裸裸》(Naked)和《酣歌畅戏》(Topsy-Turvy)。
这两部影片很像是那种非常规电影。
而且它们——这是我的软肋——与人们期望能在一部电影发现的魔力最为相关。
ML: 是的,这两部影片都以某种方式颠覆了那种魔力。
AT: 我爱《同时》(Meantime)是因为加里•奥德曼(Gary Oldman)和蒂姆•罗斯(Tim Roth),他们那时都还是年轻单纯的演员。
你最喜欢哪部电影?
ML: 这对我来说更难了。
我对《同时》(Meantime)有好感,背后的原因总也弄不清楚。
撇开别的不说,我惊讶于我们能用有限的资源成就如今的《酣歌畅戏》(Topsy-Turvy)。
AT: 在我看来,《又一年》一定与2009年西蒙•钱宁-威廉(Simon Channing Williams,与李合作多年的制片人)的去世有关。
你把这部影片献给了他。
ML: 是的,完全正确。
我个人的以及很多参与本片的人们所经历的失落感自然在一定程度上被注入到了电影中。
但在此之上,在此之外,这是一部有关关系和孤独等的相当个人化的电影。
请允许我补充说明,我非常想以此片向西蒙致敬,而这部影片也的确合适……说回来。
我抓住你说的这个有趣的点,说莱丝利•曼维尔的表演,说她能同时表现对立的情绪。
我们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在这点上她完成的很出色:从这个人物的行为,能看出她是个怎样的女人,年轻过并且还在拼命想要维持年轻,同时害怕会变成老女人。
在她表演里的不同行为层面上你能看到这些东西。
我认为这值得一一确认。
AT: 最后一场中有台词提到她曾在海滩作过酒保,突然之间能看到她那时的影子,那时的她觉得自己有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这真是毁灭性的。
我感觉一些人会觉得这个角色接受起来太痛苦了。
ML: 太准确了。
我认为正是如此。
Mary是很多东西的受害者,最主要的是那些既定的宣传,说女人一定要性感,女人一定要漂亮,这些东西绑定了她的人生。
她不自由,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这既定的,误导性的观念在起作用。
有个不知哪来的家伙说这部电影是厌女的。
这让我想起《赤裸裸》(Naked)上映后一些所谓的女权人士的反弹,他们把那部电影看成是厌女的。
这想法真荒唐,因为这部电影讨论的正是男性行为中这样的消极方面。
AT: 有意思的是,银幕上最快乐的人是Gerri,她可远算不上是标准的美人。
她似乎逃脱了那种训导,因为她意识到那不适用于她,所以就无视那种训导。
ML: 是,但事实上她也很幸运。
她遇到了一个男人,而且很明显这行得通。
我是说,你知道这里面也有运气的成分。
AT: 这部电影的叙事结构很激进, Mary处于Tom和Gerri生活的边缘,表面上看整部影片就是Tom 和Gerri的世界,然而Mary才是这部电影所在。
ML: 我努力要达到的就是如此,而且我认为可以说是成功了。
AT: 大部分活动都发生在Tom和Gerri家以及他们的园子里。
看不见Mary的公寓或是Tom和Gerri的儿子Joe(奥利弗•莫尔特曼Oliver Maltman饰)住的地方。
ML: 我觉得不让人看见他们的住所,这点很重要。
但是你能得到相关的信息。
Mary和Ken,他们谈到自己的公寓和生活时的那种强迫症般的状态是独居的人所特有的。
我觉得看见他们出现在自己的家里,这会打破影片的规矩,转移和模糊影片的焦点,即这些人为什么以及如何出现在Tom和Gerri的生活中。
AT: 但在最后一幕里,为了参加Ronnie妻子的葬礼还是去了Ronnie的家。
这个家和Tom和Gerri的家是那么不同。
ML: 是的,这很重要。
但是这也是Tom过去的一部分,不是吗?
而且,没什么比得上一场好葬礼。
AT: 这或许算不上最恰当的提示,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ML: 嗯,我要做点从没做过的事。
先是重排我过去的一出戏《狂喜》(Ecstasy),接下来要在国家剧院创作一部新戏。
我们还在尽力筹款拍一部关于画家特纳(J.M.W.Turner)的电影。
我想拍这部片子已经有好些年了。
与《酣歌畅戏》(Topsy-Turvy)不同,预算紧的时候我们可以去掉那部片子里所有的外景,但对一部有关特纳的电影,这么做是行不通的。
我从不谈论即将着手的事情,但拍这部电影需要筹钱,所以让大家知道我想做这事也无妨。
而且,谁知道呢,我不想让旁人做这件事。
Mary是个大龄单身的女人。
极度缺爱,对每个人都调情(Tom. Joe. Ron )。
极度需要倾诉,直至喋喋不休。
被认为是不一样的人,神经质的人。
但是jerry一家都是有同情心,善良,健康的人,Tom为伦敦挖洞减清下水道负担,Jerry从事心理顾问,有良好的倾听技巧,Joe是一名社区律师,一家子都是从事社会服务性质的工作,再加上joe后来出现的女朋友,亦是同道中人。
他们幽默开朗平和健康,是自己生活的主人。
Jerry不是。
她需要心理医生,需要得到专业的指导。
而不是不定期登jerry家的门,名为拜访朋友实则填补心灵空虚。
Marry缺乏独立的人格,和正确客观的自我评价。
她空虚的内心无法经营出丰富健康的生活,因此依赖酒精,有烟瘾,但这些没办法填补内心缺乏,业余时间用逛超市血拼打发。
所有的失败者都是这个样子。
Ken,也单身。
老,颓废,肥,酒。
Mary甚至可以谈得上厌弃ken。
Mary厌弃的是自己。
她羡慕年青,依旧不知道爱是什么,她的恋爱之所以不能长久,大概是她说的爱不懂装懂,没有孩子更不懂得爱是什么。
岁月流长,苍老了容颜,刨光了内心。
很可怜。
要丰厚你的内心,有同情心。
不要那么浮浅,临睡前看看书,游历大地,服务社会关心他人,少些评判指点,多站在他人立场考虑。
失败者都是一样的,替自己想太多,却不够好,头脑里缺了点什么。。
有影评说,年轻人不要看这部片,因为看完会对自己的暮年生活产生恐惧。
但是我还是看了,因为之前已经看过无数的类似题材的老人电影《二手狮子》《哈利布朗》《有人在吗》《涉外大饭店》等等,我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足够了。
一口气看下来,有好多好多想要说但是最先来到嘴边的还是关于“恐惧”,是的,片中描写到的各种恐惧,而且这些恐惧在我看来,正是不幸的根源。
首先是一开头的病人Janet,她那种极具传染力的烦躁不安在一开始就把整部片推到一个小高潮。
她的恐惧是,生活的一成不变。
可以想象,心怀梦想的少妇曾经渴望生活会越变越好,但是到头来确实丈夫酗酒(猜测),女儿远嫁不相往来,而儿子却老大了还挤在跟父母一起住(有可能是个无业的啃老族)... 突然有一天临睡前某个事物trigger到了她让她产生了这些恐惧,恐惧到无法入睡。
接着是春天,播种时期。
Mary出现,Mary的恐惧最为复杂,但是我觉得可以归结为对青春逝去的恐惧。
可以想象,单身、自由、经济独立、不用做家务、不用相夫教子,听起来多么modern的生活方式,但是这种生活方式明显更适合于年轻的单身女子,not for a mature woman with cat。
Mary把自己的青春交给了两段感情,一段她觉得是年少无知,另一段却遭遇劈腿。
直到最终走出却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逍遥自在的年轻单身女子,再没有男子理会她抛的媚眼,甚至年纪稍长的男人都嫌弃她。
但是她内心深处却一直在拒绝承认自己不再青春,所以才会对Tom的儿子Joe心存幻想、对Katie心生妒忌,而且在老Ken对她表达好感时候反应激烈。
然后是夏天,成长期。
Ken来到,Ken年轻时候是个帅哥(如Gerri所说),但是现在却是个烟不离手酒不离口的平均每10分钟就要上一次厕所的胖老头(为什么单身剧中未直接说明)。
他看不惯那些“吵杂”的年轻人说明他很好地进入了老年人的心态,所以他表面上看起来也很快乐,“夏”这一节也是整部电影最欢乐的一节。
然而他的恐惧来自孤独,好友们的逝去让他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以致于铁路上的一棵树联想到的葬礼就能摧毁他的精神防线。
但是Ken是积极的而且对自己认可的,我坚信他还是会找到幸福的,当然前提是他不要因为心脏病糖尿病什么的提前挂掉...秋天是收获的季节,Joe最终收获了女朋友Katie。
暂时没有看到Joe跟Katie的恐惧。
冬天最终来了,这一节也是4节中唯一没有以菜园开头的一节,因为冬天是检验你春夏秋经营成果的季节了。
这一节我没有读出Ronnie的恐惧,反而是感觉到了Ronnie的儿子Carl的恐惧,与片头的病人Janet一样Carl身上有着极强的负能量。
Carl的恐惧来自于对自己的怀疑,想象一下家境一般、与父亲有隔阂、离家出走但是却混得很差。
人在极度慌张恐惧没有安全感时呈现出来的就是易怒。
(未完待续)
年轻时就不要看这种片
5分钟弃。看错片子了。这应该60岁以后看
后半段渐入佳境,结尾很棒
无爱
不错
看得不够认真,感觉怪怪的。
也许平淡,但这就是生活
豆瓣评分这么高?靠着半包烟看完的电影,可以把人抑郁死
麦克.李的“人间四季”,透过悲伤的春天、带刺的夏天、浪漫的秋天及死寂的冬天,我们看到生活中,花园里,外表光鲜但内里开花结果、枯萎落败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致。主角“猫和老鼠夫妇”更像是以旁观者的视角注视着身边的亲人与朋友,反省和自我反省。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我们所度过的每一个时刻,都是对生命最好的眷顾。
不喜欢mary,觉得很多苦逼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为毛每次这种所谓的“平凡的生活”的片总能受到追捧?各种“平凡才是真艺术”什么的,已经每天过着这样的生活,为毛还要再花俩小时看别人的无聊?
2011
没看完,或许现在的心境不适合看这样的片子,不喜欢
评价挺高的,可我看不出哪里好
我想我不喜欢这部片子的原因一定不是片子的错 是我欣赏不了
絮叨的才是生活。岁月变幻琐碎久远。
真的很阳痿!!年轻人看后想死,中年人看后想早点死,老年人看后直接死。
Celui qui atteint un certain age fait ce genre de film, qui nous parle de la vie, de ses hauts et ses bas, tel un bon vieux vin savoureux.
不能一下看完的那种
不是我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