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凝视》电影剧本文/〔日本〕三宅唱、酒井雅秋译/徐怡秋一扇小窗(夜晚)窗外,旧灯泡忽明忽暗,小雪漫天飞舞。
“咚咚”“哒哒”“砰砰”……击打沙袋的声音、练习滑步的声音、击打速度球的声音此起彼伏。
拳馆,会长的小屋(夜晚)“咚咚”“乓乓”“哒哒”……会长(69岁)从信封里取出会费,点了点钞票。
他的指尖干燥粗糙。
他把手停下来,仔细听了听场馆里训练和指导的声音。
大门猛地被推开,一位身材瘦小的女性一一小河惠子(29岁)走进来。
惠子给手消毒后,走进拳馆。
同上景,更衣室(夜晚)“咚咚”“乓乓”“哒哒”……一名刚训练完的男子赤裸着上身正在擦拭身体。
惠子走进更衣室,男子点头致意后,走出更衣室。
惠子开始换衣服。
她的上半身肌肉紧实。
换好运动衣后,她绑紧头发。
拳馆(夜晚)正在击打沙袋的男子手部、足部特写。
正在击打速度球的男子手部特写。
正在进行肌肉训练的男子身体特写。
※※※右、左、右、左……惠子敏捷地闪动身体。
她以拳台上沿对角线拉紧的绳子为边线,身体左右躲闪,反复进行空击训练。
※※林(44岁)和松本(38岁)为惠子展示梅威瑟花式手靶的训练方法。
惠子摘下拳击手套,拿起手机,写好问题后递给松本。
松本写下答案,将手机交还给惠子。
惠子开始进行手靶训练。
失败了几次后,她逐渐掌握了动作要领。
松本慢慢地加快速度。
惠子目光坚毅,迅速地捕捉着手靶移动的方向。
她气息突然紊乱,脸上挨了松本一拳。
惠子懊恼地示意松本继续。
同上景,玄关处/训练场(夜晚)训练结束后,隆太郎(18岁)换上学生制服,对着会长鞠躬致意,然后走出拳馆。
隆太郎:您辛苦了。
会长正坐在玄关旁的小屋里打电话。
会长:那你多保重。
以后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会长放下电话,站起身。
他走到柱子上贴着的签到表旁,凑近看了看,但是看不清楚。
林正在一旁打扫收拾。
林:又是谁啊?
会长:山田家那哥俩。
林拿起笔,在山田兄弟那栏画了道线,代表他们己经退会。
表上己经有好几个人都画了线。
※※※训练结束,惠子在记日记。
会长坐在她身旁,修补开了线的手靶。
他眯着眼,摸索着缝线。
拳馆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四周一片静谧肃穆。
惠子特别喜欢这段时间。
她停下笔,望了望会长。
会长察觉到惠子书写的声音停了,不由得抬起头。
惠子低下头,继续写日记。
听到铅笔在纸上滑动的声音,会长微微一笑。
电话响了。
会长站起身,走进小屋。
惠子拿起会长的手靶。
这个手靶己经用了很多年,好多地方都磨破了,但依旧很有光泽。
惠子拿起针,开始缝补手靶。
惠子的公寓,门外走廊(夜晚)河边有一排公寓楼。
※※※惠子走上楼,向自己的房门走去。
邻居拎着一袋垃圾下楼。
惠子打开门,里面传来笑声和音乐声。
同上景,客厅(夜晚)惠子走进客厅,看到了圣司(23岁)和花(22岁)。
圣司:你回来啦。
花:打扰了。
惠子点了点头,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水,走进卧室。
圣司正在弹吉他,录音。
圣司:再来一遍。
圣司重新演奏同一段旋律。
花戴上耳机,监听音质。
同上景,卫生间(夜晚)惠子打开洗衣机洗衣服,然后将拳击绑带拿出来手洗。
“我回去了!
”花说道。
二人一起出门的声音。
同上景,客厅(夜晚)惠子将绑带晾在暖气前。
圣司他们吃完饭的盘子还摆在桌子上。
惠子不耐烦地收拾着餐桌。
圣司回来了,直接走到吉他前,又开始录音。
惠子拍了拍圣司的肩膀。
惠子(手语):房租呢?
圣司从钱包里取出15000日元。
惠子(手语):这不够。
剩下的什么时候能交?
圣司(手语):对不起。
我下个月交。
惠子回到卧室。
悬挂着的绑带微微晃动。
翌日,医院会长来做体检。
护士:听到声音后,请您用力按住按钮,直到声音消失,再抬起手指。
会长点点头,戴上耳机。
过了一会儿,他按下按钮,抬起手指。
又过了一会儿,再次按下按钮。
※※※会长正在做视力检查。
护士:这个呢?
会长:上。
护士:那这个呢?
护士换了一个比刚才更大的“C”字。
会长:下……不,上。
※※※走廊。
护士:下面请到那边。
会长走进另一个房间。
城市酒店,客房戴着口罩的惠子正在清理桌上的垃圾,然后给桌面消毒。
一名新人正在收拾房间里装饰的圣诞树。
走廊手推车上的内部电话响了。
新人(拿起电话):您好……请您稍等一下。
(对着惠子)问有没有一块手表落在这儿?
惠子用手比画着让他摘下口罩。
新人急忙摘下口罩问道——新人:客人落在这儿的手表。
惠子用手指了指失物保管袋。
新人拿起袋子跑走了。
惠子歇了会儿,她无意中望向窗外。
窗外一大片高层公寓与酒店,鳞次栉比。
医院会长与妻子千春(57岁)坐在医生面前。
医生:血糖、血压还有胆固醇都有点儿高,动脉硬化应该是又严重了。
另外,和以往的检查相比,视力下降得比较厉害。
医生直视着二人的眼睛说道——医生:而且,您是不是还出现过一次脑梗塞?
会长:嗯,不过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医生:再次发作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还是得再好好检查一下。
千春:我们家这口子,看上去可是精神得很呢。
医生:不能这么说,等到症状明显时可就为时己晚了。
这就跟水滴石穿是一个道理。
再小的雨点,时间长了,也能凿穿坚硬的石头。
病情的变化一开始都很小,很缓慢,但这种变化确确实实在发生。
※※※走廊。
会长与千春走出诊室。
便利店(傍晚)惠子肩上挎着一个很大的运动包。
她手里拿着鸡肉沙拉和煮鸡蛋,走向收银台。
店员戴着口罩。
店员:您有会员卡吗?
惠子取出自己的环保袋给店员看。
店员:您有会员卡吗?
惠子把钱放在托盘上,然后将商品装进袋子里。
店员:现在办张卡很合算。
店员拿出一张申请表。
惠子摆手以示拒绝。
喧嚣的街头(傍晚)惠子快步走在街上。
外面天气很冷,惠子嘴边呼出白气。
擦身而过的行人全都戴着口罩。
身后响起自行车的铃声。
惠子听不到车铃声。
小台阶上(傍晚)干道旁边有一段小台阶,惠子走上台阶。
她看到会长与千春走在前面。
惠子对着二人点头致意后,超过他们,快步向拳馆走去。
道路两旁都是古老的木制房屋和小型作坊。
拳馆(夜晚)千春来观看训练。
乓、乓乓乓、乓……击打的声音。
林忧心忡忡地望着千春。
会长走上拳台,手上拿着棍靶,为惠子做陪练。
会长:看好了,惠子。
惠子认真地盯着会长的口型。
会长:肩膀要再放松一点。
先做个深呼吸。
明白了吗?
惠子点点头,大口深呼吸了一下。
会长从松本手里接过手靶。
会长:好了,来吧。
惠子犹豫着打出一记刺拳。
会长:再放松一点。
刺拳、刺拳、直拳、直拳。
惠子的刺拳完美地落在手靶上。
会长一个踉跄,膝盖跪地。
但他马上站起身,摆好手靶。
惠子毫不犹豫地继续击打手靶。
千春走到门口。
她将拳手们的鞋子重新摆好后,走到门外。
※※※大汗淋漓的惠子默默地进行肌肉训练。
松本:再慢一点,再用力一点。
正在一旁击打沙袋的隆太郎不由得停下手,屏住呼吸望着惠子。
惠子全身颤抖,脸上也在抖动。
她不时发出呻吟,汗水已经打湿了地板。
隆太郎已经完全被惠子的气势折服。
※※※惠子换好衣服,将写好问题的手机递给松本。
松本:对,两记勾拳,下潜,上勾拳。
惠子在镜子前复习动作。
这时,透过镜子,她发现会长在后面望着自己。
会长在惠子身后一动不动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到座位上。
惠子一边目送着会长走远,一边继续练习空击。
翌日早上,惠子的公寓,卧室(清晨)惠子睁开眼。
她拉开窗帘。
外面还一片昏暗。
惠子脱下睡衣,换上运动服。
小区(清晨)惠子穿过小区,开始晨跑。
河堤(清晨)惠子跑过桥,在河堤上跑步。
高架桥下(清晨)惠子在做拉伸训练。
她的身体柔韧性很强。
惠子仰起头,望着高架桥的内侧,这时,会长走入她的视野。
会长:早上好。
会长也开始做简单的拉伸训练。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
惠子正在跳绳。
会长侧耳倾听跳绳的声音。
几天后,比赛现场(夜晚)字幕:“职业比赛第二轮,第三回合”咚!
惠子脸上被对手狩野狠狠击中一拳,然后狩野趁势将惠子逼到拳台一角,一通挥拳猛击。
惠子好不容易挥出一记右直拳,但被对手一下子躲开,自己又挨了一记刺拳。
惠子奋力大幅度挥拳反击。
狩野闪身避开。
锣声响起。
※※※回到场边的惠子脸上高高肿起,视线飘忽不定,呼吸也急促不稳。
场边的林和松本不断用力拍打惠子的肩膀,摇晃她的身体。
但惠子始终无法抬起头。
林一边抓住惠子的头发一边喊道——林:不要输!
惠子奋力点了点头。
会长让她做一个深呼吸。
※※※字幕:“最终回合”裁判:开始。
惠子冲上去。
狩野不停闪躲。
对方教练:最后一轮了!
不要躲!
狩野一拳打中惠子的下颚。
惠子坚持撑住并转守为攻,用力压制住对方,将她逼到场边,一通猛击。
狩野一路闪躲,惠子挥拳追击。
※※※场边。
林:加油!
稳住!
※※※会长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战况。
※※※观众席。
千春同时关注着场上的战况和场下的会长。
千春旁边的观众拿着手机离开座位。
圣司和母亲喜代实(55岁)也坐在观众席上。
圣司屏住呼吸望着拳台。
喜代实手里虽然拿着数码相机,但却不敢直视比赛现场。
圣司从喜代实手里抢过相机,开始拍摄比赛。
※※※狩野一记上勾拳击中惠子的下颚。
惠子一头向狩野冲去,两人贴身扭打在一起,惠子跌倒了。
裁判:分开!
惠子听不见裁判的声音,马上站起身就要开打。
裁判:STOP(停)!
STOP(停)!
裁判按住惠子。
裁判:小心头部,好吗?
开始!
惠子又冲了过去。
狩野移动步伐保持距离。
对方教练:没有时间了!
惠子将狩野逼到场边的围绳上。
比赛结束的锣声响起。
惠子回到场边,她的眼角周围渗着血,肿得很厉害,嘴里也破了,正在流血。
裁判宣布惠子点数获胜,但她听不到。
林用力拍了拍惠子,让她站起来。
惠子走到场地中央。
裁判举起惠子的胳膊。
惠子脸上一片茫然,胳膊无力地垂了下来。
同上景,休息室与走廊(夜晚)休息室。
会长等人正在为接下来出场比赛的选手做战前准备,林领着喜代实与圣司走进来。
林:会长,这位是惠子的母亲。
会长:今天得祝贺您啊。
喜代实:多亏了您和拳馆里各位教练的帮助,惠子才能站到拳台上。
真是非常感谢。
会长:哪里哪里,这都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
今天她可没少挨打,好好带她去吃一顿吧。
喜代实鞠躬致意。
※※※走廊。
惠子正在配合拍摄体育报纸和拳击杂志的照片。
摄影师:麻烦您笑一笑!
惠子无动于衷。
摄影师:好,再来一张!
请您笑一笑!
闪光灯闪个不停,惠子一直板着脸。
圣司担心地望着惠子。
而喜代实微微瞟了一眼后就转身离开了。
惠子的公寓,卧室(夜晚)在疼痛与肾上腺素的双重作用下,惠子辗转难眠。
喜代实躺在惠子床边打的地铺上。
惠子悄悄地走出房间。
喜代实坐起身。
同上景,卫生间(夜晚)惠子在确认自己的牙齿是否松动。
惠子往洗脸池里吐了一口口水,里面混着鲜血。
惠子发现圣司站在自己背后。
同上景,客厅(夜晚)惠子摆弄着数码相机,查看照片。
惠子(手语):这是你拍的?
圣司(手语):不是,是妈妈拍的。
她太紧张了,比赛前就一口饭都吃不下去。
这些照片拍得也太烂了。
惠子(手语):比赛结束后,妈妈有没有说什么?
圣司没有回答。
惠子(手语):她说什么了?
圣司(手语):你自己问她嘛。
圣司拿起手机查看新闻。
圣司:哇,太厉害了。
(手语)听说比赛结束后,你的对手马上就被送到医院了。
惠子的目光再次落到喜代实拍摄的照片上。
母亲拍摄的照片(夜晚)由于手抖得厉害,几乎每张照片都模糊不清,而且大部分拍的都是地板或天花板。
这些照片似乎记录了喜代实受到的冲击。
翌日,惠子的公寓,门外走廊(早晨)惠子与喜代实走到门外。
惠子想要帮喜代实拎行李箱。
喜代实不让,惠子一把抢过行李箱。
铁道路口(早晨)惠子和喜代实在路口等待道闸开启。
喜代实(手语):你上班还来得及吗?
送到这儿就行了。
喜代实从惠子手中接过行李箱。
她碰到惠子的手,感觉凉凉的。
喜代实(手语):你的手套呢?
惠子(手语):忘戴了。
惠子往手上呵气取暖。
她的拳头依旧红肿。
电车开过,道闸开启。
但喜代实依旧站着没动,似乎还有话要说。
惠子:?
喜代实(手语):你还要一直练拳击吗?
惠子(手语):什么意思?
喜代实(手语):现在不已经挺好的了吗?
你己经能打职业比赛了,这就非常了不起了。
己经足够了吧?
惠子移开视线。
喜代实走过铁道路口,转身说道——喜代实(手语):不要累坏了自己。
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惠子(手语):我知道了。
你也多保重。
喜代实目送着惠子远去。
城市酒店,员工电梯前为了掩饰脸上的伤痕,惠子上班时戴上了眼镜。
同事拍了拍惠子的肩膀。
同事(手语):祝贺你比赛取得胜利。
惠子(手语):谢谢。
这位同事也会熟练地使用手语。
同事(手语):你这次受伤是很了不起的。
这是你的荣誉勋章。
惠子(手语):我觉得很丢脸,我还是能力不够。
同事(手语):累坏了吧?
刚比完赛,应该再好好歇一歇的。
惠子(手语):我要是一歇,肯定就再也不想起来上班了。
同事(手语):你真厉害。
工作拳击两不误。
我可做不到。
惠子(手语):也没有啦。
我就是借拳击来发泄一下工作压力而己。
啊,这一点可要替我保密哦。
同事(手语):期待着你的下一场比赛。
同事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
新人在一旁看着两人用手语交流,完全看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惠子正准备开始工作,忽然感到身体发冷。
她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烫。
她感到一阵恶心,赶忙捂着嘴跑进客房的卫生间。
新人察觉到惠子的不适,但并没有跟过去。
拳馆会长和林走进拳馆,一名记者已经在等待采访。
记者寒暄了两句后,环视一下拳馆。
记者:这个拳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会长:1945年。
这里是日本最古老的拳馆。
这一带当时没有遭遇过空袭。
最近又开始重新开发,周围一直在整修。
记者:惠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训练的?
会长:大约两年前吧。
她那时己经有了一些拳击的基础,虽然技术还有些粗糙。
一开始她什么也没说,就是在那儿认真苦练,于是我就问她,是不是想要成为职业选手,她这才回答说“是”,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记者:我想跟您确认一下,耳朵听不到声音是不是特别吃亏?
会长:当然了,这简直是一个致命伤。
听不到裁判的声音是非常危险的。
听说在来我们这儿之前,己经有好几家拳馆把她拒之门外了。
记者:能不能讲一讲,平时你们都是怎么训练的呢?
主要有哪些困难?
会长:惠子的眼神特别好,她总是在认真观察。
记者:惠子究竟是怎么走上拳击这条路的呢?
会长:我不太清楚。
她有股不服输的劲头。
听她母亲说,她小时候遇到过霸凌,后来就变得有些叛逆,做过一段时间问题少女,甚至还会打老师什么的。
记者:是一种对社会的反抗吗?
会长:我不太清楚。
练拳击时,人的大脑会放空,进入一种忘我的境地。
记者:忘我?
会长:就是一种无意识的境地。
记者(转换话题):您和惠子之间有过什么冲突吗?
会长:就有那么一次,我跟她说,“这不是女人该干的事”,她跟我急了。
从那以后,我只会说“不要因为自己是女的就想偷懒”。
拳击是不分男女的。
记者:为什么惠子能成为一名职业拳手?
她有什么特别的才能或天赋吗?
会长:她没什么天赋。
她的腿很短,速度也不快。
不过,她是个特别好的孩子。
从做人上来说,她很有格局。
性格直率,坦诚,是一位容易令人产生好感的女士。
惠子的公寓,客厅闹钟响了,感应器亮了。
但惠子没有理会。
她看了看体温计上的刻度,站起身。
她撞上了健身球。
惠子径直走进卧室,关上门。
健身球转了两圈,停住了。
拳馆记者的采访笔记上写着几行大字,其中一句是“关于两人之间的情感纽带”。
记者:作为职业拳手的首次亮相,惠子在第一轮比赛中直接打倒了对手,前两天的第二轮比赛又以点数取胜,请问你们的目标是两人一起努力,争取夺冠吗?
会长:她现在还缺乏作为一名职业拳手的信念感,还没有真正成熟。
记者:成熟,具体是指?
会长:是一种感觉,不用开口你也能感受得到。
就像我这种视力不好的人,不用看,从她的拳头里就能感受得到。
真希望在我身体还硬朗的时候,能够从惠子身上体会到这种感觉。
记者:会长,您的视力状况有多糟?
会长:我现在什么也看不清。
视野狭窄,也就能看到这儿。
记者:您的视力障碍会给拳击指导带来哪些困难?
会长:完全没有困难。
我听声音就够了。
松本走过来。
松本:惠子刚发来信息,她好像发烧了,今天来不了了,非常抱歉。
记者:哪里哪里,请转告她,让她好好休息。
(重新转向会长)请两位一定齐心协力,争取夺冠。
会长:这就得看她自己有没有这个心气了。
我们外人是很难了解的。
会长伸手想要拿起茶杯,但没抓稳,茶杯掉在地上摔碎了。
记者(慌乱地):您没事儿吧?
林赶快用笤帚将玻璃碎片打扫干净。
惠子的公寓,客厅(夜晚)惠子与圣司正在吃晚饭。
惠子没有什么胃口。
圣司(手语):下一场比赛是什么时候?
惠子(手语):大概两个月后。
圣司(手语):拳击的乐趣是什么?
惠子(手语):打人很爽。
圣司(手语):你不害怕吗?
惠子(手语):害怕啊。
肯定会害怕啊。
圣司(手语):那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
惠子(手语):你什么意思?
圣司(手语):这说明你还是个正常人。
惠子(手语):你什么意思,过分了啊!
圣司(手语):整天打来打去的……脑子有病啊。
圣司说着,比画了几下空击的动作。
圣司:怎么样?
惠子起身离开。
河边的小路(夜晚)惠子望着夜晚的河流。
水面上映着楼宇车辆的倒影,波光摇曳。
松本发来信息,问她“身体还好吗?
”,惠子想要回复,但又收起了手机。
这时,有人从背后拍她的肩膀。
惠子回过头,看到两名警察。
警察A:你是高中生吗?
这么晚了,在这儿干什么呢?
惠子直勾勾地盯着戴口罩的警察。
警察A:Passport,please(请出示护照)?
Passport(护照)?
惠子从钱包里取出残疾人卡,用手势示意自己的耳朵听不见声音。
警察A:原来如此,你耳朵听不到啊。
(比画手势)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惠子(手语):是拳击比赛时受的伤。
警察A:诶?
和人打架了吗?
惠子(手语):我是一名职业拳手,没事儿的。
警察A:嗯?
什么意思?
“走吧。
”警察B拍了拍警察A的肩膀。
警察A(大声喊):那你当心点啊!
警察们走远了。
※※※惠子走在昏暗的小路上。
电车的车灯照亮了惠子,然后又是一片黑暗。
翌日,惠子的公寓,卧室(白天)惠子正在写日记。
她拿起水杯,杯子是空的。
数日后,拳馆圣司与惠子一起来到拳馆,他开始跟松本学习拳击的基础。
“不是用手上的力气,要用腰。
”第一次听到拳击要点的讲解,圣司又惊讶又开心。
惠子一边往手上缠绑带,一边瞟了一眼圣司他们,然后她的目光转向会长的座位。
会长不在。
影像资料拳馆工作人员拍摄的惠子比赛画面。
惠子被逼到场边遭到连击的场景被倒回去,再次播放。
拳馆惠子和林一起观看比赛录像。
林将画面暂停,在一块小白板上写道——林的字:为什么不做好防御?
林将白板递到惠子面前。
惠子没有回答。
林的字:你是因为害怕才冲到前面的吗?
惠子轻轻点了点头。
林:你不要怕。
一时冲动跑到前面去,反而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控制好情绪非常重要。
惠子在白板上写道——惠子的字:我怕疼。
林:你真够实诚的啊。
※※※拳击台上。
林不断出拳。
惠子的腹部、脸部连续遭到击打,身体开始往后退。
林:不可以,不要躲。
惠子摆好防御的姿势,但脸上又中了一拳。
鼻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
林对着在一旁观看的圣司说道——林:把那边的抹布拿过来。
圣司困惑地取来抹布递给林。
林若无其事地将地板上的血擦干净。
※※※身着学生制服的隆太郎走进门。
隆太郎:会长在吗?
林:什么事?
隆太郎:……没事儿。
林:赶快去换衣服。
隆太郎:能不能……隆太郎从书包里取出一个信封。
隆太郎:……请您把这个转交给会长?
林打开信封,看了看里面的信。
林:你应该自己当面去跟会长说啊。
隆太郎低下头。
林:为什么不想练了?
隆太郎:你们天天光教那个女的,我在这儿也学不到什么。
林:……隆太郎: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教导。
谢谢您。
隆太郎鞠躬致意后,转身离开。
这番对话全都被惠子看在眼里。
林:来,我们继续。
林拍手催促大家。
惠子的公寓,卧室(夜晚)惠子正在写日记。
她把这页纸撕下来,小心折好,夹在日记本里。
翌日,惠子的公寓,卧室(清晨)惠子睁开眼,拉开窗帘,望了一眼窗外,然后马上又将窗帘合上,躺回被窝里。
数日后,医院候诊室大厅的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
新闻:……由于政府未能实施有效的经济政策,为中小企业提供的保障也不够充分,今年以来,一直保持相对稳定的企业破产数量与失业率均出现了明显的大幅增长……千春一边看书,一边等待正在做检査的会长,她有些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会长在护士的陪同下回到候诊室。
护士:您在这儿再等一下。
护士离开了。
千春握住会长的手。
电视里开始播放12亿日元彩票的新闻。
桥上(傍晚)会长和千春从桥上走过。
二人默默地走在路上,电车从一旁驶过。
空地沿线的小路(傍晚)千春停下脚步。
会长顺着千春的视线望去,原先的老房子已经全部被拆除,四周一片空旷。
废品回收车上的喇叭声:……全部免费回收。
这里是废弃用品回收车……远处传来工地施工的声音。
东京东部的老城区正在进行老旧建筑物的拆除与重建。
拳馆,更衣室(傍晚)惠子训练结束后,将写好的日记本放进书包里,开始换衣服。
更衣柜对面传来林的声音。
林的声音(对着学员):精神要集中!
要是不想好好练趁早回家。
同上景,玄关处(傍晚)换好衣服的惠子看了看会长的小屋,会长不在。
惠子斜眼瞟了一下正在训练的学员们,然后走出大门。
小台阶上(傍晚)惠子走到小台阶前,刚好碰到从医院回来的会长与千春正走下台阶。
惠子对着二人点头致意后,走上台阶。
拳馆,会长的小屋/训练场(夜晚)坐在椅子上的会长站起身。
※※※学员们各自在训练。
林:大家集合。
学员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会长站在大家面前。
会长:(通知大家拳馆将于3月底正式关闭,大约还能运行两个月左右。
)学员们都有些神色不安。
会长:林教练和松本教练一直在帮我物色新场馆,看看能不能搬过去,能不能再多招点新学员。
在这里,我再一次向他们两位表不感谢。
后面己经确定要参加比赛的学员,我希望你们能继续跟着两位教练坚持训练。
林和松本一直默默地在一旁听着。
同上景,门前小路(夜晚)松本在大门旁给惠子发信息。
学员:您辛苦了。
学员骑上自行车走远了。
路上(夜晚)惠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惠子停下脚步,打开手机查看松本发来的信息。
惠子整个人僵住了,往来的汽车车灯照亮了她的脸。
拳馆(夜晚)千春正在记录会长的发言。
千春:由于疫情期间学员数量减少,再加上周围正在进行城市再建,我一直在努力寻找新的场馆位置,不过……会长:不,不对。
把这句删了。
千春删掉刚才那句话。
会长思考了一会儿。
会长:我的体力和精力都……这么一来,搞得像是横纲选手的隐退宣言了。
千春:你认真点儿。
会长:我想着呢……我这把年纪,体力和精力都无法再保持以前的状态,指导训练时,也很难再有过去那种热情,因此,我决定是时候该退休了。
千春将会长的话记录下来,又复述了一遍。
翌日,酒店惠子望着窗外。
新人在整理床单,不过,他的动作很不熟练,床单铺得很不平整。
惠子从新人手中抢过床单,重新铺了一遍。
干道/小台阶上惠子向拳馆走去。
惠子背后,一群骑自行车的高中生拼命按铃。
但惠子听不到,仍继续往前走。
高中生们从惠子身边骑过。
高中生:让开。
别装听不见!
高中生们笑着骑远了。
惠子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走。
下台阶时,惠子撞上了一位戴着耳机的上班族。
上班族:好疼。
惠子下意识地瞟了男子一眼。
上班族:啊?
你要干吗?
惠子低下了头,快步走开。
上班族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
拳馆咚!
惠子将一腔烦躁之情全部发泄在沙袋上,她竭尽全力击打沙袋,动作己经完全变形。
会长听到声音后问道——会长:你怎么了?
惠子没有回答。
会长:最近,你早上好像也没去跑步,身体不舒服吗?
惠子避开会长的视线,还是没有回答。
※※※惠子与松本进行手靶训练。
惠子的步伐沉重。
击打手靶的声音也没有力道。
会长认真聆听着惠子训练的声音。
同上景,玄关处(傍晚)外面下起了雨。
惠子换好衣服,正在犹豫要不要走出去。
会长:惠子。
会长来到惠子身边。
会长:拳击这项运动,必须一直保持斗志。
如果失去了斗志,不仅是对你的对手不尊重,而且也会令你自己陷入险境。
你听懂了吗,惠子?
惠子:……嗯。
会长:什么?
我听不到。
你再大点声音。
惠子:嗯。
惠子努力想要从嗓子里挤出一丝声音,但仍是细不可闻。
会长:下一场比赛,你要是不想参加了,现在也可以提出来。
惠子:……会长:你好好考虑一下。
惠子鞠了一躬,走出门外。
同上景,门前小路(傍晚)雨中。
惠子走出门,发现林正在揭墙上的海报,海报上写着“招募新学员!
”。
惠子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同上景,会长的小屋(傍晚)会长吃完药,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
林将海报卷成一卷,走进屋内。
惠子的公寓,客厅(夜晚)外面下着雨。
圣司(手语):你怎么了?
惠子没有回答。
圣司(手语):为什么心烦气躁的?
惠子(手语):我没有。
你不要胡乱揣测别人的心思。
圣司(手语):那你跟我说说嘛。
惠子(手语):跟你说了又解决不了问题。
圣司(手语):不过,有什么烦恼的话,找个人说一说,心情就会轻松很多吧。
惠子(手语):说完了,最后还不是要一个人面对。
圣司(手语):姐,你太厉害了。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
惠子(手语):我没什么厉害的。
圣司被惠子的气势压倒,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拳馆(夜晚)会长打扫完卫生,环视一下拳馆,关上灯。
空荡荡的拳馆里回荡着雨声。
翌日,河边的咖啡馆喧嚣的店内。
惠子在喝茶,同学叶月和瞳在喝啤酒。
瞳(手语):我那个手下真是没用。
什么事都不汇报,还总是脏兮兮的。
真是受不了。
叶月(手语):那咱们去唱歌吧,缓解一下压力。
瞳(手语):我的上司呢,就光顾着他自己,真想把他痛扁一顿扔进河里。
惠子心不在焉地看着她们聊天。
※※※叶月抓起惠子的手,认真地给她看手相。
叶月(手语):以前你手上那条顽固好胜的线特别明显,现在柔和多了。
瞳(手语):是不是到岁数了?
明年我们就30啦。
叶月(手语):啊,你的财运线出来了。
看这儿,这是不是有两条平行线?
惠子看着自己的掌纹。
叶月(手语):有什么情况吗?
惠子想了想,摇了摇头,用手语表示这种说法“很无聊”。
拳馆前的小路林蹲在拳馆门外打电话。
林:对,虽然她耳朵听不见,但完全不影响比赛……不不不,她已经通过了职业资格测试,现在己经连胜两场了……我们能不能当面见一下……这样啊,打扰您了。
林挂断电话,在写着各个拳馆信息的通讯簿上打了一个叉号。
通讯簿上己经连打了三个叉号。
林再次拨打电话。
大门打开,会长走到门外。
林:您好,是我。
好久不见了……是,我们下个月底就要闭馆了……所以,想找您商量一下我们这些学员的出路……会长用手比画了一下,示意林将电话交给自己。
林:……我让会长跟您说。
会长:您好。
好久不见啊……嗯,我很好。
您怎么样?
浅草站前的十字路口(傍晚)瞳(手语):那,回头再联系。
叶月(手语):期待你的下一场比赛喽。
三人挥手作别。
小台阶上(傍晚)惠子走下台阶,向拳馆走去。
她忽然停下脚步,然后调头,又沿原路返回。
商店街(傍晚)惠子走在商店街上。
街上几乎全是老人。
惠子的公寓,门外走廊(傍晚)惠子走过来。
圣司刚好要出门。
圣司(手语):晚饭我已经做好了,你热一下再吃。
惠子(手语):你去哪儿?
圣司(手语):我去看场电影。
惠子(手语):真好啊,要不我也去吧。
圣司(手语):我是去约会的,你来吗?
惠子(手语):那我就不去了。
圣司(手语):我走啦。
同上景,客厅(夜晚)惠子一个人在吃饭,手机收到一条新信息。
是喜代实和惠子祖母的合影。
喜代实的信息:你还好吗?
需要给你寄点什么吗?
惠子的信息:不用啦。
喜代实的信息:我还会去东京看你下一场比赛。
惠子关闭了信息框。
她有些心神不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忽然,惠子感觉脚下有好多水。
原来是厨房里的水龙头没有关,地板上全都是水。
惠子急忙拿起毛巾想要擦地,可是水太多了。
惠子烦躁地将毛巾扔在地上。
数日后,拳馆(早晨)朝阳洒进空无一人的拳馆。
东京市中心整洁干净的商务街区。
惠子和身着保安制服的林望着街头,一身西装打扮的松本走来。
三人一起走进大楼。
五岛拳馆拳馆的内部装修非常时尚。
惠子、林、松本并肩坐成一排。
五岛与会长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会长(对着五岛):那就拜托您了。
会长跟林他们挥手致意后走出门。
五岛坐到三人面前。
五岛:让你们久等了。
五岛(用缓慢的手语):初次见面,见到你很高兴。
惠子大吃一惊。
五岛取出手语教材。
五岛:我才刚开始学。
今天咱们还是用这个来交流吧。
五岛说着取出一个平板电脑和一支手写笔。
五岛:我看了你上一场比赛的录像。
你的出拳非常有力,很厉害。
差点儿就能击倒对手了。
五岛将自己说的话写在平板上,递给惠子。
拳馆的工作人员把茶水端进来。
五岛(对着林和松本):比赛过程中,你们是怎么向她发出指令的?
松本:我们约定了几个手势,主要是让她看手势。
五岛:她有时间看吗?
林:怎么说好呢。
反正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啊。
五岛:不过,这也说明她很有实力啊。
听不到指令也能打赢比赛,很了不起。
五岛对着惠子微微一笑。
惠子避开五岛的视线。
五岛:下一场比赛已经定下来了,是吧?
请你一定要拿下这场比赛,然后请一定来我们拳馆继续训练。
林:非常感谢。
惠子拿起平板与手写笔。
惠子的字:很困难。
林:你什么意思?
惠子的字:这儿离我家太远了。
林:你说什么呢?
脑子坏掉了吗?
这可是会长为了你特意低头求人得来的机会啊。
五岛:等你下一场比赛结束后,再好好考虑考虑。
林鞠躬致意。
松本默默地望着惠子。
门前的小路(傍晚)三人走出大楼。
林:一起去吃一顿吧?
松本没有搭话,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惠子。
松本:我很失望。
说完,松本转身离开了。
惠子朝着反方向走去。
林:惠子!
公交车上(傍晚)惠子打开口记本,看了看夹在里面的信。
信: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
照我现在的状态打下去,只会给大家增添麻烦。
能够成为职业拳手,我很开心。
谢谢您。
惠子把信装进口袋里。
车窗(傍晚)东京东部的街景,河岸两边高楼林立。
拳馆前的小路(夜晚)惠子走到拳馆前,她从口袋里掏出信,想要塞进信箱里。
忽然,她发现拳馆里还有人,于是走了进去。
惠子吃了一惊。
拳馆(夜晚)会长独自一人正在观看惠子第二场职业比赛的录像,他的脸和屏幕贴得很近,一边看,一边为惠子制定训练计划。
会长察觉到有人进来,问道——会长:是谁?
拳馆前的小路(夜晚)惠子想要离开拳馆。
但却迈不开脚步。
她把那封信团成一团。
会长走到门外。
会长:是你啊。
怎么了?
会长拍了拍惠子的肩膀。
拳馆(夜晚)惠子在暖气前做拉伸训练,会长拍了拍她的肩膀。
惠子站起身,走到镜子前。
惠子一记右直拳打在会长手上,身体倾斜,确认了一下重心。
会长对着镜子开始空击。
惠子通过镜子观察会长的动作,然后进行模仿。
不知不觉间,泪水悄悄地从惠子眼眶滑落。
会长的夹克腋下裂开一个大口子。
会长:啊,我老婆又得跟我急了。
惠子擦了擦眼泪,露出笑脸。
会长脱下夹克,继续进行空击。
※※※窗外可以看到二人的身影,他俩一直在默默地进行空击练习。
翌日,城市酒店,走廊惠子走出客房。
她推着小推车向走廊深处走去。
同上景,休息室惠子正在吃便当,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惠子悄悄看了一眼手机,是林发来的信息。
林的信息:会长倒下了。
身体无大碍。
保险起见先住院观察。
详情到拳馆见面再说。
拳馆千春手里摆弄着会长常用药的药瓶。
千春:我知道,这一天早晚得来,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这次还是吓了我一跳。
惠子和松本听着千春的讲述。
千春:医生还给我看了片子,说他脑子里又出现了一块新的阴影。
不过,那阴影真的很小,我根本都看不出来。
现在那些细的血管好像越来越窄,如果不接受治疗,粗的血管很快也会变窄。
不过,医生说了,虽然可能要花一段时间,但只要好好住院治疗,情况就不会继续恶化。
我们家那口子,就是不怕长久战,说不定能让医生大吃一惊呢。
惠子一脸迷惑。
她只能读懂一半的信息。
林拍了拍惠子的肩膀。
林:快去换衣服。
惠子一动不动。
千春:马上就要进行下一场比赛了吧?
好期待你的表现啊。
惠子认真地望着千春的眼睛。
惠子:嗯。
※※※惠子在拳击台上进行防御特训。
她挨了松本一拳。
又避开一拳。
她一直反复练习同一个动作,仔细确认每一个细节。
松本的手忽然停了下來。
惠子望向松本,松本忍住泪,转过身。
松本:先休息一下。
松本走下拳台。
惠子等了一会儿,松本回到拳台上,脸上湿漉漉的。
惠子对着松本笑了笑,训练重新开始。
惠子的公寓,门外走廊(夜晚)惠子走上楼,来到门前。
同上景,客厅(夜晚)惠子走进门,看到圣司与花。
惠子走进厨房。
花站起身,拍了拍惠子的肩膀。
花(手语):我的名字叫小花。
惠子十分惊讶。
圣司(手语):是我教她的。
花:我说得还很烂,对不起。
圣司(手语):她说她现在说得还不好,很抱歉。
惠子(手语):你的手好漂亮。
花:?
(望着圣司。
)圣司:她夸你的手漂亮。
花:“谢谢你”怎么比画来着?
圣司为她示范“谢谢”的手语。
花对着惠子用手语表示感谢。
翌日,医院(傍晚)套装打扮的千春走进医院。
同上景,病房(傍晚)千春走进病房,看到前来探病的惠子。
会长睡着了,惠子坐在一旁,正在写日记。
千春:我可以看一下吗?
惠子将日记本递给千春。
千春翻开日记本,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当天的训练内容并带插图。
千春的声音:……1月25日。
跑步10公里。
今天河水很臭。
开始我有些懊恼,早知道今天就该偷个懒,不过跑到半路,我就己经无所谓了。
在拳馆跟会长做了手靶训练。
会长摔倒了一次,有些恼羞成怒。
我差点笑出来,总算是忍住了。
忍耐很重要。
千春望着惠子笑了,接着又翻到下一页。
街景白描(早晨)清晨,空荡荡的街头,楼群与古老的小道。
千春的声音:……12月28日。
跑步10公里。
跳绳2R。
空击练习2R。
手靶3R。
沙袋2R。
胳膊打开的坏习惯又出现了。
我明明己经改好了的。
※※※惠子在荒川河堤上跑步。
她忽然停下脚步,看看脚下的花,慢慢走两步,眺望四周的风景。
※※※惠子从荒川河堤跑上堀切站的步行桥,继续向隅田川方向跑去。
清早的电车从她身旁驶过。
※※※惠子停下脚步,眺望街景,然后继续向前跑。
大规模的建筑工地、河流、崭新的市容、晴空塔。
惠子生活片段白描千春的声音:……2月22日。
晴。
跑步10公里。
空击练习3R。
沙袋2R。
手靶5R。
跳绳2R。
又是筋疲力尽的一天。
一定不要忘记呼吸。
深呼吸可以令人放松。
某个白天,客厅。
刚洗完澡的惠子坐在健身球上,用吹风机吹头发。
※※※惠子打了个大哈欠。
圣司也被传染了,跟着打了一个哈欠。
※※※千春的声音:……2月24日。
晴。
跑步10公里。
空击练习3R。
沙袋2R。
手靶5R。
腰疼。
恢复缓慢。
我还不能自如地运用自己的身体。
小区前。
惠子在教圣司和花如何出刺拳。
三人并列站成一排,反复练习刺拳。
不知不觉间,花开始教惠子如何跳舞。
惠子和会长的生活白描朝阳映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千春的声音:……3月1日。
跑步10公里。
空击练习5R。
沙袋3R。
手靶5R。
今天我的劲头跟不上身体。
但我又不敢休息。
惠子和会长结束训练后,走在路上。
大汗淋漓的惠子想要将头发扎起来,但半天也没扎好。
会长摘下自己头上的棒球帽,递给惠子。
惠子戴上棒球帽,给会长看。
会长用手势示意惠子要将棒球帽反戴。
惠子重新反戴棒球帽。
会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惠子马上又把帽子正了过来。
清晨的早班电车从二人头上驶过。
拳馆的白描拳台上,惠子和松本正在进行梅威瑟花式手靶训练。
千春的声音:……3月10日。
雨。
跑步10公里。
空击练习5R。
沙袋3R。
手靶5R。
跳绳2R。
一直睁着眼的话,眼睛会很干,容易流泪。
要集中精神。
如果没有杀气就无法战胜对方。
手靶训练的动作组合十分复杂。
速度越来越快。
惠子进步很快,动作做得好,她和松本的脸上自然充满了笑容。
※※※惠子一个人在擦拳馆里的镜子。
忽然,她感觉会长好像来到了自己身边,但回头一看,周围并没有人。
医院病房会长认真地听千春念日记。
千春:……3月23日。
阴。
跑步10公里。
防御特训。
我还是无法想象拳馆要关闭了。
很难接受。
不能原谅。
会长屏声静气地听着远处的声音。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击拳的声音、脚步移动的声音以及对打的声音。
数日后,比赛现场(夜晚)字幕:“第三轮,第三回合”拳台上激战正酣。
惠子十分冷静地按照训练计划移动步伐,与对方保持距离,防御做得很严密。
※※※这是一场没有观众的比赛,场内十分安静。
观众席上只有直播的镜头,还有少数几位工作人员。
安静的赛场上回荡着击拳和脚步移动的声音。
居酒屋后面(夜晚)工作间隙的圣司正拿着手机观看比赛。
他的身体随着惠子的移动而左右摇摆。
旁边的工友也探头看了两眼,但很快就看不下去了。
工友:我先回去了。
他站起身,走回店内。
惠子的公寓,客厅(夜晚)花在笔记本电脑上观看比赛。
喜代实端着两杯饮料坐到花的身边。
两人吃着从超市买回来的寿司。
花:请问,这个海胆的能给我吗?
比赛现场(夜晚)回到场边的惠子,脸上肿得很厉害。
林呼哧呼哧地用毛巾为惠子擦汗。
惠子将水泼在脸上,眼神坚毅地望着前方。
※※※字幕:“第三轮,最终回合”裁判:开始!
惠子迅速地贴近对方,挥出一记刺拳。
对方回击了一记左勾拳,紧接着又是一记右直拳,不过惠子冷静地移动步伐,避过了这一拳。
令人心惊肉跳的交战一直在继续。
大塚打出一套右勾拳、左勾拳、右直拳的组合,动作幅度很大。
惠子巧妙避开了对方这套组合拳,但还是被逼到了场边,对方顺势一顿猛击。
这时,大塚踩到惠子的脚,惠子摔倒了。
裁判:1、2、3、4……惠子拼命示意是对方踩了自己的脚,但裁判看不懂她的手势。
场边的林等人拼命示意惠子赶紧起来,摆好击打姿势。
惠子总算重新摆好击打姿势,读秒结束。
裁判:开始!
惠子情绪冲动起来,她毫无防御地冲向对方,结果挨了一记刺拳。
惠子好不容易击出一记直拳,但被对方避开了,自己又吃了一记左勾拳。
※※※林在场边大声喊道——林:加油!
稳住!
林紧张地观望着战况,过了一会儿,他又喊道——林:上!
上!
已经没有时间了,最后关头了!
※※※惠子大幅挥拳,将大塚逼到场边。
她用头顶向对方,两人缠斗在一起。
裁判:分开!
分开!
但惠子听不到裁判的声音,依旧不停地出拳。
大塚甩开惠子,将她推倒在地。
裁判:滑倒!
裁判一边擦拭惠子的拳套,一边提醒她注意。
惠子:啊啊啊!
啊啊啊!
惠子大声喊叫着给自己鼓劲。
医院,大厅(夜晚)手里拿着的平板电脑上正在播放比赛实况——惠子在安静的赛场上大声喊叫。
昏暗的大厅角落里,坐在轮椅上的会长和千春正在用平板电脑观看比赛。
会长耳朵上戴着耳机,闭着眼,认真地在听比赛。
比赛现场(夜晚)裁判:开始!
惠子再次冲上去,大幅挥拳。
她将对手逼到场边,一通猛击!
一记拼尽全力的直拳!
但对方避开了这次攻击,惠子撞到了围绳上。
她马上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又挥出一记大大的直拳。
但对方一记重拳反击,直接击中惠子的下颚。
惠子仰面倒在拳台上。
裁判宣布惠子被击倒。
惠子懊恼不已。
医院,大厅(夜晚)会长摘下耳机,沉默不语。
千春望着沮丧的会长,说道——千春:我肚子饿了。
你要吃点什么吗?
会长摇了摇头,表示不要。
千春: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千春走开了。
会长:这样……再来一点……会长一个人轻轻摆出刺拳的姿势。
数日后,城市酒店,客房惠子跪在地上清理马桶。
她的眼角还能看出一些伤痕。
※※※新人还是无法一个人铺好床单。
惠子和他一起将床单整理好。
拳馆,门前小路千春、林和松本将行李从拳馆里搬出来。
城市酒店,休息室惠子换上防风夹克。
她取出会长送的棒球帽,戴在头上。
一开始她将帽子反戴在头上,但照了照镜子后,还是将帽子正了过来。
惠子走出休息室。
拳馆林带着孩子来到拳馆。
松本摆好相机,给林和孩子,还有大家一起拍纪念照。
河堤(傍晚)河堤下。
惠子在看手机上松本发来的信息。
都是在拳馆拍摄的照片。
一名身着建筑工地工作服的女性走过来。
大塚:我是前几天和你比赛的。
大塚指了指自己的脸。
啊!
惠子大吃一惊。
大塚:谢谢你。
惠子(手语):谢谢你。
大塚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的表情,但她还是模仿着惠子的手势比画了一遍。
大塚:再见啦。
惠子对着她笑了笑。
大塚回到了工作岗位。
惠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股懊恼之情不断升腾,她显得有些情绪复杂。
心绪不宁的惠子跑上河堤,她开始奔跑起来。
演职员表路上到处是晨跑和散步的人们。
一旁的河水缓缓流淌。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击拳的声音。
“咚咚”“哒哒”“砰砰”……东京的各个街角。
空无一人的拳馆。
(全剧终)注释:本文译自日本《电影剧本》杂志2023年1号。
——编者
——我特别被女主角岸井雪乃的背部和肩膀所吸引。
在拍摄演员的身体时,您有什么看重的东西吗?
三宅:演员各有自己的表演思维与对身体使用的方式,虽然与运动员所拥有的运动神经不同,演员需要用自己的身体来工作,这完全是他/她一个人的工作,不知不觉中也有吸引人的东西在,举着胳膊,稍微向右偏移一点,就会让我看到世界突然起变化的瞬间。
这次岸井真的是以非常棒的集中力出演的,所以我的工作就是将纯粹的身体动作拍摄下来。
——听说导演在三个月的准备中还和岸井一起打过拳击。
在这之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是导演您自己的意愿吗?
三宅:是的,那是我的意愿,在一开始我并不是个拳击迷,但是我认为像我这样不懂拳击的人站在镜头后喊OK或NG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首先想动动身体一起学习,第一步是一起练习。
现在我把它当作一件纯粹的乐事。
——这是一个在小笠原恵子《不要输》的小说基础上改编的剧本,并诞生了名为小川惠子的新角色。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有容易理解的困难与契机,故事发展也并非曲折,对您来说电影中的“故事”有多重要?
三宅:当我开始拍这部电影的时候,我的想法发生了很多变化。
说实话,当我刚开始拍电影的时候,我对故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相比电影,小说、漫画在讲述故事时更胜一筹,更洗练且传达很多东西,所以曾经有一段时间里,我固执地认为摄影机可以捕捉到的不仅仅是故事,但是,我一直很喜欢看美国电影和经典电影,当我看得越来越多之后,渐渐意识到正是因为这些“故事”使演员和场所发生了变化,同样的故事由不同的演员来拍会呈现出不同的效果,为了让某个演员或某个场所发挥出他们的魅力,需要有合适的故事,这是一部电影中不可或缺的元素。
——你说你提前做了两部参考视频,包括茂瑙的《都市女郎》中的火车场景和拉斯·冯·提尔《黑暗中的舞者》,这是为了什么呢?
三宅:总之我们的出发点是拍一部新的拳击电影,虽然大家已经把这样的想法当作共识,都说“噢,明白明白”,但这毕竟是专业性的东西,我想如果没有某种更具体的东西的话,先不说创新,能不能描绘好现有的都是一个问题,所以我想制作一个参考视频,更具体地分享出我想做的工作。
这个办法我是第一次尝试,但效果立竿见影,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除了你刚才提到的电影,我还剪辑其他几部电影,这只是给工作人员看的,做得比较粗糙,除非我在旁边解释,否则你看不懂。
——那影片中哪些镜头是这样拍成的呢?
三宅:举个例子,电影刚开始大约五分钟。
有一个场景是惠子和她的教练做组合拳击练习,大概很容易被拍成让观众一起走上拳击场的感觉,好像正在通过拳击手以逼真的摄影技术拍摄的,这是在各种各样的拳击电影中被使用的手法,但我们并不是这样做的,我们将摄影机放在拳击场围栏之外(机位是固定的,不会移动),在一系列固定机位的画面中捕捉整场动作画面,这就是我从文森特《篷车队》(The band wagon)中的舞蹈场面学到的,我们大家都觉得这样做很有趣。
——它主要由固定镜头组成。
三宅:是的,几乎固定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三宅:首先,在拳击场景中身体本身有很多运动动作,而对拳击手而言,其内心的感情和想法是很难表现出来的,即使心里有非常大的起伏,反映在表情或身体动作上也只是一个微妙的变化,在这时如果摄影机跟着移动,可能就看不出这样的变化了。
因为被摄体本身已经像水一样、小波浪一样在移动着,所以需要我们去凝视它,必须是固定的,这一点我和摄影师月永雄太已经达成共识,即用固定的摄影机捕捉移动的东西。
——在拍摄前你做好了削减预算的准备吗?
因为要看作品的实际完成情况的话。
三宅:这次是用16mm胶片拍摄,能用的胶片数量有限,所以多少提前做了计划。
不过并不是计划了全部细节,而是想好了所谓的主镜头(master shot)的表现,剩下的再具体情况具体处理,灵活应对了。
——滨口龙介会为演员提前准备好一些潜台词,那么您会为演员提前做什么准备呢?
哪些针对演员的准备工作是您比较看重的?
三宅:我认为这取决于演员在电影中扮演什么角色以及在戏中占多少分量,与其说是事先,不如说是在进入拍摄现场后我们会谈很多。
接着在进入拍戏状态时,大家都表现出认真样子,并对眼前发生的事物产生出非常强烈的反应,这与戏外的状态会有极其微小的差距,而这种差距在我看来很重要。
我们的身体存在于对各种事物的反应中,远处鸣响的电车声、光线、温度什么的,正是因为有了对它们的感受才有了身体的存在。
但是在面对镜头时,有时会刻意压抑自己的真实感受,在我的电影中,是可以对各种事物做出反应的,随时抬头去看一只正在唱歌的鸟,对刺眼的光作出反应,觉得吵的话就大声说话,觉得安静的话就压低声音,等等。
我希望演员们可以对整个环境而非限于表演对手开放他们的物理传感器。
我可能说得有点粗糙,但这就是我的想法。
——我之前看过导演关于这部电影的采访,对电车的那个场面十分期待来着,而实际呈现的效果更是超乎我的想象,高架下的那个场景太神奇了,那场戏是怎么拍的呢?
三宅:在拍摄前,我和制作部的大川和城内一起在荒川周围走了很多路,与其说是在寻找地点,不如说是在散步。
在了解这个城市时我们也一边聊着电影,“不知道如果惠子在这里会怎么想,她的心情会怎样,会怎么看?
”我会带着这样的想法去观察周围事物,全副身心地度过那段散步时间。
有一次,我发现,“当我们在这座桥下时,我们通过桥上的轰鸣声知道有火车经过,但惠子一定是通过这里的灯光反射知道火车的交通情况”,我说,“我们就来拍这个吧。
”然后我们找了个好地方在那桥梁下走,摄影部和灯光部都去看了,还有时间准备,比如看看火车漏出的光到底会不会反射到电影上。
但我认为一开始重要的是,我能够用自己的身体在这里走动,发现各种事情。
——我想问一下您是如何制作这种灯光的?
三宅:当然,当然。
其实火车本身并没有出现在镜头里。
照明部门准备了一个特殊的装置,类似于一个旋转的银色圆盘,当圆盘转圈时用灯光去照射,就会产生如同火车驶过的光影。
我的解释有点粗糙,不知道你明白没有。
——你在之前的采访中说过,如果每次都拍脸部的特写镜头,就会得到一些无趣的东西。
这次影片中的特写镜头非常少,但是还是可以强烈地感受到惠子的存在,你是如何决定什么时候给特写什么时候不给特写的?
三宅:唔,如果我真有这么个完整的规则,那我的工作就简单多了,其实每次拍摄时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情况出现。
我在拍《惠子》时发现,拍戏时是有真事发生的那种巧事出现,例如在拍与社长的对手戏时,如果社长真的就在你面前,就会出现现实生活中那样的反应,那样就很好拍了。
不过大多情况只能根据剧本来提前想象,例如,惠子收到拳击社要关门的短信,如果她是真的第一次知道,就可以捕捉到一个惊讶的表情反应,但其实这一幕早在剧本里写好,所以在拍摄时你只能去表演这样的表情。
不过我想如果是岸井的话,她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她能令人信服地创造出拳击社关闭时那个使人震惊的时刻。
但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同意这样做,或者其他什么。
我不知道,这是真的......我不知道怎么说这是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吧,我不能判断它是否可以,所以我想我拍那些东西的方式,嘛,我还想过用不同的镜头来拍全身的反应这样的方式呢。
对不起,那是一个有点奇怪的例子。
但总之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是,事情的发生是真的还是假的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演员的表演。
(三宅唱的脑回路和语言组织……怪不得他要自制个剪辑视频才能表达出自己的需求……)——这就是三宅先生所说的“一次性”吗?
三宅: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认为即使是最好的演员,在对同一件事表演多次后也一定会产生变化。
但这次与岸井合作时,我们的第一次交谈让我觉得有点惊讶。
她说:"不,我认为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再表演会更安全,这样我就可以把它放在'一次性'的基础上,不用担心"。
因此,为了得到 "一次性"的效果,我们实际上做了很多测试,甚至在实际表演之前,我们做了所谓的 "真实测试",就像实际表演一样,即使只有摄像机但没有转动,我们也进入了实际表演。
我觉得(岸井和其他演员)生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 "本色 "层面,与我作为一个业余演员所认为的 "本色 "完全不同。
我知道有些东西是不同的,但仍...——在我不是很了解镜头的情况下问你这个问题有点难为情,但我想,你认为镜头是与“叙事”相反的东西,或者说是对它的扩展。
不是说为了顺利地、没有违和感地拍摄,而是一种超越“叙事”的瞬间和时间的感觉?
三宅:哦,是的。
是在抵抗些什么,换个说法,我在与“叙事”做斗争。
关于某个场景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先入为主的假设和偏见都可以在片场变成现实,或者,如果你改变角度。
以某种方式引导,那么就可以表现出“噢,实际上这一刻也可以是这样啊”的感觉,例如,表白被拒的时刻,好吧,那种确实会有千差万别的场景,那如果说是一个人的现任与前任见面的场景,大多数人可能会想,"哇,这太尴尬了",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场面,我想你肯定会觉得很尴尬,但在片场里,你现在的爱人和你以前的爱人可能会一拍即合,也许在那一刻你超越了所谓的爱人或前爱人的角色,或者其他你被赋予的任何属性或标签,一种新的关系会诞生。
在这个意义上,“叙事”转变并动摇了这些形象、偏见、成见和标签。
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一部电影就可以很有悬念,很刺激,如果你去追求那种画面,那种场景,那种人,那种东西,我觉得有点无聊。
如果用我自己的话来说,是这样的......是的。
——我不认为过多谈论这部电影是个好主意,因为这是你必须留给看过这部电影的人的事情,但在《惠子》这部电影里有很多这样得感觉,在这些场景中,你有什么可以表达的吗?
这是一个粗略的问题,所以觉得不好回答也没关系。
三宅:噢,不不。
电影本身是关于当你把 "听不清的拳击手 "或 "女拳击手"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时,你会想到的形象,以及它不是,或者它看起来像什么,以及你认为那里的偏见和成见,我们懒得去推翻它们。
例如,我喜欢这部电影的一个很小的地方是,当惠子和她的哥哥在入口处经过对方时,他们有一个小小的手语交流,弟弟说:"我现在要和我的女朋友去看电影,你也想去吗,姐姐?
" 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可能是一个很短的镜头,因为只用了一瞬间,但它显示了惠子的一个新鲜的方面。
我想这是我能够捕捉到惠子的这一面的时刻。
——是温柔的笑容。
三宅:对的。
——三宅先生拍摄的电影类型非常广泛,包括现代剧,如《惠子,凝视》和《你的鸟儿会唱歌》,时代剧《密使和看守人》,恐怖剧《咒怨之始》,有大量纪录片元素的《野性之旅》等等。
在制作跨类型的电影时,你会有意识地改变什么,又会有意识地不改变什么?
三宅:基本上,我每次都会尝试做一些不同的事情。
在我目前所做的工作中,我试图反思以前的工作,或者在某种程度上否定以前的工作(这只是在我心中,而不是在评价方面)。
我认为,因为我以前做过这个,但这不是表达一部电影的唯一方法,那么下一次我就尝试不同的方法。
我每次拍电影都会尝试做一些不同的事情。
这与其说是一种流派,不如说是一种对电影本身的思考方式。
然而,我后来发现,尽管我尝试了又尝试,电影中的相同部分还是没有变化。
我想这更多的是后来发现的东西,而不是事先发现的。
类型的选择真的是偶然发生的,因为我很幸运地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所以这并不是我在选择它,我没有意识到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但人们会对我说,"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有时他们会说,"你应该缩小范围",但我会说,"不,等待,等待"。
我认为斯皮尔伯格的电影总是不同的类型,美国电影导演都是不同的类型,所以每次......嗯,有人说恐怖就是恐怖,但我认为类型变化挺大的,所以我不打算改变,如果有一个有趣的主题,我会拍一部关于它的电影。
如果有一个有趣的主题,不管是什么类型,我认为我的工作是为这个主题找到一个合适的表达方法。
——你刚刚说的“后来才发现没有改变”指的是什么?
三宅:例如,我认为有些关系是有名字的,比如家人、兄弟姐妹、同事等等。
我感兴趣的是那些没有名字的关系。
从最好的朋友到普通的熟人,定义因人而异。
不同的人感情持续的时间长短不同,每个朋友获得的幸福程度,我觉得也是完全不同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麽,粗略地说,如果摄影机能捕捉到这些关系中一些无法命名、还没有名字的快乐时刻,那就更好了。
在《你的鸟儿会唱歌》中,把恋爱排在首位的话就是朋友以上、恋爱未满那样的感觉,但恋爱并非总是排在首位,他们三人之间并没有这样的上下关系之称,它是只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一种东西,暂且把它叫做友谊或三角恋好了,但肯定不是通常所说的油腻关系,而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时刻,这是我的电影想要捕捉的。
《惠子,凝视》的话,则类似是一种师徒关系,或者是在拳击社里的伙伴和教练的关系,与爱情、家庭都不同,它们展示了在同一个健身房里碰巧相遇的不同人之间的幸福时刻。
我想我已经能够在一些电影中捕捉到这一点,所以我最近意识到这些东西是所有电影的共同点。
——听到这话,我突然想起在《惠子》里,松浦在练习时突然退出过一次,然后又出来了……三宅:是的,他是去哭了。
——当时岸井的笑容也很灿烂,我在想是不是那样的一个瞬间……三宅:嗯,是的。
之后松浦先生哭著出来了,惠子笑著迎接他。
由三浦诚己和柴田贵仔扮演的见习拳击手,只是在旁边看着他们,然后和他们一起练习拳击步法,模仿他们在擂台上看到的情况。
我实际上无法在剧本中写下那一刻,我就是不能,但我希望有这样的时刻,在拍摄现场相当困难,但这是我很高兴能够捕捉到的那些时刻之一。
原文链接: 三宅唱さんインタビュー「名づけえない“特別な瞬間”を撮りたい」 | NHK北海道 (节选翻译,日语小白,如有错误欢迎指正)
接连在《电影旬报》《映画艺术》等各自评选的日本电影十佳榜单上成功登顶,而后在本土学院奖上却吃了闭门羹,最终仅拿到一项表演奖提名……在日本电影颁奖季期间,影片《惠子,凝视》正是以这样一种极具戏剧性的争夺,向所有观众宣告了一个难免有点让人遗憾的事实:显然,三宅唱和他的电影仍然只是一场有且只属于影评人和迷影群体的小圈子的狂欢。
2022《惠子,凝视》同为当今日本影坛的文艺导演新势力,相比已经在戛纳、柏林主竞赛站稳脚跟,凭借《驾驶我的车》成功走进大众视野的滨口龙介,三宅唱似乎总差那么临门一脚的作品,以至于既无法在国际影展上获得奖项认可,也走不进普通观众的世界。
三宅唱导演但难得的是,在三宅唱身上,并没有大众眼里“冷门”文艺创作者那种“曲高和寡”的属性。
尽管他的作品仍旧具有一定的欣赏门槛,却始终都保持着故事题材和拍摄手法上的丰富性,从纪录片到剧情片,从文艺青春到恐怖剧集,都在向外界展示着他孜孜不倦的探索欲。
2012《回放》
2018《你的鸟儿会唱歌》相较三宅唱以往的作品,影片《惠子,凝视》又多了些新的探索。
这是一部关于拳击和听障人士的电影,改编自日本首位患听力障碍的职业拳击手小笠原惠子的自传《不认输》。
影片截取的是惠子已经进入拳场生涯的那个特殊时刻,聚焦惠子在赛场上与赛场下,与他人、与自我内心博弈的心路历程。
独一无二的惠子在传统的电影改编中,对原始文本的忠实是一条不言自明的潜规则。
如果虚构故事的改编尚有视觉化想象的发挥空间,那在基于真实事件、真实人物的电影改编中,场景如何布置、事件如何发展、角色如何表演……几乎整个拍摄过程都有据可循。
原始文本凌驾于创作,寻找故事素材高于电影拍摄,这是以好莱坞传记电影为首的全球改编电影的主流现状,而三宅唱的这部作品《惠子,凝视》显然并不服从传统的真人真事改编。
虽然影片情节的主要架构,仍然是基于以听障人士身份打拳赛的小笠原惠子的生活事迹,但在实际拍摄中,出于成本、效率和导演的自我表达,三宅唱导演对惠子的家庭(将惠子妹妹的角色改成弟弟)、惠子的个性(更内敛的惠子)和惠子具体的际遇(疫情化的背景)都做了不同程度的改写。
三宅唱对好莱坞那种热衷于细扣表情的模仿秀不感兴趣,同时他也不会激进到像索科洛夫的“历史名人三部曲”那样,变成透过彻底扭曲失真的人物还原人的本质的抽象装置。
他只不过是让惠子和小笠原本人区别开来,成为一个独立但又具有真实感的个体,让电影抵达一个略微陌生的全新世界,让影像本身拥有它私人的一部分空间。
过于喧嚣的孤独惠子孤独吗?
这是必然的。
在一个被身体健全者、被口语直接表达的环境包围的世界里,作为听障者的她注定是永远的少数和异类。
当她在商店付款时与收银员面面相觑,对拳馆的人放弃比划手语而使用手写交流,她就只能是孤独的存在。
显而易见,她的孤独来源于身份和语言的错位。
然而,这种孤独并不仅仅局限在情节上,三宅唱还在另一个更富有想象力的角度上发掘了惠子的孤独。
在通常的故事片中,描述一个身体缺陷者最形象的方式,就是用镜头语言尽可能地去模拟该角色的生存处境。
譬如娄烨导演的电影《推拿》,用模糊到只能看见事物轮廓的镜头,让观众对影片中视障主人公的视角有更沉浸的感受和更清晰的认知。
娄烨《推拿》因此相对的,描述听障者状态最形象的方式是画面消音,让观众们短暂地感知听障者无声的世界。
然而《惠子,凝视》却拒绝这样做,它反而是一部变本加厉地将声音设计做得非常突出的作品。
影片中,我们时时刻刻都能听到周遭无比清晰的自然噪音,这是属于整个城市的律动。
声音在这里替代角色与镜头、跟观众的直接对视,成为另一种打破“第四面墙”的手段。
这些刻意设计的声音的在场,宣告着观众无法真正意义上进入到作为听障者的惠子的视角。
电影里的一切噪音对惠子而言都毫无意义。
包括那些被念出来的惠子的独白,也是惠子所无法感受到的。
于是,惠子在此时此刻才成为了一个绝对的孤立者。
用拳击来感受生活现代体育的精神内核,是实现人类自身的超越,即所有体育竞技最终抵达的,并非是个体的价值体现,而是人类的潜能体现。
然而,竞技体育的功利现实却是,只有被记住的赢家和被遗忘的输家。
银幕上的竞技体育题材也几乎总围绕着赢家或输家展开,毕竟输赢这件事本身就是竞技的核心戏剧性。
纵观大银幕上的众多竞技体育故事,那些被人们记住的赢家的叙事常常是热血励志的:赢家们靠着自己不懈的努力和不被辜负的天赋,一步一步地登上赛场和人生的巅峰,好莱坞对这样的叙事总是乐此不疲。
被遗忘的输家则对应着惨痛的代价和讽刺的现实,《我,花样女王》里美国梦的幻灭,《狐狸猎手》里无法面对辉煌不再最终酿成惨案……有时输家和赢家的局面也会产生对调,《百万美元宝贝》里被打到半身不遂的麦琪,回忆起自己的赛场辉煌死而无憾,这未尝不是一种励志叙事。
2017《我,花样女王》
2014《狐狸猎手》而三宅唱则选择放弃对主人公属于赢家还是输家的定夺。
这位跟现实中的原型小笠原惠子有所不同的“惠子”,是一个在赛场有输有赢的拳手,她对待拳击并没有那么强的目的性。
作为与练拳状态的惠子的对照,影片中还反复地出现打扫酒店的惠子、游走在路上的惠子和坐在餐桌旁的惠子。
在三宅唱有意效仿纪录片拍摄手法的镜头里,这些循序往复的生活场景的更迭让“练拳”也跟着变成了普通的日常,一件只要惠子还在呼吸就理所应当要做的事情。
三宅唱电影中的主人公往往有着一种高度自我的自觉:《你的鸟儿会唱歌》里三个年轻人在舞池里旁若无人地尽情摇摆,他们似乎永远专注于放空自我;《惠子,凝视》里的惠子在通勤、练拳、吃饭之间辗转,她似乎永远专注于枯燥的生活……当我们进入到这样的电影世界,要想找到一种更有出路的生活,注定是一件Small, Slow but Steady的事情。
作者| 多尼达克;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日本导演三宅唱最新作品《惠子,凝视》自去年在柏林国际电影节举行世界首映后,好评如潮。
日前,还获得了2023年日本电影旬报最佳作品,最佳女主角等奖项。
作为日本电影界最受瞩目的电影导演之一,三宅唱一直在不停地挑战自己的未知领域,这次有幸在去年的东京国际电影节上采访了他,以下是采访内容:
《惠子,凝视》的世界巡回Q:在电影《你的⻦儿会唱歌》(2018)之后,您受到了海外的广泛关注,像是我周围的中国人几 乎都看过您的作品。
据我所知,这部作品是在日本发行之后才开展海外活动的。
那时候您应该去了 柏林等各种电影节,对于这样备受瞩目之后,对您来说有什么改变吗?A:虽然没什么感觉,但我的职业生涯可以说是从国际电影节正式开始的。
我第一部在电影院上映的《回放》(2012)在当年入选了洛迦诺电影节的国际竞赛单元,而我也有幸在场看到大家对于这部影片的喜爱,我希望有机会与这样的观众再次相遇,这也算是我制作电影的一个动力。
之后《你的⻦儿会唱歌》在海外受到了一定的正面评价,今年又通过在柏林、伦敦、釡山的展映,很多观众在看完《惠子,凝视》(2022)后告诉我他们还想看我过去的作品,有些人甚至已经看了我的所有电影,这非常鼓励我。
尽管这不算是改变,但是对我来说,能在电影节倾听观众的声音是一种莫名的快乐。
Q:您刚提到的《回放》是您10年前的作品,有很多的欧洲导演拍摄电影时,就以海外电影节作为 目标,导演您怎么看待这一点呢?A:《回放》是偶然入选了洛迦诺电影节。
我觉得能去看看各种电影节或者国际电影市场是很重要的经验,但我认为电影本来就是超越国境的,是一种开放的事物,所以去电影节本身不是必须的。
另外,自己想做什么是将来的事,很多时候电影的制作需要回应制片人的要求。
如今,商务合作不能只在日本国内进行,我合作的许多制片人也都意识到需要去到国际市场上宣传电影。
Q:泽田(正道)先生也参与了《惠子,凝视》的制作,他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将日本电影带到海外。
与泽田先生在这个项目上的合作感觉如何?A:在拍摄前先是接洽了法国的发行商和国际发行公司Charades,他们对于剧本提出了一些意⻅,也让我意识到影片主题的新的方面,以及决不能模糊的部分。
Q:这是您第二次入选柏林国际电影节,但这次是以世界首映的方式参展,另外,滨口(⻰介)导 演也是本届竞赛单元的评审,关于这次在柏林的体验,您觉得怎么样?A:首先很感谢这次入围encounters单元,能够在线下举行,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前 一年我也有参与,但记得是在线举办的,上座率好像有50%的样子。
以前《你的⻦儿会唱 歌》去柏林的时候,EFM(欧洲电影市场)是完全开放的,去的人也非常多。
大概因为今 年变成在线,所以感觉也人少了。
不过电影本身能在柏林上映就已经很荣幸了。
Q:其实在柏林的时候,疫情还没有很稳定,不过最近刚结束的釡山电影节就非常热闹了。
A:是的,真的好多人。
虽然我在釡山逗留的时间不⻓,但在影院上映时,看到观众以及門票售空的情况,第一次感受到了釡山国际电影节规模。
“比以往任何作品都更慎重地考虑拍摄方式”Q:您能聊一聊拍摄《惠子,凝视》的契机吗?A:最初是制片人邀请我制作一部改编自小笠原惠子的自传《不要认输》,由岸井雪乃主演的电影。
我很难决定是否接受这个提议,因为首先我不是一个拳击迷,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过聋人的体验,所以我不确定我是否有资格指导这部电影。
但能够去做自己不了解的领域,其实也是创作的乐趣。
在之后,我花了很多时间,做了大量的研究,比以往任何作品都更慎重地考虑拍摄的方式,才决定接手这个项目。
Q:您花了多久时间来考虑?A:原本该多久回应一个项目,虽然这取决于导演,在通常情况下一个月内作出回应才是该有的礼貌。
但我记得真正接手《惠子,凝视》,花了三个月或更⻓一点的时间。
Q:这次是用16mm胶卷拍摄的。
一般好像不会用16mm来拍摄体育相关的内容,关于这个想法, 您是怎么考虑的呢?A:首先,本来自己就很想拍一部16mm的电影。
直觉告诉我16mm的那种特殊的触感应该 很适合这次的题材,就和制片人提议了。
但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用数码摄影,尤其运动题材的电影需要捕捉身体动作上的迅速跟强度,数码确实更适合。
只是另一方面,演员会因此变得无需去主动承受一些在表演上的负担。
不是说这样的拍法不正确,只能说我并不擅⻓。
比如在拍摄现场,明明还可以再尝试着多做一些,但数码摄影的功能性很可能会令我偷懒,放弃尝试更多的可能性。
虽然胶片在物理上也会有限制,但我能够尽可能地去掉事先的考量,在表演上要求演员多一些,保持演出的新鲜感。
Q:体育作为电影的一个要素,既有角色塑造、也有社会和氛围的描写。
很有趣的是,这次英文片名和日文片名很不一样,英文的片名“Small, Slow but Steady”更像是描写主人公形态的,这方面是怎么考虑的呢?A:最初拍摄时剧本上写的是片名就是 "Small, Slow but Steady”,这句话也可以说是我在拍摄电影时的一种自我暗示。
身为拳击手,每天都需要不断地积累、变化才能有机会站在格斗擂台上。
而这样的拳击手训练其实和我们制作电影也很类似,在拍摄现场哪怕是很小的事情也不能⻢虎,每一步都需要确认,所以就取了这样的片名来提示自己。
其次,你刚刚说到的电影氛围,其实周遭一直在发生肉眼看不⻅的变化,或许在不知不知觉中什么都变了,谁也阻止不了。
我想把这个感觉到的过程呈现出来,所以用了这个片名,当时现场的工作人员也都非常喜欢,但片名稍微有点⻓,不太容易被记住,在国内宣传的时候可能会比较困难。
因为岸井的表演非常出彩,制片人就问我要不要用“惠子”作为片名,就像拳击电影《洛奇》那样取名。
不过还是有人觉得只是叫“惠子”的话,还是不太好理解,最好加一个副标题,所以我就提议使用了“惠子,凝视”这个片名。
Q:16mm胶卷的魅力就像导演说的那样,能更特别地表现人物、氛围等方面,这次影片中的人物近景也有些肖像画的感觉,关于这一点,您是有意识地去拍摄的吗?A:其实事前决定的拍摄不仅是正面和背部,总之是要拍全身。
但确实是到了现场拍摄之后发现,大家常常会被岸井的脸部表情吸引,所以临时决定拍一些近景的镜头。
Q:这次选择在东京的北边作外景拍摄也非常应景。
我自己因为喜爱美食,逛东京各类地方。
当我坐东京都电⻋去到东京的北边时,那边的生活给我一种“慢节奏”的感觉。
而这种“慢”,又或是这个地方与东京的错位,似乎也符合这部电影的主题。
关于外景拍摄您是怎么去选择的呢?A:决定在这个地方拍摄也是出于自己的直觉。
这是我第一次把拍摄地放在东京,我自己住在东京的西边,看剧本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故事不会发生在我生活的地方发生,所以真的是凭直觉,我决定去东京的墨田区和荒川区交错的那头看看,当我实际走了一圈后,发现这里的⻛景与对东京的印象是不一样的,自己也在里有很多的感受,所以最后决定在这里拍摄。
Q:影片中的拳击馆也是选外景的时候找到的吗?A:不是,工作人员实际上找到了仍在运营的一些拳击馆,我们也参观了好几个,想记录下来,所以在商量之后允许我们取景。
Q:东京的北边其实离都心很近,但是氛围上差异却很大,真的很不可思议。
我也住在西边,东京和埼玉县的氛围也不一样,关于东京这个城市的复杂是否也是影片想表达的部分呢?A:是的,就像惠子的成⻓、会⻓病情的变化,东京这个城市也一直在改变。
我们拍摄的区域正好是历史上江户时代的中心地,能看到很多历史遗迹,今后肯定也会留下那样的⻛景,100年后这里也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土地,就是在样一个过去和未来之间的地方,可以感觉得到时间的流逝。
“很多时候对自己能够听到声音这件事是没有意识的”Q:关于影片的声音设计也非常有魅力。
特别是电⻋运行的声音、体育馆里的训练声或是日常的噪音,等等。
你对此是怎么去考虑的?A:作为“听者”,我们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声音,很多时候对自己能够听到声音这件事是没有意识的。
因此,影片中对于声音设计的部分,是根据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能听⻅声音的体验来安排的。
特别重要的是,声源的部分,比如惠子是在电⻋的轨道内跑还是在电⻋轨道外跑,几乎所有的场景都要事先考虑好怎么安排声源。
岸井在拳击馆进行训练的时候,我们能够在馆内里听到各种声音。
那种声音好像很多乐器的演奏,把我们带到一个录音室里一样,所以也想将拳击馆的这种氛围借用声音的方式表现出来。
Q:我觉得这次岸井小姐的演技真的很好,您能分享一些关于演技指导和选角的插曲吗?A:一开始联系我的时候岸井小姐的选角就已经是决定了的。
她本来就很棒,为这部片做了非常认真的准备,在拍摄现场,所有人都会被她的表演所吸引。
所以,其实我并没有对她进行任何所谓的演技指导。
真的要说有不同的地方的话,这次的作品有拳击的戏份,所以在开拍前,让她花了很⻓时间在训拳击练上。
总的来说,比起和我一起度过的时间,岸井和惠子这个角色一起度过的时间更⻓。
Q:影片中受到关注的还有一点是手语的部分。
虽然是偶然,最近在日本电影中,连续出现了手语表演的作品,《驾驶我的⻋》(2021)、《爱情生活》(2022),前几天,遇到深田(晃司)导演时,他说“无论是偶然还是必然,今后只会越来越多”。
您是怎么考虑的呢?A:对于其他作品中出现手语这件事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自己只是碰巧接手了这个电影项目,对我来说,手语是从未了解过的一个领域,今后也会成为非常重要的经历吧。
但手语的出现根本不能说是一种“热潮”,“热潮”是会过去的,但一部分的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仍然需要用到手语。
我只是恰好作为“听者”去拍摄了一个聋人的故事。
未来,我希望有机会能再拍一部以手语为主题的电影,还有很多是我们未知的。
Q:由于疫情的影响,想必拍摄已经很困难了,在剧本方面,是不是需要把不自由的部分作调整呢?A:因为是全球大流行,人们的生活都会受到各种各样的影响,聋人们的生活也会根据这些影响而发生变化。
在为影片作调研时正值这个时期,所以也是诚实地将自己看到的、调查到的反映在了电影里。
Q:最后一个问题。
在《你的⻦儿会唱歌》之后您在Netflix拍了《咒怨》,感觉您在挑战各种各样的类型,今后您有什么展望或者是想做的事情吗?A:除了电影以外,我非常幸运能够在无意中接触到戏剧类,以及尝试各种类型的影像工作。
至于我将来想做什么,我想还是在电影这个范畴内,去考虑做不同的主题。
至今也接触了很多不同的影像形式,但还是觉得做线下电影会更有趣。
至少在未来10年内,我想自己还是会专注拍电影,特别是拍一些出人意料的东西。
翻译:2-3摄影:朱恒斌
训练时,一套拳击动作不断重复,我会在第三四遍时跟上主角的节奏,我的耳朵替她听到她制造的碰撞声,进入她身体的律动。
这是用节律完成的电影。
寂静与爆裂之声的节律;挥洒汗水唾液与血的拳击擂台和洁净的酒店卧室的节律;身体之起伏与城市之吞吐的节律;观众想象主角听不见和观众替主角听见——希区柯克的炸弹爆炸理论反复上演的节律;以及,不同媒介(文字释义手语、照片、直播、日志朗诵)的节律。
馆长的脑血管窄缩,与变迁中的城市无法继续容纳拳馆相互映射;惠子的失聪,与疫情下沟通失效的世界相互映射。
旧世界在谢幕,它曾经的必要与荣耀掉入夹缝里,而新的世代尚未找到自己的语言;老者在离场前为新人找到存续之地,而哪里是下一个战场,是否要继续战斗,是新世代自己要解决的问题。
影片反戏剧地以一次胜利的比赛开始,以一次失败的比赛结束。
然而,胜利的比赛所带来的伤痛之余震,加以拳馆的变故,动摇了主角是否要坚持拳击的意志。
而之后豁出全力却惨烈的战败,引向的是另一次自我识别。
影片结尾处导演安排主角偶遇自己对手,这擂台上另一个相当爆裂的灵魂此刻身着建筑工人的灰色制服与头盔。
至此我们耳边都会响起主角的话「拳击让我释放工作的压力」。
这些无声地维持着城市的建设和运转的生命,在拳击台上找到了另一种存在证明;拳击台为这些「底层」生命提供了另一种节拍。
而女主恍然大悟似的眼泪究竟是来自一种同类相认的感动还是发现这残酷真相的自嘲?
我不得而知。
在堤坝的剪影上她开始奔跑,就像馆长在收看她战败的直播之后突然自己转起了轮椅,向未知之处前往。
只有这是我们可以掌握的:我们的身体,和它前进的速率。
很久没看日本片了,加上主人公是一名有听说障碍的普通东京人,愈加强化了日本年轻导演那种特有的“个体化、细节化、静寂化”的特征。
我反复点击开始、暂停键好几次,才算逐渐进入到电影的细致、缓慢氛围与节奏之中。
因为主人公的听说障碍,使得观者需要集中注意力,细察人们的身体语言、微妙表情,细听环境里的各种声响,细品光影的变化与色彩的冷暖,细辩东京几个不同区域的晨昏转变,由此,才能在一种巨大的静默中,缓缓沉浸、感受。
主干故事是主人公惠子作为一名旅馆后勤服务员业余训练做专业拳击手的故事,附着其上的,还有她和老拳击会馆会长的类似父女的感情,与做厨师但喜欢音乐的弟弟及混血女友的感情变化,与只能旁观但始终在揪心的母亲的似乎有距离但其实密切的关系,以及与两个教练及其他会馆训练人员的关系。
还有,就是一个疫情时代的宏观环境描述,以及一个逐渐消亡的历史事物(1945年建立的东京最早拳击会馆的消亡)的记录。
所有这一切,都是以一种特有的颗粒度极微小的尺度进行表达。
而这种微小颗粒度,首先就体现在老会馆及惠子住家周围的城市环境。
这是一种土地私有着基础上的、早期历史小尺度因而东京即使进入大都市时代也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尊重叠加的多尺度环境,所以,人们的身体感受颗粒度尺度很小。
对比后来的新会馆,那种资本横扫背景下的基于大尺度开发的大尺度环境,惠子说“离家太远不想来”,就是对大尺度颗粒度的一种拒绝。
所以,对照我们土地所有制基础,显然是一种大尺度颗粒度的感知,所以,我常常觉得我们这里那些细腻尺度的设计,总是让我觉得矫情(虽然,我个人喜欢小尺度)。
细腻、微小的颗粒度环境,产生了细腻、微小的身体感知,孕育出细腻、微小的表达方式。
老会长是三浦友和演的,所以,我总错觉,他是在表演老者………其实,他就是老者了……时间呀!
对三宅唱的前作《你的鸟儿会唱歌》极为无感,继而嘀咕起亚洲观众对他作为新导演出现的盛誉。
去看这部前还和朋友聊到“对三宅唱为代表的日本新导演评价的东西不均衡”问题。
先说结论,是被电影给打动,且不愿去溯源这种感动到底来自影像中真正有力量、还是庸俗的那一块。
身体律动、城市声音和全员善人对肢体节奏感的探讨来源于网上影迷的推崇和点拨。
《鸟儿》两位男主的气质令我不适,因此也没有对其在片中“律动”的身体产生阅读欲望。
惠子在第一场戏中的拳击动作,是一种“既成”的编排,如同电车有序驶过。
三宅唱完整表现了她动作的全过程,并在其中赋予生命的高度,后文“拳击-生存”的转义因而可信。
片中两套截然成体系的声音系统:一是客观的有源音响,还有即是惠子的想象声音。
两条声音时常交织出现,为影片创造全新陌生的声音空间——这也是我认为《惠子》最大的艺术价值所在。
比如惠子首次练拳的场景,在她开始前,明确展示了其他学员的锻炼声音,然而当惠子的组合拳渐入佳境,他者的声音消失了,连带底噪一起,只剩下惠子脑中如同录音室一样纯粹的声音空间。
这种想象声音,是观众与她共情的第一道生理共鸣。
后半段会长夫人读日记的段落,承接了惠子在场与不在场的两个场景,在这种转换中惠子的视点被消除,主客观声学汇入同一条可信的逻辑,观众也因此成为“惠子”。
以上这种两套声音系统的转换,还有一条颇具创意的使用。
就是惠子在得知拳馆即将倒闭后仍坚持练习的桥段。
在此处,观众已习惯惠子安静无暇的“单声道”击打音,并借此对拳馆其他学生的动作下意识“静音”。
然后当镜头切回全景,我们发现惠子的声道之所以“纯粹”,是因为拳馆里早已没了其他学员。
三宅唱在此以声音系统的混乱误导观众,进而对主题上的“消亡”做了高度情感化的阐释和呼应。
此外,片中多次出现的电车发出填充式的噪音,淹没穿行在下面的,无法言语的惠子。
“沉默,或是静音”的表达,和作为生产工具的轰鸣,二者的并置成为了影片疫情之外唯一的社会表达。
在后疫情时代,着急在退潮的钱流里发光发热的诸位,理想只能是被失声的非盈利游戏。
这点似乎才是真正令我感触的。
这让结尾的城市街景显得更加窒息惘然。
试听尤其是“听语言”如此突出,将作品拔高到柏林的水平。
但对剧作,我认为水平处于中低。
其中值得称道的设计莫过于全员善人,但依然是窒息生活的营造。
三浦友和十年前演过北野武“全员恶人”的《极恶非道》,他的帮派气质顺着陈思诚留存到了这部里,打扮也像退休雅库扎老干部。
回想本片,最“恶”的角色,一是惠子下楼梯撞到的路人,还有结尾将她ko的对手。
除此之外的所有角色,尤其是拳馆两位教练,简直菩萨到了日剧里。
惠子日常也时不时遇到来自社会的各种善意(羡慕,我只会到处被骗),但她的生活,如同三宅唱赋予这个人物的当下情绪,令人喘不过气。
我觉得这是近些年最贴合中国观众的电影。
日本平庸影视经验,直觉型导演艺术细胞的浮肿令人不甘的剧作啊。
在观众终于完成与惠子的共情后,剧作开始可见地下滑。
甚至出现了“惠子写信不送”这种泄气的日剧梗。
反观全片,可以说试听手法和剧作水平有着恐怖的脱节。
整部电影如若抛开疫情的表达和岸井雪乃脱亚入欧的惊人表演(和片中所有其他演员处在两套表演体系,所有人的日剧演技都很拉胯),本片从气质上将很快冲淡三宅唱非凡的试听直觉,沦为又一部迷你丧燃剧吧。
可还是被感动,结尾也被感动。
听说三宅唱也看豆瓣——反正也不会认识我。
(P.S.附三宅唱现场赚掌声的两个金句:“(关于疫情表达)如果我们已经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那么就要去表达这样的世界”、“(关于喜欢的导演)小津安二郎这个名字太有名我不想提,但越到后面越感觉到他的伟大”)
《惠子,凝视》是2023年第一部击中我的电影。
打量一下,周遭的一切。
你看到了什么?
空气中的漂浮物,被阳光笼罩的灰尘,大衣上的毛絮,发臭的河水,泄洪的标杆,夜晚的火车化为周身的流光。。。
听。
你可曾在寂静的深夜,独自面对自己?
电影里东京是如此安静,连偶尔响起的电车声、拳击声都起到了配乐的效果,导演是真的很擅长捕捉城市里,那些被人忽视的角落,细微的响动、光影、律动、节拍和美感。
但,整部电影是音画分离的,因为,我们听得见,但主角听不见。
奇妙。
《惠子,凝视》的观影过程,就是把我们的内心无限拉近惠子的过程。
她听不见,所以她爱拳击。
因为拳击和她一样,是沉默寡言的运动。
因为拳击和她一样,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小心翼翼的测量人生的深度。
当一个人感受到孤独的、随时会消失的生命,那么他就会感受到与万事万物的连结——最起码,这是我的经验。
惠子的沟通障碍,是无处不在的。
哪怕电影中,她最开心的时刻,用于解释手语的字幕也消失了,沟通障碍弥漫在空气中。
比障碍更可怕的,是痛苦。
观众通过凝视惠子,来感受到惠子的世界。
而电影进行到尾声,在最后一场拳击比赛中,教练的指挥呐喊助威,都并未能传达到惠子的耳中——因为惠子是先天性听障。
也就是那一秒,惠子从被凝视的客体,转为主体,她开始凝视这个世界。
打拳击的人很勇敢吗?其实,所有人都怕痛。
而且,你总有一天会被打败的。
所以,惠子也会害怕,悲伤,退缩。
小心翼翼是她的真诚,也是她的恐惧。
尤其是因为疫情,以及教练老板的眼疾恶化,拳馆就要倒闭了。
拳馆的倒闭,对惠子来说,是第二次失聪。
先天没有听觉,自觉低人一等,被欺负霸凌,打老师、偷钱,磕磕碰碰的惠子终于找到了拳击馆。
如果这个可以安心交流的地方如果也消失掉,惠子害怕自己没勇气再去面对人生。
害怕,犹豫,才是正常的吧。
实际上,害怕,犹豫,才是人物的主要情绪。
电影的主线索,一直都是情绪。
开篇惠子赢了比赛,我以为她要一路高歌,但她在犹豫,想要退出。
结尾惠子找回节奏,拼命练习,我以为她要赢,结果她却被生活KO。
命运就是如此的不讲理,好像在黑暗中打擂台,不知要向哪里出拳,也不知对手是谁。
拳头总要砸在身上,并不会因为你害怕,就会柔软一些。
【没有人不怕痛。
但出拳的感觉很好】随着拳馆倒闭、比赛输了、老板病重老去、安全基地解散,但生活还在继续。
老板娘陪轮椅上的老板看完决战视频,合上平板,说,肚子有点饿了。
老板摇着轮椅,独自回到房间。
一切如常,惠子继续上班,教后辈如何掖背角。
一切都再次融入城市。
也许这就是人生,平缓、客观、轻盈、内敛、沉静、细腻、孤独,但柔韧,随着时间向下一直流淌。
起伏交错,日夜不停。
通过凝视惠子,她的动作、表情,我们可以去感受她内心的变化。
每天克服和其他人的沟通障碍,每天处理着自己的忧伤和恐惧,惠子依然坚持训练,并写下日记记录。
从她既坚强又柔韧的眼神,以及出拳的律动中,我看到了她内心海啸般的呐喊。
最后,我很嫉妒惠子。
我的低谷,是独自一人。
而惠子虽然有着自己的孤独和痛苦,却也有老板、教练、妈妈、弟弟、弟妹。
虽然她有听力障碍的隔绝,但也有人不断地试图和她交流。
正如导演所述,这部电影讲的其实是爱。
无需语言,爱是可以无声传递的。
即使世界没有了声音,人们也在努力寻找羁绊。
那些爱着惠子的人,一遍遍的用行动告诉她:要活下去。
度过无数个漫长无声的黑夜。
活下去。
这是只有穿越过冬天的人,才能明白的热情。
片尾,再和对手打过招呼之后,电影迎来了人物情感的闭环,她突然感受到了生命乃至整个人类世界的节奏。
就好像Eminem在《8英里》结尾那句,我要去上班了。
那是对自己处境和苦涩的同情,对众生的慈悲,对生命随时会消失、渺小的人类只能融没在城市洪流的觉悟,以及下定决心战斗的勇气。
路过城市中一个平凡的个体,她再次迎着阳光奔跑。
不只是失聪的惠子在凝视,我们同样在凝视。
会长说过,惠子并不算是有天赋,但是她视力很好,善于观察对手。
摄影机同样带我们去观察去凝视。
业余学拳击。
配合默契的拳击训练场面,惠子反应迅速,熟练出拳,见出专业拳击手的素质。
工作是酒店客房服务员。
惠子整理房间,擦洗,刷马桶,一丝不苟,是另一种专业。
通过一系列的生活化场景的展示,我们在凝视惠子,了解这个人。
会长说,她虽没有天赋,但有诚实勤勉的品质。
所以就这样脚踏实地的,带着有些残疾的身体,做着一些常人难以企及的事。
本片其实还是励志片。
疫情下人们生活艰难,电影可以给一些安慰,给一些方向。
那就是像惠子这样勇敢地生活下去。
拳击馆十分老旧,疫情期间终于无法支撑。
会长也被疾病侵袭。
片中的人们,工作都是服务员,保安,厨师一类的底层,但他们都有各自安放心灵的地方。
惠子找到拳击,弟弟喜爱音乐,做保安的师父教拳击。
对于经济低迷多年,生活似乎看不到亮光的人们来说,本片似乎可以给人一些力量,如片尾惠子的那声呐喊。
与一般的励志片不同,主人公的获胜不在最后的比赛,反而在前半部,最后却以失败告终。
但我们看到,胜利和失败的意义与我们惯常理解的绝不相同,胜利后的迷茫,失败后的坚定,是一种成长。
这是本片极为独特之处,也让我们不要以成败论英雄,改变看待事物的方式。
片尾,获胜对手向惠子道谢,看着这位同样在底层工作的女子,惠子的表情有些复杂,她一定感悟到了什么。
还是那句话,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中的收获与感悟。
本片迷人之处,在于展示真实的生活,而毫不令人厌倦。
日复一日的日常,人们做一些事,说一些话,有时颓唐,有时喜悦。
失聪拳击手有很多谜团,吸引我们走进她的生活。
弟弟问她为何喜欢拳击,她说喜欢出拳的感觉。
很多事就是这么简单,朴实无华。
对着生活出拳,是一种不放弃的姿态。
真实的生活很动人,城市的噪声,清脆的鸟鸣,无时无刻不在我们身边发生,当通过摄影机去凝视这一切,平凡的生活也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惠子走过列车呼啸而过的桥下,那闪动的光影,让人一时分不清车里车外,梦幻还是现实,生活中需要这样升华的片刻,让我们感受到一种存在。
不如,就这样凝视。
本月初,日本导演三宅唱执导的拳击题材电影《惠子,凝视》登顶《电影旬报》年度十佳影片之首,并一举囊括四项大奖。
《惠子,凝视》,2022影片取材自日本女拳手小笠原惠子的真实事迹:从小就有听力障碍的惠子一边在酒店从事清洁工作,一边练习拳击。
可是,就在她赢下两场职业赛后,疫情导致她所在的拳馆行将关闭,加上导师的身体状况恶化,让惠子对拳击的信仰产生动摇......以女拳击手为主角的电影其实不算鲜见,比较知名的有同为日本电影的《百元之恋》和曾获奥斯卡最佳影片的《百万美元宝贝》。
两部影片均描绘了一个大龄废柴被拳击点亮自尊、突破重重阻碍艰难逆袭却功败垂成的悲剧。
《百元之恋》,2014
《百万美元宝贝》,2004与这两部电影不同,《惠子,凝视》没有引人入胜的戏剧冲突。
相反,它是一部去情节化的人物肖像片。
如果你是奔着励志而来,想要收获一场震撼人心的情感宣泄,八成要失望。
《惠子,凝视》是部极其安静的电影:它的内容不是拳击,而是声音。
它的主角也不是拳手,而是生活。
一、声音在两点一线的简单场景中,那些熟悉到被忽视的环境音被悉数放大:拳套的碰撞、跳绳的步伐、衣服的摩擦、吉他的低吟,甚至咀嚼的冰块、沉闷的闹钟、满溢的流水,还有那天桥的电铁、路面的电车、晨曦的跑步、熙攘的街道......司空见惯的日常为寡淡的剧情注入了生机,形成了人物独特的心理节奏和城市韵律。
三宅唱几乎没给影片配乐,因为各种各样的声音就是音乐。
一种“万物皆备于我”的内在化音乐。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因为一个“正常人”是没有时间也不会留意到这些声音的,这些暗处一隅、默默发出的“无意义”声响会被行色匆匆的生活和喋喋不休的语言掩盖。
恰是惠子听不到城市的嘈杂和他人的话语,只能通过自己的身体活动来把握极其有限的周遭,因此才需要我们“替”她聆听她所发出的对生活的搅动。
这就好比:如果你是一个喜欢高强度的戏剧性的观众,大概会对片中频繁出现的城市空景和静物特写如坐针毡、味同嚼蜡。
可假如你厌倦了那些心机满满的商业套路、理直气壮的观点输出或按摩眼球的视听奇观,只想单纯地走进一个离你很远的人物的实际生活和真实内心,你就会得到莫大的惊喜与感动。
影片对东京荒川区的呈现,很像克拉考尔在《电影的本性:物质现实的复原》中提出的理论:电影的本性是照相和纪实(注意片中插入的母亲为惠子拍摄的比赛照片),它不仅应当还原和揭示人们周围的世界,更要发掘出那些因我们的盲点、习惯和偏见而“在正常情况下观察不到的现象”。
肉眼难以观测到的浮尘类似的镜头语言,我们可以参考两年前柏林金熊奖影片《倒霉性爱,发狂黄片》中对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城市景观的呈现(该片亦同为疫情背景)。
正如《发狂黄片》的布加勒斯特体现了导演拉杜·裘德对消费主义和文学庸俗化的批判,《惠子,凝视》的荒川区也不止是完成简单的记录属性,它与惠子的生活形成了奇妙的共鸣共振:荒川区位于东京东北部,属于东京市比较落后的区域,同样是被大多数游客忽视的存在。
这里有东京遗留下的唯一市内电车:它的慢速与城市的高速发展格格不入,于是我们跟随列车上惠子的双眼,打量这片土地与繁华闹市迥然有异的都市节奏和生活状态。
频频望向车窗外的惠子究竟看到了什么?
——恰如影片的英文片名揭示的那样: 微小、缓慢和坚定(《Small, Slow but Steady》)。
这是默默无闻、无法发声的普通人一生的写照。
与一切显赫和喧嚣绝缘。
二、失语拳击是项爆发力极强却又沉默着的运动,惠子选择它的理由很简单:她喜欢“出拳的感觉”,可以“发泄工作的压力”。
不像希拉里·斯万克或者安藤樱,拳击不是主人公逆天改命、证明自身的世俗梦想,而是与这个同样沉默着的世界的互动方式。
在激烈的身体对抗中,语言本没有用武之地——这是属于惠子的沟通与交流。
影片主要通过一种道具和相似的情节来反复刻画惠子的孤独:道具是镜子。
无论在家还是训练馆,三宅唱往往安排惠子的身影在镜中浮现,形影相吊的况味意味着惠子的沟通永远都是自我交流,她的心声无人得知:弟弟不明白她何以喜欢这项暴力运动,母亲也不了解女儿究竟想把这项运动持续到几时。
相似的情节是沟通的延缓和迟滞。
我们看到:由于听不见,惠子不能第一时间得悉同事想要寻找客人遗失手表的诉求,直到同事摘下口罩、反复比划,惠子才明白他的意思。
另一场戏的表达如出一辙:惠子在超市购物,误会店员询问自己需不需要购物袋,于是马上掏出随身携带的袋子。
直到店员再次向自己推销会员卡,才连忙摆手说不要。
同样的延迟从赛场外蔓延到赛场内:作为一名听障人士,她听不到铃声和裁判的读秒。
当裁判宣布惠子第二场比赛点数胜利后,由于战况激烈兼倒地一次,角落里悻悻的惠子仍处于失意当中,对自己的胜利和身边的欢呼毫无察觉。
直到教练推搡她的肩膀、拉她庆祝,她才意识到自己是获胜者。
这种延时的沟通在有些情况下干脆就是无效:当她在河边偶遇警察时,警察误会她是离家出走的高中生,又根据她的手势猜测她是因打架造成脸上的伤痕,正当惠子反复解释时,旁边的同事不耐烦地将警察拉走——这是正常人对“另一种”人的另类沟通方式的不耐烦。
沟通既然无效,那还沟通做什么呢?
反正别人也不明白,不如只关注自己同自己内心的关系。
所以惠子才会向弟弟袒露心迹:“谈话解决不了我的问题,就算说出来,也总是要一个人面对。
”
插入的字幕就像默片时的字幕卡我们看到,只有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惠子的脸上才会浮现一丝自得其乐的轻松和慰藉。
相反一旦落入人群,不安、疏离与疲惫便如影随形。
其实,正是凭借全身心退缩、下潜到只剩下“我一个”的“关系”中,惠子才能在万籁俱寂中把握到教练与对手的节奏,拿下一场场比赛的胜利。
而当不可抗拒的外力成为耳边低语的杂音:如成为他人负担的压力、拳馆的关闭,这种“ 细小、缓慢和坚定”的内心节奏便被打乱,于是惠子终于输掉了比赛。
还记得警察询问过后的那个镜头吗?
惠子从遥远的黑暗中现身,头顶是呼啸而过的电车,洒下一片剧烈晃动着的流光,象征惠子愈发迷茫紊乱的内心。
于是馆长语重心长地告诉她:“拳击这项运动,没有战斗的意志是无法做到的,这样既不尊重对手,也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
所以“战斗”究竟是和谁战斗?
——不是对手,而是自己。
是和自己选择的生活战斗。
三、生活通过刻画一个失聪的另类拳击手,三宅唱实际想表达的是:在疫情尚未远去、口罩仍挂在脸上的当下,在观念的分歧和认知的鸿沟愈演愈烈的今天,我们每个人都是惠子。
正如《寂静之声》的歌词描述的那样:“我看见成千上万的人,说而不言,听而不闻,创造歌曲却唱不出声来,没人敢来打扰这寂静的声音。
”
在一个所有人孤立所有人的时代,一切发出去的语言终究成了返还内心的回声。
究竟是什么让人们视而不见?
又是什么捂住了所有人的嘴巴?
在这种情况下,语言是奢侈的、沟通是无效的。
重要的是每个人应当选择怎样的生活,如何与自己相处。
你有没有试过像惠子一样:打量那些走过千百遍的街道,正像游子从遥远的地方归来?
你有没有在四下无人的深夜,独自面对平日隐匿的自己?
影片的主题曲唱道:“只要坚持自己的生活。
”——这话的意思不是为急剧变化的外部世界锚定一个确定的生活目标,而是转身向内寻找适于自己、独一无二的生活节奏,不为所动、矢志不移地坚持下去。
就像日记本上那一行行枯燥乏味的流水账:“长跑训练十公里”、“五轮乒乓靶”、“三轮空拳”、“三轮沙袋”、“两轮战绳”......
坚持的目的不是为了“赢”,坚持本身足以充实一个人的心灵:那一记记对空挥拳固然没有意义,但它是点燃生活希望的星星之火。
当人对择定的生活意义产生质疑,不确定的恐惧就会像野草一样在内心蔓延。
影片中弟弟问姐姐:“你就不怕吗?
”,惠子说:“我当然怕”、“我也没那么坚强”,这让我想到前重量级拳王泰森在其自传《永不后退》中关于“恐惧”的一段描述。
泰森说他的教练达马托向他举例:一只鹿通常可以跳0.4米,但当遭遇狮子时,恐惧会让它的肾上腺素飙升,使它能跳1米以上,足以逃避眼前的危险。
恐惧就像火苗,可以帮人做饭取暖、为己所用,但这火苗必须控制在“压力——动力”转换的范围内。
一旦突破阈值,它就会烧光周围的一切。
所以维系生活的法门是:将生命之火持续点燃,但别让它发展为熊熊大火。
在最后一场比赛中,表面上看是惠子被踩脚、击倒后愤怒失控导致的,但实际早在这一幕发生前,教练就曾一语道破天机:“你疯狂进攻是因为你害怕了”。
惠子的心已经先比赛一步而输:拳馆是她的家、馆长和教练是她的亲人,结果熟悉的精神堡垒因疫情而轰然崩塌,对未来的强烈不安、对自己可能沦为无用之人的恐惧攫取了她的心。
所以即便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依然遭遇了必然的失败。
可生活还要继续。
目睹这迟早到来的一天,平板电脑前的馆长只是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喃喃道“好吧”,继而默默转动轮椅,一个人独自远去......因为“问题总要一个人面对”。
一切如常,惠子继续上班,教粗心大意的男同事如何正确地叠被角。
这就是人生:它本是一张白纸,不论被怎样的惊心动魄、大悲大喜浸泡过,都会随着时间沉稳、缓慢的流逝而恢复舒展。
旧的褶皱被抚平,新的划痕又起。
从不间断、永不止息。
最大的智慧,或许是与时间保持同步。
点亮惠子觉悟的,恰恰是给她带来失败的对手。
这是影片最有意思的设定:那仍是个毫不起眼的日常时刻,惠子惊讶而欣喜地发现:在擂台上暴打自己的人,此刻正身着建筑工人的制服与头盔向自己打招呼。
脸上尚未褪去的淤青难掩她此刻的局促不安和歉意,于是也只能“多谢指教”、互道珍重。
所谓“对手”,也只是默默维护这个庞大城市运转的一颗螺丝钉,她同惠子一样,在拳台上找到一种不“泯然众人矣”的方式。
惠子含泪的双目迸射出百感交集的光:那来自发现同类的欣慰与感动,她终于恍然大悟:自己并不孤独,眼前这个身处底层、无人问津的小人物,正是另一个自己。
非但如此,那一刻,整个世界的真相在她面前陡然显现:如果每个人只盯着自我的困局,便不会对芸芸众生心生怜悯。
渺小的个体,终将融于偌大的城市和时间的洪流。
这就是馆长口中的“无”——“人在打拳的时候,脑子里其实什么都不会想,我们称之为‘无’。
”
于是惠子转头跑向堤岸,再次迈开“微小、缓慢和坚定”的步伐,张开双臂拥抱“无的进程”,在三三两两、彼此隔开的落寞人群中勇敢奔跑。
其实,我们能做的只能与惠子一样,努力寻找属于自己的“火花”、坚持它,并记录它。
这就需要对一切习以为常的痛苦和厌倦重新“凝视”。
小西天#05 没什么打动我的地方。胶片色彩不错,但个人感觉不如是枝裕和。映后交流也一般般。好久没看到特别好看特别喜欢的电影了,唉。
【A】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想拍拳击,只是为了看见肢体与动作;不是想拍聋人,只是为了听见更广阔的声音。但是拍得好温柔啊,总能分割出一个又一个美丽的空间,选对一个又一个关怀的角度。在乎山水之间也。
百元之恋我只给了五颗星,那这一部只能给三星,不能多了。
很喜欢昏黄的胶片色调,故事平平,无配乐和自然流动的情感也平平
女主演的还行 导演拍的太一般了。。
不是我的菜
三星半,在数码时代用胶片拍,并且全无音乐,了不起的回归传统。拳击是很适合惠子的运动,暂时将她的压抑解放出来。但惠子的内心并没真正传达出来,虽然丧失了听说,但能够手语和写字。如果能把她在拳馆练拳的开始拍出来,会更容易感受她的内心。不过反过来看,无法表达和不被理解的那份焦虑,也正是她最本质的部分吧。
激烈的拳赛被拍出了一种透明感。惠子为何如此钟爱拳击?我想或许是由于手语和拳击在“一对一”这一特性上有着微妙的共通性。拳场上需要戴上无法使用手语的拳击手套,所有的语言对她来说都失去了意义,拳场便是一个由身体来表达一切的异空间,绝对纯粹。佐藤绯美有点神似他妈妈。
很安静的电影,简约的对白,丰富的内心。反正都要孤独地承受一切,能不能听到,能不能说出来也没什么区别。岸井雪乃这个三流日剧演员,抓住了一个发光的机会。
拳击的情节非常之少,人文占据了绝大篇幅,这也是日本电影习惯的手法,观感时而温馨时而很压抑,非要说为什么我评价低,那就是直到最后也没让女主打赢那轮比赛,相比于《啊荒野》,实在是难以相提并论,走的更像是《百万宝贝》的路线,但百万宝贝前一大部分的剧情魅力是极其成功,本片却未能达到。
淡淡的
4.5,近期看过最安静的一部电影,耳朵好舒服,观影体验接近一段「冥想」。三宅唱不愧是和滨口龙介一个体系出来的,手语,女主长相,对边缘人群的关怀,最后镜头神似《夜以继日》的看海片段。但我私心会更喜欢三宅唱,因为滨口的电影是服务于文本的(大段对话之后才能衬托出手语部分的感人),但三宅唱的电影是属于动作的,手语,跳舞,拳击,戴帽子,镜头语言。16mm胶片摄像机下的色调太美,又因为轻便所以能捕捉到那些动作的轻盈。推荐看美国那些咋咋唬唬political films看多的人(比如我)来一段这样静谧的呼吸冥想。以及三宅唱总是在描绘人物与城市的关系(《你的鸟儿会唱歌》里也是),列车,店铺,夜晚的灯光。主角在城市之间穿梭,又在下一条道路流散在人群之中,而三宅唱一直力图描绘的就是这样一种随时会消失的生命状态。
输了,没关系,尽兴才是人生啊!
取消音乐只留下训练的环境音 拳击塑造斗志回归日日生活 是今天又有人退出了 会长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为什么没有保持防御姿势 这些比赛与比赛之间由拳击填满的缝隙
惠子让我看到 打拳击可以不出于任何noble cause 不用像百元之恋需要一个爆发力强劲的腰腹力量来掌控我的生活 不需要啊荒野一样为了与人相连 我做这件事可以只是因为punch感觉很好 我所做让我赢的是“起床 出门训练 工作 睡觉” 没有那么多戏剧 没有那么多惊喜 当片中出现唯一一个可能是与惠子compatible的男性角色 而他在中途离开了 我就知道这不是普通带有强烈故事性的电影 我的生活 可以无趣孤独三点一线不被赋予伟大意义平淡卑微 但生活中的微弱细节还是让我感受到温度 不是符号学意义上的 而是真正人与人之间让你平静又拉你一把的东西 我或努力或放松过着我的生活 而活着这件事本身已经可以成为史诗/年度十佳之四
拳击是发泄的出口,但不是生活的全部。台上的获胜者和失败者,场边的馆长和教练,不过都是要各自奔前程的普通人。惠子借由拳击抒发自我,但怒吼与呐喊只能无声地回荡在内心深处。
。。
日本感觉很喜欢这类在某件事上做得不是很优秀也不是很差但又持续在做的故事。
就算说出来,也总是要一个人面对。
没有看进去。