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入选北京展映官方推荐单元的影片中,兼具悬疑色彩与反思精神的《波斯语课》为二战题材又提供了一个动人的剖面,被誉为俄罗斯版《辛德勒的名单》。
它于今年柏林国际电影节特别展映单元首映,似乎也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化学反应。
同样是以纳粹集中营为叙事背景的影片,《辛德勒的名单》讲述的是纳粹党员辛德勒在屠杀期间为犹太人做的感人壮举,以凝重深沉的情感基调描绘了黑暗中的生命之光;在《索尔之子》中,集中营的生活更为压抑、沉痛。
我们通过摄影机近距离的跟拍,从男主的主观视角切身看到了犹太人眼中的人间炼狱。
但《波斯语课》却采取了心理悬疑式的叙事方式,融合了温情、幽默等元素,达成了一个相对浪漫的讲述方式。
它从不同寻常的角度勾勒出纳粹集中营复杂而罕见的一面,而被其设定所自然赋予的悬念,成就了《波斯语课》极强的戏剧张力:在押送至纳粹集中营的途中,一位犹太人(由法国当红演员纳威尔主演,代表作《每分钟120击》)为了求生谎称自己是波斯人,而向往着战后去德黑兰生活的德国军官,正有奖找寻一位波斯人教给他波斯语。
为了生存,犹太人不得不编造出一门想象的语言。
每个人都有类似的经历,在情急之下撒了一个谎,不可避免地承受着一定的心理折磨,幸运的话就此结束,不幸的话则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弥补上一个谎。
但大家有没有想过,当说谎为你的人生指南,你的心理承受极限是多少?
这位矮小瘦弱、从头发丝到脚趾都像犹太人的“波斯人”,不仅时刻承担着谎言败露、小命呜呼的风险,还要在生存的绝境之下,保证他那超乎常人的头脑风暴高速运转。
或许大家也曾或多或少地感受过被单词支配的痛苦,编单词本身并不难,难的是要记住越来越多并不存在的单词。
一想到这,不禁让人冷汗淋漓,也产生了对生命限度的好奇:人们在这样的绝境之下究竟能走多远?
这样的弥天大谎犹如隐藏的炸弹一般,牵制着男主和观众的心,不敢有丝毫的防松和懈怠。
我们都认为它总会在某一时刻爆炸,但却不知它会在何时爆炸,如何爆炸。
这也是影片最具特色的地方:创造着本不存在的单词,说着只有彼此二人才懂的语言,天然地挟持着极强的戏剧张力和令人哭笑不得的幽默元素。
但这种语言上的幽默又是严酷冰冷的——它建立在纳粹对犹太人的残忍之上。
一方面,和饱受劳役之苦的同胞相比,这位矮小瘦弱、从头发丝到脚趾都像犹太人的“波斯人”,看似是集中营里最幸运的一个。
但碍于身份的原因,他只能旁观同胞们的苦难,这是一种精神上的酷刑。
另一方面,在黑色幽默之下,观众仍需时刻保持精神的高度紧张,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可能在下一秒,男主就会败露。
但这种心理上的惊悚感并不只是故事本身设定所形成的,在《沉默的羔羊》式的开场镜头中,阴森寒冷的森林,摄影机跟随着独自行走的男主。
当深青色的冷峻色调,配合着阴冷的音乐与男主愈发清晰的喘息声,就足以让观众毛骨悚然。
提及大屠杀,我们总是会联想到诸如囚禁、羞辱、酷刑、焚烧、死亡等饱含身体疼痛感的词汇。
但《波斯语课》虽然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既没有《辛德勒的名单》那史诗般的宏大命题,也回避了《索尔之子》中写实性的创作手法。
它并不直观展现大屠杀的惨烈画面,《索尔之子》中真实可怖的营地生活,也被其强烈的戏剧空间和视听造型隐去了。
大远景下戒备森严的集中营、突如其来的扫射镜头、不断被划去的名单、以及在青灰色的灌木丛与皑皑的白雪之间,是由裸露的女尸构成的黄金分割线。
它不像集中营的故事那样,过多展现犹太人的苦难,相反更热衷于对德军形象的建构。
纳粹在电影中的形象通常是符号化的。
导演试图以德军的日常生活展现他们人性的一面,尽管这无形中又加剧了纳粹对犹太人的压迫效果——正是因为他们有着人类所共有的品质,才显得他们的行为如此可怕。
就如导演佩尔曼在柏林所解释的那样,他并不想拍一部关于大屠杀的电影,而是要做一部关于人类交流的电影。
语言作为想象的共同体,可以成为缔结人类情感的桥梁,也会变成党同伐异的话语杀手。
犹太人因语言实现了权力的扭转,成为德国军官的老师,那么,这场惊险刺激的猫鼠游戏,是否存在赢家?
让我们和男主一起,感受恐惧,体验生命。
纳粹军官克劳斯是这部电影里塑造得最丰满的角色。
他小时候很穷,加入纳粹只是因为年少无知,他对主角心存善念,整部电影甚至没有一个他杀人的镜头。
但,他就真的是一个好人吗?
不,主角小卷不比荧幕前拼命脑补的观众们看得更清楚?
他指出,克劳斯仍旧是个“杀人凶手”。
他没有举起杀人的刀,但他人性的冷漠也在镜头下被无数次呈现。
窗外被殴打的犹太人对比窗内写着诗歌的纳粹军官,不正是导演的反讽吗?
当他发现小卷的欺骗,痛揍小卷的手可曾有一点犹豫?
把小卷送去采石场,并嘱咐和小卷有私仇的军官好好折磨他的时候可曾有一点不忍?
如果不是小卷在病中呓语假波斯语,可能早已命当场了。
小卷对于克劳斯而言只是一个学习波斯语的工具。
电影的最后可以看出克劳斯对“逃亡之路”策划已久。
可能刚开始并没有预见战败,但战局渐颓,身处高级军官行列的他肯定也嗅到了味道,不然就不会有提早准备的假护照了。
他对小卷也确实产生了“感情”,毕竟,人是复杂的动物。
在长久地相处中,他可以对小卷流露真情,也可以视一整个集中营无辜的人为无名之士。
衡量的标准是什么?
是对自己有没有用吗?
如果再一次证明小卷是假波斯人,那他对小卷偶露的感情是不是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建立在极端不平等之下的感情是不牢靠的。
当每一次克劳斯如主宰一般拯救小卷生命的时候,实则更在提醒着小卷,自己的生命是多么脆弱。
全然只在别人的一念之间,而这个别人,正是每日都在屠杀自己同胞的纳粹分子。
这是多么讽刺。
所以,不要去磕这虚无的CP了。
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导演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诚然,一个纳粹,一个完全恐怖的杀人魔,也有人性的闪光点。
但作为一个成年人,必须为自己人生中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而承担后果。
克劳斯没有和哥哥一样选择逃离德国,不与恶为伍的人生,那就应该为自己所做的决定付出代价。
关于“纳粹大屠杀”,《波斯语课》有着一个非常“聪明”的改编剧本。
克劳斯·科赫的“平庸之恶”,麦克斯的“邪恶之心”,吉勒斯的“求生智慧”,以及最后2840个遇难者的名字,有控诉,有反思,有纪念,一如被生造出来的“波斯语”那么无懈可击。
可是,在某种程度上,如此“聪明”的、天衣无缝的改编,削弱了故事的真实性或可信度,“真实事件”本身在改编中有点面目模糊了。
因此,我无法将《波斯语课》与《辛德勒的名单》(1993)放在同一个评价体系里进行比较,它更适合与《美丽人生》(1997)这样的虚构作品相提并论。
抛开“真实事件”来看《波斯语课》,它是一部结构精巧、发人深省的故事片。
它的情节设计尽管有很多bug,但算得上环环相扣,有一定的说服力,而它的人物塑造,可圈可点,尤其是克劳斯·科赫这个人物,在同类作品中,提供了不一样的“纳粹军官”的形象。
可以想象,如果没有二战,没有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克劳斯·科赫很可能会在餐饮业奋斗终生——作为主厨或者餐厅老板。
历史裹挟了克劳斯·科赫,克劳斯·科赫也从中找到了机遇并借此为自己谋出路——如果没有战争,这本来也是他的出路,只是实现的方式有所不同。
克劳斯·科赫毕生最引以为傲的不是成为纳粹军官,而是他年纪轻轻便当上了餐厅的主厨。
从影片中看,军官克劳斯·科赫的“上进心”明显不足,他之所以能够坐上“指挥官”的位置,得益于他较早加入纳粹党(1932年,其时纳粹党刚刚兴起)和他的厨艺专长。
克劳斯·科赫回顾他加入纳粹党的动机,并不是因为他信奉“纳粹主义”,而是因为他觉得党卫军的制服穿起来很威风——也就是说,他投身纳粹事业,有点盲打误撞的意思。
而成为了纳粹军官的克劳斯·科赫,必须面对厨子科赫和军官克劳斯的两个身份,从而开启了他的双面人生。
和麦克斯等人不同,克劳斯·科赫并未将纳粹的事业作为自己的事业,他的事业始终在餐饮业。
他在集中营所做的一切,也是在为他的事业铺路。
他学波斯语,与兴趣无关,与求知欲无关,他只是在为去一个讲波斯语的地方开餐厅做准备。
吉勒斯能够活下来,并成为克劳斯·科赫的“密友”,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因为克劳斯·科赫的开餐厅梦想。
长期相处下来,克劳斯·科赫对吉勒斯释放出越来越多的善意,这不排除两个人在个性上的投契——比如,他们都热衷于严谨和工整——的因素,但主要原因仍然是吉勒斯是他通往梦想的“桥梁”。
影片的最后,已经熟练掌握“波斯语”的克劳斯·科赫并没有卸磨杀驴,反而非常执着地要给吉勒斯一条生路,这里面应该有“友情”的成分,但同时,克劳斯·科赫也为自己追求“伟大事业”的历程中留下了“见证人”。
以克劳斯·科赫在野餐会上的表现看,如果他最后发现他对事业的追求是一个笑话,吉勒斯一定会死得很惨——在事业面前,“友情”甚至“断袖之情”,都会瞬间归零。
吉勒斯心灰意冷之际,直面批评克劳斯·科赫不如他的兄弟。
克劳斯·科赫的兄弟敢于在历史的洪流中,追求自由,是一个清醒的德国人。
克劳斯·科赫默认了不如自己的兄弟,而且,他学波斯语,计划到德黑兰开餐厅,也是为了和自己的兄弟相聚。
但他否认了自己是个屠杀犹太人的侩子手。
克劳斯·科赫在集中营中负责后勤工作,他确实没有直接参与屠杀犹太人。
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上级、同僚、下属都在干什么,他一次又一次地救出吉勒斯,恰恰表明了他对集中营的一切都了然于心。
他不像麦克斯那样有着一颗“邪恶之心”,但他的冷漠、自以为是、中饱私囊,都让他洗不掉他的帮凶角色了。
事实上,克劳斯·科赫虽然不如他的兄弟那么“清醒”,但他至少是“聪明”的。
在“爱国”、“效忠”的高压下,他依附于帝国,却早已经看透了帝国的未来。
他坚持学习“波斯语”,还有他周详的逃亡计划,都表明他很早就对帝国失去了信心——或者,他从未对帝国建立信心,他的依附也不过是“聪明”的选择。
纳粹军官的身份给克劳斯·科赫带来的只是阶段性的效益——当然,他在军官生涯中挖到了第一桶金也很重要,厨子的身份才是克劳斯·科赫的安身立命之所。
在厨子科赫和军官克劳斯的双面人生中,克劳斯·科赫机关算尽,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人,最后,却被他最信任的“波斯人”摁到了——以当时伊朗和德国的关系,伊朗算是战后德国人的最佳逃亡地。
《波斯语课》中,还用了较大的篇幅对集中营中的“职场”进行了入木三分的表现。
集中营中的“职场”和我们熟悉的“职场”并没有明显的差别,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样样如斯。
作为一名一心只想当厨子的军官,克劳斯·科赫看似是这个“职场”中的异类,但打击、报复这种事情做起来,他也是信手拈来的——阻碍他的开餐厅事业的绊脚石,必须狠狠地踢开!
草率的轻信成就简单的谎言,鲜红淋漓的名字在他眼中毫无意义,他只在乎他的德黑兰,那里有他久未谋面的兄弟,有他独立于这座营场之外的一个梦谁想他日思夜想的波斯语却是假的,真相潜藏在一页又一页的名册里,可是他视若无睹,终究德黑兰只成为了一层幻影,回荡在波斯人脑海中的一串串名字,才是过去每一分钟里的真实
1、波斯語課(Persischstunden,2020)故事中令人驚奇的點在於創造力,而這種在創造力可以創生(電影開場的貨車上,旁人問及他父親的職業,他回答是一名教師,這一背景為他的語言創造力奠基)。
常人努力學習一門語言,需要的時間也大概是一兩年;托爾金懷著一腔熱忱,也能憑空創造小說魔戒中精靈語系統;故事中的主角明明是猶太人,卻托稱自己是波斯人,會波斯語,他透過形象性的聯想,把所有猶太同伴的名字掐頭去尾後與其人物形象連結(比如Roberto這個人看來飢腸轆轆,所以berto就意謂飢餓;Paolo這人特別年老,所以polo就意謂祖輩或長者),他在大量創造的(捏造的)波斯語彙上再分門別類,簡化文法,連綴成句,同時因此將身邊兩千多個人名牢記在心。
2、故事開始,在押送猶太人的貨車上,他把一塊麵包分給旁人,命運為他換來一本救命的書;電影尾端,他為囚寢中的室友帶來肉罐和麵包,受贈者則回報以性命。
這個故事在求存的這條生物性本能衝動線上,加上豐厚的人性內涵,所謂「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當可怕的時代過去後,人不至於淪為動物。
3、故事中曠野中出現的一個老人,有幾種意涵。
第一,他是法國軍人,說著法語。
二戰時法國先採取與德國合作的姑息方式來避禍,法國的態度從這名軍警頭髮凌亂、衣著半敞、身體歪躺的形象,還有談話內容中表露無疑,他說:「左邊是沼澤,右邊有地雷,你能去哪兒?
」第二,這一個老人一句簡單的話讓故事主人公冷靜了下來。
歷史上的成功者,背後往往有一個不知名的老人提點,如張良與黃石老人。
4、整部電影高潮在波斯裔的英國軍人來到又旋即死亡之夜(其身分類似日本殖民下被徵召從軍的台灣人)。
是夜,一路求生的猶太人意識到他的求存是用多少人命換來的,包括:片頭貨車上的囚犯,波斯人、義大利人,甚至那二千多個為他提供姓名以為詞彙而後全數滅絕的人。
所以那晚他到上尉的辦公室,重複做著能續命的抄寫工作時無精打采,甚至第一次感受到不同以往、不同於片頭的「害怕」,以及前所未有的「疲憊」,電影從開頭到此,他也從求生轉為求死。
而也正是那一晚在辦公室裡,上尉感嘆著一個波斯來的人離他如此之近,卻又如此遙遠,他遺憾自己沒有機會和波斯語老師(故事主人公)及剛到的波斯人三人把酒言歡,他惆悵且泛著淚光,說出了自己內心深藏的自卑、脆弱與渴望去德黑蘭的原因。
5、德國上尉和猶太人囚的關係逐步改變,尤為妙者,當軍官們聚餐時閒聊,提及目堵了故事主人公被送往刑場時,這時指揮官詢問上尉:「看來你單字量夠了吧!
」意即點出:「讓你學波斯語的那人沒有價值了,可以送去處死了吧!
」可是上尉隨即藉口離席,急著去營救猶太人,這裡足見二人關係已然倒置。
同時,這個情節也表現出、證明出軍官的人性之處,因為故事主人公對他而言已經超越了一名階下囚、一名教師、一個工具的層次,上尉視其為一位朋友。
或許有人懷疑,這樣一名該死的納粹,怎可能有人性可言?
其實有的,他小心翼翼的讓自己的雙手不沾血,連一度認為故事主人公欺騙他,他也是交代下屬去處理、去折磨、去虐待,不親自動手,讓自己儘可能置身事外。
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內心底層還有一聲聲人性的呼喚,如他朗誦的一首小詩中表露的心理一樣。
他以這樣的作為去說服自己,合理化自己,為自己留存一點「我還算是一個人」的念頭,這也是他在辦公室裡警告故事主人公不准欺騙他之前,會先加上一句不害臊的話的原因,他說:「你可能已經發現,其實我是一個溫和的人。
」所以,當後來上尉營救出故事主人公時,故事主角不留情的揭露上尉給自己戴上的假面,上尉才會如此受到衝擊。
故事主人公指責:「你以為你沒有殺人,不是殺人犯?
可你卻養了一群殺人犯,讓他們吃好喝好,不是嗎?
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無異於此嗎?
」6、電影沒有替德國軍官或德國立場申辯,可是也不斷然的指責或批判。
這名軍官之所以上爭而至上尉之職,背面也有一個飢貧的遠因(又以他辦公室中一整櫃的食物所表徵),側面也點出當時德國所以發動戰爭的背景。
不要忘了,這名軍官的哥哥拒絕與這個弟弟合流,遠赴德黑蘭避世,所以他在波斯語的學習中,寫了一首詩細敘衷曲,他說:wind schieben wolken nach osten,zu ort seele sehnen nach frieden,ich wissen,ich werden sein glücklich da,wo wolken jetzt gehen.風把雲朵往東方推送,在那裡,不安的靈魂將獲得安息。
我知道,我的幸福,在那雲朵飄向的地方。
這名德國軍官如同故事主人公一樣,同樣面對生物性和人性的抉擇問題,可惜他把求利、求存放在了求仁之先。
7、談一談德國上尉受騙的原因。
顯而易見的猶太身分為什麼會被認作是波斯人?
是因為上尉的自我中心。
當事實擺在眼前,他只有一句:「你覺得你比我聰明,看得比我清楚嗎?
」老子說「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又說「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當人只看得見自己所想看得見的,反而會成為最不明白事理的人;當人自以為是,總認為自己是對的,真理就在自己這一邊,反而將真理遮蔽了,將自己割裂出真理之外;好誇耀、張大自己的功勞,反而無法真正去呈現事情的成就,也看不見事情真正成就之所在;驕傲自滿的人不容易有長進,因他已經喪失了再前進的機會和空間了,如同一杯水倒滿了,就再也加不進水了。
8、電影中陷害故事主人公的女軍官最後被派到前線作戰,如此在命運中掙扎的處境,讓我想起詩經國風邶風擊鼓:擊鼓其鏜,踴躍用兵。
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看完《波斯语课》,我敲出了这些东西。
这是近两年第一次有写诗的冲动。
“克劳克劳 克劳克劳这是你名字的一部分像是手枪挂在军大衣行走时的克啷克啷你捧着他们最爱的土豆泥烤火腿然后听他们克啷克啷消失在夜幕带来清晨的鞭笞和狗吠而你 克劳克劳挂着最标准的绅士微笑拉起黑压压一片 掩盖白雪上的血痕无垠然后用那些你从未看过的符号写出语言最美的造物——诗‘他玩蛇他写信他写当夜幕降临德国你的金发啊玛格丽特’这是你吗 克劳克劳你说你热爱自由渴望和平想去德黑兰开餐厅你谈到爱人面露羞赧 你善待朋友你认真学习2840个“波斯语”词可那囚笼不止关住他们你也深陷其中 而丝毫不觉他们湮没在雪地苍山 连同名字熊熊燃烧而你的名字 克劳克劳也将如他们的生命般残缺或许并没有其中的2840个完整”
看完之后,坦白讲,我同情纳粹军官Klaus。
如果生在和平年代,如果没有纳粹犹太之分,那么他应该事业有成、爱情得意、友情顺遂,从各方面看都是社会精英阶层的人,而且还没有抛却真善美,依然向往诗性。
但当理智压过情感,这种同情还是被压下去了。
他说他最讨厌盗窃和欺骗,但他分明就在盗窃和欺骗。
他给那些刽子手供应餐食,自己也觉得犹太人的生命可以夺取,相当于间接盗窃了那么多人的自由、生命。
他没有发现波斯语是假的吗?
我觉得这不是智商问题,而是他也想早点结束战争,回到德黑兰开酒馆,这种渴望压倒了理智,让他愿意去相信,他正在学波斯语。
那些单词卡片承载着他对和平、对未来的渴望。
但是他没有想过,他的未来本就沾染着和诗性绝对相斥的血腥。
再或者,他只要看一眼姓名册就能发现不对劲,但是他没有,他选择对这些生命和背后的杀戮视而不见,其实他在欺骗自己。
看到有些影评说Klaus重情重义,为在乎的人可以两肋插刀。
我也这么想过。
但是,这样不对等的关系算是哪门子朋友关系,小卷的生命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稍微触碰到敏感神经便是拳打脚踢、生不如死。
因而,尽管Klaus有诸多优点,但是仍然掩盖不了他是民族主义者的事实,与这种恶相比,他展露出的人格魅力和真善美都不过如同披着羊皮的狼暂时休憩时伸的懒腰。
这一幕中克劳斯人格的矛盾全在里面了。
“他们把当做符号的东西写成了诗”,我朋友的朋友如是说道。
去年高考做阅读题的时候,听年级语文老师讲《红楼梦》,解读“悲悯”这个词,悲是悲书中人的命运,而“悯”则是悯特定时代下的众生。
我觉得这个词超脱出了主观情绪,用以形容我对Klaus的态度很合适。
看完的第二天早上,我喝着豆浆的时候,想起这部电影,庆幸还好在今天。
但转念一想,今天我们摆脱偏见了吗?
答案恐怕显而易见。
宪法中,不同民族、种族、性别、职业、家庭出身、宗教信仰、教育程度、财产状况、居住期限的人,都不应遭受歧视,因为他们都是人,都有人格。
放眼现今社会,性别歧视、地域歧视等等依然存在。
一旦这些歧视被煽动,依然会给他人带来伤害,只不过到不了电影里面的程度。
罗翔老师说,人的一生都是在摆脱偏见的过程。
这句话很经典,但它后面的一句话鲜少在网络被提及,“但是人终归要为偏见付出代价。
”所以,这部电影是有现实意义的。
尊重他人的选择、平视他人、保持理性很难做到,但是要努力去做。
对了,有一个细节我很在意。
假波斯语当中“echo”是理解的意思。
这也是她的英文名。
她和爱人荷西一起走遍了世界,看过撒哈拉的沙,听过海峡的涛声。
而走到一处,她和那里的原住民都能打成一片。
echo也是英文中回声的意思如果所有人都拥有理解和包容,那么每段相遇大概都能碰撞成动听的回响,这个世界该有多美好。
“人孰无良知乎,独有不能致之耳。
”——(明)王阳明
犹太籍的“Gilles”,生于二战的乱世,在纳粹德国灭绝犹太人的政策下,他在法国不幸被抓获。
幸运的是,他凭借自身的聪明,在数百万死难的犹太同胞中,努力的活到了德国战败。
以半块面包换得了一本绝版波斯语书籍,成为了他的护身符。
他谎称自己是波斯人,刚好德国军官,一位食堂主管需要一位波斯语老师,他这个半路出家,尚未来得及剃度的假和尚,为了活命,不得不现编现卖,念起了独创的"假波斯语"经。
影片一开始,一辆载满了犹太人的卡车,行驶在周遭冷寂的山路上,在德国士兵将这些普通犹太百姓赶下车之后,毫无征兆的,忽然对着下车的人群进行了机枪扫射。
刚刚还在为一口吃而拼命的那些活生生的人,瞬间躺倒一片,再不必担心肚饿。
在屠杀还未开始之前,一位车上的年轻人,用一本绝版的波斯语书籍,向“Gilles”换了半块面包。
一个情节,交代出了战争发生以后,旧有的价值体系被打破。
什么古董珍玩,赶不上一份能填五脏庙的口粮来得实在。
被打破的不仅仅是旧有价值,还有人本身。
如何消解人本身的意义,打破人类群体自身与生俱来的同理心,使其异化和物化,答案是让他的名字消失。
所有进入集中营的的犹太人,第一件事就是排成长排去领取一个号码,缝补到自身的衣服上。
从此以后,他们就变成了一串数字,一个无名无姓,不被以常人对待的“行尸”。
监狱里,用的是同样的办法,这样做不仅仅能够令施暴者心安理得,盲目执行上级命令而不必受到内在良知的审问,同时也令被施暴者,更愿意放弃抵抗,成为任人蹂躏、随时待死的一串数字。
犹太裔美国学者汉娜·阿伦特在《艾希曼在耶路撒冷》中,提出了“平庸之恶”,那是她以《纽约客》特派记者身份来到耶路撒冷,参加对纳粹战犯阿道夫·艾希曼的审判后,撰写出的五篇报告的结集。
通过对纳粹屠夫艾希曼的了解和观察,她认为【平庸之恶】是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的一种人性之恶。
这种人性之恶是纳粹国家刻意塑造的结果,通过意识形态的输入,成功翻转了普通人头脑中的合法秩序,将谬误与恶意变成一种新式正义的基础,根植于脑海中,使其失去既有人格和独立思考能力,以自欺欺人、谎言和愚蠢,隔绝真相和现实。
从而将自身罄竹难书的犯罪行为合理化为遵纪守法,护卫国家和作为军人严格执行上级命令的优良品质。
就像影片中的德国纳粹军官Klaus Koch始终不承认自己是刽子手,他双手从未曾沾染鲜血,只是用充足的食物喂饱了其他刽子手们,再去杀更多的人。
然而,每一个纳粹罪犯,都只是放弃思考的惰性所导致的罪恶吗?
他们在选择加入纳粹,并完全服从上级的任何命令时,难道真的没有个体的理性思考?
在整个犹太人被大量屠杀的过程中,我们会看到有大量的犹太人参与其中,从权贵到平民都有参与。
大量的犹太人被自己人出卖,他们为了获取自己独特位置去求存,成为了同胞大灭绝的帮凶,他们自觉帮助登记“犯人”名录,给同胞们分食,甚至帮助德军管理秩序。
影片中的“Gilles”凭借着与德国纳粹军官Klaus Koch这种特殊的关系,他获得了某些优待,做着帮助登记犹太人名录和帮厨的工作。
我们当然可以以平庸之恶自省,却难以说犯了平庸之恶的人是缺乏独立自主思考。
也许恰恰是个体的理性思考,使得绝大多数人自觉的走向了平庸之恶,并通过官方提供的整套扭曲的价值体系中,获得了个体责任的开脱。
人们为什么会走向平庸之恶呢?
有一句老话叫做“顺势而为,趋利避害”,当世道坏了的时候,正确的价值被主流扭曲,秉持着“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听从良知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些甚至需要付出生命,有些却是会遭遇比死更可怕的境遇。
对人心和人性的洞察,使得统治者早早就明白,想降服众人,靠两样法宝“贪婪“与“恐惧”,唯其贪婪,以利诱之,使其成为爪牙;唯其恐惧,以血震之,使其不敢反抗。
在一部758页史诗级长篇小说《比利时的哀愁》中,雨果·克劳斯借由一位十一岁少年路易斯的视角,讲述了在二战期间,这位比利时少年从加入纳粹到最后反思自省,走出堕落的心路。
是什么促成了他的成长呢?
是鲜血,一位保有良知的尽责老师的命和无数的文学作品,唤醒了这个少年的良知。
影片中,是什么让“Gilles”从只关注自身求存,对同胞的遭遇漠视,到后来愿意为了营救一个意大利犹太哑巴而选择将生的机会留给他人呢?
同样是一个人以命换命,震醒了他麻木的神经。
这位哑巴的哥哥,为了避免“Gilles”假波斯人的身份被拆穿,杀了一个真正的波斯人,并站出来承认了。
这位哥哥为什么愿意这样去做?
只是因为“Gilles”在集中营这种极端境遇下的一分善心,拿了一份肉罐头给伤重的哑巴弟弟补身体。
一部绝版书籍换半块面包,一条人命换一盒肉罐头。
真正看到过牺牲与流血的人,才会被那种长夜难眠的震撼激发出他人即自我的大爱,从而走出对个人私利蝇营狗苟的强求。
小时候,喜欢看大侠,看英雄,看强者气贯长虹,弘扬正义。
大了却知道,英雄的出现,必然是既有规则已无办法彰显正义,需要有人不计代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英雄汇聚的时代,往往不是太平盛世。
这英雄又有两种,一种是留他人的血,一种是留自己的血。
可惜的是,前者多而后者少。
纵观历史,追求千古一帝,万世之功,统统是以普通人的千千万白骨垒成,背后是无数母亲哭瞎的眼睛,在暗夜里幽幽的发着光亮。
所以对所有的宏大叙事,须得保留一分的清醒,睁眼看看那不世之功,究竟需要多少牺牲品去换得?
是机缘巧合,又或者冥冥之中,那些没有姓名的死难者,需要被记住被书写,以警醒权势者慎行,莫好大喜功。
“Gilles”以2840个犹太受难者的名字,编就了一份“假波斯语”,成为了只有他和Klaus Koch彼此明白的语言。
当Klaus Koch日复一日的记诵,用优美而韵律十足的语言去书写诗歌的时候,一遍遍讲出的,恰恰是一一个在他眼前失去生命的犹太死难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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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部分真的还蛮浪漫的,两个人的互动也蛮有爱的。
特别是军官站在床边读诗的那一段,他还特意准备了美食,邀请囚犯坐在他的办公桌上,简直就像是邀请一位朋友或者客人来家里小聚。
送他衣服,送他回营地。
这些都是可以不做的。
但是他做了。
其实最后囚犯自己想被转移,我不是很理解军官为什么一定要把他找回来,其实他已经学会了波斯语,也不再需要老师了。
但是他还是选择强硬的留下他。
给他一个更好的结局。
我宁愿相信,这是军官对这位十年亦师亦友的囚犯的感情吧。
因为军营里其他人,和他只会讲战争如果打胜仗,同时之间相互打小报告。
反而在囚犯面前,他可以倾诉自己的隐私,讲自己的对于爱情的理解,讲自己的理想,憧憬自己在德黑兰的生活。
这是毫无顾忌,也毫无压力的对话。
因为这一切在同事眼里,都是很荒诞不羁,都是离经叛道。
简直就是笑话,这不应该是一个军官的所思所想。
然而,他想要的就只是这么简单的追求。
也许他也不想参加这个战争,但是谁又愿意呢。
他也只是一个蝼蚁般的存在。
我们一出生就决定了,我们都站在了历史的对立面。
什么国籍,身份,种族,仇人,亲人,敌人,哪一样是我们可以自主选择的吗?
还不都是来自时代的原生家庭吗?
只是时代的车轮无情碾压了每一个平凡人的希冀。
在历史的洪河中,我们都如蝼蚁般微不足道。
谁还记得谁的名字,谁还在乎谁的理想。
不过都是在苟且偷生,蝇营狗苟中求的一份温情。
个人的荣辱和个人的性命,都是牺牲品。
军官是,囚犯亦是。
所有人没有什么不同。
军官救了他很多次,包括最后自己逃走,也带着囚犯一起走的。
所以我不相信军官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坏人,他在军队其实也属于边缘人物吧。
他没有其他军官那样的纯坏,他只是身在了这个环境,不得已需要做这些。
还记得他的理想只是去德黑兰开一家餐厅,仅此而已啊。
如果他是真的坏人,这完全没必要,囚犯已经教会了自己波斯语,自己何必需要冒这个险。
总归还是对囚犯有一点点感情在的吧。
最后军官的结局,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许有点太过,虽然想说一句,活该。
但是心里五味杂陈,感觉他其实更可怜吧。
我看到了他的世界观的奔溃,不比囚犯受得苦难容易。
十年的世界观啊,十年的期盼啊,都在一瞬间被一击即破,试问谁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击碎一个人的世界观,这远比来自肉体的打击要大得多,更令人沮丧。
这也是全片我最想落泪的地方,但是我没有哭,因为我心里还是希望军官可以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我也笑不出来,换作是我,我也一定是无力的。
当你觉得整个世界都背弃了你时,整个世界就是真的背弃你了。
学了十年的波斯语,这语言只有两个人可以听懂,难道不是一种浪漫吗?
虽然周围都是人,但是你们两个用自己的语言交流着。
只有你听,也只有你懂。
军官无名指一直戴着戒指,我猜想德黑兰的哥哥是他的恋人吧。
才这么不顾一切想要去找他。
过平凡的,远离战火的日子。
二战期间,纳粹迫害犹太人,同事也迫害同性恋,军官在军营也想极力隐藏自己这一点。
电影开始部门,还被其他人误会,还被上司问话,误会军官喜欢这个囚犯,所以才发着学习波斯语的幌子,每天都要见面。
哎,最后想说,如果是个真的波斯人就好了。
一切就圆满了。
没有谎言,没有痛苦,也没有失望的人和受伤的人。
其实都怪男主的一个谎言,用了好几个人的生命来圆谎。
如果没有谎言,男主还是可以教军官波斯语,军官最后得到了救赎,男主也为死去的囚犯留下了姓名。
意大利人也不会牺牲。
军官和囚犯在军营里心心相惜。
只是如果这样,故事就没有这么跌宕起伏,扣人心悬。
没有反转,没有人们津津乐道。
这就是一个在平常不过的故事了,一个军官想学波斯语,找了一个波斯人囚犯,最后学成,帮助囚犯逃走,军官自己也成功去到德黑兰,见到了自己的亲人。
故事圆满结束。
只是这么平常的故事谁愿意看呢?
但是这一切只是故事吗?
语言,为受难者奠基最温柔的纪念。
“你说无名小卒只是因为你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他们和你并没有区别。
”基尔在雪地里道出战争疯狂的本质。
他们走马观花地看向那块绵延数百米的纪念碑——那一般都是灰色或白色花岗岩打底,密密麻麻如同蚁群。
印刷体无人情,四季都冰凉。
印成铅字的死者仿佛身处冰冷的石棺中,无处为乡。
将姓名编纂成单词,组合成一门优美的语言,那可真是太温柔的纪念了。
“多么优美的语言啊,”克劳斯赞叹道,口中喃喃着姓名组成的音节。
音节字母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基尔,用他那双灵动朦胧的温柔大眼睛,像猫一般由表及里,给予死难者一个以他们为蓝本的含义,“疯狂”,“耐心”,“饥饿”,“生命”。
生命的重量倾注在言语中,便有庄重崇高之感。
这曲生命赞歌,却发生在阴郁恐怖之地,从未为人所知直至它弥留的最后一刻。
基尔也曾想让克劳斯明白这一点。
这个纳粹军官,业余厨子,不过被荣华富贵迷晕了头脑,在安逸中选择性无视自己所犯下的恶行,将杀戮和愤怒日常化,成为名利财富的裙下之臣。
有趣的是,这样冷酷的冲突发生在厨房里,发生在这个精明,傲娇,柔软的小波斯猫身上,他那潜藏的人性便初露端倪。
“我要在德黑兰开一家餐厅。
”克劳斯向基尔娓娓道来,他未曾言说的平凡梦想。
有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他会与他一同走进那片森林,为自己的过失忏悔,从此改邪归正做个清醒善良的人。
但是,他有意无意显现出的疯狂和神经质却逼我直视战争的恐怖——无差别的暴力,歇斯底里,战争中每个人都为了狂热的欲望奔走,为此不惜代价。
克劳德有过动心的时候,比如给予他生的承诺,昏黄灯光下一双将落未落的手。
可那承诺是自私的,那是以满足自我欲望而沾满鲜血的手。
疯狂年代的自私之爱,不值得被怜惜。
他们都奔向了彼此的自由,也收获了应得的业果。
那两千四百八十个名字,是不朽的纪念,是难以磨灭的伤痕。
作者: pASslosS 提及二战大屠杀此类题材,影史上已有不少佳作,经典如《辛德勒的名单》《大街上的商店》,纪录片则有《夜与雾》和堪称巨著的《浩劫》……那段历史总是人们用来审视人性黑暗的最佳素材。
《波斯语课》作为一部精心编排的二战大屠杀剧情片,于去年北影节展映后就收获了不俗的口碑。
这部影片,讲述了一个比利时犹太人为了在集中营里活下去而自创了一门语言的故事。
虽然电影片头有“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字样,但本片其实由编剧沃尔夫冈·科尔哈泽改编自短篇小说,是个更接近于寓言故事的存在。
以此为基础,再加上成熟又略带匠气的电影手法,成为突围的易食佳肴也在意料之中。
回顾导演瓦迪姆·佩尔曼的职业生涯,其上一部比较成功的作品是2003年的《尘雾家园》。
该片当年拿下3项奥斯卡提名,讲述的是移民故事。
而这部新作《波斯语课》则源于导演回望历史的冲动。
瓦迪姆·佩尔曼14岁时离开苏联,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二战,却看到了二战对其父母的影响。
在他的家庭里,与大屠杀相关的一切都很少被提及,导演说这个话题就像麻风病一样可怕,避开不谈已成习惯。
身为观众,我对《波斯语课》的第一观感是流畅和精彩。
这首先得益于两位挑大梁的男演员,尤其是纳威尔·佩雷兹·毕斯卡亚特,他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钢琴家》里瘦削的艾德里安·布洛迪。
此前毕斯卡亚特留给影迷的印象更多来自像《每分钟120击》《我是你的》这样的LGBTQ题材影片,其实他在《天上再见》里扮演的法国士兵也颇为惊艳,绝对是前途可期的演员。
在《波斯语课》中,他以比利时犹太人Gilles的身份出场,随后机智地装作伊朗人逃过了第一次屠杀。
为了生存,Gilles必须向一名负责纳粹餐饮的德国军官科赫教授波斯语。
这种设置非常巧妙,两人共处一室,一个想通过学习波斯语在战后逃到德黑兰开始新生活,另一个则需要临时编纂波斯语以求活在当下。
对于科赫,(假)波斯语是“爱的语言”,但对于Gilles,这却是“求生的语言”。
此外,集中营里复杂的权力关系也是看点。
导演掺进些微的哲学因素做辅助,最终在历史素材和吸睛创意之间找到了某种平衡。
集中营里的人都需要一个位置,活人有活人的位置,可以是杀人犯、受害者、幸存者或是权力系统里沉默的大多数……死人也有死人的位置,他们的尸体被一车车拉走,旁边的焚烧炉冒着滚滚的黑烟。
如果说最初Gilles的处境是如履薄冰的求生,那么在他彻底得到科赫的信任后,便已经脱离了同期犹太囚犯的悲惨处境。
他是幸运的个例,所以能从被迫害的人转而成为体系的一部分。
但他没有拯救犹太同胞的能力,这种耻辱感在他的灵魂里逐渐积淀。
片中有很多类似的场景,比如意大利兄弟遭受着非人待遇,Gilles却在屋子里给德国人切面包;当他被科赫偷偷运到农场避难,Gilles抬起头来,听到了地狱火车的鸣笛声。
反观科赫,借助这门莫须有的语言,他从残暴的共同体中解脱出来。
但这个人物仍缺少反省。
他很聪明,但并不悲悯,也不值得被同情。
科赫从未觉得自己是屠杀犹太人的同谋者,他认为自己是在完成工作,也把战争的结束看做一次个人的解放(尽管历史不会饶了他)。
这其实带来一种猜想,那就是仇深似海的纳粹军官和犹太人究竟能靠一门虚构的语言弥合多少距离。
科赫用(假)波斯语回忆自己的父母兄弟,他读出那首全世界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懂的诗,就像是狮子向猎物朗读自己对食素癖好的向往。
可惜猎物很清醒,他知道就算眼前的狮子食素,自己也迟早会被其它狮子吃掉。
剧情越向后推进,科赫对Gilles的迷恋就越发明显。
当然,对我来说他们之间的“暧昧”是观影过程的意外享受,但享受之余又觉得有些猜不透导演的意图。
这种迷恋到底从何而来?
是对“波斯语”还是对“能说流畅波斯语的Gilles”,亦或是单纯对“语言带来的人性的希望”的向往?
我更愿意相信是最后一种,也就是身为军官的科赫对自己被泯灭的人性仍有一丝需求,并把这种需求投射到了Gilles身上。
但因为导演没有明示,我这种猜想或许也只是一种过度解读。
那么另一面,集中营的细节其实能够决定一部二战题材的影片是否尊重历史,比如《索尔之子》就能把细节做到时空穿越般精细,观众的视角就是索尔的视角,色彩、灯光甚至是行走的路线都由匈牙利历史学家现场把关。
与《索尔之子》相比,《波斯语课》在这方面就粗糙了很多,甚至有刻意伪造的嫌疑。
在片头,集中营入口处有一句纳粹的口号“Jedem das Seine(依功过论处)”。
上图为真实的集中营大门,下图为影片截图二战期间,纳粹曾将这句口号用在魏玛附近的布痕瓦尔德集中营门口,但这句口号在法国的任何集中营中都没有出现过。
导演把这句标语用在这里,可能是为了渲染恐怖氛围。
影片中还有几个着墨不多的纳粹军官,通过他们其实能窥到一些“纳粹的世界”。
在纳粹的世界里,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和琐碎的怨恨便能轻易决定生死。
这种暴力的对象不止于犹太人,也同样体现在上级对下级的惩罚上。
这种权力系统真正让“人”成为非人,也是屠杀犹太人的罪恶根源之一。
大屠杀是一场军事化的屠杀,所以集中营的种类繁多,包括勘探营、铁路修筑营、过渡营、集中劳改营、岛屿集中营还有青少年集中营……本片中的集中营应该是设在法国的过渡营,其目的是将囚犯运往波兰的集中营。
基于此,片中有个别细节的设置可谓四两拨千斤,比如在被抓时,主角被建议“该绕去意大利”,但在1943年9月,意大利向同盟国投降,德国人占领意大利北部,那里的犹太人也开始遭殃。
这里面除了当地的犹太人,还有许多来自法国和南斯拉夫的犹太难民。
德国纳粹将他们围捕,所以观众才能看到那双来自意大利的犹太兄弟。
这暗示着,只要是犹太人,逃到哪里都没什么用。
看完《波斯语课》的观众也许会发觉,这部影片如果真有一个大bug,那就是语言上的使用了。
一门语言不仅仅是发明和记忆单词,片中这个设定或许符合科赫对语言的常识,却很难说服观众。
很明显,《波斯语课》中的词汇大多是名词,那些不是名词的词汇也多以名词的形式被使用。
不过导演为了创造这门假波斯语,也确实下了番功夫。
他找到了莫斯科国立大学的一位语言学家,让他基于奥斯维辛集中营里法国犹太人受害者的真实姓名来创造,并尽可能加入东方韵律以显得逼真。
不过就算只是两千余词汇量的学习,也会有表达时态语态的需求,常用的短语也应该有,但影片对此一带而过,着实有些牵强了。
影片另一个不太合理的地方是主要角色所掌握的语言。
来自安特卫普的人主要说荷兰语,但在片中Gilles竟然能说流利且没有口音的法语和德语,却对是否会说荷兰语只字未提。
这种语言上的混乱同样发生在电影的制作过程中。
《波斯语课》的剧本最初是用俄语写的,然后被翻译成英语,最后又翻译成连导演自己都不会说的德语。
对比过往的经典作品,《辛德勒的名单》中,大多数演员都讲英语,他们用口音来表明角色的出身;《索尔之子》中的演员们用各种各样的语言(及方言)进行交流,甚至重造了一些已经消失的词汇,就是为了证明这是来自欧洲各地不同国籍的犹太人。
但从剧作角度看,(假)波斯语其实是用来调整科赫和Gilles人物张力的核心工具,它可以牵动“威胁、试探、信任、能力、交易”等一系列促成观众情绪转折的内容,本质上更类似于《辛德勒的名单》,都是用人物弧光撑起剧情,并将筹码压给人性光辉。
《辛德勒的名单》科赫和Gilles用一种新的语言相遇,因为他们本身的语言已被政治和人性之恶所绑架,是被剥夺的语言。
似乎只有通过假波斯语,他们之间才有敞开心扉的可能,这也让他们每次的交流如同一本私密日记。
与此同时,影片也是关于历史的记忆和见证。
集中营里的犹太人成了活体字典,每个人都对应着一个单词。
最后,这些生长在不毛之地的(假)波斯语词汇变成了大屠杀受害者的名单,电影也因此而升华。
其实就连导演自己也说:“如果Gilles没有决定根据囚犯的名字来编写语言,整个故事就不会有趣。
”历史往往有被抽象化、琐碎化的风险,但《波斯语课》带来了某种启示,它警示着大屠杀并不是特定历史背景下的特定产物,它完全有可能发生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群体当中。
而且如果你注意到的话,会发现德语中的“烹饪/厨师”即是科赫(Koch)的名字,一个直白又单薄的词汇片中有一幕呈现了纳粹军官奢华的野餐,台词非常讽刺:
他们以伟人的姿态庆贺并合影,只感叹时光流逝,未曾想过历史会以怎样的方式清算到自己的头上。
一切都能轻易地结束?
永远不会。
任何人都逃不过道德正义的审判。
平庸之作,槽点多到无力吐槽,很多地方逻辑不自洽,转折生硬,两个男主之间毫无张力,观影全程内心毫无波澜,故事倒蛮有新意,无奈拍得实在太俗了,零零碎碎的既没有重点,又莫名其妙。
2020年北影节07。用这种题材一本正经的卖腐真的好吗?整个剧情跟瞎编的波斯语一样信口开河
我非常喜欢,这就是我最欣赏的那种踏实的创作,每一处冲突的解决、每一次绝境的转圜、每一丝人性的变化、每一条伏笔的呼应,主创全都正面面对了,没有一个是靠巧合、天机、外挂解决的,这种非常有志气、有尊严的写法一直贯穿到电影的最后一秒。
编剧想到这个概念的时候,这个片子就已经拍完了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就是填装这个电影使它逻辑可信一些。
人类这种东西,为什么能一边麻木的杀人,一边快乐的唱着歌求着爱
你为我创造了波斯语,而我用它为你写诗。
有些情节如果太过巧合就会显得刻意了,况且但凡学过语言的人就知道这种教学有多不靠谱,更何况长达两年毫无破绽。
念诗那段太讽刺了,用着受害人的名字,在说爱与和平。哪怕军官对受害者有一丝关注,他也就马上知道被骗了,可惜并没有。
3.5,因题材缘故,大概是去年最期待的战争片,手松可入4星。纯商业片拍法有些浪费了这个绝佳切入点,多数时候只有两人对手戏才能发挥出戏剧核心的力量,余下就靠类型行活水准的视听美术来撑。军官口中美妙的“波斯”语词,勾连着上千条血淋淋的生命,本身就是莫大的讥谑,由此指向一句严肃的诘问:名字可以被焚毁乃至抹除,但和语言同构的记忆呢?不过话说回来,很难想象原型人物当年是怎么蒙混过关的,除了过人的胆识和反应力,如若没有语言天赋积累,这种小儿科造词法也只能愚弄片中呆头鹅般的上尉,同理为化解戏剧紧张时刻搬出的各种工具人设置,也削减了苦心营造的悬念感。
我不理解在这部电影里还嗑cp的人,你们不应该留在人间。
只有两个人能懂的语言,也是挺浪漫哈
太平庸了,实在是太平庸了。绝佳的题材都被平庸的叙事、表演和视听浪费掉了!
最后军官在机场一脸自信的说出波斯语却被逮捕的表情令人心痛,但也正像是阿伦特的理论那样,在一个官僚体系中,每个人看似是螺丝钉,制作了自己必要做的事情,但合并在一起,却造成了极大的恶。有关于男主认识的两个意大利兄弟的故事,男主带食物给弟弟,哥哥为了救男主杀死了真的波斯人,也让人感动,是无声的爱。另外还塑造了很多普通的纳粹士兵的生活,他们的恋情,工作关系,郊游,情人的分离。这样更是点题,每个人在战争中都是牺牲者吧。就像是没有战争,厨师军官本来可以就去当一个普通的厨师。
德国人的二战片永远也拍不完,人们总是需要多次的反思与情感教育,这一部是关于名字所承载的意义。对集中营德国军官/士兵日常生活的表现(炊事班爱情故事)更体现出纳粹根源平凡的恶,但Gilles和军官之间的互动则太四平八稳,似乎更多在展现军官为善的一面(救了Gilles三次命),导致男主反而除了为求生而教假波斯语这一事件以外没有更多挖掘,众多被屠杀的犹太人更是成为了点缀。但最后当作为全片线索的波斯语单词终于重新获得本身所承载的意义(一个个名字背后的生命)时,还是会让人动容。两位男主表演到位,编剧还是有些“词不达意”。
军官所感叹的多动听的语言,其实是囚犯的名字,好讽刺。
用我死去的同胞的名字创造的一门语言,终究还是不能讲给你爱人听的吧。
两个男主都太让人心疼了…最后军官发现假波斯语真相时候的慌张无助,完全崩塌的样子,还有犹太男主低吟出那两千多个名字时候,都是让人泪崩的心碎时刻。那两千多个名字,单词,那门“语言”,是战争下最无助的生命发出的微弱的声音,营外的人渴望更好的生活,营内的人渴望好好活着。
如果对标《辛德勒的名单》,每一个人名对于雷兹来说都是一把通往自由的钥匙,对于上尉都是一把自缚的锁……如果对标《钢琴家》,波斯语则成了连结雷兹与上尉的一段死亡与重生的赋格……如果对标《朗读者》,雷兹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诗人,上尉是绑在耻辱柱上的铭刻……如果对标《穿条纹睡衣的男孩》,雷兹与上尉则站在了铁丝网的两侧……如果对标《美丽人生》,雷兹拥有了美丽,上尉失去了人生……如果……没有那么多如果,电影只能尽可能的对历史复刻,却无法再让任何一个冤魂复活。只希望这世界不要再有无脑的狂热不要再有那么多平庸的恶
一个执着的人很好被欺骗,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人记忆力真牛逼
一个人的记忆,成为了两千八百四十一个人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