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很多年以前,就想看《黄昏清兵卫》这个电影。
一直执着于经典电影,一定要看蓝光级至少是DVD9级画面而忍着没有下手。
慢慢的,也就淡忘了。
这些年来,即使看日本电影,也都是在看最晚80年代,最早50年代的剑戟片或者大河剧。
直到最近,才顺手把《黄昏清兵卫》下载了下来。
恍惚中,这部2002年的电影我等待了20年,那时,我还是20几岁的青年,如今,已经是40几岁的中年。
本片没有描写明治维新之前日本波澜壮阔的历史时代,而是聚焦于真实的乡村以及低级武士的生活。
有人说,《黄昏清兵卫》这片是给中年人看的。
想想也对。
关于中年人的定义,有人说30几岁就是了,也有人说至少40岁才算中年人。
依我说:何为中年?
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
老的需要照顾,小的也需要照顾的家庭,男主人就是中年人。
更何况清兵卫已遭遇丧妻之痛,且母亲已痴呆,两个女儿还小。
是否中年,看的还是境遇,而非年龄。
清兵卫所处的年代,并未细查,应该属于“黑船事件之后,明治维新之前”其所在的海坂藩应当是虚构出来的。
此时的日本风起云涌,武士的时代已经走向了不可挽回的衰败。
而日本社会在内也处于严重的危机中。
处于底层的农民,已经越来越难以养活庞大的士族和武士阶层。
许多农民涌入城市,子女沦为奴婢。
影片中两次展现了河里飘过的儿童的尸体,正是哪个时代毫无希望的悲惨写照。
而下层武士每年50石的俸禄也养不活一家子,甚至沦落为浪人或者是为商人、小手工业者、农民做雇佣的屈辱境地。
而武士这个阶层,从现在看来,无非是可以挂刀、有阶级地位(老百姓见了必须行礼)、有固定的薪俸和终身制的工作。
其实也是属于类似于日本大企业里的员工阶层。
在武士的世界里每天谨小慎微的活着。
武士的“石高”决定了武士的地位(就算是“大名”阶层,也有2000石大名和120万石大名之间光年级的差距)也许是40几岁的人,洞察和结构力显然强于一般的青年人。
《黄昏清兵卫》里其实不止塑造了一个武士的形象。
把井口清兵卫戏称为“黄昏清兵卫”的同僚们。
比清兵卫还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仓库总管。
拿腔拿调教训清兵卫的叔叔、与清兵卫决斗的甲田、以及对下属大声呵斥、威胁的家老、清兵卫的挚友饭沼(朋江之兄)以及藤左卫门和死于藤左卫门之手的服部等…… 《黄昏清兵卫》实际上是一部幕末中年武士阶层的群像剧。
即使出场不多,但仍凭借一两句对白、眼神等诠释了那个时代的武士阶层——中年人阶层。
有人庸庸碌碌如井口的同僚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犹如行尸走肉。
有人则如饭沼,在大时代将来之际蠢蠢欲动。
有人加入了时代风云,却死于壮志未酬也有人一心维持旧制度,期望对抗新时代然而更多的人则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活着,就像清兵卫和他的上司一样。
而女性角色,往往象征着苦难生活中美好与希望。
在很多老日本电影中,苦难时代的美丽女性出奇的一致:温柔、善良、勇敢、担当。
通过女性的奋斗令新世代得以延续。
朋江的温柔和善良令清兵卫死水一般的生活泛起了涟漪。
正因为捍卫朋江,清兵卫展现了男子气概的一面,轻松以太刀术棒击甲田,为自己赢得了声誉。
也正因为这声誉,埋下了家老下命清兵卫取下叛乱家臣的首级。
而叛乱者家臣则有比清兵卫更悲惨的命运和经历。
清兵卫是幸运的,朋江的出现让他有了希望,点燃了男子气概。
三年后,清兵卫死于海坂藩与皇军交战的炮火中。
这——就是那个时代底层武士的宿命。
正如很多年以后,清兵卫的小女儿以登在暮年时拜祭清兵卫和朋江时所说:许多人都可怜清兵卫沦为炮灰。
然而,自朋江出现,到与朋江的三年夫妻生活。
与那个时代的大多数低级武士相比,清兵卫短暂的一生仍是幸福的。
而朋江则艰辛的抚养清兵卫的两个女儿,直至他们出嫁。
1看文学原著没有电影这么过瘾。
而且太史了,没做到文质彬彬。
一开始就是谈备荒,藩民争相进山挖葛根和蕨根,连萝卜、芜菁、白芋、红薯的叶子也弄干了食用,甚至把款冬叶、虎杖、蓟叶或水煮或去苦涩来掺米饭。
写得太政治啦。
原来清兵卫卷入了家老的斗争,被当成枪使,在开大会的时候把政敌某家老给除掉。
前面写了那么多废话,只不过就是他被当枪使的理由而已。
所以电影是参合了其他的几个小故事,写了这样一个在那藩国时代衰落的武士生活。
才会那么立体。
清兵卫很多生活的细节,只有在书里能看到,比如平时家里人编的是虫笼子,把它作为副业。
再比如,无形派刀法,第2篇故事生瓜与右卫门是无外派。
他们的刀法都有一个无字,明显的受到了佛教的影响。
我认为山田洋次晚年拍的这些时代剧,以这一部为冠冕。
2看得热泪盈眶,在明治初期身怀才干,不求闻达的库房官僚井口,仅有50万的俸禄,但是出淤泥而不染。
可能也会给中国人带来鼓励吧,告诉我们曾经有这样一个日本人,能够一边背着论语,一边过清贫的生活,养活两个女儿。
还记得大家一起工作的简陋的办公室吗?
中间题了4个大字,竭诚尽敬。
如同枕草子一样,是通过一个5岁的女孩的成人版开始自我介绍。
有点不真实。
说我的家乡位于山形县庄内郡海土反町,时值明治维新前夕,该处是海土反藩七万石城下的小镇。
说实话,长长的出殡队伍,还有白色的招魂幡跟中国有的一拼,还记得一代宗师里的著名场景吗?
女儿问父亲读书有什么用的时候,父亲抓耳挠腮回答说,读书也许不像做裁缝活那样有用,但是请听好了,读书使你有思考的能力。
不论世道怎么变,只要能思考就能生存下去。
不论男女都是同样的道理。
续弦的事情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
当然也把烦人的舅舅屡次招来。
演员是我最喜欢的丹波哲郎,居然还活着。
决斗的那武士把自己女儿的骨灰吃完了,真可怕。
通过他的介绍让我们知道了那个时代的实况,也是最有历史感的部分。
就感觉藩王随时会被天皇军给端掉,他们已经岌岌可危,但是还不自知。
而这个疯子武士自己过得也是朝不保夕的生活,自己的妻子在逃难的过程当中累死了,女儿16岁也死了。
3一个在乱哄哄的时代想保持淡泊的人,成了这个电视的主角。
因为他坚持儒家的哲学,所以对我们有一种奇怪的陌生感。
好男人的标准是什么?
成功男人的标准是什么?
上面这两个问题是同一个问题吗?
答案不一。
但肯定有将两个问题统一为一个答案的,也肯定少不了将“有钱”、“进取”、“事业成功”、“汽车洋房”与“好男人”和“成功男人”联系在一起的。
的确,这社会普遍的价值取向是这样的,一个没有上进心的穷男人,在现今社会是没有市场的。
有这样一个男人,有一身好武功却是个低级武士,供职于仓库账房,拿着五十石的薪水;老婆痨病在床N年,一半原因是抱怨男人的穷困而得,最后撒手去了,还要借钱来安葬;他可以为朋友出头与职位身份比他高的人决斗,却对上司委派他去杀死对手的任务百般推辞,全然不顾一个武士的荣誉;他每到下班就回家,从不与同事出去吃酒,因此得了“黄昏清兵卫”的绰号;他上有痴呆的老母,下有两个未成年的女儿,他穷得要做鸟笼子赚外快,却不允许女儿不读书,因为他认为,只要读书就会思考,那么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够活下去。
他就是这样一个怪人,在那个武士道高于一切的乱世,以与武士道完全背道而驰的行为,重新定义了武士的含义。
他在很多人眼里是个怪人,是个不成功的人、可怜的人,但他赢得了青梅竹马的女人的爱情,赢得了一生穷困却为这样的父亲充满骄傲的女儿们的尊敬,他幸福的日子只有短短的三年,但理解他的人认为他的一生十分圆满。
他身上具有了责任、智慧、情义、仁忍、慈爱等作为一个好男人所必备的素质。
但他不求功名,安贫乐道,只对家人负责却不愿对主人尽忠,在他死去妻子的眼里,他并不是个好男人,因为以他的能力他可以去求取更高的地位,但他没有。
他不是个成功的男人。
他所处的时代,是个武士的末世,他明哲保身的行为颠覆了武士的公众原则,“武士之道,乃死之道”。
但他身上并没有丢失武士的精神,只是重新诠释了武士精神的含义,甚至可以说,真正武士精神并非愚忠,有另一个武士的样板可为参照。
他奉命去刺杀的余吾善右卫门,是个高级武士,武功高强、地位不俗,却因为主人倒台被牵连必死。
他也曾穷困潦倒,以至于妻子和女儿都死于痨病,他为主尽忠,到头来仍免不了被人鱼肉。
这是那个时代标准的武士,但结局更为悲惨。
清兵卫与右卫门,都是武士末路的悲哀,但不同的是,清兵卫有自己的思考为自己安排了一个自己满意的人生,右卫门却在身不由己中成为时代的祭品。
如果抛除两人所处的时代,将他们放至今日,他们仍然会面临着同样的价值判定。
清兵卫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他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是个不思进取的失败者;右卫门虽然家庭破碎、孤苦伶仃,但他显赫一时的地位会赢得大多数人的尊敬。
这部片子在日本上映时,取得极大的荣誉,囊括无数奖项,票房表现也不俗。
很多中年日本人在影院看片时痛哭流涕,这片子让他们感触良多,多年来对于成功的定义,使他们被公众的社会价值取向所挟持,失去自我真正的幸福和快乐的含义,终日奔波劳碌,却未必都能得尝所愿,到身心均疲惫不堪之时,才惊觉最大的幸福其实就是浅淡的生活,平凡的天伦之乐,心灵的无愧和富足。
片名里的黄昏一词,不单是明指清兵卫到黄昏就回家,也暗指武士时代的黄昏末路,更借古讽今告诉人们什么是“时穷节乃见”,只有在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能体现一个人的气节。
其实无论在什么时代,我们每个人都是小人物,越是动荡的环境,越是需要保持自我的平和与操守。
倾厦下无完卵,但只要像清兵卫那样清醒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不懈无悔地坚持下去,就算只安享了三年的幸福,也是非常完美的一生。
第一次在电影中看到这种武士。
他叫清兵卫,是幕末时代的一个低阶武士。
他的日常工作是账房统计。
他薪水很低,只有五十石,勉强糊口。
他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衣衫寒酸。
他下班后从不去居酒屋喝酒。
他要种地、做家务、扎虫笼。
他老婆死了,卖了武士刀办的葬礼。
他妈妈痴痴呆呆、女儿年幼。
他不思进取,身怀绝技也推辞朋友的升迁建议。
他不够忠诚,老板要他杀人,他支支吾吾、不情不愿。
旁人眼中的他是个落魄、困窘的怪人。
但在我眼中他是完美男人,如果有完美男人这种东西的话。
真田广之饰演的清兵卫虽然蓬头垢面,但他的眼神始终是清亮的、温柔的、笃定的、平和的。
清贫的家境,混乱的世道把他对母亲、孩子、恋人、朋友的爱衬托的更加耀眼。
当平凡、朴素被深情浸润带来的力量是巨大的,它能克服人生的苦难,让幸福如影随形!
导演山田洋次镜头下的武士心中有强烈的责任感,面对朴素生活能够心情平静,对他们来说,穷困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不管怎么贫困,都要清洁地生活着。
《黄昏的清兵卫》、《隐剑鬼爪》和《武士的一分》组成了日本导演山田洋次的“武士三部曲”,三部影片均改编自藤泽周平的短篇小说。
藤泽周平(1927-1997)是与司马辽太郎、池波正太郎齐名的日本武侠小说家,他“写景清丽、写情委婉、写人剔透”,文笔“如美玉无瑕,未有出其右者”。
他的作品中,没有荡气回肠的历史史诗,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也没有天外飞仙的武侠绝技,有的只是内敛、拘谨、保守、隐忍的秉承武士道真谛的底层武士。
享有“庶民导演”美誉的山田洋次正是看中了藤泽周平笔下的这类武士形象,通过电影,细腻而饱含温情地描绘出这些普通小人物的平实生活和内心世界,以及他们于平凡中绽放的人生价值。
《黄昏的清兵卫》中的井口清兵卫、《隐剑鬼爪》中的片桐宗藏、《武士的一分》中的三村新之丞,这三人都是日本幕府时代偏远小藩的底层武士。
他们算不上贵族,仅是割据一方的藩主的低级雇员,居于贵族金字塔的最底层,在权力体系中并无什么特权。
他们没有头衔和封地,有的只是一个代表武士身份的姓氏以及藩主恩赐的住处,如果一不小心触怒藩主或者行差踏错,就会连这点都失去,被驱逐出藩,沦为流民。
他们从藩主那里得到区区三、五十石的年俸,仅能维持生计,根本无法与那些年俸动辄就二百石、终日骄奢淫逸的中高级武士相比。
但是,就是这样的卑位薄禄,他们却要用身家性命去作抵押。
他们生活在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十九世纪中叶、明治维新的前夕。
当时,日本幕府政体、藩割据的统治架构摇摇欲坠,社会大变革已是箭在弦上。
武士阶层开始分化,中高级武士日趋腐朽,为了维护既得利益而竭力遏制变革,他们早已放弃了武士道精神的要义,取而代之的是权与利;低级武士没有显赫的政治地位、丰厚的家产以自保,或孤注一掷加入维新阵营对抗旧势力,或在时代无情的变迁中静静地等待、默默地承受。
井口清兵卫、片桐宗藏和三村新之丞,他们属于后者中的后者。
他们清贫乐道。
虽然井口清兵卫因妻子治病、安葬而欠下债务,不仅在庭院里耕种、给商人打零工,甚至还变卖了象征武士灵魂的武士刀,自己也搞得蓬头垢面、衣衫不整。
但他视照顾家人为一种责任、一种乐趣,艰辛中仍旧可以与母亲和女儿分享欢笑。
片桐宗藏孑然一身,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类型。
三村新之丞有位贤惠的妻子,持家有道,粗茶淡饭中不失生活的温馨。
他们仕途无望。
井口清兵卫终日除了做好“御藏役”(仓库管理员)的工作外,就是回家照顾母亲和两个女儿,没时间与同僚喝酒欢娱,逐渐成了一个边缘人。
片桐宗藏虽身怀绝技,但受其父亲涉嫌贪污剖腹自杀的牵连而没有发达的可能。
三村新之丞的职责是“毒见役”,每天都必须在藩主用膳前试吃,以检验饭菜是否有毒,干这工作能保住命就算好运了,还想什么升迁啊!
他们都经历了一次生死抉择,结局各有不同。
井口清兵卫在藩内家老的强令之下,冒死与藩内第一剑客决斗,侥幸获胜。
但最终,他还是作为一名藩主的武士,战死于幕府反对明治天皇的戊辰战争中。
片桐宗藏因好友参与谋反而被迫领命追杀好友,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好友被他刺伤后却死于西洋火枪之下。
为了替好友及其妻子报仇,他刺杀了藩内家老,然后放弃了武士身份,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隐居海岛。
三村新之丞因试毒而双目失明,险些失去武士的名分和俸禄。
为了替遭人欺辱的妻子雪耻,他向藩内的一名高级武士挑战,置生死于度外的他终于手刃对方,和妻子重新开始生活。
他们的故事充斥着日常生活的琐事,手法写实,平淡如水,就连三场决斗也是朴实无华的近乎平庸。
然而,日本武士道精神的内涵隐隐贯穿于其中,仿佛黎明前的黑暗中,曙光先是远处地平线的那一点,然后渐渐蔓延、渲染开来,不知不觉间照亮这个世界,潜移默化地让你体会到其间的震撼与美,令人回味无穷。
《黄昏的清兵卫》的最后,已是老妇人的井口清兵卫的女儿站在父亲的墓前,淡淡诉说:“……明治时代,父亲的旧同僚们大都平步青云,我常听见他们说,黄昏清兵卫真是个不幸的男人。
但我不这么想,父亲深爱着我们,又得到美丽的朋江小姐的爱,短暂的人生充满美好的回忆。
而我也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自豪……”井口清兵卫如此,片桐宗藏和三村新之丞亦然。
这三名武士,之前平庸无闻,如沧海一粟、天涯一沙,之后或消逝于战火硝烟,或隐匿于偏远海岛,或静默于自家小屋。
在历史滚滚洪流之中,他们随着武士时代的黄昏而悄无声息地隐褪,但是,逝去的只是那些外在,真正的武士精神是不灭的,它时而会在沉沉暮霭中惊鸿一现,犹如武士刀划过的光亮剑影,瞬间亦永恒……(2010年2月4日·深圳)
小时候常常学着日本武士切腹,死于自杀,忠诚。
后来知道武士道的精髓便是:时刻向着死,才知活。
后来我知道活着并不全靠这样的精神,所以我的网名叫过“苟且活着”现在我想起了你的话: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
曾经有一个时期,我们随时随地可能遇见意想不到的人。
“当世界只通行一种意志的时候,空间其实是辽阔的,这里那里,遍生出种种意愿。
它们是暗藏的,暗藏在那个大意志主宰的背阴处,它们不是书写历史的,它们书写的只是些随风而逝的私人生活。
”这是王安忆在《隐居的时代》里的一段摘录。
不知为什么,看完《黄昏的清兵卫》后让我想起了这篇内容。
关于明治维新,十几年前我上中学的教科书里,只有短短的一页内容,“19世纪60年代末日本受西方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冲击,而进行的具有资本主义性质的现代改革运动,是日本近代史的重要转折。
”这几句话的背后,大时代风云怒涛里,悲欢离合,隐藏着多少为他人所不知道的人和事?
那些湮灭在茫茫的时间长河里的,真正历史的书写也不及其万万分之一。
电影围绕一个人展开讲述,这时人变成了前景,而历史退为背景。
江户时代幕府统治末期,明治维新的潮头已经涌起,乱世的一隅,在名叫海坂藩的小镇(海坂藩的名字是作者虚构的),清兵卫井口是一名为藩主看管仓库的下层武士。
因为不喜应酬,每日黄昏便回家照顾妻儿,格格不入的处世理念,也让他遭到同僚的轻视与排挤。
“黄昏的清兵卫”就是同僚们为他起的绰号。
妻子去世后,井口因为忙于家事操劳,自顾不暇,每天穿得不修边幅,因为不洗澡而散发出异味,遭到同事甚至是长辈的嘲弄与呵斥。
为生计所迫,而卖掉了家传的武士刀,更显露了一个底层武士的潦倒与窘迫。
正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边缘人物,谁会想到他是师承名家,身怀绝技剑术的高手。
晚上回到家中,他和女儿围着炉火,做着贴补家用的活计,女儿诵习论语时,他鼓励女孩子多读书多思考,虽然读书并不是一项实用的技能,但不论身处什么样的时代,善于思考的人就可以生活下去,不分男女。
这是他给女儿的鼓励,也是自己的写照。
天亮了,他又恢复往昔,做着“公务员”的日常,庸庸碌碌。
抛开武士的身份,井口更像是身于闹市的隐居者,藏匿了所有的锋芒,低调而不露声色。
如一只蝉,蛰伏于夜晚之间,等到月明星稀,舒展蜷伏已久的身姿,方才显出不同于他人的禀赋。
而当太阳出来,鸡鸣破晓,就又改换了声色,再次与世俗景象融于一体。
井口最后也没有躲开时代所给予他的“宿命”——死于与天皇军队作战的炮火中,作为底层武士,身处佐幕派阵营,凭借他自身的才能,参与这场战争也许并非是他的意愿,但武士精神所讲求的“武士道者,死之谓也。
”,“向死而生,忠义两全”,在当时的时势走向之下,似乎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
战亡,这并不只是为他一个人所书写的结局,而是一个阶层的集体命运,身处其中的个人,单凭一己之力,是无法抗拒这样的安排的。
井口的人生和历史紧紧交织在一起,但他又刻意与此保持了“疏离”。
无论是他的择偶条件,还是对待子女的教育,现在看来都超越了当时的主流观念。
“隐居的生活”某种程度上为他保留了独立于时代的,更完整的人格。
就像电影最后井口的女儿回忆起父亲的一生所说的那样:“他短暂的一生里,充满着美好的回忆。
”即使他或早或晚出生30年,也许他一生的故事情节会重新书写,但是作为更独立的个体,他是可以不依附于时代而活着的。
我想起了阿城曾说过:“每个时代,都有它自己的困境。
”今天的人相比日本江户时代末期的武士,也许不用担心战争的流弹,却要忧心充斥阴霾的早晨每一口吸进肺里的空气,也许不用因为温饱而操劳,却会为餐桌上的食品安全提心吊胆,也许没有了不平等的封建等级,却还是会遭遇不公和粗暴管治。
时代在改变,问题也只是随之改变,不变的,是问题的存在。
几千年来,这世上来来往往,不知道换了多少拨人。
是一个又一个人组成了历史,可是当我们回头望过去的时候,却只能看见一个集体,一种社会。
其实一个人是创造不了历史的,即使创造的,其实也并不完全是属于他的。
一个人倾其一生所能书写的,终归也只是他个人的传记而已。
电影的最后井口和妻子朋江被葬在山上,女儿以登已年过花甲前来拜祭,眼前没有什么正式的墓碑,看上去是简陋的,不起眼的,就像一个轻描淡写的句点。
风过无痕,所谓真正的隐居,其实是不留纪念碑的。
海枯石烂的煽情,穷途末路的挣扎,撕心裂肺的痛苦,从来都是导演惯用的伎俩,看得多了,神经自然也会稍带变得迟钝。
如此以往,你便以为自已再也不会被轻易打动。
我常常自认情感不够丰富,心灵不够纯美,智商不够高尚。
所以,从心里抵制那些恶俗的情节,并对自已的心智暗暗保持不屑。
然而,我却没理由的衷情于山田洋次手下的黄昏清兵卫。
忍不住被乱世之中那内敛隐匿的感情,一击即中,缓缓触及心底。
日本的电影常常不是极度前卫便是极度平和,而黄昏清兵卫走的是日本电影常见的风格,平静内敛的情感,极度隐忍的爱,象是流淌在黑暗前最后一抹余温,不刺眼,不够轰轰烈烈,只在最后要消失的时候,平静的流淌,质朴细腻。
真田广之演技是真的的好,邋遢的衣着,却仍难掩饰灼灼坚定的眼神,一个下等侍卫对生活的态度跃入眼帘,下班匆匆回家,跟同事礼貌的道别,走在黄昏路上的步伐,面对子女的背影,却是无限的温情。
同僚们因此给他起了个绰号——“象黄昏般乏力的清兵卫”。
面对相爱多年的女人,却因为阶层级别,无奈面对事实,多年的隐忍,竟如此含蓄。
作为一个武士,已知被世俗磨耗了所谓剑气,却不得不也应承藩命,武士之道也好,帖补家用也罢,仍然需要面对。
乱世的诀别,也终于让他鼓起勇气跟朋江道别。
最后的结局,还算圆满,虽然幸福也只不过是三年。
而相对那些政治动荡的年月,相对于井口清兵卫的一生,这便也是完美。
很喜欢日本电影的细腻,像是用心得当的工笔画,干净的叙事手法,看不到刻意的情感堆彻,也没有过多晦涩的隐喻。
一切都是秩序井然的,所有的缘由都是简单的。
我们越来越相信悲观主义哲学,意志是世界的本质,其结果就是痛苦。
我们不断追逐,却没有旷日持久的幸福。
然而,这只是短暂三年,便是井口清兵卫最美好的时光,即便他已离开,余温仍然在子女回忆中娓娓道出。
题记:“武士道者,死之谓也。
”——《叶隐闻书》 2003年,第二十六届日本电影学院奖评委会,以压倒性的投票,授予影片《黄昏清兵卫》十三个奖项,被媒体称为 “武士片复兴”。
时间回溯…… 1997年,日本小说大师藤泽周平去世。
此后辗转经年,以其短篇集《黄昏清兵卫》、《竹光始末》中的三个故事为原型,山田洋次和朝间义隆几易其稿,终于写就电影《黄昏清兵卫》的剧本。
此后再经一年时间的考据和筹备,才正式开机。
时间再次回溯…… 1990年代初,黑泽明导演曾以电视采访的形式,寄语后辈山田洋次导演,希望他能够把眼光转向“家庭”以外的题材进行创作,彼时山田导演正因《男人之苦》(中译名《寅次郎的故事》)系列而享誉全国。
原著小说作者藤泽周平被媒体誉为“武士小说大师”,而他坚称自己写的是“历史小说”,他笔下的底层武士,影响了日本数千万的上班族读者。
《黄昏清兵卫》、《隐剑鬼爪》、《武士的一分》被媒体称作“山田洋次武士三部曲”,而他则始终称之为“时代剧”。
因为“武士片”,是被西方视角物化的粗暴分类,日本的电影体系只承认“剑戟片”或“时代剧”。
山田导演之强调的“时代”,正与藤泽先生强调的“历史”同理,一脉相承。
山田洋次在导演阐述中提出,“迄今为止的时代剧都忽略的一个盲点,《黄昏清兵卫》正是站在了这样一个角度上……” 盲点,要从视角讲起……新女性的黎明 《黄昏清兵卫》,讲的是一个底层武士挣扎在家庭责任与社会责任之间,最终重获天伦之乐的故事。
既然片名叫做《黄昏清兵卫》,顾名思义是一个幕末武士的悲剧,那为何要一反常态以一个女人的角度讲述这个故事?
很多影迷甚至从业者,都质疑影片的旁白,认为没有必要存在。
有人甚至质问导演为何在影片结尾段落一定要让旁白的主人——年老的以登亲自现身拜祭父亲?
这正是时代剧的盲点之一,以女性立场讲述武士的终结与退场。
同时,这也是山田洋次与朝间义隆对原著进行的突进意义的改编。
日光清冷,照在屋内众人苍白削瘦的脸上,女人悲鸣不止,男人麻木而阴沉。
影片的开场,是一位武士之妻的葬礼,全片第一个动作是遗体的脸被亲戚盖上纯白色的棉布,一个人物的亮相方式决定了创作者对她的态度,这是一位被历史遗忘的女人。
影片的讲述者,是死者的女儿——以登,她的旁白贯穿整个故事,嗓音饱经沧桑却达观幽默,有着日本新女性独立坚韧的气质。
她首先告诉大家的是,她几乎对母亲“没”“有”“印”“象”——这本身已经是一种遗忘,在故事中,她母亲的形象只是某个武士之妻,或可抽象成为千千万万个为武士制度牺牲年华死后被遗忘干净的女人。
这个武士家庭里的女人,除了以登,还有年长几岁的姐姐、已经老年痴呆的奶奶。
奶奶作为更老一代的武家女人,不仅在故事中连名字都没有,甚至时常与亲生儿子对面而坐却想不起他到底是谁,这个女人遗忘了一切,也被一切所遗忘。
正片开始的第一场戏,主人公井口清兵卫下班回家,晚饭后带着大女儿一起做副业糊口,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娴熟地编织着虫笼,长女信口背诵出《论语》,是白天在私塾所学,然后她问父亲“读书到底有什么用?
”。
这是全片第一个重场戏,父女间关于“读书”的对话,山田洋次在片场亲自给真田广之说戏,要求他必须演出“自说自话”的感觉,因为他这一段台词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根本不可能理解——这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一个顾家的底层武士告诉女儿,“读书使你有思考的能力,只要能思考,无论身处什么样的世道,都能生存下去”,而后,清兵卫补了一句“无论男女,都是一样!
”,彼时在后景的里间,故事旁白讲述者以登躺在草席上,半睁着眼看着父亲与姐姐的这段对话。
后来,无论是清兵卫与舅舅的争论,还是女儿们在女子私塾的学习场景,看似闲笔,实则呼应着女性讲述者的立场,都是导演用意。
高潮段落清兵卫与藩内第一高手的死斗,反叛武士临终前有如控诉的独白,再次嗟叹在武士时代生为女人的不易与不公。
宫泽理惠饰演的朋江,作为全片中最富魅力的女性角色,其行为举止甚至行事的思维都与当代武士家的女人格格不入,导演赋予她以新女性的姿态,她出场段落有句台词是对着清兵卫女儿说的——“当女孩子可真没劲啊!
”,正是幕末时代罕见的女性平权意识。
无论是离婚、还是私自参加农事祭典、再或是主动下嫁她所爱的男人,一切都违反了武士阶级的礼法禁令,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可能足够坚强,以至于在清兵卫死后独立抚养两个女孩完成学业长大成人…… 说到饱受争议的结尾段落,以登回到故乡,向父亲寒酸的坟墓祭拜,给她的回忆旁白划上休止符。
在整个故事里,她没有任何主动的行为,只作为一个旁观者存在,这究竟是不是导演的蛇足之笔?
山田洋次曾回应:结尾最后的旁白,以登在墓前给清兵卫的一生盖棺定论——虽贫穷却无比快乐,虽在乡间寒酸的坟墓凄凉孤独,却好过那些站对阵营的保皇党最终供在神社里风风光光。
山田洋次喜欢在电影中给人以希望,无论是早期的《远山的呼唤》、《幸福的黄手帕》,还是后期的《母亲》、《家族之苦》,守望并且承载希望的,始终是女人。
《黄昏清兵卫》里的女人,受限于时代,永远不可能成为受瞩目的群体,然而她们却能亲眼见证最受瞩目的武士阶级的终结,在这个意义上,黄昏是武士们的挽歌。
而无论是处变革之交的朋江,还是已经进入新时代的以登,对于她们而言,属于女性的黎明才真正到来。
旧武士的黄昏 《黄昏清兵卫》,发生在江户时代幕府统治末期,明治维新的潮头已经涌动,全日本的浪人好像都聚集在京都急躁等待着大时代的怒涛。
然而,在乱世的一隅,有个名叫海坂藩的小镇,这是作者藤泽周平因乡愁而虚构的地名,导演遵循了这一设计,甚至专程去作者故乡山形县鹤冈实地取景,在当地招募群众演员,并多次嘱咐表演过程中一定要用当地口音交流,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时代剧”的历史味道。
太鼓的节奏,特制竹笛与二胡声相和,踏着富田勋创作的主旋律,主人公井口清兵卫登场。
“黄昏”,是同僚们给他起的绰号,因为每天下班后,他从不参与同僚间的社交活动,一定要在黄昏时刻赶回家,做家务搞副业,以养活痴呆的老母和两个小女儿。
清兵卫年俸五十石,征借二十石,实际收入每年只有三十石,是底层武士中的贫困户。
正因为是发生在幕末的“时代剧”,山田洋次特别聚焦于“阶级”,以细节折射彼时武士阶级的差异,进而表达阶级差异下底层武士的无奈,这也正是创作中最容易被忽视的盲点。
阶级差异通过井口陷入的情感纠葛折射出来,这里以三位武士的差别作为比较标准:井口、饭沼、甲田。
饭沼,是井口的好友,他的妹妹朋江正是井口的青梅竹马,饭沼府的木屋顶与井口家的草屋顶对比明显,而且饭沼因公常要出差往返京都和江户,必然是要职,由此判断,他的年俸不会低于300石,属于中上阶层的武士。
甲田,是朋江的前夫,因为酗酒家暴被朋江提出离婚,常来饭沼府上闹事,他的年俸是1200石。
这是个可怕的数字,导演高超之处在于并未直露展现甲田的富庶,而是设计了武士心态上的微妙反应:首先是甲田来府上闹事时,饭沼笑脸相陪;继而在冲突发生后,井口提出代替饭沼与甲田决斗,之后饭沼的反应是忧心忡忡地问井口“万一你把他杀了可怎么办?
”;最后则是井口完胜之后,对这场私斗的结果讳莫如深。
这一切都是因为井口与甲田的阶级差距实在太大,角色在故事中的顾虑才是他作为角色的真正质感。
除了“阶级”,若要真正反思武士制度,必然要触及到最本质的“生死”。
正如《叶隐闻书》开宗明义所言:“武士道者,死之谓也。
”在《黄昏清兵卫》中,勘破生死的戏是最重要的段落,由两位底层武士以性命诠释。
余吾善右卫门,在故事中是藩内驰名的一刀流高手,因为藩内政变,他支持的政客事败,他秉承忠义拒绝向赢家低头,而被下令诛杀,被迫执行诛杀任务的人,正是井口清兵卫。
饰演余吾的田中泯先生,是享誉国际的舞蹈家,这是他第一次银幕作品,就斩获了当届的最佳新人奖以及最佳男配角奖。
严格意义上,田中泯饰演的余吾,在全片中其实只有一场戏的戏份,却是全片最为重要的一场死斗,也是耗时最长的一场动作戏。
拔刀前,余吾手捧女儿的骨灰,以极低沉冰冷的语调讲述了他曾经的浪人生涯:由于他所效命的前任家主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余吾也失去了武士身份,成了给农家打工、到庙里乞食的浪人,一贫如洗,七年炼狱。
做浪人时因为没有生计,致使妻子痨病而死,女儿也被传染,死在最好的年华。
余吾对清兵卫痛陈身位武士的无奈宿命,同时竟然把女儿的遗骨放进嘴里咀嚼!
这正是他对妻女宁死不相遗忘的决绝姿态。
作为高潮段落的死斗,两位身怀绝艺的武士之间的对峙,在封闭空间内经历了三种情绪变化:执行诛杀令的井口进入余吾家的时刻,满怀死志,符合武士道“向死而生”的内心境界。
然而,余吾则满心要逃离,他畏惧死亡,背叛了武士道,甚至抛弃武士尊严向井口求情。
井口听了余吾的故事产生同情心,杀意消弭,开始诉说自己作为底层武士的贫寒与狼狈,此刻井口的心态变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没想到“竹刀”刺激了对方,唤起了余吾身为武士的尊严,此刻他呈现出魔化的状态,双目含血,阿修罗般挥舞着太刀不断斩击井口。
此刻井口已经丧失斗志,疲于应对,被砍成重伤,但是他的武道绝艺早已成为本能,依然凭借小太刀绝地反击,他的情绪已经超越杀或者不杀,而是希望止息干戈,放余吾逃生。
死斗场景里,三种情绪的变化,皆有光线和空间的表现。
井口甫一进入余吾家,满屋昏暗,死地一般。
随着余吾的诉说,井口从黑暗中走到了整座宅子中最亮的一角,他随即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
空间与光线的变化,折射了人物内心的情绪变化,此刻处于亮处的井口,完全暴露在光线下,给人以不设防的危机感。
果然,随后的状况急转直下,井口性命危急,直到他一掌把余吾推出屋外,场景的光线属性因之发生逆转变化,此后井口终于利用余吾的破绽将之斩杀。
三种情绪变化,每一种都严谨扣合了武士的身份立场,每一次转折都利用了武士最为落魄的处境,无论是余吾的痛失妻女,还是井口的卖刀葬妻,都揭示了武士阶层可悲的生存现状。
正如山田洋次的前辈——小林正树的作品一样,《切腹》和《夺命剑》分别抨击了武士制度的反人性一面。
《黄昏清兵卫》这一场戏,既可以说是致敬经典,也不妨说是继承了时代剧的批判精神。
井口惨胜而归,朋江守候在家,全片第一次,井口回到了一个真正意义上“完满”的家。
然而,三年后,井口死在天皇军的铁炮下,成为有一个死在时代宿命下的武士。
无论是井口,还是余吾,甚至是最后及时投靠了保皇党的武士,在历史大潮面前,属于他们的只有黄昏。
大作家的余温 老导演的晚收 2002年,《黄昏清兵卫》在日本上映,是藤泽周平的小说首次电影化,影片上映后掀起重读藤泽周平的热潮。
新星出版社在2010年出版藤泽周平短篇小说集《黄昏清兵卫》,由李长声先生翻译,全书共收录8篇故事,讲述8位江户时代的底层武士在家庭责任与社会责任之间的挣扎。
八个人无一例外都是身怀绝技的剑道高手,却都低调过着“上班族”的生活,每天出入藩主的居城“上下班”,因为各不相同的低调处世态度而常被同僚奚落,唯有家里饱含暖意。
他们有的为了守护家庭尊严拔刀,有的则是为了家族存活而不得不屈从于上层命令成为刽子手,最终的战绩虽然大多完胜,却也不得不讳莫如深,重新复归贫寒的日常。
藤泽周平喜欢把故事发生的时代假定为江户,李长声先生曾在《蝉时雨》的序言中说“江户时代,处于偏执的中国化与浅薄的现代化之间,有真正的日本”。
和藤泽周平同理,山田洋次也有自己的创作重心,那就是——家族之苦。
《黄昏清兵卫》电影上映伊始,被很多媒体炒作为“山田洋次转型力作”、“挑战时代剧”。
其实,人到古稀之年,已经不可能真正改变创作重心,即便包裹了“时代剧”的外衣,其躯体依然是人伦,灵魂则还是家庭。
即便抛开系列电影《家族之苦》,山田洋次的电影作品序列中,探讨家庭内部的困惑,依然占据大部分比例。
男人,或者女人,在家庭中挣扎,在家庭中救赎,总有恬淡的哀婉,总有活下去的希望。
井口清兵卫夹在身为武士的社会责任与身为父亲的家庭责任之间挣扎,前者的贫苦压抑已经让他失去了一位妻子,甚至此后都不敢接受朋江的爱意;然而,后者却总能给井口以希望和慰藉,他为了家庭担下“黄昏的”绰号,为了家庭去编虫笼,为了家庭接受指令去做刽子手。
有人说,朋江的出现,让黄昏清兵卫这样一位有责任感的男人重新收获了爱情。
这是曲解作品的一厢情愿。
宫泽理惠饰演的朋江小姐,第一次出场正可谓“先入为主”,她处于家中女主人的位置说了一句本该是妻子说的“您回来了”。
此后的晚餐,歌声、热酒、暖黄灯光,构图呈现为“完满”的状态,影片第一次以“灯光”定义了武士家的温度。
此后类似于intermission功能的蒙太奇段落中,朋江依然是以女主人的各个姿态出场的,比如带领孩子们翻新棉被、教导孩子们学习书法、给孩子们做浴衣、在农事祭典上教导孩子们“武士的生活全拜农民所赐”……一连串都是“母亲”的符号。
对朋江而言,最重要的戏莫过于清兵卫出阵前的梳头段落,而这依然被导演呈现为“妻子”而非“恋人”的样态。
死斗当日,井口出阵前,在影片中第一次有了武士应有的仪态,他要按礼法梳头,特别差遣侍男跑去请朋江。
接下来就是全片最为煽情的段落…… 山田洋次善于营造两类场景,能令观众多年难忘:男女诀别和久别重逢,前有《远山的呼唤》,后有《幸福的黄手帕》。
这一次,他创造性地把两个场景安排在同一处空间完成。
朋江赶来之后,导演给宫泽理惠的调度依然是“占据主动权”:她获知事态后,首先发号施令要侍男烧水,在武士家中,发号施令的除了家主就只有女主人,宫泽理惠的演技炉火纯青,只随手一指,再把和服向上扎起,就已经在造型上掌控了全局。
而接下来的戏,才是山田导演的拿手好戏:首先以视觉确立强弱主次,拍摄井口的腰部,与之齐平的则是朋江的脸,这是典型的男性权威拍法。
而正在帮忙扎腰带的朋江,说出了本该是妻子才能问的话,她问井口为什么要接受命令。
有趣的是,这时的井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全片第一遭义正词严说出“我毕竟还是个武士……”,以昭示自己的职责。
这个时刻,朋江说的是妻子的话,井口说的是武士的话。
而下一刻,切换了机位,导演巧妙利用了和式建筑门口的台阶,日语动词管“进门”不叫“进”,而是用“上”,因为日本建筑门口拖鞋处比地板矮。
彼时,朋江处于前景,而井口已经穿鞋正处在后景,他就比朋江矮了一头,形成视觉上高低里外的差距,朋江立刻变得强势,然后井口再也按捺不住,突然起身告白,却被坐在原处的朋江告知已经订婚的噩耗。
这时,井口说的是丈夫的语言,而朋江却说出了武家女儿的语言。
接下来,两人一里一外,无语地坐着,朝向一致、坐姿一致,心意相通,却无可奈何,只有两个孤寂的背影。
最后,井口出发,他的动势以及两名官差随从,让他在形象上第一次有了武士的威严,朋江以妻子的位置送别,井口走后,朋江一人孤坐,像每个武士妻子一样,有独守家宅的寂寞。
这一场情绪到此,已经崩到极致,如何才能出这一口气?
不然绝对剪不到下一场景。
山田洋次导演再次用到了家人。
井口那痴呆的老妈突然问起朋江,请问您是哪家的小姐呀?
朋江无奈,说出自己的身份,青梅竹马的朋友——而不是妻子,这一刻满是无奈的凄凉。
法国人喜欢说一句话:每个人都有最擅长的事和第二擅长的事,第二擅长的事将成为这人一生的事业。
对于山田洋次而言,当他让井口浑身是血地蹭回家的时候,朋江无语上前攥住了爱人的手,井口重新获得了家庭,这正是山田导演一生创作的准心。
我照例在下午五点坐上班车,习惯的塞上耳机,隔绝于车上大叔大婶的嬉闹,木然僵硬地看着窗外,在宗次郎悲凉地笛声中穿梭于城市的森林。
车子开始向南,拐弯后迎着大概的西边去了,于是看到垂于天际的明亮橙色的夕阳,隔着贴了膜的暗色玻璃,竟有一种不真实的温暖。
倏然觉得这大概就是黄昏先生急急赶回家的时间了吧。
那个一直喜欢朋江小姐的中年下级武士在朋江小姐的突然到访里竟显得像个初经人事的少年般手足无措。
老实的坐在旁边,但又时刻注意着替朋江小姐添加茶水,为提及的幼年旧事,紧张的竟然将偷藏在袖里的脏破袜子当作手绢擦拭面颊,然后又羞赧的满面通红。
但在朋江小姐蛮横的前夫甲田醉酒后又来无理取闹的时候,送朋江小姐返家的井口毅然的出面制止,而在之后与甲田的决斗里,井口只用木棒便敲昏挥舞真剑的甲田。
然后我们惊愕的发现原来这个羞怯的男人竟还是个如此这般的武林高手。
山田先生总有着很好的镜头感,大部分使用中近镜头,偶尔插入的特写镜头每每都恰到好处。
当朋江的哥哥饭沼在钓鱼时提及有人向朋江提亲时,井口用无动于衷掩饰自己的失落,但当饭沼说到干脆要朋江嫁给已丧偶的他时,一个特写镜头,井口立时的慌张无措,“即使是好朋友也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啊。
”即使终于知道这是真的,井口还是拒绝了,历经世事的井口早已不是茫然懵懂的少年,诚然他知道自己一直喜欢着朋江小姐,但这永远都不是有情饮水饱的世界,多少山盟海誓都为柴米油盐所伤,出身四百石的朋江小姐又怎么会一直委屈在他这个五十石的下级武士家里呢,即使会,他大概也不忍吧。
只是一向行事低调的井口在幕府末期的乱世里终还是躲不开世事的纷争,在那些上层人物的游戏里,井口因着上次决斗的英伟被派去处决反对派里不肯切腹的藩内第一高手余吾善右卫门。
拒绝不过的井口在临行前叫来朋江为其梳理。
昏黄的镜头里只是静默,背着身,她有序的为他梳理,离别的伤感在空间里蔓延。
镜头切到正面,他欲言又止,她亦有所期待,很快再是背面,他缓缓说道幼时送她的玩偶;说道他一直喜欢着她,即使在她嫁做人妇,他亦成了家室后,也都从未褪色;说道前些日子的提亲,突然目光灼热,站了起来,转过身对着她,鼓足了勇气说,“我必然会凯旋归来,到那时我若向你提亲,你会应承吗?
”她黯然,表情辗转,告诉他已经答应了别人的亲事。
他颓然坐下,终于掩饰不了的失落,无措的说些失礼之类的话语,多少情意硬生生的克制下来,木然的走向那未知结果的殊死决斗。
镜头切过,她还坐在那里,亦有些失落,井口有些痴呆的母亲问道:“你是那家的小姐啊?
”,她惘然答道:“我是清兵卫大人从小青梅竹马的朋江啊。
”眼睛已噙了泪水。
当决斗终于结束,血迹斑斑的井口拖着步子走回家里,抱起门口的女儿,打算在历经生死后继续以往的生活。
但当朋江又出现在他面前,他慢慢的放下女儿,试探的触摸朋江的手背,以为失去的幸福突然降临,似让他觉得有些许的不真实。
而当朋江痛哭着拥入他怀里时,所有幸福真实的涌入心里,温情溢出画面,历经沧桑的爱情让我们合什祝福。
影片的最后,已是老妪的井口的女儿在父母的墓前淡淡的诉说,“朋江小姐终于成为了我们的母亲。
但我们家的和平生活只维持了三年……父亲最终死在天皇军的炮火下。
明治时代,父亲的旧同僚们大都平步青云,我常听见他们说,黄昏清兵卫真是个不幸的男人。
但我不这么想,父亲深爱着我们,又得到美丽的朋江小姐的爱,短暂的人生充满美好的回忆。
而我也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自豪。
”我在井上阳水温暖动人的歌声里,默念着最后的旁白,原来幸福是很简单的,只是我们都太在意的去追逐大众认可的标准了。
2006年11月7日星期二 武汉 晴 丙戌年九月十七影片资料:片名:黄昏的清兵卫 原作:藤沢周平导演:山田洋次 主演:真田广之 宫泽理惠 小林稔侍 音乐:冨田勋 服装:黑泽和子 撮影:長沼六男 美术:出川三男 片长:129分钟 出品:日本松竹大船电影公司年代:2002年
与其一味表现战争中小人物的命运 不如讨论为什么要发动战争 片中饭沼不就是一个战争贩子 但是一直都没有交代他的事 不过影片很淋漓尽致的表现了穷人现实的苦难和富人对权力的信仰 社会上下层级的需求脱节 社会裂变之中 有资源的权贵阶层仍然可以保持其地位和财富 另外把本片说成一部男性鸡汤倒是挺陆琪
萧条下的暖意 @2020-05-10 22:32:58
在我看过的武士片里属于比较无聊的
其实是暮光之城的清兵卫
做好自己应该做的
日本很多电影还是有情怀的
这部片的核心讲 平和的力量,平和的人生美感,这样一部剧情相对不热烈的片在日本影史留下很高的地位,很敬佩,中国与之相似的只有小城之春,只是年代差了较远,因而更加惋惜
细腻、文艺、动人、清新。作为武士片显得过于温馨柔情,打着武士小说改编的幌子描绘出一幅令人迷醉的日式乡土风情画。
毫无气势,作为人,却又是虚伪的。配乐像美国动画片一样。
用爱情来诠释武士道精神,总觉得过于虚假。片子也有点冗长。
讲的是一个阶级的末路故事,却能在萧条中感受到暖意。恰到好处的隐忍,恰到好处的悲凉,恰到好处的黄昏之光。
纵然万家灯火亮起 我也只见你眸中星辰
看不出哪儿好
低头默然 黄昏热烈的爱
清兵卫是小看朋江了,还是不忍心让她跟自己过苦日子?临到生死关头,情感喷薄而出,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拒绝你以后,我每天都在想你。”他终究还是幸运的,世上哪有那么多后悔药呢。
垃圾垃圾垃圾
大概06年?和别人合租时,在众多小黄片里翻出这张影碟,当时就很感兴趣,但室友说不好看。近20年过去了,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一切皆如梦幻泡影,但即使是梦境,一瞬的温暖也是幸福。直到今天总算看完这部电影,是我的不幸,也是我的幸运。
不喜欢这种片子的风格
古今中外脏到不洗澡的人都说是忙的。哥们儿倒是心如明镜,知道大小姐激素上头就会高估爱的力量,可惜晚节不保,穷途末路了妄念起来
布景和用光不挂味儿,《越过天城》同有此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